小说下载尽在http://www.bookben.cn - 手机访问 m.bookben.cn--- 书本网【坑爹小萌物】整理 本书仅供读者预览,请在下载后24小时内删除,不得做商业用途! 附:【本作品来自互联网,本人不做任何负责】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! ================= 书名:修仙之妖魅江湖 作者:一只炮灰女 小白版:原名《修仙之风花江湖》 活的潇洒,活的谨慎,活的滑不溜丢,神鬼妖魔能奈我何 两枚妖女两枚帅,美绝天下、帅惨人间,吃瘪算什么 良民海盗山匪神仙妖怪大侠小贼轮番上,看主角流窜八方 文艺向: 宋代江湖,情节推动,修真伙伴 生死相托,红尘打滚,不沾JQ 说明: 1、有打怪升级,但和传统修仙文不同。 2、看够了修仙文的尸山血海,阴谋诡计。如果长生路上都是这些事,活那么久干嘛? 3、所以本文活在人间,不离红尘。神仙看不上小虾米,小虾米另有升级路,活的舒爽! 一卷一故事,更完啦~\(≧▽≦)/~新的故事开新文 内容标签: 灵异神怪 江湖恩怨 仙侠修真 搜索关键字:主角:杜鹃,挑花 ┃ 配角:羽欣,文彬等 ┃ 其它:搞怪江湖 ================== ☆、楔子、史上最蠢笑料 作者有话要说:  【本文是“穿越风花”系列第二部。第一卷“危路妖花”,偶曾在JJ发过,被删,大修后重发,被编编告之旧文重发没有推荐,本炮灰吐血三升、扑街!】 。 没看过第一卷的,看本文不影响阅读。 呃,还是简介一下《穿越之危路妖花》—— 。 北宋末年,迷魂妖女杜鹃的养女贼丫头挑花失踪了! 。 挑花是能量生命(或称“神灵”)做实验失误、不小心扔去了后世。文彬是个没到法定工作年龄的无证打工少年,在神灵又一次做实验失误时,和挑花一起被扔回北宋。两人落脚的地头不太好,大号“死亡谷”,是某门派训练杀手的地方,也是能量生命某族即将废弃的实验基地。于是他们遇上了神灵与地球人的混血儿赵东成,以及他的好兄弟贾羽欣。 。 文彬没武功傍身,为生存从零开始,被挑花收为徒,却爱上师祖杜鹃。挑花不反对徒弟追周龄十八的小养母,又没有血缘关系。但文彬不争气,追女未果却被贾羽欣缠上。赵东成恼怒、挑花失望,在神灵表示愿修正时,顺水推舟将文彬劝回21世纪。 。 四只本土奇葩出了死亡谷,因羽欣劣迹斑斑,赵东成怕他被除宗,紧急送他出海。正好杜鹃因骗得天下第一剑、青云派掌门白奇的宝剑,被追杀,她又想和挑花一块找个清静地头修习刚到手的修真术,便接受赵东成所托看管羽欣。 。   (◎▼◎)——   〖重复:没看过第一卷,不影响本文阅读。   不看下面的内容也没关系,四则笑话只是本文两位女主、两只帅男的性格注笔。〗   。   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【第二卷“乱花迷眼”四角们的笑料名片】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   女主两位:杜鹃、挑花   帅男两只:羽欣、文彬   。【杜鹃】/   (⊙∨⊙)武林第一美挑战天下第一剑,言:“第一剑赢,任其为所欲为;第一美赢,对其为所欲为”。如此好事,不应战不是男人!   比武地点在一个美轮美奂的别院,除天仙化人的武林第一美,还有无数环肥燕瘦神仙妃子般的丫环。比试手段:各持剑削美丫们的头发,看谁削的快。   天下第一剑怜香惜玉,自动认输。众美恭请第一剑共饮,美丫甲曰:“奴家李师师敬大虾一杯。”美丫乙曰:“奴家潘金莲敬大虾一杯。”……   第一剑乐而大醉,因囊中羞涩,将镇派宝剑当入杜氏当铺,以付酒资(女票)资。酒醒后,第一剑越想越羞惭,愧而自尽。   【此为北宋迷魂妖女杜鹃犯案纪录之一】   。   。   。【挑花】/   o(︶︿︶)o居委主任愤怒:“你是哪家的孩子?!小小年纪不上学,竟卖化妆品,还是毁容的劣质货!家长电话!你妈妈的电话!不说去局子里呆着!”   女童抹泪:“呜呜,你老公两个月没给我们母女生活费,实在没法子才来找您的,您好歹买点吧。”   主任惊怒,打老公手机、打儿女手机、打牌友手机……忽地手机传来录音通告:“您的余额不足,请充值……”主任摸荷包,荷包不见、老公的“私~生女”也不见了。   【此为北宋贼丫挑花穿越21世纪犯案纪录之一】   。   。   。〖文彬〗/   (◎▼◎)梦想总是在梦中实现,所以我热爱睡觉。每天晚上我都有无数创业计划、发财妙计,那叫一个热血沸腾。到了早上,我明智地脚踏实地去上班……   这样的日子不能再继续了,必须付之行动!昨天,网上最火的消息是米国一个二B用拣到的二十块买彩票,中了□□大奖,整整一亿米金啊!我也有二十块,这是我本月最后的伙食费,有志饮水饱!买彩票!   揣着充满希望的彩票,我激动地遍告工友,一定和大家有福共享,请大家上五星级酒店happy……我遇上打劫的……我穿了……   〖此为21世纪穿越骚年张文彬自供〗   。   。   。〖羽欣〗/   我有十多个兄弟,人人争做早起的鸟儿,据说早起的鸟儿有虫吃。我是虫,坚决不早起送死,持之以衡日上三竿才起身。   虫不需要脸面,家里安排通房,为了零化钱,我要她们按小倌馆收费付爷嫖~资。家里为我说亲事,我夜探准泰山,喝令他立刻将他女儿一世的嫖~资付清!   亲事黄了,我被老爹轰出家门,跟着老爹的得意弟子成哥混日子。   成哥是大商,某酱油铺老板想攀他,表示愿将其女嫁给爷,爷毫不客气爱(赖)上老板娘。成哥怒而禁绝我和妇人照面,弄一堆黄花闺女缠爷。爷当机立断,毛遂自荐做五毒帮一只老毒女的后宫,成哥惊恐地揪住我开揍……   你问我为何死活不娶妻?傻了你,庶子娶了妻就得滚出去过。不娶,老爹赶我出来也得管我,成哥还无比怜惜我。我跟定了成哥、赖定了成哥,谁让我是天生米虫?   〖此为北宋神秘贾家庄庶七少贾羽欣自供〗   。   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   【超极大炮灰求留言~\\\\(≧▽≦)/~】   【超极大炮灰求收藏~\\\\(≧▽≦)/~】   【超极大炮灰求支持求支持求支持求支持~\\\\(≧▽≦)/~】   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    ☆、第一章、商船出海困小舱(修) 作者有话要说:  。 本文第一卷是《穿越之危路妖花》,因为曾在JJ发过,不能上榜。 炮灰只好将第二卷变成新文发表。为此,本章有背景讲述,放在文的后半段,觉得罗嗦可以跳过。 。 另,据看过的读者说,从第三章开始才看着不费劲(因为第二章也有背景交待,我已经在修文时放到“作者有话”中,方便不想看的小天使们跳过)。 。 。   沧海茫茫白帆点点,从泉州港起航的若大商船队,在海上好似小蝌蚪。   宋代航海之辉煌达历史之最,但终究是古代,船上的客住舱巴掌大,大户人家的体面宽塌比它还大呢。   门关舷窗关,光线幽暗。八月天气热辣辣,里头却幽凉,有股阴森森的味儿。   一个幽怨的声音叨叨:“总不理睬人家,是奴奴不温柔不可爱么?”   说这话的如果是如花似玉的姑娘,肯定能引起男人怜惜,没准演绎一段狗血剧。但,唠唠叨叨的是个五官乏善可陈、丢人堆里找不出的主儿。如果只是这样倒也罢了,偏偏脸蛋起码刷了三两粉,刷的眉毛都看不出,倒能看出印堂发暗,是炭头涂出来的暗。   总之,三分似人七分似鬼——小鬼,虚十岁,穿一身中规中矩的小厮衫。   小鬼长的最好的是一双爪子,干干净净,十指纤巧若玉葱,闺秀看了生妒,琴师看了生慕,盗贼看了大呼同行……   咳,该小鬼是一个小贼,匪名挑花(专挑帅哥美女偷),说着“情话”不忘练习指头的灵活度,两爪不紧不慢敲击自己的小膝盖,制造出不轻不重的噪音,幽怨拉成干巴巴的平调:“七少爷肯吱一声,奴奴喜泪点点流。七少爷肯回个头,奴奴上香谢佛祖……”   七少爷——贾家庶七少贾羽欣,盘膝而坐纹丝不动,他草龄虚十九,一张俊颜呈面瘫型,泛着金属质地般的冷芒,默默表达坚定不移的意志。   卧槽!难道他会眼跛到看不出贼丫头的企图?不就是恶心他,令他呆不下去,自觉滚出小舱。发你个大头梦!如果这点小状况都受不了,他就不是习武十一载、修真无岁月的伟大奇葩!   说“修真无岁月”,其实他了无前世记忆,他是生下来就本能修真、错,是娘亲教的。   他的生母是夷女,神秘贾家庄家主的姨太,早在他八岁那年便过世了,之后他跟了老爹最得意的弟子金刀无敌赵东成。历十一载,武功倒是学的不错,品性就不大好说,从小是纨绔公子,大错不犯小错不断。新近犯的错比较严重,赵东成吓坏,怕师父怒而将小七逐出贾家,急煎煎打发他出海避难。   闯祸精单独出海,实在让人放心不下,赵东成请了两位特别看管人——贼丫头挑花和她的养母迷魂妖女杜鹃。   杜鹃只比贾七少小几个月,也是虚十九,虽然名声不大好,了解她的人却知道此女蛮讲义气,为人可信,且手段了得。奈何现在她管不了小舱中针尖对锋芒的两只,丫晕船了,这会瘫躺在一边,貌似已经魂归极乐。   羽欣偷偷横了一眼挺尸丫,肚里这个火大,特么你就算是刚刚修真,好歹是武林成名人物,一身武功给狗啃了?居然晕船!   呸,是装的吧装的吧?是故意放纵贼丫头吧?敢说不是,麻溜给爷爬起身,管管那个没完没了的臭贼丫!   大约怨念太深,七少爷脸都有些扭曲,可见臭贼丫的唠叨神功十分了得。   不过帅哥再扭曲也还是帅哥,咱们的七少爷五官轮廓深邃,有着典型的西方人特征,又掺杂了几分东方人的柔和,一看就是混血种。   挑花童鞋还是很能欣赏帅哥的,具体地说,是很能欣赏贾小七忍无可忍还得忍的大好模样。   小毛丫从不承认自己年仅十岁,人家曾经穿去后世,虽然那会才虚九岁、即八岁都不到,糊里糊涂也不知道呆了多长时间,但后世帅哥的广告招贴随处可见,早看烦了,贾小七胆敢碍她的眼,打不过臭小子,恶心死你!   从某方面说,挑花比贾小七强,人家真正的“生而知之”,虽说前生事同样不记得,但怎么修真没有全忘光,否则以她一个生而被弃的孤女,活不到遇上杜鹃,给自己逮个养母。   在巴掌大的小舱中比拼另类功夫,依稀挑花也稍胜贾小七那么一咪咪,自认定力一流的七少爷越来越火大,特么贼丫头一刻不安,声音令人发毛,所言令人恶寒,唠叨了快两个时辰还不肯停!   瞧,贼丫头又换了招,卡巴着指节一咏三叹:“我的温柔你看不见,我的孤寂你不在意。啊~~啊啊~~~我的心快碎!像我这样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船见船翻……”   “收声!”羽欣终于破功,海上不能说禁忌话,诸如翻身、翻晒、遗漏等统统是忌讳,小贼丫竟公然说翻船。   挑花贼眼闪亮、双手合什:“原来七少爷没入定,原来七少爷还能听到人说话。小的绝对不是故意犯忌,这不是说多错多……”   羽欣磨牙,贼丫头的种种面孔他看多了,都不需要易容,一张貌似平凡的脸,表情一变就是一张新脸,等长大些,肯定能赢得“千面妖女”的尊号。   说实在的,如果男~色有用,为了耳根清静他不介意出卖一下色~相,奈何贼丫头P大年纪对色~相无感,只会背些天晓得从哪儿听来的情话,绝对不是杜鹃教的,迷魂妖女从来不会这样说话,这不叫钓男人,叫乞人憎!   万般无奈,他惟有强忍怒火,从牙缝里挤出声音:“拜托收声!不想习练你睡觉,别吵着鹃妹子!”   挑花瞟了眼昏睡的杜鹃,耸了一下被白~粉掩盖的眉毛,嘟起白惨惨的嘴:“七少爷不会还没及冠,就不幸得了健忘症吧?喳,小的早就落了隔音屏,我娘绝对不会被吵着的。有病得治啊,千乞不要讳疾忌医。大海航行易得忧郁症,做人要心态良好,乞请七少爷不要板着一张脸,小的诚心诚意亲近七少爷,你就不要狂酷霸拽吊炸天了。这是幼稚症,要学会与人为善BLaBLa……”   羽欣恨不能两眼一闭真的入定,奈何不能,海船起落颠簸,而且有可能遇上大风浪,容易走火入魔。   酸不拉叽的话他一样会!深深吸口气,他语气温和道:“你的‘好心’爷领了,不就是想将爷逼出舱?你怎能这样狠心这样无情?忘了我们在残酷的死亡谷、阴暗的地宫中同生死共患难?啊~~想起来了,那时你就不安好心!隔三差五卑鄙地设计爷被我大哥收拾,一门心思看爷受罪!”   换挑花磨牙了,好似她跟贾小七有多久远的交情,满打满算认识不到半年!   事缘贾小七勾海南毒妇得报应,被人家落了情蛊,赵东成请杜鹃牵线,求某圣医解蛊,间接导致她不幸与破小子打上交道。换句话,赵东成和她们母女才叫有交情,两人都是小小年纪便认识金刀无敌,常得大虾关照。如果不是赵大虾,谁认识贾小七?   死亡谷、地宫是什么地头?分分钟定生死!   可恨在这样的地方,贾小七还不干人事,以魅术作弄她的徒弟。不是她替自家徒弟开脱,当时她的徒弟张文彬习武仅七个多月,再有意志力也顶不住。   无耻败类!如果不是看赵东成的情面,她老早扒了贾小七的皮!   丫恨极反笑,笑的阳光灿烂,露出两排寒光闪闪的贝齿:“原来七少爷被成叔收拾,竟是源于小的设计!哎呀,这可是头回听说,太新鲜了。小的从不知自己有这等能耐,有请七少爷解说,也好让小的崇拜一下自己。”   七少爷双唇死抿,抿出横纹,一付犟头犟脑苦大仇深的模样,湛蓝的大眼却雾蒙蒙,好似马上要哭出来。   挑花气馁,莫名觉得自己真的在欺负贾小七。天地良心,她又没有什么坏心思,不过是希望破小子滚出去,她自己都想跑甲板上透口气,可惜不能。   商船出海,最大的禁忌是女人不能上船。故此她和杜鹃都假扮成男的。偏偏现在是大热天,船工赤~条条寻常事,她小小年纪,身份又是厮儿,如果套条裤头太扎眼,惟有装成晕船闷在舱中。巴掌大的空间,贾小七也猫这儿,太不方便。直言请他滚蛋,破小子伪装打坐充耳不闻!除了恶心他还能怎么办?   贾羽欣还委屈呢,以为他喜欢和大小妖女呆在一块?奈何这是贾家的商船,他不想出去看亲哥的冷脸,不想令赵大哥为难。他希望以实际行动让赵东成认识到他大有毅力,真的改了,无需关去贾家的琉球垛口受罪。   呃,这支商船队是下南洋,途经琉球岛(今台湾),届时停靠补给。   羽欣严重怀疑杜鹃和挑花是随船赴南洋列岛,他则被送到琉球垛口关起来。否则没法解释赵东成会随船,赵东成总领贾家岭南三路并南海的商事,不可能远航,去一趟琉球岛还差不多,琉球港距福建路的泉州港不足两百海里。   羽欣估对了部分,赵东成哪舍得将从小疼到大的小七丢去南洋。   以北宋航行条件,南洋列岛离岭南太远,超出了他的凡俗势力范围。若非不得已,他恨不能将闯祸精紧扣身边。但他也没打算将小七关琉球垛口,都怪他将小七教的能耐太大,那些人有什么本事看住混小子?   这会赵东成正与贾六少在一个华舱中密谈。   六少是嫡出的,因北方动荡,秘密巡视南方,然后无可避免地清清楚楚知道了他的庶六弟干的诸多好事。   这一趟贾六少并不下南洋,是巡视琉球垛口,原本四月去的,早该回来了。   想到捎了一个惯于惹事生非的庶弟,贾六少心情郁闷,叨叨个没完。东成只能陪着他唠嗑,一边将感应力投向某小舱,暗暗祈祷小七别在六少眼皮下闹妖娥子……   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【往下进入背景交待,不想看可跳过】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   贾七少十六岁离开贾家庄的,犯了大错——违抗父母之命、媒妁之言搅黄婚事,因为干的比较巧妙,貌似悔婚的是女方,贾庄主只将他交给实际媒人赵东成管教。   赵东成继续为小七的亲事操心,这家伙却一路瞎搞,专泡已婚妇人,把赵东成弄得一个头变三个大,怒而禁止他接触妇人,并将他带去海南岛。宋代的海南岛是“蛮夷之地”,不讲男女大防,姑娘们胆大热情,东成指望小七至少能纳个妾。谁知闹逆反的七少爷公然泡上五毒帮的副帮主,被大毒妇落了情盅!   二月那会,赵东成携中了情蛊的贾小七去求医,是六少代他坐镇广州府。不然以赵东成对贾家的忠心,就算手下掌柜们得力,也不敢搁了担子跑路。   贾六少原以为他俩打个绕就会回来,对圣医来说解蛊不过是举手之劳,谁知竟闹出塌天大祸!闻报赵东成为替小七解蛊进了死亡谷,他眼都乌了,再不敢帮隐瞒,飞鸽传书禀报老爹。   后来死亡谷遭雷劈,贾庄主以为高徒兼女婿已经死亡,不料旋接“神喻”,斥责贾家将早就死翘翘的女儿秘嫁给赵东成,说此子只能与贾家结一甲子的“子契”。   “一甲子”后赵东成八十五岁,贾庄主惶恐之余窃喜:人生七十古来稀,等于说成儿这辈子都是贾家子!再一个,神喻有此言,意味着东成能活到八十五岁高龄(≥≤!切,人家已结元婴,岂只这点寿命),意味着成儿是一员福将,绝不会中途折戟。   贾庄主自己无法赴岭南,命老六与东成结“兄弟血契”,赵东成更名“贾东成”,顶了已故贾五少之序。但对外还是叫“赵东成”,因为贾家明面上耕读传家,子息无一经商,而是由庄主的亲传弟子们去干。就像当官的“不得与民争利”,其实挂仆人的名开铺子。东成身为贾庄主最得意的弟子,年仅十三便奉师命入商途,早已是巨商一枚,对外不便改名。让东成退隐幕后也不行,岭南三路紧要,必须由东成出面担纲。   另:家规不能废,表面文章必须做。贾庄主传书,言老五原有照应老七之责,领着老七去求医在职责之中,然行事不识轻重,此错暂且记下,戴罪立功。而老六“隐情不报”,罪在必罚,自领一百大板!   如此这般,倒霉的贾六少对庶七弟恨的牙根痒痒,将逃亡三只塞在一个小客舱便是他下的大令。当然他不知道其中两位是女的,以为是服侍七弟的长随和小厮。   六少没往杜鹃、挑花身上想,是迷魂妖女从小被追杀到大,照样在江湖上溜达,活的别提多滋润,突然出海干什么?   你说最近的追杀很严重?喳,不过是青云派前掌门用镇派宝剑抵嫖~资后、自己想不开抹了脖子,这种丑事不说遮着掩着,其妹白灵竟然发绿林箭追杀杜鹃,滑天下之大稽!杜鹃的“裙下臣”那么多,个个伸长脖子等着杜鹃找他们当靠山,只看杜鹃带着丰厚嫁妆嫁给哪位,实无必要出逃。   东成有苦难言,只好任由那三只挤一块。如果他坦白交待,杜鹃、挑花没什么事,小七却很可能罪加一等。   话说“勾~搭江湖女”搁别人身上不算什么,莫看贾家规矩严,那也要看具体情形,人不风流枉少年,从上到下谁没点风流韵事?奈何小七的前科太差,有可能成为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,一举被驱出宗。这次庄主令信一字没提如何处治小七,征兆很明显了。没办法,惟有让小七出海避一避。   而东成能找到杜鹃、挑花看管小七,其实是她们因缘际会喜获神灵赏的修真术,不想和抓狂的白灵夹缠,打算出海找个安静地头修炼。   于是赵东成拜托杜鹃、挑花带上羽欣,以免这小子闹出无法收拾的烂摊子。    ☆、第二章、小七被流放何处(修) 作者有话要说:  。 东成苦劝:小七,混日子不行啊,莫说男人大丈夫,女人也要有安身立命的本事。花儿,你说是不是? 挑花:正是这话,本丫头一点大就自食其力(专偷嫖~客)。 杜鹃:我一点大就立志发财,不然哪来的万贯身家(专骗渣男)。 小七气愤:没有爷这样的冤大头,你们发个P财! 。 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【千字背景交待,不想看可以跳过,往下拉,直接看正文】。。。。。。。。 。 六少贱看庶兄弟除了嫡庶之别,还有贾羽欣本身的原因。 贾家在嫡庶之别上比其它书香世家宽泛许多,毕竟实质上是商家,子息能干比什么都紧要。但你自己得争气,小七整一只纨绔,枉费东成苦心教养。奈何小七是老爹托给东成的,有些话他不大好说,说重了,好似东成没将小七教好。 。 他赴琉球岛大把正事,这一趟巡视南方已经因小七惹祸大大耽搁行程,绝对不要再被拖累!于是不住叨叨琉球孤悬海外却富饶,常受海盗袭击,小七呆在琉球不妥云云。 。 东成满心愧疚,今春他一走三个多月,其实是借替小七解蛊之事,与他真正的父族星歧灵会面。而这事不能对人言,连师父都不能说。 他的母亲是凡女,嫁给了贾家的下仆赵管事。因为他得庄主的青眼,赵家被阖家放良。又因他母亲守寡,庄主夫人怕她出去了吃亏,留她仍住贾家庄,素日庄中上下敬她如敬主子,别提多体面。怎能让人知道他母亲婚前失~贞,这不只丢脸,母亲会丢命! 。 说起来星歧灵是神族旁枝,竟干出这种混账勾当,他就不信母亲心甘情愿,未婚先孕沉塘!他不敢想象母亲怀着他时是如何遮掩、怎样提心掉胆度日的。 对父族他的心情太纠结,二十多年的礼教,“父不能忤逆”已根植于他的脑瓜,但养大他的是母亲、是贾家。好在修成前他可以一直呆在地球,能为母亲养老送终,能向贾家尽六十载为子之责,以还报亲恩师恩。 至于赵家,阖家被放良不提,他年方十三岁就奉母命、顶着绿帽子收下怀了赵氏子的丫环做妾,如今他名义上的儿子比挑花还大,已经十一岁。 。 父债子偿,星歧灵干的好事由他还了。至于欠小七的……呸,欠个毛!这个闯祸精,从小到大替他收了多少烂摊子,活该他替兄背黑锅! 于是,东成筒子坦然地听六少歪派小七,一边附和:“你说的在理,琉球岛和福建路只隔着一个海峡,辽金擅长的虽是马战,但如果占据了中原、吞下岭南三路,未必不会越海攻袭琉球岛,那地头不大合适做久居之所。” 。 六少打个了个顿,“久居之所”,可以说是将小七永久流放琉球岛,而这不大可能,除非将小七驱出宗才敢放孽龙入海。而如果除了宗,那也用不着流放,从此不相干,随他爱去哪里。所以应该是另一个意思:贾家庄未来迁移到琉球。 联系庄主派他这个嫡子巡视琉球,东成有此怀疑似在情理之中。但这是不可能的,琉球垛口永远是垛口,那种地头哪会成为本家之所在,祖训最远只能退到南海。 。 这不是忠不忠君的问题,贾家是干什么营生的?做生意的,已传承千余载,从周天子到如今,每隔一阵便战火四起,尔后改朝换代,不可能因为坐龙椅的换了姓氏,贾家就放弃世间最繁华的市场。坦白说,现今大宋死敌辽国都有贾家的暗档。 某些秘密只有贾家嫡枝才知道,东成虽然顶了嫡五少之位,但在六少眼中与真正的嫡兄弟还是有区别。他想便是要告之东成也是由老爹说,于是拿话叉开,纵说天下大局。 。 东成暗暗松了口气,他也只是想把话带开——再怎么给自己找理由,小七都是替他背黑锅,六少唠叨个没完,令他大不自在。不如聊聊天下大势,无论打成什么样,生意人永远做生意,且商量一下如何避祸,怎样逮住发财机会。 。 然而六少大有几分书生的执着、呃,他是文武双全之辈,武不必提,贾家子息都是从小习武;文,人家是举子,可惜家规禁止入仕,中举只是为了与官府打交道方便,再进一步他这辈子别想了。或许因为才高八斗,他格外不见待同样才高却活成纨绔的小七,私心里确实有些怨怪东成把那小子宠废了,聊了没一会,又将话题转到小七身上。 。   东成十四岁时就抱牌位娶了贾家女,而爹妈替夭折的子女结冥亲不罕见,但对象是弟子就不同了,师若父,此事透出丁点,贾家便声名狼藉。所以东成当了贾家十多年女婿,知情者聊聊。庶小七自然无权知晓,嫡六少身份不同,在及冠后知道了。   从小六少便与东成要好,这不是庄主的亲传弟子在贾家位同嫡少爷嘛,六少又是这一代贾家子息中拔尖的,物以类聚,交好的自然也是拔尖的。如今东成不再是姐夫,直接记入族谱成了五哥,在他看来他和东成才是兄弟,庶小七算个什么玩意?   顾忌东成疼小七,六少倒也没说太难听的话,只话里话外要五哥将小七随身带,说最好回程时便携小七返广州,又半开玩笑道:“索性你留在琉球帮我,咱们一块巡视,拖上一两个月,老爷差不多该消气了。岭南诸事有掌柜们打理,耽搁不了。”   东成没打算将小七扔给铁定会亏待庶弟的六少,犹豫了会,提前道出打算:“我哪能呆那许久,只是到了琉球岛,我也想看看岛上情形,没法时时盯着小七。他那性子也不能往繁华港口去,你看将他放在风岛呆一阵如何?”   贾六少两眼蓦地闪亮:“甚妥!风岛虽说苦些,出不了事。不是我说你,五哥早该狠下心管教,咱们家的子弟哪个似七弟那等荒唐,欠收拾!”   东成默默,小七确实荒唐成性,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,他并不想让小七吃苦头,搁风岛是他真正的父族星歧灵为他分忧,在岛上某处借天险布了一个灵阵,入内修真事半功倍。他又对将闯祸精丢给杜鹃和挑花心怀愧疚,有这个灵阵让两女蹭蹭,也算补偿一二。   说话间天色渐晚,暮色垂降,东成拎了食篮往客舱去。   小客舱悬起了一颗夜明珠,挑花正替晕船的杜鹃按摩脑袋。后者已经坐起,再是修真刚起步,武林高手的身体也不是普通人所能比拟的,这会杜鹃适应的差不多了。   羽欣依旧盘坐一边,鉴于杜鹃一坐起身就制止了挑花针对他,他投桃报李嘴巴上对美人的身体予以关怀,以期逛出两女的真正目的地。奈何杜鹃也不清楚,劝他稍安勿躁。   敲门声响,羽欣扑至门前,深情款款呼唤“大哥”。   “叫成哥!”东成脸板的十分严肃,从今往后,一甲子内他是贾家子,偏这事不能告诉弃子小七,只好让前内弟今七弟改口喊不引外人怀疑、又不会僭越的称呼。   小七不快,刚上船大哥就要他改口,但他心中的“大哥”只有东成。至于亲大哥,好像只在儿时见过,是东成带他去本家过年时见到的,话都没说过。   “出来吃。”东成劈手将他拖出舱,塞了一只大食盒。话说内弟也好七弟也罢,都是他一手拉扯大的小子,叫你改口就得改!   羽欣打了个踉跄,回首间小舱的门已经关上。   腥热的海风扑面而来,小七童鞋心情潇瑟,用脚指头也能估到,舱里三只正在商量怎么对付他,大小妖女就是成哥的狗腿子!   他再次估对了部分——风岛比琉球岛距大陆近些,船先抵风岛,东成自然有话交待杜鹃和挑花,但更多的原因是不想让小七知道他是私~生的“杂~种”。   东成身份揭破时挑花在场,挑花不会瞒着杜鹃。两女都是孤儿,身世坎坷,杜鹃之母宰了变心的杜父,挑花父母皆不详,比他还不如,故此他能接受她们知情。   杜鹃俏脸依旧蜡黄,头发乱如草,看到食篮了无食欲,只抓起水罐喝了两口水。   东成拉下隔音障,劝她多少吃点东西,声称吐着吐着就习惯了。尔后简单讲了一下风岛的情况,脸上露出郁色。   杜鹃灵醒人,笑道:“成哥要亲送七少爷上岛吧?我们三个得在风岛久呆,应去拜望一下岛主。你忙你的,有半天功夫,能布好一个阵吧?”——贾小七从小但凡干了坏事,东成便布个阵将他关起来,特么关屋子里没可能关住。   东成苦笑道:“不用我布阵,风岛的灵阵是我父族布的。只是小七对我布阵的手法很熟,必能估出不是我布的。他一等灵光,怕是能猜出个中有隐情,毕竟若无渊源,谁会费这么大的功夫帮忙?”说着话扬起一个虚影。   挑花是阵法天才,一眼看出是借地势布的阵,小爪一挥:“你布的!老话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,出地宫那天你结了元婴,之后一别两个月,所布阵法比以前高超有什么奇怪?此乃借地势布阵,布这种阵只能在风岛布,以后你不这样布阵,那也在情理之中。”   “倒也说的过去。”东成露出会心的微笑,其实哄小七不难,小七对他的话无有不信。他担心的是挑花,丫在阵法上太灵光,又好学,如果不串供,届时被讨教几句就糟了。   小舱外,小七独对大海扒饭菜,偶有水手从甲板上走过,皆对他视若无睹。   小七筒子从小被歧视惯了,抗打击能力超强,直接拿自己当木桩。   吃饱打个膈,他心情略好转,使劲往好处想:成哥应不会将我关起来,否则不用劳烦大小妖女,大约成哥和贾小六有紧要事,便让两只妖女看着我,“陪”我在琉球玩玩。   想到这儿,他心突地一跳:不好!这事过了贾小六的明路,是不是家里认为爷可以娶杜鹃?啊呸呸呸,别吓自己,贾家媳妇没有江湖女。   他想如果结拜的小弟文彬是女的就好了,可以娶了文彬!文彬没正式拜挑花为师,只在死亡谷呆了一阵,谷中的牛鬼蛇神全死光了,文彬等于没出过江湖,不是江湖人,多合适!嘿,多好……欺负的傻小子,在死亡谷在地宫,只有这一个可以欺负。   奈何只能白想想,且不提傻小子变不成姑娘,连面都见不着了,文彬被成哥和挑花联手骗回了不知在何处的老家!   悲催啊,早知如此,绝对不会胡搞什么龙~阳,又没来真的,枉担虚名!   小七泛起森森的忧伤,以己度人,认为文彬回了家没个好:傻小子肯定是上当受骗才跟着贼丫逃家,回去跪祠堂是必然的,说不定还被会罚到什么禁~地面壁三年五载。   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   张文彬的老家在遥远后世的某山村,他因神灵做实验失误,和挑花一块被扔到宋代,又托神灵勇于改错之福,穿回了21世纪他打工的城市。   文明法制的时代,对他施以体罚的人不存在,吃些苦头却免不了。   出地宫那天,神灵做了一番手脚,令文彬返回的时间卡在穿宋代的那一刻,即见义勇为斗歹徒、结果和歹徒一块掉进北江波涛中沉浮。围观群众见死不救,警察筒子姗姗来迟,迟到他自己挣扎着爬上岸,顺便将歹徒也拽上岸,这才倒地晕过去。   所以说学会游泳很重要,文彬一只山村娃,游泳是出外打工后学的。如果不会,穿回来了也淹死没商量,江又不是配备了救生员的游泳池。尤其广东的北江,水流蛮急湍。  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,自此张文彬交上了好运。   首先是因勇斗歹徒,该少年受到警察筒子的口头表扬。   之后,当地报纸用了一个豆腐块报道。看报的普罗大众会不会注意不知道,反正文彬将报纸第一时间寄回家。虽然他大哥立即打电话臭骂了他一通,但他给老妈打电话时,从母亲不安的责怪中听出父母蛮自豪,在乡亲们面前大大长了回脸。需知对于偏僻山村的人来说,能被媒体报道,那是何等的荣耀。   其三,这世上不是所有人都恩将仇报。文彬斗歹徒,是歹徒抢了路人的包,该路人是一位营销经理,人家知恩图报,得知他是南下打工仔又暂无工作,想给他介绍一份活干。不料一问,某少年英雄真的是少年,还没到法定工作年龄,只得作罢。倒是和他一块逛街、拣起那只包的某女,被介绍去某家当保姆,就此与文彬拜拜。   某经理转而劝文彬回家继续学业,文彬表示没路费、交不起高中学费——随身带回的宋代黄金和夜明珠不敢卖,他怕被警察逮住,判为贼赃,连向人打听一下出售路子都不敢。   好在某经理很有报恩心,认为“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”,一通电话打下来,介绍他暂去某民办武术学校学习,免学费包食宿,若积极配合学校工作,还有劳务费拿。   怎么有这样的好事?这个那个……文彬其实是去做未成年人也能做的“义工”。    ☆、第三章、文彬的大好运气 作者有话要说:  某炮灰:骚年,你又要穿了。 文彬:什么?!几、几时? 某炮灰:十。 文彬:十?十天还是十小时后? 某炮灰:九、八、七…… 文彬(躬背抱头):啊~啊~啊啊~~~   虽然21世纪的营销手段百出,最原始的跑街营销仍缺不了,被歹徒抢了包的某营销经理就是跑街的。   跑街之辛苦众所周知,难得该经理没因天天受气心理变阴暗,文彬帮他夺回包,他第一时间想的是给予实在回报。得知文彬的窘境后,怜其未成年,周到替他联系去某民办武术学校学习兼当义工,而不是无良地介绍文彬去酒吧当鸭子。需知文彬原就长的不错,经过修真术的淬煅,搁哪儿都让人眼前一亮。   所以说这世上好人还是存在的。但一个普通经理,人际关系不可能开出金手指,文彬去的民办武校,其实没比武术培训班强多少:寒暑假办冬令营、夏令营,平时周末开班,兼营演出。比如某商场开业,该武校的舞狮班便去表演助兴。   文彬的武功真材实料,不是21世纪的花架子们所能比拟的,成功被校长相中,不但食宿费全免,当义工还给劳务费。最最重要的是,有了武校学员的身份,对外文彬能够解释自己的武功来历。   校长能将培训班发展成武术学校,自然有一定手段和眼光。   面对文彬,人家充分展示了伯乐胸怀。当然,这与文彬的颜值大有关系,并非校长好~色什么的,世上没那许多龙~阳君。他看中文彬的“颜值”,是对学校的发展有利,谁让这是刷脸的时代,帅小子一个出场就能吸引大把眼球,光是出外表演便能替武校挣回大把钞票。不过,文彬的劳务费每月才千把块钱,校长要留才,必须将此人“养废”,令他适应不了外面的环境,想跳槽也跳不动。所以吃穿住没得说,待遇比照外聘的培训老师。这样的生活条件,与文彬以前的打工仔生涯天差地别,令他感激涕淋。   观察一番后,校长看穿文彬的傻小子本质,放心花代价包装,给他提供各种机会。   于是短短不到两年,文彬童鞋在国内外武术赛、表演赛中初露峥嵘,为武校捧回一堆奖品奖状,大大提升该校知名度。   傻小子知恩图报,刚满十八岁便老实和学校签订合同,成为武校本部教练,用校长热情洋溢的话来说是“与武校共成长”。   该武校的本部在风光秀丽的南国海滨,校长路子多,影视公司拍片老来借景。   借娱乐业发达的万丈光芒,本部与影视公司合作,常年开办各种长中短期武术表演班,广招心怀明星梦的少男少女。要知道学员在校期间能当群众演员,运气好混个路人甲,没准还有几句台词。   换言之,正经来武校学武术的学员一只没有,该校不出品保镖。老板们多精明,正经保安保镖用退伍军人,那才是真功夫,武术什么的,不如一根电棍。   校长将文彬调至本部,当然也是看在其颜值上。该英俊少年还在充当学员时便被演艺公司相中,校长自是没可能答应,思及年轻人都有明星梦,调到本部任教上镜机会多,不时友情客串一下,还能持续提升学校的知名度,广开生源。   在文彬变身武校老师不久,某年度大片的著名导演海选演员,武校从大蛋糕上抢到承办武术培训班,爹妈钱多烧的难受的少男少女们纷至沓来。   学员钱多,教练当然要用明星,“三栖红星”张文彬荣任教练。   打引号是此星水分太大,张教练只在武术界有些名气,“歌”只为本校招生广告配过一曲,“影”在几部片中露了下脸。但张教练终究是上过银屏的,再则真人比照片和银幕上更有吸引力,足以让人“一见钟情”。   又是一个风清云淡的清晨,晨阳洒在金色的沙滩上,学员们正沿着海湾跑步,呐喊阵阵惊得海鸥逃之夭夭。   文彬忙于替老板拓展生源,晨练由助教们代劳。今天张教练难得没出外招生,迎着晨晖往海边吹风,不期与学员们狭路相逢,但闻口哨声呼唤声四起。   文彬扫了眼队形,心中恼火,暴喝:“集合!”   男神一声喊,粉丝们激动万分地奔过来——不是集队是打谱将教练抬起来。   张教练反应灵敏,一跃蹦上棕榈树,俏生生立于树顶,引来一片欢呼。   张教练恶狠狠咆哮:“肃静!排队!”   学员们没本事攀上棕榈树,只好听命。   张教练满意地点点头,一跃而下,再摆出温和的师长面孔:“同学们,大家对刚才的练习有什么看法?”   全体学员异口同声:“教练不在!”   “是我不对。”文彬本能地检讨,忽地醒神:“晨练不归我管!我想问一下,你们认为刚才的晨练有什么问题?”   全体哑巴。文彬恼火,恨“星”不是人当的、错,是招生工作不是人干的,干到他无论何时何地都习惯性低头服小,竟忘了自己是可以偶然发发威的教练,于是再次咆哮:“金鸡独立!说不出问题不许放下!有没有问题?”   “有。”后方传来一个甜美的声音:“教练可以跟我约会吗?”   口哨声大起!一遇起哄某教练立即职业病发作,习惯性地虚晃一招:“非常荣幸,我在网上的时间是……呃,上网干嘛?有问题现在提。”   “我老妈不让我上网,请问可以去你那儿上网吗?”   “还有我!”“我也要!”……   “立正!!!”文彬怒——怒而结束提问进入训练:“双手伸展散开!马步!”   凭心而论,这些孩子学得还是蛮认真,但文彬依然恼火:再过一周培训就结束,学员却连马步都蹬不好,这不是砸他的牌子吗?如果就这么一期倒也罢了,但学校又招了一期,依稀要把坑人班办到底!   话说回来,从他做学员起,没哪期培训班不是坑人,早该适应了。问题是他不能忘怀挑花交待他要“弘扬迷踪门”。而以21世纪的人文环境,弘个毛!他已经退而求其次,想着能收几个有心学武的入室弟子就好,但本校学员中会有吗?特么早知如此,穿回来后应该去当兵,应该考警察学校,可恨现在合约加身,什么都干不成!   所以说人是会变的,咱们的文彬筒子也心怀不满了,琢磨找校长谈谈。   他想自己已经是正式教练,教练哪个没假期?唯有他,和以前一样常年忙,连回老家过春节都不行,校长已经告之今年会安排他上央视春晚亮相。春晚啊!虽说只是在武术表演队中当虾米,那也是春晚,不领情叫不识好歹。   一定要有假期,困在武校永远别想找到好徒弟!就算撞大运找到,哪来的时间教?   张教练打定了主意,校长大人却不是朝九晚五坐办公室,人家到处游走,几时到本部未知。这种事又最好是面谈,打手机发微信不大妥。   所幸校长对首期海选学员较重视,结业典礼时隆重驾到。文彬见缝插针向校长预约恳谈时间,校长笑容满面说一块吃晚饭。   文彬牙疼,用脚指头也能估到不会是两人餐,铁定高朋满座,吃罢直落卡拉厅。   无奈何,他决定瞄着机会将校长堵办公室谈,有人打扰也不怕,正大光明的合理要求有什么不能谈?吃饭唱歌却不成,千万别以为酒桌上谈事氛围好,他用脚指头打赌,校长准会满口答应,掉头借口喝多酒一赖了之。   上午十点多,结业典礼的场面文章进入学生代表、老师代表轮番滔滔念稿,最先发过言的校长提前退席,文彬假装上厕所追踪其后。   校长是去办公室休息,仿古式办公楼飞檐雕壁,校长室在三楼,取义“生生不息”。   一帮马仔聚拥着校长,紧凑在校长身边的却是生面孔。文彬估计那家伙也是找校长谈正事,有些犹豫,毕竟内外有别,老师向BOSS讨假期依稀不好当外人谈。   谈事的某人很会抢时间,半路就开谈。文彬是修真耳朵,隔老远也能听个一清二楚。   某人在说:“谁不知道您是张教练的伯乐,这事只有请您开金口帮个忙。只要张教练去亮个相就行,招完生,有助教上课,不会耽误您这边的课程。我校也有您的股份嘛,我们再拿出每期培训班两个点的纯利谢您。”   校长淡然道:“客气了。不是不帮忙,张教练是认真的人,这种事我不能做。”   文彬好不感动,觉得自己错怪了校长,不是人家乐意办坑人班,社会风气如此,有什么办法?他想是不是把自己的苦恼直接向校长道出,校长认识的人多,说不定能帮忙找到根骨好又有诚心的徒弟。只是自己才十八岁,收徒会不会让人觉得荒唐?   那头校长一行已在上楼,校长好似却不过某人的恳求,打着哈哈道:“我不方便出面,要么你去找他的学生,让他们把他弄去现场,再找一个不入流的拳击教练上台演练,没准他会忍不住出手。”   “高!”某人竖拇指,又言:“您最了解他,您看这事该怎么设计?”   设计个P,吩咐一声就行。校长笑摇头:“不跟你说虚话了,两个点纯利什么的少来,这么一位明星帮你们打广告,广告费……”   某“明星”两眼发直,他就知道不能抱幻想,校长分明是惟利是图之辈,恨不能将他的精气神压榨光,哪会乐意他心有旁顾。   说起来他能理解校长,老板不都这么回事?他只恨自己不长心眼,签下陷阱处处埋的合同,假期不提了,看似高年薪,衣食住行一扣,到手的钱连做义工时都不如,特么每月才八百块零花钱!幸好他不习惯欠债,没肯要分期付款的别墅,否则一辈子还不清。悲催的是老爸以为他挣大钱了,要他出资帮家里做生意。他倒是有从宋代偷渡的黄金宝石,奈何没路子卖!无奈之下直接送了大哥两颗夜明珠……   打住!还得去结业典礼上和学员们合影、陪学员们共进最后的午餐,下午是联谊会,陪学员们和助导们联情系谊……总之,没功夫让他悲秋伤春。   某教练毅然掉头。行至半途,手机震动,掏出来一看:“名气不用过期作废,有妞不泡男人大罪。赶快开家公司,包你数钞数到手累。今夜六点半鹿鸣楼,不见不散!”   发短信者是某“哥们”,文彬怀疑自己得了健忘症,怎么也想不起几时跟这位点头之交有兄弟交情。无奈还得礼貌回复,他没资本得罪人。   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,他逐字按下:“多谢邀请,但今晚我有课,无法赴约,甚憾。”   想了想,他将短信改改,以同样理由婉拒校长的晚宴,正好将不满发~泄一二。   敢对校长用同样理由,当然是他没撒谎。老早就有好心人提醒他“没文凭走不远”,他也清楚21世纪是文凭时代,于是报了远程教育课程,这个收费不高,网络授课,自由度较大,比较适合他。慢慢考吧,总有一天能拿到大学文凭。   闲言不述。忙碌的一天结束,文彬返回宿舍,在门口挂了“出外”的牌子,关手机拔电话线,盘膝打坐。莫忘了挑花在他骨头里种了刺,每天都要练功,不练疼死。   一路练到子夜,他决定用半小时处理私事,于是打开电脑。   首先看来信,第一封信是位非常赏识他的武术界泰斗发来的,令他心情大好,又遗憾结识的第一位伯乐不是泰斗,否则哪用愁徒弟问题?任何时代都有醉心武术的人,教徒弟的时间也不用愁,明公正道开课。   泰斗的信怎么都得斟酌一二才好回,且先搁着。   第二封打开,他眼睛一亮:某医学院发来的邀请函,请他抽空给院武术队指点一二。再扫一眼,心情大靓,是某堂哥就读的大学!   能去大学充当临时教练,太能满足虚荣心了,更重要的是他因担心自己修真、身体有别于常人,别搞到哪天被捉去实验室当小白鼠,于是挤出时间学医检,好给自己检查。指导老师是武校的校医,非专业化验师,如果能向医大专业课的老师求教,甚至做个旁听生什么的就好了。可恼某堂哥与他关系不好……好也没用,某堂哥好像因车祸受伤办了休学,就算那倒霉催已经养好伤返校了,并且不记前仇乐意教他,水平肯定比校医还不如。他也没空老跑去医大,特么海选班正开课,平日要在学校教花架子,周末是武校招生的黄金时间,哪有空赴外校。   罢了,等讨到假期再说,且看第三封。   第三封有点怪,连点几下都没开,大概是病毒信件。   他略微停了一下,鼠标还能动,于是点“删除”,心里想着以后不能判断来历的信一律删除,别搞到电脑崩溃,重装程序太耗时。   不料右食指刚点下去,眼前一花,沉进一片温凉的昏暗中……    ☆、第四章、似真似幻兄弟相聚      子夜,静谧的海滨校园,单身教师宿舍,一封病毒邮件。   文彬点击“删除”,莫名沉入昏暗中。有一刹那他以为是停电,但整个人好似被禁锢,而且是立着,并不是坐在电脑椅中。   这昏暗给他一种非常熟悉的感觉,不远处有红黄之光在闪动。   明白了,是在一个怪石嶙峋的石洞中,闪动的光亮是火。莫非这是地狱风光?闪动的东东是地狱之火?特荒唐,肯定是今天太疲劳发噩梦。   他不想沉在荒唐的梦境里,“石洞”有点像曾经呆过近两个月的宋代某地宫,平日他从不愿回忆那段恐怖兼伤心的悲催经历,奈何梦是潜意识,不受控制。   在下令自己苏醒无效后,他举起手打算狠咬一口。就在这时,他看到一个潇洒不羁的背影,那结实的肌肉反衬火光,腰间扎一根蛇皮状的腰带。   贾羽欣?!他不由嘴张成O型,特么发梦也应该梦到挑花小师父,又或是苦苦追求不到的美女师祖杜鹃,怎么会是这个花花公子?   马拉个巴子,莫非自己潜意识里是个同~性恋?!呸,一定是自己在贾契兄的手中吃亏太多,不甘心才梦到他。   但见贾契兄的手落在腰间、抽腰带……   流~氓!文彬下意识想闭眼,居然闭不上。尔后醒悟“梦”是自己的大脑作怪,一切乃意识流,不是他想不看就能不看的。   喳,怕个鸟,臭小子的光~身子自己不知看过多少回,疗伤时上下其手的,从来没有过什么奇妙的生理反应,充分证明自己绝对不是同。   然而光光事件没发生,贾小子信手舞了一下腰带。   哦,不是腰带,是一柄软剑。对了,该契兄曾牛皮哄哄吹嘘过他的剑法,但自己没见识过,准是自己这阵热衷剑术才有此梦。   但贾小子手中的剑也太丑了,好似黑黝黝的蛇皮,瘆人!   “蛇皮”从某契兄的手中脱出,竟向自己射~来!   文彬蓦地狂叫:“救命!”   却见软剑没入虚空,一个飘忽的声音在说:“胆小鬼,拿块石头砸他一下不就没事了?”   对呀,梦境里的幻象,砸一下铁定消失!他弯腰拣起一块石头,气势干云扔过去。   贾小子一闪避过,转身朝他望来,身影突然清晰的似真人一般,脸上带着令人着恼的五花笑容,大踏步向他走来。   那声音又响起,是那种幸灾乐祸之声:“这下你铁定有事喽!”   文彬恨得想捶自己两拳,挑花提点过多少回要警惕陌生人……喳,毛个陌生人,此乃自己的梦境,所谓的声音是自己的意识。   某契兄已掠到近前,欣喜万分叫嚷:“彬弟,想我了?”   想你个大鬼头!文彬拔腿欲逃,却发现两脚陷在岩石中,眼睁睁望着贾小子朝他伸出禄山之爪,一时急的两眼冒泪。   贾羽欣可不是文彬以为的幻象,看到契弟,他心中不亚于万丈波涛翻卷,也在想是真是幻?   他伸出手,又恐一触文彬就消失了,于是竭力保持灿烂笑容,好似从来没有分别过,带点调侃道:“怎么这付衰样,谁欺负你了?是花儿?找她算账!”   文彬受惊,声音颤抖着蹦出喉吭:“不~不是……这里是地、地宫?”   真人?羽欣小心地触了下契弟的脸,没消失!就是一付见到鬼的模样。   他不由着恼,又有些怜惜,进尔大悟,敲着契弟的脑瓜道:“爷大活人一只,在风岛历练!我说怎么他们三个看上了风岛,原来是你的老家在此。你呀,这哪是地宫,竟连老家的地形都不熟。也难怪,这鬼地头偏得紧,谁会跑来。是花儿把你拎来的?”   文彬使劲摇头,心中一片乱,搞不清是梦是真了,呐呐追问:“真不是地宫?”   羽欣哧笑:“你是不是没睡醒?地宫早完蛋了!青天白日的,发什么白日梦……”说到这儿打了顿,特么周遭一片昏暗,还真有几分地宫的味儿。   他晃了下头:“我大哥、呃,成哥设了一个阵,把我关里头,你也不幸困在阵法中了。切,你又不是头回见识阵法,不就这么回事,什么稀奇古怪的幻景都有可能冒出来,惟有你和我是真实的。”说着话一把将文彬揽入怀中。   地宫岁月浮现眼前,那会赵东成天天将贾羽欣扔进阵法操~练,每天八个时辰没商量,没哪天贾契兄不被整的似死狗一只,都是他一手一脚照料。   莫名地他耳热心跳起来,这是从没有过的事……错,贾小子使魅术时有过!   他恼火地挣扎,不料手脚发软,当下惊叫:“放开我!”   羽欣拒不从命,低语:“好想你!”   文彬心一酸,绮念全消。他也想念,想的心肝疼!宋代死亡谷虽凶险、地宫虽莫测,身边有脾气坏却对他极好的师父挑花,有遇到危险总是挡在前面的十八岁师祖杜鹃,便是满肚花花肠子的契兄贾羽欣也大有义气,还有沉稳如渊待他似晚辈的赵东成。反观回到21世纪后,那叫一个寂寞如雪,和家人没共同语言也就罢了,据说中二分子皆如此,可周边也没一个能说说心里话的朋友,满肚秘密一字不能吐,“胡言乱语”小心被送去精神病院!   羽欣的下巴靠在他的肩头,伸爪揉了下他的脑袋,后知后觉发现一件令人恼火的事,当下咆哮:“哪个野丫头把你的头发剪这么短?”   才不是野丫头干的,美发师的手笔!但这话跟古人说不通,古人认为削发如断头,天大的侮辱。斟酌了一下,文彬筒子昂起头道:“老早告诉过你,我是千年后的人,千年后的男人都把头发剪短。不说这事了,告诉你,我做了教练。教练就是教头!有大学、呃,就是有书院刚刚邀请我去教学生。”   羽欣忽略前一段,上下打量契弟,嘿嘿笑:“哎哟喂,做官了?”   文彬不知如何讲述教练和宋代禁军教头是两码事,只得打了个不伦不类的比喻:“不是当官,是像孔夫子那样教学,当师长。”   羽欣扯了下他的T恤,撇嘴道:“也像孔夫子那样时不时饿肚皮?”   21世纪的衣服尽是些场面货,哪经得起武林高手扯拉,只一下就分了尸。这可把文彬惹火了,他的行头是武校特配的品牌货,老贵,从他的年薪中扣!   当下他气嘘嘘道:“你特么手贱!知道多少钱?!”一想契兄是富家子,不能让这妄八蛋小看,于是咬落牙齿和血吞,昂起脑瓜道:“罢了,一件T恤劳资还不放在眼里,劳资是高薪阶层,有很多月钱,一个人住一套房!”   羽欣笑问:“房子多大?每个月几两银子?有几个丫环?”   文彬哑了,21世纪寸土寸金,若说出自己住多大的房间,契兄准会认为他是仆人。年薪也没法说,人民币与白银的兑换价他不清楚。丫环更不会有,追后头的妞倒是很多。   急思片刻,他决心保持为人师表的品德不乱吹牛,庄重道:“21世纪的生存环境跟宋代不是一回事,请你不要用古代标准来衡量。总之,我的地位很高,受人尊敬,有很多红颜知己,她们都想嫁给我。”   羽欣托起他的下巴,怜惜道:“别装了,受雇于人吧?顶多是个东宾。也好,有人护住你就好。那是一个怎样的人?待你好么?”   伯乐校长的面孔冒出,文彬好不委屈,咕哝:“不知该怎么说,算有本事的人吧,是好几所学校的股东。他一手把我捧起来的,待我算不错,就是不大尊重我的理念,场面上说的话好听,背地里只知道钱,整天做套让我替学校招生,骗学生钱!”   羽欣偷乐,心道傻小子若跟着挑花混,那才真正见识什么叫骗,就这性子,说不定一天不到晚便自个跑去衙门投案。   他安慰地拍拍契弟委屈的脸,开解:“无商不奸,别太当真,只要他待你好就行。替人做事要懂得看眼色,和同僚在一块莫说东家闲话,懂么?”   文彬不情不愿地点了下头,旋即反省:依稀是自己矫情,商业社会谁不奔钱?校长为人确实不错,自己一个毫无背景的打工仔,校长从没为利益让自己去陪老女人。利用颜值向来有底线,尺寸大些的宣传照都没拍过,上的电视节目也是中规中矩。   这事吧,其实与校长的人品无关,只能说他不是短视之辈,肩膀上长的是脑子——武校好歹属学校,文彬的身份是学校的教练,当然应该往正面阳光包装。   羽欣又问:“没拉下修行吧?每天练多久?”   文彬一张脸垮下:“能不练吗?挑花往我的骨头、错,是往我的经脉里中了刺,每天不管多忙,也得练四五个小时、呃,就是两个时辰以上,不然血脉倒流。练了……唉,我是不大如意,越是修真,越是烦那些乱哄哄的人和事。不提了,杜姑娘嫁人了么?”   哪儿没有乱哄哄的人和事?练功两个时辰,对修炼来说也算不上辛苦。   羽欣放心了,进尔眉梢子吊起:“你个拎不清的,鹃妹子嫁不嫁关你什么事?她眼里没你,你又打不过她,没能耐抢到手当压寨夫人。”   文彬周身泛起凄苦的气息,仿佛一株惨遭风雨摧残的小草。   羽欣怜之恼之,骂道:“大丈夫何患无妻?哪来许多叽叽歪歪?瞧你这粘粘糊糊的,若是个姑娘家也就罢了……唉,你要是姑娘,哥娶了你。”   话音放落,眼前人化为一个清灵的女子!还是那张俏生生的脸蛋、墨玉般的眸子,身子变了!   文彬见羽欣神色不对,低头一瞧,胸~前竟长出两只球!不由大惊失色,旋即醒悟这是“自己的梦”,气得大叫:“你个害人精!不是你成天胡说八道,我怎么会梦到自己是女的?你才是女的!给劳资变女的!贾羽欣是女的是女的是女的……”   然而“梦境”不以他的意志为转移,某契兄还是原来那付衰样。   羽欣看他一付抓狂的可怜样,心一动,沉声道:“我的彬弟是男子!”   未待声落,那念头刚一闪,文彬便恢复了男儿身。   羽欣若有所悟,抬手邪笑:“这么恨哥,咬哥一口。”   文彬羞恨:“谁跟你搞暧昧,滚!”   羽欣不予理睬,自咬一口。咬得太用力,急松口怪叫——不是痛,是身体一小块似乎要裂出来,十分难受。   文彬解气,嘴咧耳边,下令:“再咬!”   羽欣晃若未闻,盯着他打量,还摸摸捏捏,气得文彬破口大骂。   羽欣叹了声:“别骂了,你刚才提到发梦,怎么回事?记的你怎么来这儿的吗?”   文彬打了个愣,看他神色不像调~戏,迟疑地将经过道出。当然,宋人不曾见过的电脑没提,只说在自己房里打坐打到半夜,出定后坐椅子上,应是打盹入梦,梦到契兄。   羽欣眉微蹙:“我没打盹,在练剑。可这情形,像是魂魄相遇。”   文彬脊背发寒:“难难难道我过劳死了?”   “休胡扯,你是生魂。”羽欣站起身,手一伸,想将文彬也拉起来。   文彬失声叫唤:“松手!我不能动,脚不能动!”   羽欣忙低头打量,见文彬双腿像被粘住,只能滑动不能离地。   再细看,心猛一跳:傻小子站在一块淡青色的大石上,两脚粘在暗紫色的斑纹中!大石的形状蛮眼熟……这不是挑花卖给自己的那块小玉坠吗?   出地宫重见天日那天,挑花拿着块有瑕疵的东东,声称是文彬送他的玉坠子,索价万俩白银。他原不想上当,不料握在手里能感觉到文彬的情绪,于是买下了,没想到今天竟然将文彬的生魂引来还粘住。   他俯下身,手按大石上运功,斑纹渐渐变成如鲜血般腥红,且腾起血色迷雾。   文彬的脚能抬起了,却吓的浑身哆嗦,再是告诉自己身处幻境,奈何血腥味刺鼻,真实的不能再真实,好似置身阎罗沙场。所幸在死亡谷练过,才没吓到尿裤子。   羽欣一派淡定,宽慰:“别害怕,应该是你以前落在玉坠上的旧血。”   正此时,文彬腾地飘了起来,他一把没捞住,文彬倏忽消失,虚空中隐隐传来文彬大呼“欣哥”的声音…… 作者有话要说:  某两只的孽缘,记得当年年纪小—— 小七:“好朋友,拉拉手,可以吗?” 小彬:“你姓什么?” 小七:“姓贾,怎么了?” 小彬:“你你……我妈说了,假人是衣服架子,你……鬼啊!” ☆、第五章、小七被逼着配种      挑花曾卖给羽欣一块小劣玉,索价高达万俩白银,羽欣因石上瑕疵沾了文彬的血,能令他感应到文彬的情绪,咬牙认栽。   吃亏是福,今天玉石竟将文彬的“生魂”引来,尔后羽欣自作聪明手按石上运功,文彬一脱困便飘走了,顺带吓的哇哇大叫。   羽欣倒没惊慌,他想小玉坠是挑花卖给自己的,百分百是贼丫搞鬼,大概又想诈银子。可恼,他是非常牵挂契弟,但文彬是挑花的徒弟,居然有这种拿徒弟作伐子弄钱的无良师父……喳,文彬一直没肯正经拜挑花为师,大概贼丫头记恨在心。   他深深吸口气,琢磨如何利用挑花的贪财将文彬弄回来。什么东宾,说白了是看东家眼色吃饭的清客,文彬自己也不喜欢,他哪擅长巴结人?修行者本就该过清净日子。   这时未负载文彬的大石悬浮而起,渐变渐小,恢复成不足小拇指头大的原状。   羽欣将之收于掌心,冷不丁全身一凉,仿佛从大梦中苏醒。但闻海风呼呼吹,现在是风岛最好的季节,南风依然卷着海水,刮过火山溶岩凝成的岛屿。   他一直以为自己也是魂体,不料并无灵魂归体之感,那就是说文彬也是连灵带体一块被玉石吸来的?是了,自己不小心扯破了文彬的无袖衫,手感完全是布,并非灵体凝成的。但自己咬了下手,却无痛感,分明是魂碎之感……   想来想去搞不明白,仔细打量手中的小玉坠,怎么也看不出有什么稀奇。但就这么一块一两银都嫌贵的带瑕疵的东东,自动从他的护腕上脱出来了。   呃,因玉坠太小,怕穿个洞毁了玉石,即便打个络子套着带脖子上也怕弄掉,故此去年呆在藏霞观那会,他请观里会匠活的道长帮忙做了一只护腕,将小玉石直接镶在上头。护腕是精铁打造的,并用铁片整个罩住玉石,而护腕竟在他了无察觉时裂成了两半!   手捏小玉石,他茫然环顾四周,海浪击崖,骄阳当头照,了无半点阴森之感,莫名让人生出今夕是何年的苍桑感。   他所呆的这个困阵,设在风岛的山地,大号“桶盘”。尽管最高处不足二十丈,却蛮有气势,玄武岩剖面根根挺立,排成石柱墙,面向苍茫大海。刚来时很令他惊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,但几天下来新鲜感便没了。为了出阵,与大小妖女日夜斗法,一路斗到东成来探,这才知道白用功,杜鹃和挑花也没本事出阵。   他觉得成哥超偏心,因为大小妖女叫了几声苦,马上在旁边弄了一个修炼阵,从此那两位来去自如,惟他被死死困在阵中,过年都没被放出来。说什么功法提升了就能破阵而出。他苦练大半年也没见到希望,严重怀疑是要练到成哥有空管束他,才能出阵。   羽欣筒子满心悲苦,认为全怪自己本事太大,如果杜鹃、挑花能压制住他,成哥准会放心由那两个狗腿子看管他。   要不要自废功力?唉,这事也就只能想想过干瘾,挨了那么多揍练出来的功力,怎么舍得废掉?再则本事小,今天也招不来文彬……招?!   他立马盘膝而坐,认真研究小玉石。   个把时辰过去,不管他怎么催动功力,可恶的东东愣是不肯变大!   随之他找到合理解释:挑花肯定在玉石上做了手脚,只能启动一次。再想启动,必须用挑花才知道的密术。   他没法不憋屈,特么跟契弟见面的机会都捏在别人手中!   这一刻他后悔极了,认为如果不是自己耍脾气装成对龙~阳大有兴趣,挑花不会搞鬼将文彬弄走,成哥也不会将自己关入一个破岛的法阵中。   说实在的,龙~阳也罢阴阳也好,尽特么扯!他的脑子里就没有“爱情”两个字,自从儿时被玩弄,导致生母咳血而亡,他心里的某种东西便死去了。再则,母亲于垂危中传给他自保的惑人魅术也掷弃情感,是单纯演戏。这种魅术揉合了武功,东成传他修真术后,他发现魅术中也含有修真内容。   看,母亲本事那么大,只因爱上他的老爹,甘愿嫁到异国为妾,末了被冷落至死,他怎会放任自己爱上谁?   在他的生命中,只有一个人可以完全信任:当年硬求下老爷恩典、把他从贾家带走的赵东成。赵妈妈都不行,做他母亲的婢女时,出卖过主子!   至于文彬,倒不是人品不好,是太过纯善,纯成蠢,由他纳入羽翼保护还差不多,信之靠之必会被带入沟中。   杜鹃……可以信任几分,此女有能耐又爽快,坏在面上,一旦被她视为自己人,再不会使坏。比如入死亡谷那会,岩姑命她暗地监视他和成哥,她为了挑花不得不为之,却几近明着盯梢,叫人没法生气。最可恨的惟有小贼丫,明里一盆火暗里一把刀,有事没事害害人,偏是连成哥都被她蒙骗!他敢用脚指头打赌,这世上贼丫惟一不会害的只有杜鹃。   想到这儿他眼一亮:杜鹃是挑花的软肋,不妨朝杜鹃下功夫,若杜鹃开口让文彬回来,挑花应该不会作梗。   旋即他又沮丧——杜鹃帮忙的可能性几近于零!傻呼呼的文彬居然迷上杜鹃,杜鹃再不羁也不会跟徒孙搞三搞四,哪肯弄回来为难自己。   哎哟喂蠢到死!挑花将文彬弄走,恐怕与自己关系小、与杜鹃关系大,龙~阳什么的不过是时人雅兴,谁会正经当个事?   他认为找到问题的关键之所在了,只要文彬相中别的姑娘,成了亲,那就无碍。妻这种生物,都是丢家里生儿育女孝敬爹娘的,妨碍不到兄弟情份,让文彬赶紧娶了!   他恨不能立即将大好主意告诉挑花,奈何大小妖女不知跑哪儿逍遥去了,未知几时才会返回边上的法阵。   气闷一阵,他觉得此事还是从长计议,就算他能将文彬绑入洞房,没有成哥发话,大小妖女也不会放他。即便肯,大小妖女能帮他破阵么?   再一个,他也没本事左右文彬,傻小子脾气犟得似蛮牛,以挑花的三寸不烂之舌,都没办法令之放弃杜鹃。   羽欣筒子不由磨牙霍霍,心道真不知文彬的脑瓜怎么长的,就算没名分上的障碍,杜鹃还看上了他,那妖女是做妻的料?人家再三再四明说不嫁人!   越想越恼火,他嗖地抽出青云剑,黑着脸起舞弄青影,特么这种心境不敢入定静修,会走火入魔滴,必须发~泄!   玄武岩敲击的声音不适时地响起,令贾小七眉头大皱,但只刹那功夫便换上疏离的彬彬有礼的笑容,将软剑扎腰间,朝某处走去。   大阵边站着两个颇为恐怖的黑衣人,状似受了重伤,脑袋各裹两条大巾,一条从背后过肩包下方,另一条向上缠卷,仅在眼部留了一条窄缝。   羽欣见惯不怪,此乃当地女子的日常打扮,来者是送吃食的姑娘。   遥想儿时被关石阵,吃食是从顶上巴掌大的小洞送入,如今略强点,两边可照面,只是对方进不来、他出不去,由送餐姑娘按动机关,将棕榈叶包的吃食滑进来。   当地土话他学了几句,温声道:“二位姑娘辛苦了。”   黑衣人之一发出熟悉的娇笑,羽欣打了个跌:“鹃妹子?!”   长巾掀去,露出迷魂妖女似嗔似笑的花容:“本姑太打扰七少爷练功,是想问问谁得罪了您老人家,为何要在风岛造孽?”   羽欣在风岛苦挨了快一年,现今草龄双十(虚龄),对杜鹃恭送的“老人家”交椅不怎么受用,所安罪名更不想领受。   但他还是保持风度,皮笑肉不动道:“鹃妹子这话从何说起?风岛父老乡亲对在下关照有加,感激还来不及,我怎么敢造孽?”   杜鹃美眸一转:“我就说这事肯定是误会,七少爷仁义无双,怎么可能做出始乱终弃的勾~当?妹子,快给七少爷见礼。”   另一黑衣人俯于地叩了个头,羽欣侧身避过:“不敢当!把话说清楚,爷一直困在这鬼阵中,几时‘始乱’了?”   杜鹃深深福了福,巧笑道:“这不说了是误会嘛,男人大丈夫莫这等计较。妾身在此先给七少爷道喜,这位美人今夜为七少爷侍寝。”   七少爷脸上变色,“侍寝”意味着对方入阵,进来后出不去,岂不意味着长长久久跟自己做伴?他是挺寂寞,可这么一个矮小似侏儒的蛮女,且不知是什么歪瓜裂枣的模样,别看上一眼半夜发噩梦……不对劲,没成哥发话,杜鹃不可能送女人来。   当下他一蹦老高:“开什么玩笑!爷是来历练的……”   杜鹃珠唇一勾,打断:“对啊,您是来历练的,人生百事都要经历一下。风岛父老乡亲的意思早就对七少爷说过了,为何拒人于千里之外?”   羽欣气愤,初上岛挑花就胡扯什么请他在此“改善人种”,他断然拒绝,为免后患,付了一大笔银子做食宿费,可他天天露宿在岩石间,吃的是半生不熟的难咽东东,真个冤枉花银子!   当下他端起君子面孔:“婚姻大事无父母之命、媒灼之言有违伦~常,私底下苟且更违伦~常,恕在下实难从命。”   杜鹃无语,心的话你个花花公子苟且事多老了去!就拿去年那单事来说,焉何求到岩圣医门下?勾~搭五毒帮副帮主,被人家落了情蛊!奇葩啊,对着那么个又毒又老的女人居然能大谈情爱!文彬说的再对不过,“贾七少男女老少咸宜”。   她无意说难听话,东成原也只是说试试看。怪只怪贾小子死活不肯成婚,连个正经通房都不肯收,不孝有三无后为大,若能与风岛姑娘留下一线香火,以后爱娶不娶没人管。   叹了口气,她悲天悯人道:“七少爷,风岛孤悬海上人烟稀薄,总是近枝结亲,会导致人种灭绝的。你是中原名门之后,因缘际会至蛮夷之地,乃上天有好生之德,你梗着脖子违天命才是逆人~伦。风岛乡亲所求不多,只需七少爷当脓挤掉的精~血留下一丁点就行了,你如此吝啬,还是男子汉吗?”   羽欣发晕,扯下斯文面纱大吼:“在下不是种猪!要我的骨血留在风岛,发梦!你那么深明大义,生两个留这儿!”   杜鹃酥~胸一挺:“莫说风岛,千年后吓死人的地头,本门都送传人过去!您身为中原名门之后,较真的时候咋这号德性呢?”   P个名门,什么“耕读传家”,挂羊头卖狗肉,不过是下九流的商户!   羽欣冷笑:“爷忍够了!文彬被你们联手骗走,我又被你们骗到这活似阴间的地头,到底欠了你们什么阎王债?要命一条,要我作孽,门都没有!”   “七少爷守身如玉,本丫头万分敬佩。”俯于地的黑衣人爬起来。   赫然是小贼丫!羽欣惊得差点跌倒,急绽开五花笑脸,心中盘算开了:今天刚见过文彬,贼丫便窜来,若说两相无关,脚指头不信。   想弄回文彬,就不能开罪贼丫头。再则贼丫阴险之极,万不能为着一时痛快开罪之,不都说宁得罪君子莫得罪小人?   于是他谦恭地哈了下腰:“花儿说笑了。我没别的意思,只是想……”   挑花瞧都不瞧他,朝杜鹃笑吟吟道:“七少爷乃铁打的汉子铁塑的心,软硬不吃真英雄。听说风岛规矩是外人上岛不留骨血不得离开,没关系,等七少爷在这儿修到成仙成佛,自然可以轻轻松松跨海归去。”言罢拉了杜鹃便要开路。   “等等!”羽欣头回听说有这种规矩,一个字不信,但两女就这么跑了,难不成他啃石头裹腹?当下越发声软似棉:“花儿,方才小的一时冲动冒犯了。这些日子你们去了哪儿?我言语不通整天风餐露宿,饿的发慌有些上火,千乞莫见怪。”   挑花全当没听懂,嘿嘿笑:“不过在琉球岛逛了逛,也就港口有点人气,那些黄毛白人有点小意思。”   羽欣唉声叹气:“多谢二位还记得本小子。花儿,求你大发慈悲,莫这样坑我,可怜小的天天喝海风,有天大的罪也该饶过了吧?”   挑花作诧异状:“什么?!七少爷这等君子,竟然也会犯罪?快说来听听。”   羽欣气结,懒得兜圈了,大喝:“饭菜留下!!!” 作者有话要说:  东成:小七,你长大了,该找一个老婆,生几个娃儿。 小七:是呀!但茫茫人海,我找谁的老婆呢? ☆、第六章、不配种坐穿牢底 作者有话要说:  某女:贾公子说我是最美丽最可爱的姑娘!我要嫁给他! 挑花:什么?这种婚前就谎话连篇的家伙赶紧飞了! 某女:可是……我要一个娃儿…… 杜鹃:留子去父!   贾家七少混球一只,高龄二十不娶妻不纳妾,东成屡战屡败终于死心,不敢再打主意令之正经娶妻,又担心他和不三不四的女人搞出孽子,气到贾庄主将之驱出宗。于是请杜鹃和挑花帮忙,看能不能趁着他在风岛历练,与清白姑娘留下孩子。   于是刚上岛两女便哄劝羽欣收用风岛姑娘,之后天天让姑娘们为他送吃食,可恨大半年还没动静。在又一次接到东成的询问信后,两女失去耐心,怒而逼迫贾小七。   羽欣看两女依稀有使用“饿肚皮大法”的势头,狂呼“饭菜留下”。   贾七侠一声吼,大地抖三抖。挑花一个踉跄,左肩斜入阵中。小七筒子眼明手快,一把将她拖入,得意洋洋曰:“有福同享有难同当!鹃妹子,看在花儿份上,请你洗手做羹汤,爷要吃龙须凤爪、霸王别鸡、鱼翅燕窝、和乐蟹生……”   “恭请啃草!”挑花两手叉腰鼻孔朝天:“莫谓言之不预,本丫头修到辟谷了!你说你除了吃喝玩乐还会什么?玩就玩罢,你倒是玩出个小小七来BLaBLa……”   大丈夫能屈能伸,羽欣蹬身抱头扮可怜:“小的不争气,生来招人嫌。可自从咱们认识,除了文彬,我招惹过谁?我也就是看文彬好玩逗逗他,我知道错了,看在我吃了这么多苦头的份上,你们就大人大量饶过小的。”   这话说的,迷踪门传人是给你逗着玩的?!挑花肚里长牙,脸上笑容可掬:“莫拿文彬说事,我等心胸再是狭窄,不至于玩笑都开不起。明人不说暗话,你若因文彬回家的事怨怪本丫头,那可没道理,谁能拦着人回家?”   阵外的杜鹃满脸不屑:“七少爷休扯七扯八,我们说的是风岛父老求你帮个忙,人家曲意奉承了这许久,一点子小事,你好意思打回?”   羽欣气结,瞪眼道:“杜大姑奶奶,我再是不检点,这种事也讲个你情我愿。把爷关阵中配种,不如拿把刀宰了爷!”   挑花摸了摸下巴,这口气……依稀贾小子想出阵享受谈情说爱。   放他出阵不难,她在阵法上颇有造诣,又苏醒了修真潜记忆,且在困阵中呆过一个多月,尔后由东成领着出阵,这样都破不了阵,找条面条上吊。但东成有言,惟有困阵才能关住小七、喳,风岛孤悬海上,不信贾小七能凭浮萍轻功越海逃亡。   只是不能这么轻易地放出,她摆出纠结的态势:“有道理,奈何七少爷的眼神不大好。即往矣,花容月貌、云英未嫁的姑娘看不上,专事祸害大妈!放你出去转,风岛的大妈们倒是不怕被你坏了名声,可年纪一把的女人生娃危险,你直接害人性命。”   羽欣没着恼,反倒心扑扑跳,听这意思小贼丫能带自己出阵?莫非成哥告诉了两妖女如何出入困阵?不可能,若如此,成哥犯不着替她们另设一个练功阵。况且即往矣,成哥将他关入阵中,从不会假别人之手放他出阵。   但他又存着万一的指望,挑花在阵法上的造诣他见识过,人各有所长,去年闯进地宫,他转眼落入陷阱,挑花没事。后来杜鹃都栽了,挑花仍没事。   平定了一下心绪,他面带不快道:“小的以前是有些不当举止,可吃亏的一直是我。现如今浪子回头了,不回头也得回头,困在这鬼阵中,爷什么心思都没有!不说了,爷快饿死了,皇帝都不差饥兵!”   挑花捣出一大包千层酥扔给他:“从琉球港带来的,便宜你了。”   杜鹃按动机关,送了壶清水入阵,一边道:“慢慢吃,没谁跟你抢。你说你一个世家公子哥,落到这步田地,我都替你不值。也不知你怎么想的,收两个通房能要了你的命?看看东成哥,也就大你几岁,儿子都订亲了BLaBLa……”   贾七少充耳不闻埋头苦吃,饼屑都没浪费。尔后咕咚咚灌光水,打个小饱嗝。尔后认为明日饭大可明日再想办法,痛快反悔:“告诉成哥省省劲,爷平生没干过亏心事,不合眼缘的绝计不行。合爷眼缘的只有成哥和彬弟,奈何他们都是男的,没法留香火。”   两女气了个仰倒,挑花手指前伸:“你行!把牢底坐穿!”   七少爷痞笑:“有你陪着!虽说你只是一个黄毛丫头,会长大。过上三年五载,咱们孤男寡女的,你大可求成哥替你做主。”   挑花呲牙:“三年五载?发你个大头梦,没娃儿出世,你一路呆到天荒地老!”   羽欣爽快:“行啊,你生。爷等着左拥右抱。多谢你心底慈悲,不光自己来陪爷,为解小的孤寂,还引彬弟来一晤。可怜文彬给人当雇工被人骗,衣不遮体的……”   挑花先没当个事,以为贾小七信口胡扯,听他细细描述文彬的穿着,心里打了个突:宋人不可能清楚21世纪的穿戴发型,就算文彬曾说过,细不到这种程度。莫非贾小七修真有成、神游21世纪了?于是问:“文彬在街上走还是在工地干活?”   羽欣白眼乱翻:“是他来探我,又不是我过去……”话未完心生诧异,暗道莫非文彬过来与小贼丫无关?   此念一生,他隐去了有异状的玉石,叹道:“或许是我发梦?在阵中困久了,脑瓜出毛病了。可我当时没睡,在舞剑……”说到这,冒出一个异想天开的主意,肃容道:“没错!我在舞剑,舞青云剑,云来风起,文彬突然出现……”   挑花急问详情,羽欣七分真三分假说的那个仔细,话里话外突出青云剑的异常,且将蛇皮软剑从腰间抽出,比划当时怎么舞的。   挑花抢过剑打量,黑乎乎的软剑罢了,怎么催动功力也还是一柄软剑。于是左手不知怎么一动,将剑送出阵。   杜鹃捡起剑,同样看不出名堂。话说此剑名头倒是超响,号称青云派镇山之宝,引的她废老大功夫蒙到手。到手一瞧,了无宝剑之光华,甚至连块装饰宝石都没镶。原本她想弄一个漂亮点的剑鞘,谁知没有铸剑师肯接活,因为此剑确属利器,等闲剑鞘会被划破,只能用原本的丑蛇皮所制的剑鞘。   欠卖相的东东,她又不甘心贱卖,索性留身边,反正携带方便。上风岛后,为安慰困在阵中的贾小子,送给了他。贾小七不识好歹,竖着眼骂“丑剑”,她编了大篇故事才令之勉强系于腰间,这家伙不会是有样学样吧?   那头羽欣激动的心快跳出胸堂——贼丫能玩转这个阵!说什么也要将谎话编圆!   成功的谎,是谎中有明显破绽,让对方补圆乎。于是他目现迷茫道:“青云剑是不是有一个传说,要在流云中习练?记不得在哪听说的,大概是说书人讲的?细想想,好像当时海上飞来一片云……”   杜鹃哧笑:“风岛这时节会有云?”   羽欣晃了晃头:“是不该有,风太大,什么云都吹散了。可我好像看到红黄色的云贴地飞来,一剑斩去云不见了。我想眼花了,不料过了会又看到红黄色,也不知是云还是浮尘,反正我一剑击去,少了大半。红黄色的云尘朝远处跑,我便脱手将剑抛过去,忽地感到身后有动静,头一掉看到文彬。问他怎么来的,他也说不清。”   挑花狐疑:“发梦吧?云近了身,你应该感到雾茫茫。”   羽欣点头:“是这话。远看是云,近身如尘,来得很快……会不会是阵中幻景?也有可能真的是发梦,成天风餐露宿,爷快成神经病!”说着话眼眶一红,低下头:“风沙好大,或许当时起了风沙,我看走眼以为是云。”   挑花瞅了他一眼没吱声,略微有那么点同情,人是群居生物,尤其这种公子哥,关久了出毛病不出奇。   杜鹃欠缺怜悯心,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,自言自语般道:“是有那么一说,‘手持青云剑在飞霞山练剑,才能得天地之精华’。可若真是如此,青云派怎么没在飞霞山立派?”   挑花笑道:“哪儿的云不是云?飞霞山不过是彩霞多。白掌门游遍天下,发现武夷山区的彩云更妙,便把青云派安在那块了。”   羽欣大气磅礴地摆手:“风岛未见得不会有彩云,等上十年八年,总能等到。”   杜鹃、挑花相视一笑,心的话胡扯半天,贾小子无非正话反说想脚底抹油!   挑花举爪拍羽欣的背,羽欣下意识闪避。丫不过是使虚招,趁机拧身飞掠,两爪两脚变把戏般翻动,刹那掠至阵外,尔后头一掉,神气活现道:“七少爷,阿里山彩云大把,青云剑我们拿去那儿试试,回头见!”   阿里山就在琉球岛,验真假只需几天功夫……要么瞎掰飞霞山的云和阿里山的云大相径庭?行不通,若如此,怎么风岛的云有用?   于是某少急煎煎叫唤:“等等!彩云就是彩霞,远在天边的试个毛,近在身边的根本看不出来。倒是我在阵中遇到的红黄色云尘可能有用,只那情形似真似幻的说不准。好花儿,杜姑奶奶,放我出去透透气成不?我都不知多久没睡过安稳觉!那桩事……你们该明白心随境迁,关阵中怎么可能成?我心里敞亮了,遇上过得去的姑娘,总不会一味拒了。”   杜鹃拍手道:“早这么说,娃儿都落地了!风岛姑娘不会缠着你,这块女人当家,生的是女留岛上,生的是男,你想带走随意。”、   羽欣肚里骂翻天,他才不要私~生子,再则不论是儿是女,留在风岛都是受罪。当然这话他不会出口,只涩声道:“话是这么说,总不敢相信是真的。到时娃儿揣上,能不要娃儿娘?成哥揍死我。”   杜鹃失笑:“原来如此!倒也怪不得你,风岛的习俗和中原不一样。你且等会,我们去找岛主商量一下,总要让你放宽心。”   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   杜鹃、挑花这一去,“商量”了三天才再至困阵。原因嘛,当然是做防范,出海的船统统停靠附近小岛屿,确保贾小七在外溜跶期间,主岛没有一艘船。   至于事成后怎么将七少爷弄回困阵中,好办!迷香迷药大把,不信在群策群力下贾小七不中招。   为了贾小子心情愉快,两女特地捎来重礼。话说要她们不履红尘一味修真太难,或许说历红尘才是她们的修行方式,年来没少在琉球港干坑蒙勾当,出份厚礼小意思。   就见挑花满面春风窜入阵,咋呼:“七少爷,快瞧瞧小丫头给你带了啥来。”   嘿,又是一柄剑!和那黑黝黝的蛇皮软剑不可相提并论,一看就不是凡品,剑身抖开流光溢彩,海风吹过剑鸣如笛。   羽欣贼眼发亮,手一伸就欲抓,又自觉缩回来,正色道:“宝剑虽好,我也不能为一柄剑卖身。先说好,必得是我自己能看上的姑娘才行。”   二女早估到贾小子必玩鬼,杜鹃似笑非笑道:“七少爷眼光高,若大中原没一个正当龄的姑娘能被你看上。风岛小地方,自是不会有合眼缘的。”   挑花脸一黑,森森道:“莫给脸不要脸,本丫头可不是成叔。劳烦本丫头安排了,你小子一个看不上,信不信把你变成太监?”   羽欣脊背发寒,讪笑道:“小的不敢,爷只是要确定真的不会被缠上。”   挑花立转笑脸:“这个自然,岛主设宴,你自己瞪大眼看明白此地风俗。”   羽欣色微变,杜鹃忙宽慰:“家宴,没多少人,哪敢吓到七少爷。”   羽欣悲壮挺胸:“去就去!奉劝一句,莫用春~药!”   挑花吊起两只眼:“笑话,是药三分毒,要的是娃儿,谁会用药?”   杜鹃接腔:“正是这话。七少爷,你莫非是童子鸡?想揣上娃儿,一次谁能保证中。为了咱们都省点劲,妾身劝你最好选两个姑娘,有一个怀上,就算你过关。”    ☆、第七章、出困阵谈情说爱      大小妖女不知羞,了无女子应有的含蓄,话说的那个直白,倒让贾七满脸通红——气的!他觉得自己比小倌还不如,可见女人是恶虎。绝计不要娶妻,更不要留下儿子接着活受罪,贾家又不缺后。   但为了不被困在阵中,七少爷强忍下这口气,往岩石后更衣去也。   贾小七的皮相正经不错,风岛之风叫“火烧风”,当地女子出门裹的像重伤员,仍免不了皮肤粗燥干涩。破小子风餐露宿快一年,也就略黑少许,一身肌~肤越发闪亮勾~人,不怪来送饭的姑娘们患上相思病。   杜鹃、挑花会发作,多少有路见不平的因素:你特么既然无意,怎么不把自己弄成丑八怪?扮靓要费心思,扮丑多简单的事。   出阵也“简单”,简单到任是羽欣鼓圆眼,也弄不明白内里乾坤。   他因从小时不时被他的成哥关入阵中,学阵法着实下了苦功夫,奈何比不过成哥也就罢了,连贼丫头都比不上,所以说天分这个东东硬是存在。   三人往岛主府而去,杜鹃看羽欣蔫头搭脑,指着岛上风光客串导游,以期转移其注意力。扯一阵,滔滔刚送给他的宝剑之传奇:“相传龙腾剑是大洋深处龙宫镇宫之宝,有位人间王子与龙宫公主相爱BLaBLa……”   羽欣有一耳没一耳地听着,随口道:“即是这等珍品,莫被小的糟蹋了,我还是用青云剑吧。鹃妹子,你看看这破岛,能活人么?若是生下女儿……”   “怎么就不能活人?岛民哪来的?人家千年万载在此繁衍生息,你给我管好嘴。”挑花很有些恼火,她算明白东成多苦逼,江湖人讲究一诺千金,贾小子两片嘴皮翻来倒去,说话跟放P似的!不过某种程度上她也能理解,搁后世,他们所干的勾当才叫混账。   羽欣挨了骂越发蔫蔫,咕哝:“骗我上风岛,分明是为报一箭之仇。我混账我认栽,怎么报复我都行,竟然祸及儿女……”   挑花叹了口气,摆出无比诚恳的嘴脸:“给你句大实话,上岛前我们也好,成叔也罢,并不知风岛有留种的习俗,只知在此修真事半功倍。求你管好嘴,不然风岛人怕你去外头呱呱,真个要扣下了。这儿来的外人本就少,你胡说八道的,越发没人来。人家也没强求,盼你留种罢了。强求的是我们,你扪心自问替成叔想过没有?人尽皆知七少爷打小被贾庄主托给成叔,若你连一男半女都没有,成叔人前都抬不起头。”   羽欣无言以对,肚里却大不服气,心的话我老爹早就不要我了,有没有妻儿他才不在意,成哥纯属吃饱撑的难受。   他抬起头,四十五度角明媚忧伤地望天:“我有一个梦想,茫茫人海中,一定有位知我懂我的姑娘,我们终会遇上,一生一世一双人……”   挑花快晕,哪来一只小言男主,入错剧本了!   贾小七适时改正错误,两爪一拍:“成哥的为难我懂,可也用不着非得选风岛姑娘。若说还岛民的人情,好办,咱们去琉球港口拐几个番帮大汉。不说别的,生下来的娃儿铁定个头比岛上人种高壮。”   杜鹃无限鄙视:“是个办法,奈何姑娘们相中的是你!七少爷,我劝你最好上紧些,风岛过了八月见天刮台风,船出不了海,一路到明年三月。唉,我也叫瞎愁,或许七少爷口是心非,别提多乐意左拥右抱,整一个乐不思蜀。”   贾小七脸色渐垮,脱口道:“有没搞错?展眼就是七月,便是即刻事成,也要两个多月后才能打出脉相。”   两女交换了一个眼色,先前杜鹃那么说是试探,果然试出来了:破小子不光想出阵,还想离开风岛。   现眼下不能一口拒绝。挑花咳嗽一声,笑道:“这你放心,风岛有秘术,只要着胎,即刻能验出来。”   羽欣颇怀疑,从没听说过有这等妙法,却也没出声反驳,暗暗盘算开了。   他想自己会被困在阵中,主要是以前行事不着调,令成哥不放心,留种只是顺带。爷得将大小妖女哄好,让她们觉得爷可靠,犯不着关起来。嗯,爷与她们认识后,没干过将天捅个窟窿的勾~当,听闻和亲历两码事,哄好了她们,诸事便可为。   这么想着他颇委屈,认为自己并没有做过不识轻重的事,都是成哥太古板,一点子小事硬揪着不放,动不动就将他困在阵中。   说话间岛主府近了,挑花耸了耸鼻子,笑道:“七少爷嗅到火锅的香味么?这是我们从琉球港弄来的蜀地火锅料。知道你吃不惯风岛口味,特地教会岛主做火锅,不放海鲜,弄了猪肉蔬菜。大热天吃火锅,来点井水镇清酒,那滋味只应天上有,人间哪得几回品。”   羽欣立即警觉万分:酒是色之媒,小心落坑中!   风岛贫穷,所谓的岛主府也就是占地略大些的土石屋,为抗台风建的倒是挺结实。   房屋低矮,羽欣个头高大,只能躬身入门。岛主热情地招呼三人席地而坐,但她说的话羽欣只能辩出几个词。   杜鹃、挑花认为他勾~引风岛姑娘,其实他是为学当地话才跟送饭的姑娘们闲侃。奈何女孩家羞怯,翻来倒去只有几句常用的,这会害他成了聋子。   挑花自觉充当翻译:“岛主对贾公子的光临深感荣幸,这位是岛主的千金海葵,这位是风岛第一美女贝兰,期待七少爷的宠幸。”   羽欣勉强保持笑容,不介绍他还以为两个小不点是小丫环,论容貌有一丁点,可那吸引力连赵家精选的丑丫环都比不上。呃,“丑丫环”是东成在小七童鞋长到说亲年纪后实行的家规,谁让小七名声臭大街,为了替他说上媳妇,服侍他的漂亮丫头全打发了。   品酒尝菜,贾七少摇身变成淑男,酒全部献给大地,菜只夹进碗中。   两位风岛姑娘伴他左右,有心劝酒,却被破小子的“贵气”即煞气压得不敢动弹。   杜鹃、挑花没能耐化解小七的煞气,只好当不知。挑花忠于职守,继续介绍:“七少爷饱读诗书,自然知道人间有以父为尊也有以母为尊。风岛是母系社会,以母为尊。未来的岛主不一定是海葵,要看十年内岛上的姑娘们谁能生下更多聪慧的女儿。岛主知道中原以父为尊,说如果生下七少爷的儿子,愿意送回中原。”   此话她用宋国官话和当地话讲了两遍,岛主频点头,用口音浓重的宋国官话道:“贾公子且宽心,你们中原人重儿子,可以带走,也可以留下。我们虽重女子,男儿一样疼惜,他们是舅舅,外甥女和外甥们养老送终。”   这番话并未消除羽欣的疑心,怀疑两妖女和岛主串好了词。   思衬片刻,他含笑问:“以女为尊,男人怎么能上席?”——中原人招呼外客,女人不能上席。倒过来也应一样,而岛主摆的宴席有男人,且坐成圆圈看不出尊卑。   挑花道:“风岛没那种规矩,岛主都说了男儿一样疼惜,他们是岛主的舅舅、兄弟和儿子,怎么不能上桌?你瞧,他们是不是相像?”   所有风岛人看在贾七少眼里都差不多!忽地一计冒出,他带笑问:“如果小的从命,能给我和两位姑娘单独一间房吗?银子我来出。”   杜鹃笑开颜,赶着道:“犯不着,海葵和贝兰正当花期,她们都有自己单独的房,今儿你就挑一个跟着去。”   羽欣苦笑:“小的好歹不是种猪,能不能给小的一点时间?”   挑花心知不能逼太过,拍爪道:“好说,接下来的一个月,随你演绎风花雪月。”   羽欣又道:“我从命了,你们得许我离开风岛,不然我抢条船自己跑琉球去,死在海上认命。”   两女怒上眉梢,挑花拍桌:“少威胁!你死翘翘我们没法向成叔交待,留种却不是非得办到的事,这就给本丫头滚回阵中!”   羽欣后悔不迭,明明想着要哄好大小妖女,怎么这等嘴欠?当下忙告饶:“小的也就那么一说。花儿,成哥没交代将我一辈子困在风岛吧?说是我能破阵而出就可以离岛。我单是看你解阵就两回了,琢磨之下未必不能解开。只是你们说的在理,且都是为我好,小的再不识好歹,也不会真个不顾死活乱来。”   杜鹃笑圆场:“知道花儿爱较真,你还瞎说。七少爷,你坏就坏在这张嘴,口花花的,原本没什么事,把人唬的不轻。”   羽欣垂首认错:“成哥也老说我嘴欠,我想着得改了,奈何江山易改本性难移,一不留心就乱说话。二位大人大量,莫跟小的一般见识。其实我没那么想去琉球,什么繁华港,能跟广州府比么?”   挑花深以为然,换成粤语道:“可不正是,只这话莫在岛上说,伤人脸面。左近最繁华的惟有琉球港,却连岭南小镇都比不上,岭南还叫蛮夷之地呢。你啊,好生痛改前非,回大陆有什么难?明人不说暗话,我和我娘压根不必出海,什么青云派的追杀令,惹火本丫头,直接将诈死的白奇揪出来,扒光他的脸皮子。”   羽欣暗喜,他就估摸两女也呆烦了,当下越发诚恳道:“我明白,害你们跟着受罪。全怪小弟招惹了琼姑,江湖上一传好说不好听的,成哥怕我受家规处治,慌脚虾般送我避祸。我不会再干这等不识轻重的事,别的不提,情蛊把人痛到想抹脖子。你们看,这之后我一个女的都没招惹。怕了!午夜梦回都冒冷汗,绝计不会再犯。”   杜鹃心生怜悯,斜眼道:“事已过了,不必老惦记。我们不会害你,若非风岛有这习俗,也不会起这念头,姑娘家真的跟了你,活脱是害人家!”   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   贾小七改邪归正,中规中矩“谈情说爱”,还和海葵、贝兰的兄弟们交上朋友,并扩展到岛上其他年轻人。   破小子语言天分不错,范围扩大后,不过几天功夫,便能借助指手划脚和岛民们交流,成了大受欢迎的角色。   杜鹃、挑花松了口大气,觉得东成有言过其实之嫌,又或是该大虾太严格,对小弟高标准严要求,乃至处处不顺眼。   对弄出一个小小七,她们蛮有信心。照她们看来哪有男人不偷腥,先前七少爷不过是和东成拧着,外兼怕被女人缠上,现今想通了又无后患,别说一两个,七个八个都会有,他老爹不就超能生?娃儿一多,总不会一个男丁都没有。   放下肩头重担,两人都想去阿里山试一下剑,倒不是多相信青云剑传说,而是这把剑让她们鲜有地吃了哑巴亏,居然担上气死青云派前掌门白奇的恶名!   喳,好歹白奇是“天下第一剑”,或许可能说不定青云剑遇上流动的彩云,能展示出不凡呢?   离岛前,她们本着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的谨慎,吩咐了岛主一大通注意事项,反复强调莫让贾公子知道她们不在。   岛主连声应好,风岛苦地头,好不容易来了几个贵客,岂能不落力奉承?为此她特派自家兄弟划小舢板,悄悄送二女去附近小岛搭海船。   岛主说话算话,严令几个兄弟三缄其口。兄弟们应了,心里却没太当回事,他们跟贾公子压根说不上事,那公子哥只跟小辈们玩耍。   然而贾小七何许人物,心怀叵测时时关注杜鹃、挑花的动向,而情迷心窍的姑娘家是保不了密的,两女走了不到一天,他就从海葵口中获知了。   话说贾家七少虽有花花恶名,其实可归为洁身自好之辈。   他自己是夷女所出,被排斥于众兄弟之外,阴暗记忆令他连通房都不肯收,成了人们眼中的异数。自从因闹掉亲事被撵出贾家庄,他便没想过再回家,要向贾家列祖列宗交待什么?只这话不敢跟他的好成哥说,铁定挨揍。但无论如何他都不会在风岛弄出娃儿,就算将海葵、贝兰收房,以她们的身份,所出子女是婢生子,和奴仆差不离,绝计不能有。   所以他积极和岛上的小子们交友,打主意用幻术令海葵、贝兰怀上本土种。此事必须秘密,大小妖女在岛上他不敢玩,现在可以实施了…… 作者有话要说:  岛主对某公子严厉地说:你每天只带着我女儿瞎逛,就不能干点实在事? 某公子惊喜:可以干实在事了?船在哪儿?爷要走人…… ☆、第八章、偶遇绝~色海盗 作者有话要说:  某炮灰:小七,你太渣了! 小七:呸!鄙视我的人这么多,你算老几? 。   贾小七为出困阵答应“配种”,却不想和风岛女来真的,无耻地打谱用幻术令海葵和贝兰怀上本地种。这得避着同为修真人的牢头,虽然杜鹃和挑花离岛了,某少做贼心虚怕她们虚晃一招杀个回马枪,没有马上实施。   话说怀娃儿这种事,一次就生效的可能性也不大,从长计议为上。若风岛女能主动移情别恋,那叫上上选,“伤情”的他自是不能再呆在破岛,可彻底脱困。   如此这般,小七筒子越发卖弄手段,除海葵、贝兰外,身后天天跟着几个粉丝小子,莫忘了该少的魅术是男女通杀,绝不止谈情说爱的用途。   他已经打听到风岛的帆船停去了附近小岛屿,本岛连小舢板都管制了,自是要加强本就不差的泳技,打算迫不得已时游去抢船,于是老哄着粉丝们一块戏水。   这天一伙人又下海玩耍,游累了上岸。贾小七手持挑花送的宝剑表演,轻舞漫扬的,金色剑芒吞吐不定,璀璨炫目令人不敢逼视,衬得这小子好似天神一般。   粉丝们大呼小叫助威,海葵、贝兰更是满脸崇拜双手合十,为自己有这等情郎激动万分,发梦也能生出“天神”。   羽欣筒子越发起劲,发出清越的啸声,施展凌波虚步踩岩石耍帅。忽地,他瞄到不远处有一位白衣胜雪的佳人,立在一片黝黑的玄武岩间,那个醒目!   有一刹那他以为是天外飞来的仙女,定睛再瞧,人家没胸,是个绝~色少年。   少年了无饰物也没有武器,就一身飘飘白衣,以贾七少身为巨贾之家的公子哥眼力,竟认不出那衣衫是什么质地。   少年一头灿烂的金发扎成一束,垂于身后,一对蓝瞳幽深似潭,令贾小七心跳漏半拍,几乎下意识掠上前套近乎:“在下姓贾,名羽欣,兄台也是被扣在风岛配种的?”   少年勾唇浅笑,贾小七心跳再漏半拍,手脚都有点不知怎么放。   少年珠唇启合,发出标准的宋国官话:“我叫安迪斯,你是宋人?不太像。”   好醉人的声音!羽欣怔忡片刻,言:“先慈是夷人,她也有一对像你这样的蓝眼睛,或许是你的老乡。你是哪国人?我一直不知道先慈是哪来的。”   安迪斯久久注视着他,把小七筒子看得快晕过去,这在他的人生经历中从没有过,向来是他将别人迷的晕过去。   良久,安迪斯眉间泛轻愁,低语:“我来的地方很远很远,我去的地方你也会去。天地苍茫,谁能追溯先人来踪?我的朋友,你是武士还是修真人?为何来到海上?”   羽欣微愣,大宋只有“修道、修行”之说,“修真”一词惟文彬和挑花叨叨。   这么一想他刹那醒神,且起了算计之心,暗道莫非“修真”是夷语,文彬是出生在番邦的宋人?不知安迪斯知不知海外宋人聚居地。当下将自己的来历细说一通,指望对方投桃报李,任他套话。   安迪斯静静听完,凝望着他道:“你的母亲在陆地留下你,你离开陆地,来到遥远的海上寻找奇遇。在你经过的地方,照亮礁石的不是月亮,也不是燃烧的火把,而是手中闪亮的宝剑。祝福你,年轻的海盗,你将在经过的岛屿留下你的种子,写下你的传奇。”   羽欣头回听到有人叫他“海盗”,且用如此优美的声音、诗情的语言描述烧杀奸~淫,奇怪的是一点反感没有,反倒热血沸腾。   他想回应几句,竟无言以对——这少年明明站在他眼前,却像梦一样飘渺,仿佛从海洋的深处向他说话。   这种感觉好奇特,他深深地与少年对望,没注意一艘银白色的帆船悄然开过来,直到船上人喊“安迪斯殿下”,他才举目张望。   招手的都是和安迪斯年龄相仿的少年,装束各异,却都让人眼前一亮。   安迪斯颔首以示告辞,转身跑了几步,从岩石上一跃而下,轻巧地落在船头。   载着安迪斯及其同伴的帆船朝着茫茫大海驶去,眨眼消失不见。   羽欣呆站海边,莫名觉得心中空落落。忽地,他发现落日即将没入海平线,特么已是黄昏了?自己舞剑时刚过午,居然过去这么久?   他没法不怀疑在发白日梦,甩了下头,又狠卡了一下手臂,疼的嘶一声。   旋即他惊的跳脚:安迪斯吸引了爷的注意力,那些风岛小子丫头会不会被掠走了?海盗常做奴隶买卖!   于是他急掉头寻找……马拉个巴子,居然莫名跑到桶盘来了!   提足轻功倒也跑的快,杀到先前舞剑地,一眼看到几个小子依着棕榈树呼呼大睡。   刚松口气,他心又提起——海葵、贝兰不在其中!   他不由恨得咬牙,慌脚蟹般四处搜索,心道美貌女奴虽比男奴值钱,但海葵、贝兰谈不上多漂亮,比安迪斯那伙差远了,应该看不上应该看不上……   吉星高照,不过盅茶功夫他便找到两位风岛女:没缺胳膊腿,就是不大雅观,赤~条条昏睡在避风的岩石间,身下铺垫着银色锦缎,一看就发生了哪啥事……奇怪,没有哪啥事后的气味和污迹,倒有股馨人心肺的清香。   他小心地投放感应力,第一感,两位风岛女没死翘翘,仅仅昏睡过去;第二感……不用什么风岛密术了,他清晰地感应到海葵、贝兰的身体中有“种子”着胎。   这是他第一次有这种奇妙的感应,怪怪的,他甚至能感觉到“种子”在吸取母体养分,海葵和贝兰像是有些不堪负荷,故此昏睡过去。   略一犹豫,他扬起双手以灵力笼罩两女,随之感应到小小“种子”的欣悦,海葵、贝兰也不自禁地舒展眉头。看样子灵力是万能药,对普通人的身体同样大有好处。   他尚不知赵东成的来历,否则或许会有所联想。但挑花、东成都认为是丑事,含混其词的,好似赵管事是不幸死在地球的大能,留下东成这么个孤子,若干年后父族寻来,东成要孝敬母亲、尽忠贾家,没肯归族。   如此这般,羽欣所知道的造人方式也就只有地球式。这会他眼前闪过白帆船上美少年们的身影,心道能让海葵、贝兰自动跟后头跑惟有他们,也只有他们才能用的起如此昂贵的锦缎,岛上男人绝无可能。问题是自己居然丁点没察觉!就算安迪斯那伙武功高强,海葵和贝兰却没有半点武功,不可能不弄出动静。难道是自己的注意力完全被安迪斯吸引了?可怕,武林人犯这种错叫找死,自己还是修真的,居然昏头,莫非真是好~色之徒?   好~色之徒反省精神有限,把错全归到安迪斯身上,认为姓安的太卑鄙,自己一时不察输了半招。不过与之对话时清醒得很(?≥≤真的),若有防范,还不知鹿死谁手呢!   他想安小子一多半是来琉球港做生意的番邦小王爷,应该会在琉球港呆一阵,当下牙根痒痒想赴琉球报一箭之仇。   想去琉球惟有求岛主恩准,次日他便要求岛主用密术查海葵、贝兰有没有受孕,并拿出小金砖雇船。   奈何他的风岛话是半调子,岛主的宋语也是半调子,依稀理解力也有限,无论他怎么呱呱比划,人家“听不懂”,只翻来覆去说:“杜姑让贾公子在风岛等待。”   贾公子气结,不明白万能的黄金怎么失效了,他就不信只吞不吐的杜貔貅肯花大笔钱贿赂岛主,但岛主怎么只认杜姑奶奶说话?   这事吧,风岛人又不是傻的,黄金再好要有命赚,威风八面的赵老板亲自上了两次风岛(一次送他的七弟登岛入困阵,一次来探),而杜鹃、挑花是该大商委派的牢头,可不敢开罪。风岛人需往琉球港购买生活必需品,那儿有贾家垛口,这一年来对他们多有关照,琉球管事明言某小子是被家里发落到风岛的,吩咐他们一应相关事宜听“杜姑”指派。   再一个,风岛根本就没有一怀孕便能查出来的密术,不过是杜鹃、挑花胡扯,哄羽欣莫拖拖拉拉出工不出力。岛主希望贾七少能与海葵、贝兰多多哪啥,以增加受孕几率,怎么肯放他走?   却说羽欣沮丧不已,惟有耐下性子等候。   心情不好,或者说没必要搞人际关系了,他懒得再与粉丝小子们周旋,成天和海葵、贝兰窝一间房里搞“3P”。呃,就是图省事兼装样,反正海葵和贝兰患了怀孕常见症,整天嗜睡,不会打扰他,他大可消停地呆在一边打坐,引来的灵气正好滋养孕妇。   但小七筒子不是真能做宅男的料,晚上必偷溜,每到夜半三更就跑去海里磨练水性,大有练出孤身一只越海逃亡的劲头。清晨则迎着朝阳舞剑,他的修真法沐初阳修炼最佳。如此一路练到巳时(上午九点),岛上和近海热闹不堪了,他才回头。   你说贾小子怎么不去偏远无人的桶盘修炼?喳,人家有阴影,生怕自己练的入神,一个不察误入困阵中,哭天天不应喊地地不灵。   这天上午羽欣练罢归来,惊讶地看到两位孕母极精神,了无慷懒之态,远远从窗口朝他欢叫挥手,贝兰还奔出门迎接。   哟,原来是贝兰穿了一条漂亮的锦缎裙,想显摆给他看。   奇怪,裙子居然漾溢灵气!羽欣诧异不已,随之释然:海葵、贝兰以为锦缎是他送的,珍藏笼箱中,他天天在房里打坐修炼,锦缎沾上灵气不奇怪。只不知整天睡大觉的贝兰,几时将锦缎做成了裙子。   贝兰当然没精力做裙子,是她母亲做的,以求女儿比海葵更得贵公子的宠爱,更早怀上贵胎。阴差阳错之下,令两女都得到滋养。   整件事说起来就是个大乌龙——某少是转世凡尘的尊贵东东,自然会引起ABCD存在的关注。灵类皆知,不是任何一个地球女性都能替高等存在育种,千挑万选的都很难成功,贾羽欣选了两个孕母,却占田不开耕,那就不能怪人家打主意了。落种时虽觉不对劲,仍落了,想着若两孕母出问题,某贵胄总不会见死不救,且留下了自动吸引灵气的助孕锦缎。   果然某贵胄是怜香惜玉之辈,照面就为两位孕母输灵力。隐身偷窥的东东们放心了,飞快离去,以免被逮住。   然而可是但是,贾小七就是个渣,压根靠不住、呃,也不能这样说人家,他了无前生记忆,哪知道该怎么做?那天输灵力只是本能反应,之后再没主动输过。   而海葵和贝兰也不是只需怀胎十个月,莫忘了东成的母亲怀他整整五个地球年。贾小七怎么可能在她们身边呆这么久?就算他突然神经搭错线深深爱上两女、全心全意替她们保胎,也很难保住:海葵、贝兰身体单薄,在地球普通女性中都算不上强壮的,而且她们没可能持之以衡地使用助孕锦缎,海葵的锦缎直接压箱底,贝兰虽将锦缎做成了裙子,却视为珍宝,偶然才会穿。所以某贵胄赶紧滚蛋倒好,种子幼小,流产对母体伤害有限。他呆久了,十之八~九海葵、贝兰会因此枉送小命。   闲言不述。七月下旬,羽欣久候的大小妖女归来,气色不大好……    ☆、第九章、混球的离岛手段      杜鹃、挑花跑阿里山试剑,无功而返,大声抱怨这季节阿里山的云远在天边,山中连雾气都没一丝。   羽欣暗暗称幸,那天文彬出现前他确实舞了一会青云剑,“红黄色云”并非全是虚言,想想风岛地貌,剑风所及处,击起沙尘是必然的。   该筒子口是心非地安慰几句,状似闲聊般指出飞霞山区流动的彩云超多,不然也不会有“飞霞山”之称。尔后又把话兜转,说大约是飞霞山景色秀美、白奇相貌奇伟、青云剑名气大,于是有了牵强附会的“手持青云剑在飞霞山练剑,才能得天地之精华”一说。   杜鹃心情不快唱反调:“天下名山那么多,怎么不说别处,只提飞霞山?”   羽欣重提虽有此说,青云派立派之地却是在武夷山,显然那儿的流云也管用。   挑花看穿贾小七欲擒故纵的伎俩,冷笑:“想回大陆就明说!哼,明说也没用,请问七少爷答许的正事怎样了?成了么?”   羽欣立道:“怀上了,我感觉她们怀上了,赶紧请岛主用密术查。”   风岛有P个密术,两女心虚,咋咋呼呼奔去探视。   羽欣出阵不足月,就算他一出阵海葵、贝兰便怀上,现在也探不出脉,杜鹃却装模作样捉了海葵的手打脉。不料一打之下,竟有明显滑脉!探贝兰,也一样。   她顿时气了个仰倒,认为两位风岛女在此之前就已经揣上,虽然她本身不重血脉后代,但不能明知不是贾家的子孙,还帮着欺骗东成。   惟今之计,得哄贾小子跟别的姑娘欢好。她正琢磨对策,耳边传来挑花的蚁声:“是七少爷的种!胚胎大有异相,不可能是寻常人的。”   杜鹃眉头微挑,养女的感应力很是了得,问题是一只小丫,懂孕事?   于是她伸手再探脉,果然怪异,滑脉虽明显,但以她跟随师祖打下的童子功,竟判断不出怀孕多长时间!联想贾小子是修真的,或许刚着胎就特别吧。   进尔她想到风岛女怀外人胎的机会难得,不会选怀了孕的前来。如果说她们本身没察觉也不可能,海葵、贝兰是六月下旬送到羽欣身边的,若那时打不出滑脉,只能是五月份怀上的,而风岛女谋孕事只在每年的七、八、九月,因为风岛的风季是九月至来年三月,刚落草的初生儿怎么顶得住?说起来六月下旬都有点悬,万一略提前些生,会撞上风尾。因羽欣嚷嚷要先谈情,岛主才点了头。   既然是真的,杜鹃自然满面堆欢“恭喜七少爷”,又送两女贺礼,还说要亲自下厨,好生庆贺一下。   羽欣不敢真的让杜大姑奶奶服侍,表示自己不是远疱厨的君子,抢着奔去做饭。挑花嚷嚷公子哥做的饭会把人毒死,追后头跑。   杜鹃乐得袖手喝茶,闲闲与海葵、贝兰聊天,吩咐她们一堆孕期注意事项,又谦虚地说她俩有母亲、岛上有医巫,瞧模样就知道养的很好,她也就是白说说。   海葵、贝兰看着确实不错,因为杜鹃和挑花是酉时(下午五点多)登岛的,羽欣在房里打坐大半天,她们又是刚着胎,胚胎所需灵气有限,灵力滋润下当然不会一付蔫样。   那头羽欣降格为助手,帮着择菜,叨叨自己没有回大陆之念,只想去琉球港一趟,找可恶的海盗算账。   在他的讲述中,安迪斯一伙是明火执仗的海盗,因他武功高强,对方不敌败走。现今他的儿女在风岛孕育,必须将这伙海盗除了才能安心。   挑花大感怀疑,风岛精穷,海盗跑来干嘛?掠奴隶都不会来,风岛人的个头矮小,瘦到皮包骨,兼皮粗貌燥,一看就没卖相。地理位置也不好,一年中有半年多刮台风,无法出航,海盗吃海洋饭,找藏身之处也不会捡这么个破地头。   正因风岛鲜有外人光顾,东成才会将小七发落到此。挑花爱惜公子哥的脸面,没有直指他连谎话都编不圆,反倒帮着编,笑言:“那些海盗即叫他‘殿下’,或许安迪斯是西方某个小国的王子吧。他们视做海盗为正当职业,哪里富裕往哪里劫掠。琉球港算什么?他们不会去的。我们回返时打琉球港经过,那么抢眼的一伙,如果靠港,肯定会被人~大加议论,可我们丁点风声都没听到。”   羽欣抓了下头:“这么说他们会去福建?对了,帆船消失的方向是泉州!”   泉你个毛,你知道泉州是哪个方向?你倒是指给本丫瞧瞧!   挑花禁不住翻了个大白眼:“行了!不是琉球就是泉州,你不就是呆烦了?这事我们做不了主,你离岛,要成叔发话。”   羽欣沮丧,他的成哥在广州,而往琉球垛口送信,再辗转送至广州,等回信到,肯定过了八月。八月往后风岛台风频频,琉球垛口会不会送信来岛上都两说。   他磨了下牙,直言:“花儿,你说句实话,真的还想在风岛呆一年?”   挑花同样烦风岛,巴掌大的地方且不提,嘴巴也受罪,调料极少,任是御厨都做不出美味。虽说可以去琉球转转,但琉球岛也就比蛮荒略强些,上次带回的蜀地火锅料,是从贾家琉球垛口搜刮的,他们也没多少。   该童鞋接受过后世洗礼,知道这个时代莫说琉球,便是环球航行,也找不到比大宋更发达的地头。半晌,她吐出句后世名诗:“远方除了遥远,什么都没有。”   羽欣击节道:“那就回去!成哥说我能出阵就不用呆在风岛,我这不是出来了?娃儿也已经有了……喂,讲好的有一个怀上我就过关了,现今两个,可不能说话不算话,真个拿爷当种猪。”   挑花见识过人口~爆~炸时代,倒没有非要弄出十个八个娃儿的宏伟目标,点头道:“且放宽心,咱们讲优生优育。只是海葵、贝兰揣上了,你不等娃儿落地?”   羽欣不可思议地瞪眼:“女人怀娃儿,男人凑什么热闹?”   挑花无语,认为贾小子够渣。话说回来,古代男人都这样,嫡妻在怀孕期间还得给丈夫安排通房呢,不然就是不贤、妒妇。再则贾小七也没爱上那两位,不得已罢了。   羽欣察颜观色,行激将法:“你不会是担心青云派的追杀令吧?快一年了、错,从白灵发疯算起,一年多了。青云派能有多少家当拿出来悬赏,还雇了那么多杀手,怕是早就被白灵折腾穷了,追杀令不得不撤消。”   挑花冷笑:“那个阴谋分子,我倒希望追杀令没撤,看末了谁更丢脸。”   羽欣重重点头:“对,把那个据说被鹃妹子害死的白奇揪出来!”   挑花一听,认为贾小七静极思动欲生是非,斜眼道:“咱们困在这块,跟青云派没多大关系,是你以前行事不当!搞风搞雨的事别再玩了,莫弄到贾庄主真的处治你。”   羽欣立变乖乖牌:“令成哥为难的事,我绝计不会再做。回大陆后小的易容,不让贾老爷知道。其实易容都用不着,你信不信,没人指着我的鼻子说是谁,哪怕对面相逢,我那老爹也认不出我。子子孙孙的,他哪认得过来。”   挑花心生同情,宽慰:“这不正好,只要你别太过出格,他老人家没功夫管你。低调是王道,我和我娘也改变手法了,那柄龙腾剑不错吧?不是盗来的,也不是打赌赢来的,明公正道买的,只用了点幻术,让卖主以为是不祥之剑。”   羽欣兴奋:“做生意我拿手,此乃贾家本行,我看成哥怎么做买卖都看会了。”   于是两只的商议一路往回大陆后怎么做而去,依稀离岛已成定局。   厨下离卧房不远,以杜鹃的耳力听得一清二楚,忍不住跑过去:“当我是死人?口花花不知天高地厚!七少爷是花儿放出来的,不是你自己破阵而出。莫以为能打谎,没花儿的阵法天分,东成哥一考就穿梆!姑奶奶可不要担上纵孽为患的罪名!”   挑花一脸震惊:“说的是!七少爷厉害,小丫头差点被你绕坑里去了!”   七少爷气结,心的话你个贼丫耍我玩儿才是真!   挑花又道:“瞧我这脑子,光想着七少爷有后了,该挣些钱养儿。风岛人除了打鱼,就是往附近航线做点小生意,跟船跑不算什么……只是上船也叫离岛吧?”   杜鹃狠挖了她一眼,那厢贾小子大喜,胸一挺:“在风岛的船上怎么叫离岛?鹃妹子,我好歹是男人,养儿的钱总要自己挣出来,你且通融一二。”   杜鹃拒不通融,羽欣涎着脸蘑菇,挑花则时不时敲一下边鼓。   知母莫如女,某丫多了解小养母啊,每一敲都正中靶心。   说实在的,青春年少的女子呆在这么个破地头,不闷才怪,杜鹃早就思念大宋的万丈红尘。虽说风岛修真条件不错,但飞霞山更佳,即偏静又离广州不远,老友大把,美食无穷。至于赵东成不许贾小七离岛,她认为主要是怕这小子闯祸,小子已经吃了大教训,应不至于再犯。便是故态复萌,有自己和挑花看着,他能翻了天?   如此这般,三人合计一番,杜鹃写了封报贾七少已有后的喜信,信中将该囚犯夸成一朵花,至于小七跟船“做小生意”的事,只在大篇好话中提了一笔。   羽欣则写了封请罪信,无比诚恳地忏悔。这种信他顶拿手,打小便无师自通地写来哄他的成哥,可怜东成屡次上当,终于有那么一天喝令他不许再写。算算已有五六年,估摸东成接信后能生出“非常美好”的回忆。   两封信蜡封,杜鹃亲自送到琉球垛口,顺便买回一堆东东,其中有自家起程所需要的,有送岛主和一应相关人等的。   这三位准备去的地头是福建,泉州港距风岛不足两百海里,风岛人每年八月跑一趟,从一整年的积累中挑出最好的货,往真正的繁华大港做点小买卖。   海上风险大,他们只发一艘船,就算折了,不至于活不下去。今年也一样,区别只在是新船,四月那会买的单桅平底船,由杜鹃出资。她和挑花跑琉球,嫌风岛旧船安全度不够。说起来以她们的财力,完全可以送艘三桅楼船,但风岛武力值低,怕招来强盗,一艘再寻常不过的单桅船还刻意做旧了,看上去和老掉牙的旧船差不多。   临行前,挑花跑桶盘布了圈“鬼打墙”阵,是那种转来转去必定转到大路上的。特么这地头再是偏僻,不怕一万就怕万一,如果当地调皮孩子误入法阵,出不来会丢命。   原本挑花想索性将两个练功阵都毁了,杜鹃不同意,深谋远虑地说狡兔三窟,谁知以后会不会再次前来?   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   起航的日子终于到了,顾及贵客所急又不违风岛风俗,于八月初一扬帆。   岛民全体出动送行,水手尽为男人。从女人们把他们送上船的恭敬态度,可预见不久的将来,此地也将进入父系社会。   目前风岛仍是以女为尊,没有“女人不能上船”之说,岛上就那么点人,日常下海打鱼捕虾,若不许女子干,怎么活命?事实上大陆的小渔村也一样,只不过无论东方西方,出远海,不是富商没力量组成船队,人家有条件叽叽歪歪。而风岛往泉州的船没有女水手,一是此行风险较大,不能让珍贵的女子冒险;二是大陆以男为尊,去做生意当然要入境随俗。   杜鹃、挑花没换男装,往风岛一趟长脾气了,恨不能遇上海盗,让众雄看看英雌威风。   两女昂立船头极目远眺,挑花神气道:“我想起一个名女人说的话,她说她从不认同男女平等,男人的作用只在床~上。”   杜鹃失笑:“这个名女人就是你!花儿,那事真不能随便,生娃是过鬼门关。唉,也不知海葵、贝兰能不能平安生下七少爷的娃儿。”   挑花看了她一眼:“你没跟琉球垛口的人说吧?”   杜鹃点头:“那当然,东成哥知道就行了。便是她们平安生下娃儿,是男是女两说。女儿要留在风岛,贾家哪肯丢这个脸面,莫平添是非。”   挑花撇嘴:“咱们不说,没准七少爷见人就吹,那小子似乎十分乐意给贾家抹黑。说实话我有些不托底,他吹出麻烦来怎么办?喳,好办!到了泉州港,就说安迪斯那伙跑去抢劫成叔的船队了,押他直接奔去救驾,让成叔管束。”   杜鹃斜眼相看:“你不是说安迪斯是他编出来的?”   挑花坏笑:“这叫以谎破谎,正因为是他编出来的,他更会积极无比地跑去,不然岂不是自扇耳光?” 作者有话要说:  小七:阻心啊,朋友应诚心相交,却被迫成天玩心计! 杜鹃:这不是很寻常的事嘛,人一辈子只做三件事——自欺、欺人、被人欺。 ☆、第十章、近泉州遭遇倭寇 作者有话要说:  风岛水手:海盗船来了!!! 杜鹃(眼一厉):七少爷,天降大任于你了! 小七:操!天没降大任于爷时,照样苦爷心智,劳爷筋骨。拜请你们上! 。   杜鹃、挑花站在甲板上议论贾小七,打谱一到大陆就将之押送到东成跟前交差。如此隐密的事当然要用传音入密,两人还头靠头呢。   然而她们不用蚁声羽欣也听不到,因为她们所站的位置是船尾,海风只会将声音吹入波涛中。再则羽欣的心思不在她们身上,正没事找事和船工们一块儿卖力摇桨。倒不是他多么勤快,而是不大喜欢观赏海景,呆困阵时看够了看饱了,海天一色烦人!   划着船他心神恍惚,在风岛时恨不能立即逮住安迪斯,此刻却觉得那人不真实之极,仿佛梦中人,惟有那些咒语般的话响在耳边——   “我去的地方你也会去”——啊呸,死了以后去阎王殿?   “你将在经过的岛屿留下你的种子”——放P!才不要乱配~种。   尽管恨得牙根痒痒,可他又不得不承认,与其说想逮住安迪斯,不如说想再见一面。那种无以言传的容颜、越凡脱俗的气质,给他的印象太深刻,大约终生难忘。   他不认为这是一见倾心,“惊心”还差不多,杀伤力太强,如果开战,姓安的往那儿一站,大概敌方就哗啦啦倒一片。对!所谓的倾城倾国就是这么来的,姓安的看上去美的不可方物,实际上是个杀痞……   水手们唱起了歌,豪放中略带点苍凉,大意是说情人的心像海洋一样反复无常。   一大皮囊酒在众人手中传递,很快传到羽欣。一口喝下去,苍凉感随着腹中热流泛起,他并不是多愁善感之辈,此刻却强烈地希望依靠在一个温暖坚实的怀里,这人肯定不会是陌路相逢的安迪斯,也不是天真的文彬。   东成似父又似兄的面孔浮现,令他眼角有些湿润,心生雀跃:成哥会在哪儿呢?在广州在中州还是在海南?没准在泉州港。哼,见了面定要大吹如何智斗大小妖女,炫耀一下风岛历练所获,看他还敢不敢小瞧人!   月移星换,单桅平底船的速度众所周知,两天两夜过去,才接近仅仅距风岛一百多海里的泉州港。据水手们说,尚需小半天时间,即午时前可抵达目的地。   羽欣摇浆终于摇烦了,懒洋洋躺在甲板上沐浴阳光,左边一大皮囊淡水、右边一盆油炸小黄鱼,那个自在逍遥。   逍遥过头,他不期想起去年被流放,也是八月,若大豪华船,和杜鹃、挑花被关在一个巴掌大的小舱里,饱受贼丫头欺负,真个一把鼻涕一把泪。所以说人不需要多富贵,心情畅快才是福分。这会多舒爽,莫看船小灰扑扑,自在!阳光洒身上,好似补充能量。   单桅平底船承载量有限,装完货,只载了十七人。   对出海来说,这点人手蛮紧张,杜鹃、挑花自觉当厨娘,船老大和大副二副轮流掌舵兼瞭望,其他人分成两班不间断地划船,所以羽欣也可说在歇班。   辰时半,干完活的两位厨娘上甲板溜达,顺便调侃贾小七。   挑花言:“太过顺风顺水了!七少爷,你说的那位画一样的海盗安迪斯殿下,会不会被龙王爷招去做女婿了?”   羽欣莫名觉得不快,呲牙道:“海上不好说这些,忌讳。”   杜鹃面现诧异:“还有这忌讳?本姑太怎么不知道?七少爷,你不会是瞧上了那位殿下吧?色字头上一把刀啊,千万莫追人家后头去当海盗,本姑太万不能首肯。”   挑花接腔:“我说咋回事,原来七少爷起了这心思!不行,小丫头也要拼死阻拦。”   羽欣侧转身,单手撑头,摆了个自认风雅无双、特有范儿的架势,以示进入高人状态,不跟说缺盐少油话的碎嘴女一般见识。   但他心里并没有着恼,感情是处出来的,历经一年多的交锋,他觉得杜鹃是个软耳朵,一哄一个准,没什么威胁性。小贼丫嘛,只要那些坏心眼不冲自己来,那也是很不错滴。看这回挑花帮自己脱困多卖力,继续保持下去,他不会因臭丫头年纪小就看不起,会考虑赏一个知己位置。   两女的脑波与他不在一个频道上,杜鹃哧了声,故态复萌卖弄风~骚,凤目迷离撩着发丝,嗲声嗲气道:“妾身总以为自己有两分姿~色,却是从没入过七少爷的法眼。花儿,你说那安迪斯殿下何等姿容?”   挑花哂笑:“花儿没这能耐!七少爷琴棋书画一绝,得请七少爷(凭想象)画出来,说不定摆街头能卖到一个铜板一张。”   最后那句话贾七少忽略了,只愣愣地想:能画出安迪斯的□□吗?依稀恍惚自己的画只在赵家丫环中流传,不曾登过大雅之堂。   挑花又道:“娘哎,都说三分颜色七分打扮,泉州快到了,咱们去装扮一下。”   “省省劲,没见七少爷都没动弹。”杜鹃揽过挑花,替她理了理衣衫。   其实两女已经装扮过,快到泉州了,接近港口,意味着遇上别的船几率变大。风岛是穷地方,往大港做生意越穷越要讲点体面,一干水手都穿上了新衫。   然而咱们英俊的七少爷不用衣装,赤~膊赤脚只套了条短打裤,外加脖子上挂着一条手工不能看的念珠串,好似下决心出家当和尚,不知哪个寺庙敢收他。   并不是说所有寺庙都会畏惧贾家,而是打眼一瞧,破小子活似恶匪,颗颗“念珠”凹凸不平,大的赶上土鸡蛋、小的也比鹌鹑蛋大,可用来当暗器砸人。   这么丑的玩意,自然是他自己泡制的。在别处戴着无所谓,快到泉州港还这付德性,莫吓着港口的老少爷们!   挑花冷眼相看,见贾小子毫无反应,重重咳嗽一声,披唇道:“是谁说返大陆后一定这样保证那样,还没上岸呢,就在这块有碍观瞻。若有人喊一声‘那是谁家小子’,咱们如何答?说是海盗窝里跑出来的?”   羽欣总算反应过来,赶紧爬起身:“二位姑奶奶,直说不就行了……”   正此时,瞭望的大副发出高吭、惊悚的呼叫。   杜鹃打眼望去,看到水天相接处驶来两艘船。她的目力不可能比水手差,一眼看出那两艘三桅船挂着东海鲨鱼帮的标志。   鲨鱼帮并非海盗帮,乃海上航运帮。当然,这年头海运船队客窜海盗也是常事,但目前他们所处的海峡,广而化之属东海范围,即鲨鱼帮算是在自家地盘,兔子不吃窝边草,做海盗的可能性不大。   杜鹃估摸鲨鱼帮是运货赴广州或琉球,当下斜了一眼羽欣。   羽欣面现尴尬,鲨鱼帮和贾家不是一般近乎,该帮是不是由贾家弟子操控的他不清楚,毕竟做海运的名声不怎样,是这么回事也不会往外说。但鲨鱼帮年年往贾家送厚礼,他这个边缘化的小庶子也不得不知情。   想了想,他哈哈一笑,言:“莫非鲨鱼帮运货到琉球时和风岛人结了怨?不打紧,贾家的面子他们会给点,经常请他们运货呢。”   小小风岛绝计没胆也没能耐冒犯鲨鱼帮,挑花干笑一声,掠去找船老大——就这片刻功夫划桨水手迅速加人,船老大也在其中,站在甲板上的就他们三个,而且水手们人手一柄大砍刀搁身边。   挑花面带笑意将羽欣的话译了,船老大紧张依旧,飞快咕哝了两句。   挑花脸一变,纵身掠上船头,咆哮:“来的可能是东瀛倭寇,准备开杀!”   东瀛倭寇冒充鲨鱼帮?羽欣、杜鹃满脸茫然,进尔不以为然。倒也不能怪他们,某岛国现今算个毛玩意,是大宋番属。在他们看来,借个胆给小矮子们,尔等也不敢干这种事。   挑花不同,她曾穿到后世,对东瀛人的本性了解甚深。就见她两眼泛红,小身子竟微微打颤,不是吓着那种,是恨意滔天,杀气腾腾!   杜鹃忡怔,旋即劲贯全身进入备战状态——养女从没有过这付咬牙切齿的狰狞样,或许跟矮人结过血仇。马拉个巴子,有理没理打了再说!   羽欣一瞧,跟着劲气贯身——他没想那么多,而是觉得小贼丫或许会搞错,但杜鹃老江湖一个,连他的赵大哥都佩服,迷魂妖女变脸,那一定不妙。   平底船轻便,这会不管泉州不泉州了,顺着风向玩命逃跑。   奈何海上了无遮拦,眨眼大船便发现逃跑的平底船,直追后头。   大船有三桅,平底船顺风逃,人家追也顺风,摇浆人手又足,双方距离不断拉近。   杜鹃见逃不掉,冷声下令:“不必逃了,水手全力护船。花儿和我一路,七少爷上另一条船,格杀勿论!”   为照顾不大精通风岛话的贾七少,她说的是大宋官话,往泉州做生意的风岛人都能说几句宋话,听应该没问题。   挑花为保险也为鼓励志气,扬声用风岛话重复了一遍。   船老大心略定,杜氏母女的本事他不大清楚,但贾公子在岛上神气了那么久,令他有些信心。更主要逃不掉,海盗向来不留活口,不如放手一搏!   被寄于厚望的贾公子心里却在打鼓,脑海里闪过安迪斯的咒语:“在你经过的地方,照亮礁石的不是月亮,也不是燃烧的火把,而是手中闪亮的宝剑。”   X他奶奶的,天地良心,他自认绝计是良善公子,从来没杀过人!   文彬的身影浮现眼前,他一直觉得契弟纯蠢,可就这么个什么都比不上他的人,是从生死搏杀中闯过来的。死亡谷时时定生死,如果没有成哥,没有杜鹃、挑花和文彬,他的双手怎么可能不沾上鲜血?   这么想着他心中涌起一股豪气,暗衬想得到别人的认可,怎能老躲在后头?躲在女人后头更是孬种!海盗罢了,宰海盗叫行侠仗义!   这当口除六名划浆水手,其他人都集中到了甲板上。   杜鹃做了个手势,喝令所有水手皆俯身隐于船弦下。   挑花怕水手们不明白战术,毕竟是头回合作,又扬声解释了一遍,反正海盗船还有一段距离,便有高手能听到,能懂风岛话?   大船距离近了,更近了……   随着距离的逼近,两艘大船上的东海鲨鱼帮旗帜降下,升起了黑色骷髅旗。   挑花打了个愣,她满心以为是世仇倭寇,但黑色骷髅旗是北欧海盗船标志,怎么会升起在东方的海上?打量两艘大船,在甲板上嗷嗷叫的没有西方人啊!   小船不逃了,慢悠悠在海涛中起伏。羽欣也趴下了,只有身着明黄绣花裙的杜鹃、穿水红衣衫的挑花,俏生生立在船头。   大船发出狂呼——明黄,宋国皇族色;水红,宫廷侍女色!   海盗们兴奋,海盗船长却惊疑不定:没有护航船的小破民船上,怎么会出现大宋皇宫中的贵女?还是明黄为底的衣裙,寻常妃子、帝姬(公主)都不能穿。又一想,管他们是什么人,宰男掠女,大海中劫了白劫!   两艘海盗船交换信号后,分左右包抄过来。一声令下,小舢板开始往下放。   正此时,平底船突然冲向其中一艘海盗船,瞧情形打谱自杀!   海盗头目暴吼,奈何双方相距太近,大船来不及避开,眨眼功夫平底船冲到近前。   奇怪的是平底船没撞上来,只有两个女子凌空而起,如飞鸟降落船上。   同一时间,轻巧的平底船嗖地反向。另一条海盗船已有准备,箭雨密集射来——都长着眼睛,仅凭两女的轻功也知遇上硬点子!   羽欣暴喝一声劲气横扫,箭雨落空。   海盗们急眼,呐喊着扔火药!然而羽欣的强猛劲气将平底船整个护住,飞来的火药大半落海,有数包炸中他们自己放下的小舢板,还有两包被反击回大船……   虽如此,平底船仍被爆炸波及,这是大海,海浪起伏谁也逃不了!   剧烈摇晃中,羽欣腾身纵掠,平底船的摇浆水手立即拼力狂划,以逃离海盗船“射程”,其他水手则与途遇的一条小舢板上的海盗搏杀……   海盗船上,被反击回去的火药在甲板上炸出滚滚硝烟。   但见弥漫的硝烟中,一个赤~膊小子凌空而降。众海盗没空扔炸药了,玩命扑杀过来,个中不乏武功高强者,可惜他们不幸遇上金刀无敌亲授的小弟,活似绵羊遇上猛虎。   海盗船长不愧亡命徒,刀指羽欣大吼:“火药!”   众海盗发愣,这等于把自己人也干掉啊!   海盗船长反手砍翻一人,这下没人敢不听命了,操起火药向搏杀中心扔去!    ☆、第11章、战海盗血光飞溅      宋代某岛国奉大宋为上国,往大宋做生意寻常事,羽欣跟着东成,自己又大有语言天分,东瀛话虽算不上精通,听懂没问题,海盗船长狂叫数声“火药”,想听不到都难。   这时代的海上火药包的杀伤力有限,且全靠手扔,扔上十来包也不足以炸毁大船,人却可以炸死。东瀛武士敢死精神超强,船长狂叫“火药”,个个不退反进,想将羽欣困住,炸他个稀巴烂。   羽欣不可能被他们困住,一声长啸冲天而起,擒贼擒王直奔海盗船长。   海盗船长厉吼,众海盗立即仗着人多势众搏命抵抗。   众所周知,没杀过人的主儿要下狠手宰人,好似破~处,总会迟疑一二,一时功力高强的贾七少竟冲不到船长身边。   紧守在海盗船长之侧的一人喝问:“金刀无敌是你什么人?”   “爷的大哥!”羽欣扬声应答出手不乱,且不提他是修真的,单论武功那也是江湖顶级高手,挡道的海盗们在他面前整一个白给,乃至他大有闲情说废话,施施然诘问:“敢问尊驾是不是鲨鱼帮的?缘何与东瀛人为伍,劫我大宋民船?”   那人目光一闪,应道:“海上招募水手不问来历。民船中出现皇妃,鄙帮想看看是否皇妃被劫。金刀无敌赵大侠乃贾家庄弟子,莫非尊贺也是?”   羽欣笑扬声:“吾乃贾家羽字辈老七!尊驾想说是场误会?骷髅旗还悬着呢!”   那人道:“男儿不能仰视娘娘慈颜,只好挂骷髅旗相探。贾七少现身,皇妃自然不会是被劫,恳盼贾七少得饶人处且饶人。”   嘴皮子来事,一举将黑的说成了白的!但贾小七何许人物,肚里曲肠一拐七道弯,还天生拥有辨别真情假意的奇能,当下笑哈哈道:“在下倒是想停手,奈何诸位已经犯下了大不敬罪。你们看到的不是娘娘,是一位即将入宫的番邦公主。事关邦交,为了贾家老少的脑袋不离脖子,在下只好杀人灭口了。”   宋国虽文弱,周边仍有诸多番属小国,羽欣这番话合情合理。   那人略一沉吟,言:“公主抛头露面,自不愿人知。我等对天发誓,今日之事绝口不提,请贾七少高抬贵手。若定要赶尽杀绝,本船炸药也能搏个同归于尽!”   羽欣笑的见牙不见眼:“好商量!只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,倭人乱说话谁管得住?这么着吧,你把倭寇头子宰了,咱们休战。”   坏小子使坏,这番话故意用东瀛话讲的。话未完,两个东瀛武士便向那人发起攻击。   滑舌男不光嘴巴子厉害,功力也了得,手一翻血光闪,两个武士口喷鲜血飞跌出去,一举飞越人群,巧巧送到羽欣的剑下,一剑制造两亡魂……其实没到剑下就死了,死在滑舌男之手,绝计不是仁慈的七少爷干的。   可怜小七吓的心肝肺一颤,嘴里却大呼小叫:“就这么干!宰光倭寇把酒庆功!”   更多的武士冲向那人,海盗船长狂叫,才算把自相残杀制住。   另一艘大船上的船长也不差,运气却没这么好——杜鹃出手就是夺魂针,该针的制作材料大大下降了,在风岛就地取材用椰子壳削制的,半点不珍贵,扔稻草似的。   迷魂妖女也“心底慈悲”,中夺魂针的不会立亡,要盅茶功夫才丢命,即刻失去反抗能力却是一定的,外兼中毒后的情形吓人,一个个嘶叫的好似被剥皮抽筋。   小妖女也很“仁慈”,她向来认为杀人不过头点地,敢挂骷髅旗就要有受活罪的觉悟,故此只挖眼。失去眼睛的海盗没头苍蝇般乱砍,但闻凄厉的惨叫四起,好似人间炼狱。   虽如此,海盗人数太多,杜鹃的夺魂针却有限,出海哪可能带上一箩筐?也就一小包。而挑花挖眼要一个一个来,无法群杀。如此这般,一时半刻结束不了战斗。   海盗船长从惊恐中醒过神,大叫:“她们只有两个人,听令战斗!”   这伙海盗竟有军队素质,海盗船长不断报方位,混乱渐渐得到控制。   挑花来火,原本她看到东瀛人只占部分,宋人倒不少,便只挖东瀛海盗的眼睛,想着扬扬威,令宋国海盗投降,不料人家乐意找死!特么管他是哪国人,海盗就是海盗,好像不久后西方诸国便宣布海盗为“人类公敌”,咱先行一步灭公敌!   于是丫扑向甲板上的火药包,拣起来边点边乱扔。   硝烟滚滚混乱再起,海盗船长两眼赤红,抄起大刀加入战阵——不是迎战杜鹃,是追在挑花后头砍杀。   跟迷踪门始祖比轻功,班门弄斧!挑花哧笑连连,带着他满船乱跑耍猴似的,顺路将瞎眼的、中了夺魂针的踹下海,省得惨叫刺耳。   忽地海中发生异变——晴天和风下竖起一道海浪墙,浪头上立着一条银白色的巨鲨,威压扑面而来。但见此鲨两眼珠人性化地骨碌转,巡视在海上打转的风岛平底船、小舢板,和两条因它冒出而船身倾斜的海盗船。   战斗双方都被异像震慑,杜鹃、挑花反应快,立马手扣船弦,没随着众海盗滚入万丈波涛中。羽欣则直跌入海,好在滚下的人多,半途他单脚一点某海盗,又飞回船上。   巨鲨之鳍微扬,阳光照耀下,其庞大的影子将战场完全笼罩,只要它的巨鳍一拍,所有人都得进“龙宫”做客去。   正此时一叶小巧的银舟掠上浪头,一个白衣胜雪的人影闪现。   巨鲨惊惧,欲要闪躲,白影已捏住它。异像刹那消失,海面风平浪静……   交战双方顾不得再打,风岛水手们跪在甲板上叩谢妈祖,东瀛倭寇猛谢海神,宋国海盗及不知国度的海盗们各自乱谢敬奉的神灵……   羽欣两眼发直,怔怔地立在甲板上,虽然他没有看清白影的面孔,却可以肯定那是安迪斯!难怪感觉不对劲,凡人哪会有那样的姿容。姓安的武力如此强悍,不用比试,自家一定以及肯定会输!   马拉个巴子,忘~八蛋一多半是神仙,居然给爷那种“祝福”!爷几时造过孽?今天都没杀人……难不成是情债欠多?   且不提贾小七如何犯嘀咕,安迪斯没走远,仍在这片海洋中。   白鲨已化身为一条大汉,模样挺威武,气势弱到爆,跪着叩头:“战王饶命!”   安迪斯冷冷道:“你不在我旗下,不归我管。我出手是制止你插手人类战争,你犯了什么禁律你自己明白。”   白鲨一千二百个不服,犯禁律的多得很,只不过自己不巧被战王撞上!   奈何斗不过,白鲨惟有低声下气请罪兼自辩:“他们用毒,有伤海中生灵,小的一时昏头现了身,犯下大罪。求战王饶命,小的愿追随战王!”   边上一个少年哧笑:“就它这点灵力,修到猴年马月也派不上用场。”   安迪斯一笑:“那就按战俘规则处置。”   少年扬起手,白鲨绝望地闭上眼。   突然有声音传来:“慢!它的灵力不能吸,沾了毒。”   其话音方落,大汉原形现,一条银白色鲨鱼有气无力地吐着泡沫。   安迪斯不快地朝某处横眼:“我的事要你管!来这干嘛?”   声音道:“来探你不行么?消消气,一个孽障,犯不着为它污了你的手。”   安迪斯嗔道:“我的手沾满污血,你走远点!”   声音带笑道:“好,一块走,你说过陪我下棋的。安迪斯,你也犯禁律了哟,怎么在凡人面前现形呢?不会是为了某位吧?”   安迪斯没出声,举目朝海面望去,默默为本族在某岛偷播的种子哀悼,特么贵胄离开了,孕母一多半已经流产!   这时海上激战复起,神灵的显形没能令战争停太久,羽欣又被众海盗围攻。   自认已经被神仙诅咒的贾小七心情大坏,破罐子破摔大开杀戒,手中的龙腾剑舞出道道夺命金光。   但见血光在金光中飞溅,一具威猛高大的身影耸立于阳光里,散发着烈焰般的光芒,仿佛神灵降世。遗憾的是那条套在他脖子上的粗糙念珠串,随着他的动作摔来摔去,一举减了许多分,令他瞧上去好似一只抓狂的炸毛崽。   声音含上妒意:“看傻了?他不是战神,不过是个神种。”   “神种”含意略复杂,安在羽欣头上倒也不能说错了,却属贬称。安迪斯不是没见识的,打眼一瞧便知某“神种”距成神只差临门一脚。于是俊眸微斜:“是啊,幼神罢了。您的大神风范呢?哼,自降身份跟小仙拉拉扯扯个啥?麻烦你看清楚,小仙是阳性。”   声音讨好道:“看的清清楚楚,安迪斯是名扬各界的仙族战王,我慕君之威名,交个朋友不行?亲爱的朋友,下棋去,这儿有什么好呆?”   安迪斯摇头:“我还有事,下次吧。”   声音带恼道:“下次复下次,到几时?不要老是虚晃一招好不好?本座堂堂大神,你个小妖很应该巴结本座!”   安迪斯苦笑:“您不但是大神,还是伟大的尊神,小的不敢忘。我真的有事,要去找蒙天。见过他就去探你,这总行了吧?”   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   回到激战的海上——   呼啸的海风在烈日中漫卷血色波涛,惨呼厉吼不绝。在白鲨现身时,追杀挑花的海盗船长不幸掉进大海,群盗无首陷入乱战,却很有拼命精神誓死不降。   挑花凶性发作,夺过一柄比她整个人还长的大砍刀横扫,刀风所至腰斩的、脑袋成两半的,臂断腿飞的一大片,让众盗见识了一番什么叫“群杀”。   相形之下杜鹃弱暴了,居然在那块游走点穴!好在混战中众海盗来不及分辨,只看到攻击大美女的倒地不起,那自是死翘翘了。   没得打了!有海盗放舢板逃窜,有海盗破釜沉舟点燃一堆火药。   杜鹃、挑花一瞧,凌空而起抢了一条小舢板,飞快划离将沉的大船。   风岛平底船急忙来迎,逃窜的海盗们斗志已垮,没拦阻,先前放下的几条小舢板也放弃战斗,一并玩命向泉州方向奔逃。需知小舢板在苍茫大海上如片叶,经不起风浪,外加没淡水没食物,不抢时间上岸,必亡。   此时羽欣的战斗意外陷入胶着——海盗船长和他的宋人护卫上阵了,这两个家伙的战斗力抵上一船海盗。   但闻护卫发出连串尖啸声,双手泛起青红二芒,脚踏子午,光芒旋转形成飘动的太级图案……特么这是武当入室弟子才会有的本事!   更可恼,无耻败类和东瀛倭寇配合的那叫一个默契,就见海盗船长的身形于太级图案中闪动,突然消失不见……东瀛忍术!   然而幼神也是神,羽欣双目微黯,周身涌起澎湃的气流。   两股气流相撞,一逢血花喷洒——海盗船长的半截胳膊被羽欣一剑斩断飞上半空,再断成块状朝下落,可以下锅煮猪蹄。   护卫狂吼:“炸船!!!”   只管炸,反正风岛船已在安全距离外。   羽欣冷笑一声,劲气掀翻周边海盗,欲效仿杜鹃、挑花踏波逃亡。   正此时有人咆哮:“八格牙路!”   羽欣学的第一句东瀛话就是这四个字,立即回骂并循声望去。   一望之下,原来底舱盖掀开了,从下头冲出一伙人,当头领先的是一个手持斧头的东瀛少年,一付老子天下第一的凶相,怪的是手中舞动一件白衫,此乃海盗投降的标志。   紧随其后的是两个西洋人,一个身形粗壮戴只黑眼罩,发如乱草满脸胡须看不出年纪,标准海盗嘴脸;另一个脸上有道疤痕,长着鹰勾鼻,年虽少却显得十分阴狠。   再后头有宋人有倭人有南亚人,最抢眼的是被拥在中间的一位女郎,她手中没武器像是俘虏,全身未着寸纱,栗色长发风中飞扬,海蓝色眼眸深邃明亮,鼻梁挺拔,脸庞轮廓分明,尤其那高挑匀称的身躯完美无暇,头颅高高昂起,好似大理石雕成的塑像。   女郎手指羽欣叫了一句听不懂的话。   贾小七的爱美之心已被安迪斯祸光,非但没被她的颜色所惑,反倒怒气冲头,认为这帮人是诈降,打谱宰光了再开溜。   不料冲出来的主儿们纷纷双手高举,朝着他大声欢呼:“船长万~岁!!!” 作者有话要说:  猫鱼大战刚停,小猫以钞票钓鱼。 猫父恼火:你个笨蛋,鱼认识钞票吗? 小猫(蔑视地):我是钓美人鱼! ☆、第12章、天生的海盗领袖 作者有话要说:  挑花:七少爷,你竟敢当海盗船长?! 小七:人总要犯错误的,否则正确之路人满为患。 。   一帮海盗冲着羽欣高呼“船长万~岁”,他丝毫没敢放松警惕,越发劲贯全身,配上滴血的宝剑、赤~膊赤足的高大身躯、唇勾冷笑的尊容,活脱悍匪一只。   领头东瀛少年双手高举白衫,扑嗵跪地重重叩头。其诚意被羽欣完整接收,意识到海上强者为尊,奉战胜者为船长,似乎在海盗传说中不鲜见。   于是他气派十足地颔首:“免礼平身!”   东瀛少年立即蹦起,复施了一个九十度的深鞠躬,尔后将白衣一扔,手一挥,率人马向海盗船长奔去,瞧情形要将前船长宰了。   羽欣急发出走马上任后的第一道命令:“投降不杀!”——他想问问东海鲨鱼帮发生了什么变故,小喽罗肯定不清楚,只能着落在前船长及其宋人护卫身上。再则这会甲板上还有反抗力的只余那位护卫,了无威胁性。   东瀛少年急拜于地,嘶叫:“船长大人,请您许可源高藤挑战平清恒!”   羽欣两眼乱眨,东瀛的历史他多少了解些,源氏与平氏均为天皇之后,却是死对头。同呆一条船上,只能是其中一个为俘虏,看情形是源高藤被俘,趁海战脱困而出。   马拉个巴子,这里头十成十牵涉到东瀛皇权之争。他满心不想管,但平清恒被自己斩了一条胳膊,决斗不是公平的。   羽欣好歹是白道大虾一手教导出来的,还想着回去后在他的成哥面前显摆,自然不能允许不合江湖规矩的事在眼皮下发生,于是含笑道:“高藤君稍安勿躁,平清恒打着东海鲨鱼帮的旗帜劫大宋民船,我要审他。”   源高藤道:“此事小可一清二楚!小可是奉鄙国天皇之命赴大宋求学,假上国鲨鱼帮的货船渡海,平清恒串通鲨鱼帮香主卢根将小可囚禁。已沉的那条船是平氏的,这条船是鲨鱼帮的,两艘船一个月前逃到东海的边缘海域,在此劫掠商船。这位弗朗西丝小姐五天前于福州海域被劫,他们正往广州找她的伯父要赎金。”   羽欣瞅了眼卢根:“兄台叛出了鲨鱼帮,还敢在大宋海域窜来窜去,好胆色。”   卢根一笑:“在下谈不上叛帮,此船是卢家的,借鲨鱼帮的名头多接些生意。每做一单买卖,鲨鱼帮不问亏盈都抽利。卢某与弟兄们踩万顷海波出生入死,糊口都难,不如孤注一掷。最坏活着时被人咒骂,还得他知道在下是谁。人生短暂,快意人生。七少爷,公主千金玉~体入战阵,您除非将人杀尽,留一个都难保不传出去。这些人已奉您为船长,就此抛却旧名挥别陆地、拥公主逍遥海上是为上策。若您愿收下卢某,定当从此追随左右。”   这番话他所用的语调那叫一个大气凛然,平清恒显然听不懂宋国官话,压根不知自己的护卫已另投他人,竟拍了下卢根的肩以示赞许,昂首作誓死如归状。   羽欣心生怜悯,一时不知如何开腔。这时弗朗西丝朝前走来,风情万种地微笑,用生硬的大宋官话道:“来自大海的英雄,我是您的奴隶。”   羽欣急忙后退,宋国讲究男女授受不亲,他虽有放~浪不羁之名,却没胆在众目睽睽下拥一个赤~条条的美人入怀。   “Calypso!”惊呼声来自挑花。   她和杜鹃是见大船上发生异动上来看个究竟的,挑花穿到后世呆过许久,曾拜读过著名的《荷马史诗》,弗朗西丝典型的希腊美女外形、方才“海神”的显形,令她一下联想到古希腊海上女神Calypso,脱口而出的也是古希腊语。   弗朗西丝目闪喜悦:“Sirens!可爱的海精灵,我非常喜欢你送的名字。”说着话几步跨上前,将挑花抱起打转,撒下欢快的笑声。   羽欣怔怔地注视着这一幕,特么甲板上满是肢离破碎的尸身,胳膊大腿脑袋肠子心肺……需知这些尸体他用剑宰掉的有限,更多的是海盗试图以火药炸死他时制造的,还有卢根被围时以玄气轰灭的,导致瘆人之极。一位绝~色佳人立于一地碎尸中,抱着一个穿水红轻衫的女童纵声欢笑,此情此景刺目又诡异。   头回杀人的羽欣筒子,先前血色蒙眼啥都顾不上,此刻回过神,腹中翻涌欲呕。   挑花也不大开心,脸上欢笑肚里骂翻天:Sirens是西方神话中以歌声诱惑水手、至水手于死命的海妖姐妹,她可没兴趣当。细观眼前美女,分明人类,现在是公元12世纪,难道这条女就是后来纵横地中海的女魔王卡吕普索?其大名还是自己送的?   于是她晃动圆脑袋:“女王陛下,海精灵愿为您效力!”——平底船受到损伤,把这些家伙全宰掉,风岛水手不一定会开三桅船,还是先将众海盗控制住比较稳妥。   弗朗西丝立即单手高高托起挑花,另一只指向羽欣:“追随Ares登天堂!”   Ares乃古希腊战神,聚在甲板上的海盗能听懂的聊聊无几,意思一看就明白,当下哄然应答。挑花暗叹了不得,眨眼功夫,一伙凡人统统变成神了!   弗朗西丝此前苦于宋语、东瀛语都够呛,作为有限,天降一个通译,太好了!当即发表演说:“大海的儿女们,我们来自不同的世界,不同的阶层,但渴望丰衣足食、快乐舒适、自由和权力,是我们共同的梦想!大海之上,丝绸香料、金银珠宝应有尽有,万顷碧波是我们的乐园,我们今生的故乡!大家请看,战神Ares横空降临,海女Sirens联袂而来,新的生活将在金色阳光下展开!我提议,面对血染的甲板,让我们宣誓追随Ares,举手者从此都是兄弟姐妹,拒从者抛入大海!”   挑花暗暗呷舌,心道此女简直是天生的海盗领袖,说不定就是那个卡吕普索!   得,咱配合,必须配合,本海女没本事在万顷碧波中生存,靠尔等送上陆地。   论演戏咱们的小贼丫不输于海盗女王,提气纵身,一家伙立在弗朗西丝高举的手掌之上,水袖舞风,用宋官话、闽南话、东瀛语飞快地译了三遍。   弗朗西丝暗暗心惊,她几近感觉不到挑花的重量,联想Ares一人干翻一船海盗,东方武术太吓人了,绝计不能为敌。   这时众海盗纷纷高举双手以示臣服,平清恒也举起没断的左手,倒是源高藤面有不愉,僵在那儿似拿不定主意。   挑花适时从弗朗西丝的手心飘落,降向源高藤对面,两人齐平那一刹,她森森一笑。几乎下意识的,源高藤举起手,并给自己找到理由“不能无谓地死去”。   羽欣走过去拍了下他的肩:“高藤君,请你做我的助手。”   源高藤精神一震——船长不想当海盗,和自己是一路的!船长的麻烦在于所护送的公主“抛头露面”了,只要把逃走的海盗全部捉住、统统宰掉,那便没有后患,自己照样可以赴大宋京城求学!   于是他转了下眼珠,进言:“船长大人,战船受损,距此十余海里处有一座无人岛,是否去那里修整战船?”   对航海,羽欣只懂坐船,杜鹃、挑花也不成,这艘三桅船确实受损了,估计将船开到泉州港可能悬乎,还是听从源高藤的建议为上。   于是三人交换了一个眼神,贾船长首肯道:“好,你会掌舵吗?”   源高藤骄傲地挺起胸膛:“小可是优秀的舵手!”   羽欣大感欣慰,挥手道:“高藤君和卢兄随我去驾舱。烦请公主殿下回单桅船,让他们跟着三桅船。费朗西丝率海精灵清理战船。”   被戴上“公主”头衔的杜鹃一笑而去。   航海本领她虽不行,好歹比贾小七强,年来往返琉球多少趟,而小七一直呆在困阵中。更别提江湖经验,足以甩小七一条街,一直以来都是她发号司令,没想到时势造英雄,小子一举登上船长宝座,指挥起她来了。话说回来,贾小七倒也有那么点船长的架势。   羽欣有自知之明,入驾舱后开口便道:“卢兄,小弟当船长能耐不够,但高藤君绝对胜任。我有几句话问,盼卢兄据实相告。弗朗西丝何许人?”   有源高藤,卢根确为可有可无之人。他倒也识时务,沮丧道:“我们没劫她。她和她那两个手下乘一条小舢板在福州海面漂,我们出手救了他们。那两个西洋人有把力气,被安排摇浆。三人中只有弗朗西丝会说点宋语,她说他们的货船覆于台风中,伯父罗斯在广州做生意,很有钱,如果我们将她送到广州,可得一大笔酬金。”   羽欣挑了下眉,他在广州府呆过一阵,“罗斯”没听说过,应该不是什么大商家。但也难说,广州百国来商,或许是新近跑来的?   那头源高藤冷哼:“船长大人,小可与家臣被关在下舱,弗朗西丝打开我们的锁,说她是被劫的商人之女,现有宋军攻打这艘船,可能会把这条船像另一条一样干掉,我们必须助军队夺下此船。小可便率家臣与平氏家臣战斗,鼓动宋人和南亚人揭竿而起。可看情形弗朗西丝和她的手下是海盗,不熟悉我们的语言才需要小可。”   羽欣便询问船上所剩海盗的结构,得知南亚人超过一半,宋人不到三分一,平氏只剩四个伤员,源氏家臣有六个,加上源高藤七人。   羽欣一笑:“高藤君,风岛水手加上你的人,可以驾驶这条船吗?”   “完全可以!”源高藤兴奋,“船长大人,逃亡海盗乘的都是小舢板,只能去无人岛!风岛人不懂宋语,又与大陆人很少交往,没法传闲言。而小可与家臣是来大宋求学的,绝对不会传有伤宋皇室体面的话,我们从未在海上遇到女子。”   这番话的意思不言而喻,卢根脸色煞白。源高藤瞟了他一眼,又道:“你本是正当的商船船长,我很感谢你说情,令平清恒留下我们。平氏已日薄西山,才会流窜到海上做海盗。我劝你看清形势,助船长大人将漏网海盗一网打尽!”   卢根干笑了两声,当初他力劝平清恒留下源高藤一伙“换赎金”,是因为平清恒抢了他的船长位置,他想集结力量夺回主控权。不料没等他准备好,竟在打劫一条破旧平底船时踢上铁板,末了被弗朗西丝钻了空子,成了替他人做嫁衣。话说回来,如果没有弗朗西丝钻空子,这会大伙全进了大海喂鲨鱼。   他不由暗暗叹服,自己向贾七少乞降说破嘴没用,弗朗西丝连宋语都讲不好,一番花招耍下来竟保住性命,不简单!   希腊女的本事他没有,惟有仔细斟酌措辞,一句话说错脑袋搬家。   沉吟片刻,他瞅了眼羽欣的佩剑:“这就是青云剑?确实令风云变色。贾七少,我们不在内海,是在蛮夷之海。就兄弟所知,东南诸夷服色杂陈,有的地方黄是敬佛之色。”   源高藤听得一头雾水,羽欣却心知肚明卢根认出了杜鹃。   迷魂妖女是这么将青云剑“赢”到手的:她声称自己宝剑多多,要与白奇比一下剑的锋利度,如果白奇赢了,任由白奇挑一把宝剑拿走;如果她赢了,白奇陪她喝一次酒。使剑的都爱剑,再则杜鹃所言很像是勾~搭白大虾,该大虾欣然赴约。杜鹃招待他的地头美轮美奂美女如云,所谓的试剑之“锋利”,是削这些美女的头发。白大虾怜香惜玉,自动认输,尔后与众美欢饮。这一饮要命了,美女们挨个自报家门,尽是各青楼的花魁,“嫖~金”那个贵,还要现付,白奇只好用青云剑抵付。   这等荒唐又香艳的事,传的江湖上人尽皆知。卢根知道不奇怪,提此事应是示好,多半青云派追杀令还没撤消,大约卢根想以提供消息求活命吧。至于指“黄”为“敬佛之色”,无非替胆敢穿“明黄”的杜鹃开脱。   问题是迷魂妖女何许人物?莫说明黄色绣花裙,皇后的凤钗人家明晃晃头上插,更别提区区青云派的追杀令。   羽欣自己就不想惹无谓的麻烦,搞不好又被成哥关起来。   特么青云剑名气太大,人皆见宝起贪心,且先将贪心灭了,免去不得不宰人。   于是他淡笑道:“卢兄走眼了,青云剑我也曾玩过,那是柄软剑,这是龙腾剑。”说着话抽出剑抖了一下。   源高藤一脸激动:“海神宫的宝剑!”    ☆、第13章、阳谋阴谋轮番上 作者有话要说:  幻术的作用—— 贾船长:决斗开始! 源矮子、平矮子挥刀砍向自己,一刀、二刀、三刀…… 挑花捂眼:太零碎了,没法打扫,去找些饿狗来。 。   羽欣手里的剑是杜鹃、挑花在琉球港买的,“龙腾”二字刻在剑柄上,却是新刻的,显然是那两条女自己刻上去的。照说应该是无名之剑,不料东瀛某天皇后裔满脸激动嚷嚷“海神宫的宝剑”。   瞧这情形,大小妖女是拣了夷人传说中的海神宫宝剑之名给此剑命名。羽欣憋气,马拉个巴子,青云剑已够招贼,又来一柄莫名其妙的“宝剑”。   不过说辞都是两片嘴皮说出来的,就见他撇嘴道:“一柄剑是不是宝剑看谁舞动。我向来不喜欢久佩一柄剑,玩玩罢了。高藤君喜欢?”——快说喜欢,本船长立即转赠。   源高藤不笨,忙道:“喜欢!但小可用刀,只是听过许多关于龙腾剑的传奇,能一睹宝剑小可已心满意足。”——本武士不会掺和抢宝,求船长大人莫抓小的背祸。   船长大人俊脸不悦,源高藤赶紧转移话题:“青云剑很有名?小可头回听说。”   羽欣嘴角一披:“是啊,名气大极了,某派掌门用过,某天上青楼嫖~资没带够,押了抵债。我慕名接手玩玩,有天手头不便,抵了酒资。”   源高藤哈哈大笑——方才羽欣还剑回鞘松开了握住剑柄的手,他打眼一瞧,注意到剑柄上的“龙腾”二字不是旧迹,心知自己闹了一个乌龙,当下气势非凡地挥手:“能杀人的剑就是好剑!”   卢根附和:“有理,好剑成为名剑,全看主人是谁。一柄最普通的剑,贾七少用过后也不是凡品了,将来定会有许多剑因为您而名扬天下。贾七少,无名岛踞泉州不远,单桅船也只需开两三个时辰就能抵达。兄弟却无法追随您的足迹,兄弟飘篷海上,并非爱做海盗,是有不得己的苦衷。”   聪明,从此不踩陆地,对贾家、源氏等自是了无威胁,羽欣笑而不语。   源高藤狐疑地打量他:“怕鲨鱼帮追究?他们在海上,想避祸你应该登陆吧?”   卢根叹了口气,望了眼羽欣,含混道:“大宋情形杂乱,各路牵扯千头万绪。”   羽欣垂眸摸下巴,估摸卢根是想与他单独密谈。他才不想谈,宋金两国海上联盟后共同攻辽,鲨鱼帮控制东海货运,卢某是鲨鱼帮的香主,肯定知道不少秘密。秘密这玩意知道越多麻烦越大,他只想过轻松日子。再则如果与卢根单独谈,源高藤会不安,对他来说眼下紧要的是会开三桅船的源掌舵。虽说单桅船修好了也能开去泉州,但一艘小旧船太容易招屑小打劫,他没兴趣一路宰人外带修船。   略一思衬,他打了个哈哈:“人各有志不能强求,兄弟只想赴泉州归去。高藤君有什么打算?”   源高藤也没闲心管与己无关的事,不过随口一问罢了,当下朝卢根鞠了一躬:“小可仗卢根君说情得全性命,还请卢根君发回盘缠,让我们能按原计划赴上国京城。但平清恒那家伙,小可要跟他决斗!”   羽欣眉头微皱,如果不是要用源舵手,真想臭骂一通。   卢根是宋人,对大宋的江湖规矩自然清楚,忙劝解:“决斗要公平,清恒君已经难有作为了。高藤君前程远大,有这必要吗?能否看在他伤残份上,留他一命?”   倭人欠缺宽恕精神,源高藤恨恨道:“修船要两三天,足够他恢复体力,我绑起一只手跟他决斗!卢根君,逃往无人岛的是平氏家臣,您不想将他们收归旗下吗?”   这话太直白,羽欣抬双手拍了下他们的肩,掉头开溜,以示你们只管慢慢密谋。心里暗盼卢根替源小子出个主意阴了平清恒,千万别搞什么决斗。他不在意自己的颜面,还得在意成哥的面子,这种决斗根本就是拎刀砍人,他怎么点头?还不如直接砍了平清恒,只要不当他的面砍就行。特么决斗云云,这是为难他还是为难他?   走上甲板,一眼望去只余血迹,尸体全扔海里去了。这会海盗船已扬起鲨鱼帮的旗号,向着无人岛行驶,风岛船尾随其后。   羽欣望了眼相形见绌的单桅平底船,朝驾驶舱扬声:“放慢速度!”   挑花立发蚁声:“嘘!藏拙啊藏拙,船长发令要明确说多少码。放心,他们有数。”   羽欣略显尴尬,转而问:“风岛伤亡如何?”   挑花笑嘻嘻:“大吉大利!小舢板与海船斗还是欠些的,被撞翻几条,只有一条小舢板成功靠近,窜上船的海盗仅一个,可恨腰膀圆粗,没能即刻劈死,造成几人受轻伤。”   羽欣松口气,将驾舱密谈说了,抱怨源小子瞎夹缠。   挑花嫌死某岛国,呲牙道:“不管就对了,随他们狗咬狗,关咱们毛事!”   这时弗郎西丝送来酒和食物,首先敬献给船长大人。羽欣怕中招不敢领教,转递给挑花,丫在这方面有天赋,能不能吃一入手便知。   挑花坦然享用,一边吹拍希腊美女,又装成翻译对羽欣道:“她非池中物,宜交好不宜开罪。咱们与她也就相处一两天,撑死了三四天,船一修好就分道扬镳,莫竖一个没必要竖的大敌。”   羽欣立即朝希腊美女绽开灿烂的微笑,他又不是二愣子,哄女人是他的专业,才不会因为心存看法就露到脸上。嘿,还可利用一二,男人爱美~色乃天性,正好源高藤对弗朗西丝一肚不满,和此女在一块,想必那小子不爱凑过来。   如此这般,三人在甲板上把酒言欢,聊的别提多投契。   申时初(下午三点),大小两艘船靠近无人岛。   无人岛不是一座,是几个相连的小岛屿,在海浪拍击下显得很宁静,绿意葱葱,隐约可见一些低矮的石头屋,会“无人”显然是海上不宁造成的。   卢根亲自爬上瞭望杆打旗语,弗朗西丝则跑去下舱,与平氏家臣一道将裹好伤的平清恒扶上船头。羽欣和挑花则隐去了驾驶舱,以免逃亡海盗瞄到他们不敢露面。   当两船进港时,有条小舢板试探着接近。双方大声交谈几句后,小舢板飞快地划开了。又一会,逃到岛上的平氏家臣聚拢到小码头,毕恭毕敬迎接主子。   船靠稳,卢根抢着背平清恒下船,弗朗西丝跟着走。羽欣一看挡箭牌没了,怕被源高藤缠上,指着码头附近的石屋说:“咱们去哪块歇脚。”   挑花迟疑,离船有风险,若被人毁了船,得畅游大海去泉州!又一想修船太吵人,以他们的功力,这点距离可兼顾盯着船,于是首肯。   那边杜鹃下了单桅船,三人相聚略一商议,霸占石屋去也。   码头边的石头屋蛮大,有若干房间,就是间间房顶能见天光,家什烂的只能当柴烧,大灶有一个,搁锅的位置空空。   好在连公子哥贾小七在内都经历过风餐露宿的洗礼,没当个事,只往风岛船去讨锅,兼取他们的随身包袱。   风岛船老大一听,马上表示要派人学厨艺——同样的调料食材,两位“贵女”硬是做的更好吃,以前在风岛她们只跟女的凑堆,男人没机会学。   杜鹃、挑花不吝赐教,带了几位水手往石屋。   风岛水手是好筒子,见屋破成这德性,立即主动收拾,并招呼船上水手都来帮忙割草铺盖房顶。   亏得这番收拾,众所周知夏季雷雨多,当晚就下了个把时辰的暴雨。如果没修屋,就算住去船上也没个安,船随大浪起伏,睡不稳。   此为后话。收拾石屋时,源高藤率家臣跑来参加劳动,羽欣不快,指出船长和大副都离船不妥。源小子坦言有风岛船足矣,他引三桅船来无人岛,目的是宰了死对头。   羽欣气笑了,倒对源小子生出点好感,直性子总比一肚诡计的好。   原高藤性子是直,却不是没算计的。非要杀了平清恒,不只是因为新仇旧恨,还因平清恒是平氏家主,灭了他,能给平氏重重一击。至于用什么手段,他才不在意,甫一脱困就想仗着人手多干掉平清恒,却被贾七少破坏了,嚷嚷什么“投降不杀”。可恨弗朗西丝又搞出什么“追随船长的都是兄弟姐妹”,这下除了“公平决斗”,他没别的法子。   羽欣、挑花没看出原高藤的复杂心思,或者说不关心。   尤其挑花童鞋,巴不得东瀛鬼子自相残杀。她虽没亲历过20世纪三四十年代某岛国的侵~华战争,历史书看过,影视剧看过,还凑巧看过该岛国政要参拜狗P神~社,那癫狂的劲头太可憎了。不过世上凶残狂人多了去,如果倭人没犯到她,她也没有那么强烈的激~情见倭就宰,现眼前她更关注的是弗朗西丝。   她已差不多肯定弗朗西丝就是未来的地中海女魔王——那两个西洋人一个叫黑爵士、一个叫弗兰茨,再加卢根,这三人都是海盗女王的得力干将。史载中国指南针是12世纪末由阿~拉伯人传入欧洲的,显然那是正史,卢根这条船上便有指南鱼,女魔王能纵横地中海必定与此有关。   现在有两个选择:为世界和平把这几个魔头灭了,或者听之任之。   思前想后,挑花倾向于后者。倒不是她多么尊重历史,而是西方列强也曾侵~华,带来华人漫长的百年屈辱,很应该让海盗女王去祸害西方。   问题是弗朗西丝眼下在东方海域,如何才能将之恭送回老家?   依稀得靠贾小子去游说!想到贾小子对女人有逆反情结,她没兜圈没设套,直截了当与之恳谈。   羽欣听罢大感荒诞,什么西夷诸国跨海来侵,脑瓜出毛病了吧?   贼丫头不能开罪,他未予哧笑,只婉拒:“计策是不错,但我和弗朗西丝语言都不通,怎么游说她回老家?”   挑花不放弃:“她会点宋语,你只需多提一下家乡,激起她对家乡的怀念。七少爷,那条女留在东方祸害我们的海域,对贾家也有碍,成叔管南海商事。”   羽欣眨了下眼:“那就宰了,把这伙海盗都宰了,一了百了……莫指着我动手,杀人的感觉糟透,我已经修行、呃,咱们都是修真的对吧?按理不该管红尘事,犯到咱们头上叫没法子,主动去揽事,何苦来哉?”   挑花讪讪,觉得自己好像是管太多,民族恨也罢阶~级仇也好,放大背景上统统叫“人类自相残杀”,尤记得星歧灵对地球人那种骨子里的轻蔑,何苦让尔等看笑话。   该童鞋知错改错,痛快放手,跑去摘野菜。话说海上不缺肉食,蔬菜却精贵,难得无人岛绿油油,改善一下口味。   摘了一大包野菜蕊,往小溪中洗净,某童鞋吹着轻快的口哨归来。   没想到,远远便看到小养母和源高藤在檐下相谈甚欢,那眉眼含春的模样,难不成瞧上了源小子?可恨,小矮子洗净脸竟面目清俊,靓衫一穿人模狗样!   她从没干涉过小养母勾~搭什么男人,此刻却无以忍受,直奔过去将杜鹃拖回房,横眉竖目道:“娘啊娘,那么个小矮挫子,你也不嫌寒碜!莫说‘男人长相不紧要,紧要的是有没有宝物’,至少得有人样!再说他有P个宝物,便有,花儿一指头戳死他,抢来!”   杜鹃笑得花枝乱颤,言:“你好像看东瀛人格外不顺眼,咋回事?”   挑花打了个顿,先前羽欣给了她一击,她自是不想提以后与东瀛的仇怨,人皆短视,目前宋人连金国的危险都没意识到,只盯着大敌辽国。   半晌,她淡笑道:“你没看出来?东瀛人凶残成性,了无底线。就拿源小子来说,竟要跟一个残了的重伤员决斗,太特么无耻无下限!恶心吧啦的,看到就犯阻!”   杜鹃心道江湖上这号角色多了去,但,碍了花儿眼的便是欠收拾!于是她将炸毛养女揽入怀,笑吟吟道:“娘替你出气!源小子能排用场,他武功尚可,那个……是叫意志力吧?他意志力坚定,用来练媚术、幻术是不错的人选。”   挑花诧异:“你不是说不使媚术了?”   杜鹃脸一阴:“用!可用的为什么不用?不过是被失心疯咬过一口。”   挑花默默点头,她一直担心杜鹃无法从地宫阴影中走出来,现今重启媚术,应是无碍了。嘿,且替源小子点支蜡,媚术也就罢了,不过是骗情,幻术却易伤人心智,且是杜鹃修真后琢磨出来的不成熟之法。源高藤可谓送上门找死,他若不粘过来,自家小养母未必会特地寻他做实验品。   如此这般,母女俩解决了小隙,相携做饭去也。   而在岛屿的另一端,平氏一伙正开小会……    ☆、第14章、卢根进献美人计 作者有话要说:  卢根:高藤君,准备好了吗? 源小子:公主送了我一本密籍。 卢根:看完了吗? 源小子:我看完了。 卢根:认真准备,祝你胜利! 源小子:我是说,我看,完了! 。   海上一战,卢根的手下损失大半,源高藤挑唆他将逃到无人岛的平氏家臣收归己用,正正击中靶心。而要达成这个目的,平清恒肯定得死,但暗杀是下策,上策是促成源氏、平氏决斗,借此演一场大戏,令平氏家臣乐意追随他。   平清恒上岛后,草草安顿罢,一伙人坐下来开小会。   卢根将驾驶舱密谈“兜底倒”,恨恨道:“源高藤在贾七少跟前胡说平氏已日薄西山,死乞白赖要和清恒君决斗。看得出贾七少不想开罪平氏,又想拉拢源高藤当亲信,没有直接驳回他。唉,都是我的错,要什么赎金,当初一刀宰了源高藤就没今日之患了!清恒君,您看是否请弗朗西丝去贾七少和源高藤那儿下点功夫?”   东瀛人讲武士精神,派女人求和奇耻大辱。平清恒断然摇头:“不必!无耻的源氏想跟我们在海上争霸,我们应战!”   卢根一脸担忧:“清恒君,我提出由我和他决斗,源高藤不干。可能其他人去应战也不行,他死盯着您。贾七少现在依重他,万一被他说动就麻烦了。虽然我对您充满信心,但您毕竟受了重伤,没必要冒这种风险。”   平清恒狂傲道:“少一条胳膊照样消灭源氏!”——他并非乱狂,源高藤年仅十七,迷恋文学,在武学上能有多高造诣?擒拿原高藤那会就交过手,心里有底。   但家臣们都不同意——家主的脸色死人样青白,明摆着应静养。于是搬出不是公平决斗劝阻,有人言:“我们已臣服船长大人,这是在大海中,源高藤想借家族为后台顶P用!我们直接和船长大人谈谈,源氏不过七个人,我们比他多几倍!”   卢根摇头:“在我心中清恒君仍是船长,贾七少只是代理。”   众皆不解,有人面现不屑,觉得姓卢的谄媚过头了。   卢根四平八稳,淡笑道:“大家不必吃惊,进献到大宋的番邦公主太多了,贾氏在大宋地位特殊,皇上命贾七少孤身迎接公主,多半是想将公主赐予他。如果公主是入宫,怎么都会有官船来迎,并有甲兵护行。贾七少先时想杀光我们,与其说是为皇室体面,不如说是为贾家体面。后来他改变态度,是在看到弗朗西丝之后。在驾驶舱那儿,他再三打听弗朗西丝的来历,大概想带走她。他抛不下陆地的荣华富贵,故此想源氏、平氏两不开罪。”   这番分析逻辑虽不够严密,但对平氏来说利远大于敝,家臣们两眼放光。   卢根又道:“我之意还是让弗朗西丝去下功夫,以她的慧智,即能让贾七少偏向我们,也有望令源高藤放弃决斗。贾七少若纳弗朗西丝为妾,咱们交好了贾家,不论眼前还是以后都有利。如果贾七少认为弗朗西丝地位太低不肯纳回家,我们也没什么损失。”   众皆叫好,惟有平清恒不乐意,弗朗西丝上船后就跟他睡一块了,五天下来他已经迷上此女。弗朗西丝挺身而出迫使源高藤无法直接砍了他,也令他心存感念。   就见他沉沉道:“卢根君,大宋重女子贞~洁,一个在光天华日下裸~身的女子,贾七少哪会收?就算对她有点兴趣,大宋有点地位的男人上青楼都只要没接过客的清倌人。”   这番话令家臣们很是不满,觉得家主有色令智昏之嫌,纷纷说贾七少开口讨要弗朗西丝就不美了,还是主动送去为上,待船长过了瘾,不就一个女人?肯定不会再想着纳为妾,到时那女人仍是家主的。更有人说:“他愿纳,弗朗西丝也不会跟他走呢,她属于大海。”   矮人懂矮人,平清恒不乐意的是从此见不着美人儿,只是服侍一下船长倒无妨,于是首肯。但他坚持要与源高藤决斗,说:“船上南亚人数量不少,我们必须重建威势!这件事我已决定,大家不必再言,去替我把决斗时间往后推两天。”   家臣们大为担忧,虽说平氏族人多,但他们这伙中除了家主平清恒,其他平氏子弟已经死在海上,万一有个好歹,就算他们找到别的平氏子弟,也没有现在的地位。   卢根一瞧,深拜于地,两眼含泪义干天云道:“您即已决定,请允许小可助您一臂之力!合我们二人的功力,不信连一个二流武者都斗不过!自古美人爱英雄,您的胜利,定会令弗朗西丝小姐倾心敬仰!”   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   码头这边,杜鹃、挑花率学厨艺的水手做好了大锅饭。   一伙人热热闹闹会餐,就这一个多时辰,水手们不但修好了石屋的屋顶,还伐好了修船用的木头。当然,这是因为平底船的损伤不严重。不管怎么说,很应该庆贺一番,对风岛水手来说今天是死里逃生!   源氏家臣参与了伐木,受邀一块聚餐。   贾小七闹孤拐,声称白天战斗累了,独自捧了吃食回房。   挑花心知他是避源高藤,好心地跑去告之杜鹃接手了东瀛小子。   羽欣喜笑颜开,再次觉得大妖女是好女一枚,进尔想起某事,言:“一直说这些无关紧要的人,倒忘了正事!海战那会制住巨鲨的是安迪斯!”   挑花眼前闪过海浪竖起的一幕,但仍认为“安迪斯”是贾小子虚构出来的,顺手安到白影身上。当然这话她不会说,击桌道:“太凶险了!差点咱们全去了龙王爷那儿报道!得给你的安迪斯烧高香,拜谢他救我们于绝境。”   羽欣不喜:“什么‘我的’,老说我嘴欠,你才是!安迪斯殿下可能是神仙,莫冒犯。”说到这儿,吞吞吐吐道出在风岛时他并没有和安迪斯交手,只是聊了会天。   挑花只当他看到白影的能耐,自知不敌巧圆谎,于是从善如流道:“明白了,举头三尺有神明,多烧香不会有错。”   羽欣却立马非议神仙:“一想到安迪斯的‘祝福’爷就犯阻,爷才不要做海盗。今天弗朗西丝抱着你打转时,我看着满甲板死尸差点吐。”   挑花眼一眯,背往土墙上一靠:“你提醒了本丫头!海盗这行当和卖~淫、行医是并列的最古老职业。只要人有贪欲,只要有人活不下去,这个行当就会存在。还记得卡吕普索的话?‘丰衣足食、享乐舒适,自由和权力’,太有煽动力了,一网打尽所有人。”   羽欣一脸纳闷:“什么意思?卡吕普索又是谁?”   挑花鼻孔一哼:“弗朗西丝,她姓卡吕普索、错,天晓得她姓什么,她说是我送给她这个姓氏的!喳,Calypso是西方神话传说中的海上女神,古希腊英雄同时也是海盗的奥德修斯,返乡漂流中经过奥尔底季阿岛,遇到Calypso,被留七年。弗朗西丝是未来的海盗女王,我嘴里说莫开罪她,其实一直琢磨是不是宰了她。可算想通了,宰了也没用,必定会有另一个海盗女王。此乃历史趋势,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,这个时代就是海盗的兴盛期。若非海盗危害太大,不会被列国宣布为‘人类公敌’。东瀛也一样,把源高藤、平清恒都宰掉,日~本的历史也不会因为我们的所为而改写,除非大开杀戒,将东瀛人宰光。”   羽欣听得稀里糊涂,只知丫放弃了宰人念头,笑道:“修身养性。众所周知修行者不可妄造杀孽,小心度劫时挨雷劈。不论什么理由,杀孽就是杀孽。我成哥是白道大侠,从没杀过良善,结婴时照样被劈了整一天,你这小身板经得起么?”   挑花缩了缩脖子。羽欣又道:“爷也开了杀戒,想想都悬心。不想了,干都干了!哼,爷以后去当山大王,像岩姑那样多自在,顺便悬壶济世,还能洗去些罪孽。”   挑花喷笑,岩圣医不过是居于北江之畔的山地,丈夫是官府册封的里长,算哪门子山大王?她翻了个白眼:“又嘴欠了!七少爷,小心岩老太婆找你算账!你莫忘了,她还想着逮你当衣钵传人呢。”(见《穿行风花Ⅰ》)   羽欣着恼:“总算讲实话了!什么看上的是你,想将爷卖给岩姑才是真!”   挑花摆手:“莫冤本丫头,咱俩同命运。往后去多保重身子骨,可不敢招惹浑闲事,千乞不要欠那凶老太的人情债。”   羽欣心怯怯,岩圣医他倒不怕,但依稀恍惚岩老太和成哥有特殊关系,成哥曾打谱将他送给岩姑做徒弟,若一个不小心被套住,没处逃!   于是他追问去年在地宫那会,他的好成哥是怎么说起这事的。   挑花才不要出卖金大腿,信口指责是贾小子自己在岩老太座前讨好卖乖的原故。   说着口水话不觉时间过,忽地杜鹃传音,说弗朗西丝过来了。   挑花感应力一投,旋即奔到窗边,一眼望见艳光四射的希腊美人。   这会弗朗西丝没光~身,穿了一条蕾丝篷裙,长过膝,但按大宋标准仍是大不雅。上身更不雅,只在胸~部缠了条丝布,越发显得波峰浪谷。秀发盘起,头戴野花编的花杯,夕阳映照下好似仙子。   挑花回首朝羽欣嘿嘿笑:“肯定是来找你的,船长大人艳~福不浅!”言罢穿窗而出,大呼小叫迎接海盗女王。   羽欣脑仁疼,这一型美女实在不是他的菜,但不理不睬,此女那么擅长煽风点火,会不会将无人岛弄的血雨腥风?罢了,诚如挑花所言,再难处也就是两三天,且应付着。   弗朗西丝个高腿长,走的飞快,没从门进,直接跑到窗边。   羽欣纳闷,以此女的个头除非会缩骨术,不然没可能从小窗钻入。   希腊美人没打算钻某帅哥的房,她只是来传话的,简简单单只有一句:“船长大人,清恒君希望您能亲自公证他和高藤君的决斗。”   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   平清恒主动请贾船长做决斗的公证人,他无可奈何,谁让他挂了船长头衔?他倒是想扔了这顶桂冠,但这么一来众海盗必定乱斗,没准将三桅船和单桅船都祸害掉。别以为是修真人就了不起,论水性,他没自信与海盗相比拟。   于是他咬牙推迟归期,将决斗时间定在五天后——有东瀛忍术,五天后平清恒能恢复的差不多,源高藤捆起一条胳膊,勉强算公平。   五天时间,对修理损伤不大的木船来说也宽松,日子显得颇为悠哉游哉。   当然,对准备决斗的东瀛两大家族代表来说是另一回事,两伙人没心思做任何事,争分夺秒练功。卢根刁买人心,除了偶然看看修船进度,都在陪平清恒练功,不惜将自身内力灌给倭寇,他相信贾七少不会看着源高藤送命,没见迷魂妖女时时盯着源高藤练功,那嘴脸像是瞧上了东瀛美少年。再则平清恒低估了源高藤,当初两人交手,源高藤打赢了也是个死,他以传音入密让源高藤示弱就擒。   然而世上有句话叫“聪明反被聪明误”,这回卢根失算了!   杜鹃的图谋不提,贾七少也压根不会管源高藤,他对源小子只是略有好感,姓源的死搅蛮缠拖他掺和决斗之事,一举将好感度抹了个光。   船长大人积极掺和修船、呃,修单桅船,三桅船上尽是海盗,不合眼缘。其实修单桅船他也没兴趣,人不可能万事通,只是借此避开奉命色~侍他的弗朗西丝。   弗朗西丝野心大得很,很是配合,没怎么往“战神”跟前凑,贾七少无心当海盗,对她没用。所以她瞄上了挑花,打谱将该语言天才拐走。   挑花对她杀心已去,只余八卦心,呱呱套话。   弗朗西丝打开话匣子前生后世一通侃,声称自己是地中海一个城邦的公主,被阿~拉伯人掠走沦为奴隶,不知经过多少主人,辗转到了东方的海上。   古代的西方小国多如牛毛,一城一邦多的是,弗朗西丝的“公主”身份未必是假的。   便是假,咱们的挑花童鞋也“信个十足”,一惊一乍“这样的啊”、“哦,太不幸了”,引着弗朗西丝往下讲。话说史书上地中海女魔王的生平介绍很少,来历为空白,因为此女没被吊死,也就不像经过大法官审讯的著名海盗那样有大篇记述。今天有幸聆听海盗女王自述身世,某童鞋自认客串了一回无冕之王小报记者。    ☆、第15章、无名岛飘渺情缘 作者有话要说:  源小子问:公主,决斗时步伐和刀法配合不上怎么办? 杜鹃瞪眼:能怎么办?扔了刀快快逃跑! 。   无论地中海女魔王将来多血腥,这会正当妙龄、充满浪漫情怀。   她拉着挑花漫步海滩,深邃的蓝眼睛有些迷蒙:“我的城邦依偎着青山,那是第勒尼安海之滨,白色圆顶屋与蓝色海洋相望,一排排翠绿的棕榈树在诸神的黄昏摇动……”   挑花心一动,暗道快点滚去祸害西方!当下满脸庄重:“千年前,希腊吕底亚国第勒王子率臣民征服了第勒尼安海,公主殿下也一定会成为未来的地中海女王陛下。”   弗朗西丝目光闪闪:“谢谢你,海精灵!曾经有位女巫给我算过命,她说我的传奇将写在地中海的波涛中。所以我从没绝望过,我不会死!罗斯爵士并非我伯父,他是我的主人。发现我和黑爵士、弗兰茨在一起,他下令把我们抛上小舢板。我们漂流大海,不知过了多少日夜,没有自相残杀,没有被鲨鱼吞掉,我们被一条鲨鱼号海盗船救起来了!”言罢仰天长笑,笑声中散发烈烈杀气。   挑花嘴张老大——史书中,令女魔王成名的是血洗罗斯伯爵城堡和商船,伯爵本人被一刀一刀割死。原来是复仇!   但听弗朗西丝热切道:“我一定会回到蔚蓝的地中海去,建立起我的城邦!海精灵,和我一起走吧,所有的英俊少年都会俯在你飘动的裙裾下!”   挑花吓一跳,她可没兴趣开后宫。如果能办到,她压根不想长大,一举消灭患爱爱综合症的可能性。略一思衬,小脸越发庄重,以缓慢的宋语道:“我是东方的海精灵。尊贵的地中海女王,我看到你的名字在风中传扬,蓝羽鸟为你歌唱。你不需要我,你将带着忠诚的黑爵士、弗兰茨和卢根回到属于你的海洋。你们将携东方的陶瓷丝绸、南亚的香料黄金而去,在指南鱼的引领下,一路乘着季节风穿云破浪,一路打开无数宝藏……”   她之所以使用宋语,是两人散步到了小码头,自命监工的羽欣抄着手站岸边,正向她们张望。她想让贾小子知道,人家希腊美女能听懂宋语。   希腊美人只能听懂少少,但从挑花的神色判断是拒绝,很是不甘地手舞足蹈,卖力渲染奔赴地中海后的美好未来。   羽欣哑然失笑,他自是听不懂弗朗西丝在说什么,但那声音太有感染力,天生的好听,无论是温声细气、还是慷慨激昂,没丁点做作,其美艳也是浑然天成。   他擅长辨别真情假意,弗朗西丝整个人都是一个“真”字,颠覆他对女子的固有认知。看打扮,此女应归于淫~妇荡~娃,但对男人却没半点媚~态。他从没见过这样的女子,就算似杜鹃那种骨子里强悍的,也会本能地向男人献~媚,装出一付娇柔样。弗朗西丝没有,哪怕赤~身~裸~体站在一大群男人中也高高在上,就像天生的王者。   这会他有点相信挑花的话了,不是全部,是说弗朗西丝会成为“海盗女王”。依稀恍惚挑花也有这种质素,先前那番话,多像安迪斯在用诗情画意的语言描述烧杀抢掠。   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当初甫一照面,挑花就给他脊背发寒的感觉。丫和弗朗西丝是一型的,骨子里没有善恶观,不会因手沾鲜血半夜发噩梦,且欠缺正常人的感情,不会有女儿家的羞怯羞臊。奇怪的是他并不反感,还隐隐觉得兴~奋。   小贼丫多敏~锐,一下就感应到他的情绪,得意歪打正着引起了贾小七的兴趣。呃,她不想再和弗朗西丝扯下去了,那点八卦已掏光,又已确定女魔王会去祸害西方。   于是她引着弗朗西丝朝羽欣走去,还哼起歌谣,先是希腊语,后是宋语。   金色的阳光洒在银色的沙滩上,一个童音轻轻唱:“同是路过,同行梦中。人在少年,在岁月深处。梦中不觉,醒后要归去……”   海风带着咸味扑打在脸上,羽欣有些恍惚。第一次,他觉得弗朗西丝美的惊心动魂,此女了无东方女子的含蓄,坦荡张扬地美丽着。人们说太阳底下无美女,情和欲只在月色里绽放,弗朗西丝却大不同,象牙般的肌肤镀着金子样的光芒,鲜活生动,高贵又迷幻。性在她身上仿佛是一件自然而然的事,了无肮脏污秽的感觉。   弗朗西丝注意到他迷离的目光,想起自己的本职工作是“色~侍船长”,快步走上前,吐语如珠曰:“Ares,你听到Sirens的歌声吗?她从太阳深处沿着彩虹滑翔,来到这片沙滩,为你我歌唱。多么希望能像Calypso一样留你七年,可惜无人岛不是我的奥尔底季阿岛。我们在此相聚,在此分离,只在岁月深处留下一段美丽。爱我吧,在金色的阳光里爱我,年轻的战神!”   她是用希腊语说的,但Ares、Sirens、Calypso羽欣听过多遍,尤其挑花讲的Calypso女神留古希腊英雄奥德修斯七年的故事,令他印象深刻,不期想起被困风岛的经历。   相似的经历涌起相似的惆怅,他一语不发将弗朗西丝拥入怀中。   出乎意料,个头差不多和他一般高大的希腊美人,在他的怀里像一尾星鲨只有软骨架,温顺柔韧,红唇带着腥甜味,轻易点燃他令自己都有些恐惧的激~情,那是猎手嗅到鲜血的冲动,飞蛾看见火光的疯狂。   “Calypso!”他喃喃重复着这个词汇,好像真的在遥远的过去,在不可知的前生,曾经和这位陌生女郎于海涛中邂逅,逗留云缠雾绕的孤岛乐而忘返……   挑花早已远远拉在后面,从礁石边瞟了两人一眼,心的话搞定!至于贾小七和海盗女王会不会来真的、一举留下孽种,她压根不关心:贾小子已经成年,成年人该对自己的行为负责,如果负不了责任……反正几天后弗朗西丝就走了。   挑花只为杜鹃担心,或许是生理年龄大了点的原故,总会克制不住地想些有的没的,老怕嘴巴子一等硬的小养母栽在不值当的男人身上。   特么这人不会是源高藤吧?杜鹃连贾羽欣、张文彬都不放在眼里,论外貌,源高藤不过是小清俊,比那两个天杀的差远了。但据说爱爱是没道理的,往往鲜花插在牛粪上。   源高藤在石屋后的椰林中练功。   半天功夫,又有源氏家臣们帮手,足够杜鹃布一个隔绝视听的练功阵。当然这种简单的阵法对挑花来说等同不存在,都不需要入阵,攀上旁边一棵高大的椰子树,借海风令羽叶的影子投入阵中,便可探知里头的情形。   阵中只有杜、源两人。杜鹃善良仁慈,不忍心伤害源氏家臣、好吧,是看不上,借口传授武功,不许他们入法阵。这会源高藤正认真演示源氏的不传刀法,杜鹃唇勾一抹神秘的微笑击乐相伴。   没人会随身携带笨重的打击乐器,杜鹃的“乐器”是五只风岛土陶碗,里面装着深浅不一的海水,击打之下构成串串迷魂之音。由此可知挑花的音乐之才师承于谁、呃,也可以说是两人互相影响,比如讨饭的莲花落,以前杜鹃可不会,是向挑花学的。   众所周知丐帮“莲花落”是配打狗棍法,杜鹃略改了一下,配刀法倒也配得上,就是源高藤身上的贵气平地减了大半,颇似小丑。   挑花忧去愁来,她发现小养母对武术的兴趣远大于修真术。依稀又怪不得杜鹃,杜鹃修真师承于她,而她苏醒的潜记忆是修身养性术,杜鹃怎么会感兴趣?   她严重怀疑是东成的父族故意为之,说什么激发她的潜记忆,激醒的东东毛用没有、好像也不能这样说,好歹能起到延年益寿的作用。   但她也没太失落,又没打算千年万载活下去,那岂不是成了老妖怪?话说回来,如果可能的话,她还是想弄出具有战斗力的修真体系,以传后人。而想达成这个目的,得好生巴着东成筒子,别说体质不一样修法不一样,她相信只要是修真术,必有相通处。   这么一想,她越发怀疑东成的父族在玩花招:东成不肯离开地球,其长辈自然会想着替他弄几个本土跟班,于是略施小计,令她只能去向东成求教。   她很乐意当跟班,只要有好处,跟班算什么?但心里终究有点不自在,于是滑下树散心去也,即满岛乱窜。现在是登岛的第二天,她还没来得及巡视无人岛。   阵法中杜鹃的乐音变了,她的阵法天分虽不及挑花,但这个阵是她布的,挑花一探她就感应到了,故意敲不对路的莲花落。   她也有点忧心,觉得挑花好似中了邪,对东瀛人的仇视理由太过占不住脚。若是平氏一伙没得说,特么海盗,还犯到她们头上,宰了白宰。但源高藤是来大宋求学的,学子来着,怎能一竹杠将人家扫落?身为上国人,应格外善待番国学子才对。   这事吧,是杜鹃大具源自汉唐的上国优越感。现在是北宋,尚未发生金国掳大宋皇后帝姬(公主)、宫妃宗妇、民间女子“万女为军~妓”的倾国奇辱,宋人就算对死敌辽人,也只轻蔑地认为尔等乃野兽般的蛮夷。   所以杜鹃心态好得很,对臣服者一概瞧着顺眼。昨天会和源高藤说笑,是意外蛮夷小子肚里竟有文墨,长得还挺斯文。料不到挑花会炸毛,她便顺口扯出拿源高藤磨炼媚术幻术。事后又犹豫,就像昨天她下令对海盗“格杀勿论”,自己下杀手时却特不痛快。这会略将源高藤往歪处引,居然心生愧疚,还觉得看了人家的不传刀法,应该投桃报李。   一时源高藤收刀,微微喘息着望向佳人,眼里满是敬仰与痴迷。   杜鹃鼓玉~掌赞曰:“行云流水大开大合,几近无一丝杂赘,不愧是东瀛巅峰刀术。妾身有一套步法,承自唐聂隐娘,似可与君的刀法相辅。”言罢以掌风截了段羽叶代刀,起落旋转将一截岩石削成一片片。   源高藤激动的浑身哆嗦,拜服于地连呼“神迹”。杜鹃感觉大好,昔时她授挑花武功,虽然挑花的嘴巴比源小子还甜,但领悟力吓人,三改两改的必定超越,害她没成就感。源高藤的资质不上不下,倒是正经需要她指点。   她眼力不错,源高藤不但没本事超越,掰碎了传授还学的磕磕绊绊。   大半个时辰过去,杜鹃判断五天内源小子没可能溶汇贯通,于是向挑花学习改编,将之大大精减。   这一来收效明显,源小子胜在一根筋,就那么几步,反来复去不嫌枯燥,一时无法与刀术配合也不见急躁。   杜鹃甚喜,遗憾挑花看不惯东瀛人,不然以这小子的沉稳,收入迷踪门倒是不错。   因了这分遗憾,她对源小子格外亲和。话说她有个不为人知的癖好,因掌控欲强,私心里喜欢比自己矮小的。挑花会长大,成年后个头多高不得而知,源小子没可能长到比她高,且清俊乖巧合眼缘,偏是处不了几天。   瞅着源小子踏步大呼,汗水湿透衣袍,她不由生出几分绮思:要不要逗小子玩玩?花开灿烂不一定非要结果,世上多得是无果花。嗯,反正媚术的伤害性不大。   另一头,挑花正在横渡“小海峡”——无名岛的几座岛屿有的是水下相连,以她的水性游过去简单,而她起兴划船,弄了条小舢板。、   她也不使浆,隔空用劲气划,一举令小舢板如风行驶,眨眼到对岸。   太没劲了!于是她又倒回头,另拣一个方向前进。   如此这般不知划了多少趟,忽闻一声悲呼:“海精灵救命!!!”    ☆、第16章、遇上落难海族情侣      挑花正独自划着小舢板玩的起劲,忽闻“海精灵救命”。   细小的声音来自珊瑚礁边,她打眼望去,看到一条一米多长的黄褐色虎鲨,在那儿用尾巴轻拍一只晶莹的大贝蚌,依稀朝她发出乞求。   挑花童鞋见多识广,就在昨天还见识了白影战巨鲨,故此没被吓着——不就是一条会说人话的虎鲨?海中妖怪罢了。   奇的是虎鲨以贝类为食,这条虎鲨怎么替那只贝蚌向她求助?   她掠至珊瑚礁:“你是在对我说话?”   虎鲨点着方形脑袋:“小贝很不舒服,请海精灵帮帮它。”   贝蚌张开了厚壳,挑花一眼看见里头大大小小的珍珠,两眼立马射出贪婪的光芒。   珍珠的形成,是贝蚌张开壳时一些杂物如砂粒之类跑进去,贝蚌因难受而分泌出碳酸钙将杂物层层包裹,经过漫长时间,这玩意变成珍珠。眼前贝蚌珍珠累累,显然活了许久,令它难受的是中了夺魂针。它够倒霉,杜鹃手中的夺魂针基本用椰壳做的,比钢铁还硬的铁桦木质针只有几枚,它竟一举中了两枚。   贼丫欠缺怜悯心,看不到贝蚌的凄苦,只看到珍珠,还生出自豪,心的话人中了夺魂针没解药必死,看样子对妖怪也管用。   当然这番得意她不会暴露,一脸关切道:“竟是这种巨毒!万幸你们找对了人,我恰好有解药。”——丫没撒谎,原本夺魂针是杜鹃用抢来的毒~药泡制的,解药当然没有,但挑花富有钻研精神,在风岛解析了药性。改用椰壳做针,也是她的发明。   虎鲨立马感激滔滔,表示海精灵但有所遣无有不应,水手们的伙食可由它供应。   挑花大气:“举手之劳罢了,伙食哪用你操心。非要谢,给几颗小贝的珍珠当酬劳。”   其实她更想将贝蚌宰了捞珍珠,估摸打不赢。或许丫的口不对心太明显,可怜的贝蚌急合上壳,又颤微微打开,像是吓得魂不附体却不得不咬牙解毒。   虎鲨围着贝蚌团团转:“请海精灵轻一点,小贝会很痛!”   看来该虎鲨是只多情种呢!挑花顶畏惧情爱加身的东东,天晓得尔等会做出什么脑残勾当,赶紧宽慰:“不用怕,拨针不过刹那功夫。取珍珠也快,珍珠对小贝来说是赘疣,这么多不嫌难受?相逢即有缘,我帮你去掉些BLaBLa……”   丫嘴动手动,就见刀光飞闪,眨眼功夫十多颗大珍珠连同毒针取出,顺便解完毒。   仗丫动作快,贝蚌还真没觉得多疼,就是用了解药后昏沉沉,合上壳瘫在珊瑚礁中。   虎鲨小心地再三感应,尔后喜的鳍翅伏波再三拜谢。   挑花摆手道:“快别多礼,下回吞东西时长点记性,什么都往肚里吞,能有个好?小贝且忍两天饿,等伤口好了找干净海域张嘴。”   虎鲨喏喏:“是我不好,带它去打仗的地方吃大餐,不料出意外,以后不会了。”   原来是虎鲨把贝蚌带去战场开荤惹的祸。   挑花拒不检讨自家作孽,斥曰:“蚌跟鲨能相提并论?你老兄吞刀子都没事,它可娇嫩。哎,你们一个鲨一个蚌,怎么成相好了?”   虎鲨怪不好意思地晃着脑袋道:“它可爱嘛,我已不吃贝类了,只吃鱼蟹虾。海精灵,毒会伤到我们,以后不要在海里用好不好?”   挑花心虚,立马点头并狡辩:“我没有用过!你宽心,我会告诉他们以后不许用。可也怪了,你们是海仙(鲜),海里有很多带毒的动植物,你们怎么办的?是不是龙宫有医生?你们来找我,是龙宫的医生解不了这种毒?”(~\(≧▽≦)/~!本丫太伟大了)   虎鲨道:“海里哪有龙宫?我没见过龙,我只活了两千多年,小贝才一千多年,可能龙是神族的吧,早就走了。我们不是仙,妖族不要我们,只能自己管自己。海里生物带毒我们不怕,只要是海洋原生物,相生相克,能找到治愈的法子,但你们的毒我们解不了。”   那是,如果外星人往地球撒毒,地球人在研究明白前也解不了。   她不由想到后世人类工业污染海洋,造成无数海洋生物绝种。可这事几近无解,人类的发展本就是以牺牲万物为代价。她还看过末世文呢,人类终于将自己和万物统统整死了。然而可是但是,人类发展的脚步无以抵挡……   不想了!她转而语带纳闷道:“听你这话,仙和妖是一回事?对了,神仙妖怪都是本领强大的能量生命,这样归类也没错。神仙为什么不要你们?神仙不是什么都管吗?”   虎鲨语气消沉:“神族是领袖,神才是能量生命,妖怪只有一些是。但他们中不是能量生命的,本领也比我们大许多。‘仙’是妖的美称,凡间不是有‘仙人’一词嘛,他们中好些还有一半是物质生命。妖族跟神族关系好、唉,但凡能成一族的,在神族跟前都能排上座位。我们算不上一族,只有凡人叫我们‘海族’,其实是化外灵物。”   挑花顿感阻心,丫想到自己了:在普通人眼里,她是孤儿乞儿偷儿,无不斜眼相看;在武林中,她是邪恶荡~女的养女,还是被斜眼相看;入修真界,东成的父族那等轻视她,好似她是蝼蚁!   马拉个巴子,输场不输阵!但见她小~胸一挺:“什么叫‘化外之灵’?是自治灵!非常了不起!鲨兄弟,做人做鱼做灵,最紧要的是不能自己看不起自己!”   虎鲨颇受鼓舞,鳍翅展开,摇头摆尾曰:“对!我们是自治灵!”   挑花庄重颔首,又问:“听说修到一定程度能化形,你能化成人形吗?”   虎鲨一颗大方头频点:“能,小贝还不行,它只能说人语。但它说人语、我变人形都太耗能量了。放在以前没关系,我们的鲨王会制造海族核心能量,不幸鲨王被一个叫安迪斯的妖王陷害,受到尊神的惩罚,功力大损,暂时没办法再造核心能量。而我们自己造非常耗灵力,得省着用。”   挑花一愣:“安迪斯”不是贾小子虚构的?也就是说这家伙是仙。怪哉,仙怎么会跑去风岛?难不成那里真是修真的风水宝地?喳,再是宝地,对人来说苦逼之极,不稀罕,才不要做苦行修者。   于是丫转了转眼珠,问:“不是没谁管你们嘛,神凭什么惩罚你们?”   虎鲨神色黯淡:“灵界有定规,一界事一界理。但连神都经常犯规!安迪斯其实是看上了鲨王的灵力,找借口吞噬鲨王的灵力,说鲨王在凡人面前显形,干涉人类战争,触犯了禁律,要处死鲨王。多亏尊神拦住了,大约不好直驳他,便说鲨王的灵力沾上了毒,吸不得,改为封了鲨王的一半灵力施惩。”   明白了,鲨王就是海战时冒出来的银白色巨鲨,差点灭了一帮凡人,被安迪斯阻止。   挑花认为安迪斯做的再对不过,就算不对,那也是对的,不然她的小命没了。但对着虎鲨自是不能这样说,她满脸愧疚道:“鲨王是不是来制止我们用毒的?唉,都怪我先前没意识到。陆地毒入海洋,对海洋生灵伤害太大,鲨王自是要阻止。怪了,神仙为什么会偏帮我们?你们分明是比我们更高级的生命。”   虎鲨两眼鼓起:“我也不明白,反正每当我们跟人类发生冲突,神都是帮人。据说人是神的后代,可以直接修成神。但两千多年来我认识的人中,没哪个修成了神。也可能两千多年太短,鲨王说那个安迪斯以前就是一个凡人,可他也只是仙人,半灵罢了。哼,安迪期同样在人类面前显形,尊神不但不惩罚他,还求他陪着下棋,他还在那儿搭架子呢。反正我们本事小,没法跟妖族比,总是受欺负!海精灵,您和您的朋友是我遇到过的人类中最有本事的,也许你们能够修成神,起码不会比安迪斯差,求海精灵关照我们。”   挑花心扑扑跳,暗想东成的父族去年才找来,说二十五岁左右才接近成熟,或许十来年后本丫头的父族也会找来?只是找来也没用,就像东成不能放下母亲和贾小七,难道我能扔了杜鹃、自己跑去什么高等凡间?   这么一想她兴趣索然,随之想起东成的父族说她是地球修真人转世,也就是说压根没有了不起的父族。特么就算地球人是传说中的“神的后代”,也是血缘稀释了不知多少代的,没法与东成那种直接是灵之子的贵胄相提并论,否则东成的父族待她不会是那付嘴脸。   喳,没就没,好歹是人,好歹在传说中挨上神的边!   于是她绽开热情的笑容,与好歹算灵族的虎鲨套近乎,称呼也变了:“灵鲨兄,我们已是朋友,生活在同一片蓝天下,往后互相关照。灵蚌姐要补一补,我记得鸟的排泄物用酒发酵后对它有营养,是不是?”   瘫倒的贝蚌立马竖了起来,轻轻启合了两下壳,不用虎鲨翻译就能看懂说对了。   挑花马上道:“这里安静,灵蚌姐就在这块歇着。我马上划一个禁区,陆上那些家伙不敢跑来打扰你们。灵鲨兄且守着,一会等我将营养餐送来,你再出去寻食。我会在这片岛屿呆上几天,足够灵蚌姐恢复。”   此时已近申时末(下午五点),虽说这季节天黑晚,厨师也该着手做饭了,谁让吃饭的人太多。   杜鹃要陪源高藤练功,早打过招呼。挑花也撩挑子,交给只学了一回的风岛水手干,自己奔上三桅船,命修船的做饭的海盗统统放下手头活,立即去替她拣鸟粪。   海盗们恼怒,想向船长抗议,船长不知去向。跟毛丫头没理可讲、呃,主要是毛丫头武力值太恐怖,下令时竟将一柄大刀捏成碎片!   看海盗们乖乖干活去了,挑花奔进船长住舱,不出所料好酒多多。   丫拣着好酒装了一大筐背下船,急吼吼遥喝海盗们将已拣到的鸟粪凑一篓,即刻送来,不然通通打断一条胳膊。   所幸荒岛不缺海鸟排泄物,海盗们忍气吞声,飞快进贡了一大篓鸟粪。   挑花喝令送粪海盗继续去捡粪,自己拎了篓子往秘不告人处加工:海盗嗜酒如命,若被他们看到加工过程,或许会暴动。   发酵需要时间,挑花倒足酒以灵力催酵,估摸个把时辰便能功成。   盘坐“营养餐”边,她有功夫梳理思絮了——去年八月出海时,东成透露他的父族是星歧灵,为神族旁枝。虎鲨说神族偏爱人类,而她在地宫对上星歧灵时,可没看出“偏爱”。被她逮住把柄求告,才不情不愿地替她激发修真潜记忆。   还有地宫中的修行夫妻,被星歧灵收为手下,那两位的修行法不算差,星歧灵却没帮他们加以改进,竟将他们制造成仿生人,明显不想让他们修成能量生命。   当然,地宫夫妻是变~态的,本事越大造孽越大,从这点来讲星歧灵没错。   但,身为修行人的地宫夫妻为什么会变~态?是个案,还是地球人、呃,是地球生物的灵体普遍带毒?尊神告诉安迪斯“鲨王灵体沾上毒”恐怕不是假话,就算想找个理由饶了鲨王,直接说鲨王“罪不至死”便行。但神只说鲨王的灵力不能吸,“处死”又不是只有吸光灵力一种方法。再有中医的医理中,认为“生病均为外邪入侵”,地球人生病乃常态,是否灵体带毒的缘故?   越想她越觉得“灵体带毒”可能性很大,不免有些沮丧。   不过咱们的小妖女生性乐观,很快认为带毒算个鸟,可以排毒解毒,还可以索性破罐子破摔修成大毒灵!不是有修魔之说?特么天生万物,都有一线生机!   思衬一阵,她决定将虎鲨、贝蚌发展成至交,同为天涯沦落人(灵),相携闯明天!后世名言“世上本无路,是人走出来的”。   热血沸腾之下晚饭不吃了,略事收拾,丫昂昂然背了鸟粪去“交友先交胃”…… 作者有话要说:  挑花:娘,夺魂针还有多少? 杜鹃:怎么了? 挑花:要慎重使用,会伤害海族生灵BLaBLa…… 杜鹃:那以后就在陆地收拾对头。 挑花:浪费!创收听过没?以后手头紧时往海里…… ☆、第17章、为每一个情人歌唱(附号外)      挑花披星戴月至珊瑚礁,贝蚌闻到发酵好的鸟粪,喜得旋动若起舞。   虎鲨一叠声感激,挑花摆手:“不必客气,你且去觅食,这块有我。”   虎鲨表示不用,说这片海域没渔民天天打鱼,食物丰富,它方才已在礁边吃饱。   于是在虎鲨的指点下,挑花帮助灵蚌用餐。   需她帮手,是因为珊瑚礁大半在水下,“美味”入海完蛋。而受伤灵蚌现在不方便移去岸上,虎鲨又要节省能量不便化为人形干活,于是拜请挑花在露出海面的珊瑚礁中制造了一个凹坑。鸟粪倒进去后,灵蚌腾身入内,美滋滋地享用。   那头挑花信口与虎鲨闲聊,末几道:“我有件事请教,虎鲨兄请看一下这块石子,似乎有些怪。”说着话她取出一只直径约两寸的小屏蔽盒。   盒子打开,虎鲨两根背鳍豁地竖起:“是晶石!对修真大有助益!你是自己拣的,还是别人给的?若是自己拣的,那地方应该还有!”   挑花激动,这块寸长的石子是她从飞霞山藏霞观的景石上敲下来的,当时觉得将之打磨一下,可以浑充宝石蒙人,为此特地制作了精美的小盒子装。后来感觉石子有点怪,便一直留在身边。   她想藏霞观小气巴拉的观主肯定不会花钱买景石,从颜色看也是飞霞山的,也就是说飞霞山晶石大大滴多!原本这次回大陆,她对去不去飞霞山无所谓,什么“手持青云剑在飞霞山练剑,才能得天地之精华”,一听就是胡扯。有修真晶石却是另一回事,绝计要去,顺便狠狠敲诈一把龟毛的牛鼻子观主。   当然,飞霞山是不是确实产晶石,也不能就此肯定。但藏霞观里外摆的都是这种景石,一座景石敲碎了是多少石子?   有大把晶石做底,某丫十分大方,笑眯眯道:“这是我从街边一个地摊买的。灵蚌姐身子虚,若对它有助益,且给它用,也好让我开个眼界。”   灵蚌闻声从“美味”中竖起,感动不已地蚌壳启合。   虎鲨情深款款地以鳍翅触其壳,片刻道:“虽有助益,但小贝说晶石是宝物,你碰巧得了一块,还是自己留着。”   挑花越发大方:“是朋友不兴说这种话!我肯定还能找到,人类迷恋红尘享乐,修真的凤毛麟角,他们不会稀罕晶石,只会图谋金银财宝。你们告诉我怎么辨认,我睁大眼找,没准三文不值两文买下许多,到时咱们一块用。”   一对海族情侣越发感动,灵蚌即刻演示怎么吸纳晶石,虎鲨在一边讲解。   如此这般,直到天快放亮,挑花才赶在黎明前回窝——别人也就罢了,小养母不能老吃风岛水手做的猪食,早餐得自己动手做顿好的。   羽欣筒子向来迎朝晖修炼,这会已经起身,一下就感应到某丫的气息。   他只觉得脑门青筋扎扎跳,飞奔上前发难:“小姑奶奶,你弄那么多鸟粪干吗?昨儿晚餐爷一口没吃成,一帮大男人哭嚎连天的,拖爷去看大堆鸟粪,害爷差点把隔宿的饭都吐出来了!且请帮个忙,去赔一声不是。你自己说的,短短几天莫弄是非!”   挑花两眼翻白:“那是积肥,本丫头种菜给你们吃,还道歉?”   羽欣气笑了:“欺负爷没下过地?你丫有没有搞错,贾家弟子经商,贾家子孙却是耕读传家!你倒是说说,什么菜几天功夫就能种出一茬?”   某丫强词夺理:“蒜!两三天就冒青叶。”言罢窜上三桅船,再爬上瞭望杆,气干云天咆哮:“大爷大哥小兔崽子们,小婢奉船长之命给你们道歉!八格牙路,鸟满岛拉~屎不该打扫卫生?脏死你们得了,从今往后不用拣鸟粪了!(存货足够灵蚌享用)”   海盗们没这么早起身,这会正睡的香,硬生生从梦中惊醒,却也只能暗地咒骂。话说他们本也只指望别再拣鸟粪,没异想天开吵到船长惩罚海精灵,人家是一伙的。   你说挑花为什么不对羽欣讲实话?喳,她因缘际会交到两只海族朋友,哪肯与人分享?最起码要等到和灵鲨、灵蚌成为铁杆好友,才会引见别人。   接下来的几天挑花倾情交友,又替贝蚌去掉了若干“赘疣”即大珍珠。   照她的贪心,很想将灵蚌的珍珠全挖走,但蚌家肯定吃不消,只能拣着边缘过大的“赘疠”挖。她送的那颗晶石品质上佳,个头还不小,长宽高皆达寸余,贝蚌分了三天吸收,借晶石之力,取珍珠造成的小伤轻松愈合。   此期间某丫少不了向虎鲨求教修真法,虎鲨倾其所知传授。   奈何丫是人,能用上的有限,倒是获知了一堆灵界八卦,包括无耻妖孽安迪斯如何勾~引尊神。幸亏战王听不到,不然非灭了某鲨。   大堆无聊八卦中,最令挑花感兴趣的是曼陀罗王族的花花事。   虎鲨不屑地抨击:“曼氏男神女神都是好色之徒,偏是他们管三界循环,人间少男少女便常常遭殃。”   挑花估计“三界循环”与人类修成能量生命有关,认真询问。   虎鲨对此却搞不清,只知这么个词。再细问,特么将曼家神花花行径说的活灵活现、好像跟边上看戏的虎鲨,压根没见过曼氏神,只是听说的罢了。   挑花暗吐槽:看来跟古希腊神话一样,只能归为传说!   不过一鲨一蚌之言也有实在处,比如傍证了东成是灵与人的后代:灵类主要靠修成,哪怕一粒砂也不能说绝对修不成。但灵类之间很难育后,与人类跨种族哪啥倒更容易有后代。因为最初的人类,是神与外形最像神的物质生命哪啥后偶然育出的东东,在神族呵护下,人类没因稀少而灭绝,竟繁衍成一个庞大的种族。如此这般,灵类与人类结合,自然更易诞生出后代。灵与人所育的第一代后裔,修成几率很高。   挑花问:“灵类修到一定程度都可化为人形,是不是为了育后?”   虎鲨不自在地晃了下身子:“或许吧。海族中没听说过有谁这样做,海族生灵多,不需要育后,都是自己苦修得道。”   挑花不大相信,东西方传说中都有神们招女婿娶新娘的,宋国至今有向河神献新娘的陋习,肯定与灵们育后有关。再有星歧灵在地球做实验,可能也是为了育后,不然赵东成怎么来的?卧糟,赵母成功诞下东成,会不会导致星歧灵在地球大肆育后?   虎鲨的梦想是成为能量生命,对育后话题不大感兴趣,说:“能量生命是永恒的。”   挑花不以为然:“如果永生不死,要后代干什么?”   虎鲨对此解释不清,说可能与渡劫有关,众所周知渡劫失败会灰飞烟灭。又自我推翻:“修真要渡劫是在成神前。也许跟打仗有关?神英勇善战,没有敌手。”   “没有敌手”等于不死,自相矛盾!某丫放弃了深究,显然这两只海怪与真正的灵类隔老长距离。鉴于自己也是受能量生命歧视的蝼蚁,挑花没有瞧不起它们,一再励志“携手共谋明天”。   两位海族大受鼓舞,虎鲨透露因为它也是鲨,有幸成为鲨王的亲信,来求海精灵替贝蚌解毒就是鲨王指点的。   挑花童鞋兴奋,想拜访鲨王。虎鲨告之鲨王正闭关调理身子,无法马上办到。   于是双方约定以后经常互通信息,每隔五十年见一面。鲨、蚌本来说每隔百年见一次,挑花担心自己修真无成,没那么长的命。   五十年对人类来说也太长,挑花不乐意久等,借口送晶石给鲨王养身,一通花言巧语,敲定下次见面为“明年三月第一个不刮台风的天气”,地点仍在这片珊瑚礁。不管鲨王能不能应约,虎鲨和贝蚌一定来。   原本从飞霞山打个绕回返不用拖这么久,但挑花不但想从藏霞观掏摸晶石,还想赴广州府与东成筒子联情系谊,且必须考虑泉州海域的气候等因素,特么从泉州包艘三桅船开到无人岛需一个多时辰,天气不好肯定没船肯出海。   一晃到了第四天,贝蚌已完全恢复。两位海族因人类之战吃了大亏,不想围观源氏和平氏的决斗,欲潜往大洋深处修炼去也。   于是在又一夜长谈后,挑花依依送别两友。   遥望鲨蚌相依相随远去,她头回觉得爱爱挺美,旋即认为这是非常危险的念头,海族的爱爱再美,人类不一样,无数阴谋和惨剧都与爱爱相关。   思极爱爱的荒诞和危险,挑花童鞋再度关注小养母。   源高藤正在星光下练功,这几天他就不曾出过阵,人家身负东瀛忍术,靠打坐便能恢复体力。而杜鹃的功法在月色下修炼最佳,白天打个盹、吸纳些天地灵气即可。所以这几天两人都没出来过,杜鹃只在餐点往阵口取水手送的餐。   某丫大有修养,不打扰他们,只搞偷窥,照老套路攀上法阵边的椰子树。   哟,源氏家臣也入阵了,源小子右手绑在身上,单手挥舞大刀,将进攻的家臣一个个反击出去,刀风卷起落叶飞扬盘旋,好似乱蝶狂舞。细瞧,源小子的神色不大正常,双目凶光闪闪貌似走火入魔。杜鹃站于圈外负责鼓掌叫好,其掌声尖叫声借阵法打转转,好似上百人狂呼。这手法可以说是训练源小子临阵不乱,也可以有另一种解释。   挑花放心了,觉得自己杞人忧天,一个东瀛小矮子,有什么能耐迷惑大名鼎鼎的迷魂妖女?错,杜鹃已经替自己改了江湖尊号,叫“貔貅姑”,就不知广大群众认不认,虽说只吞不吐的貔貅与她有些像,但“迷魂妖女”更能引人绮思。   收拾心情做罢早饭,某丫回房呼噜,这几天耗神耗力,必须睡个饱。地宫的道姑说过她年纪还小,应像普通人一样用睡觉恢复体力。   想到地宫道姑她便阻心,在她看来如果道姑没爱上一个狂人,或许能修成“永恒”的能量生命,至少不必躲到地下当老鼠。随之想起道姑曾言:“人经常聪明反被聪明误,依靠武器只会导致自身潜能下降。”但从古到今,哪有人不使用武器的?现在尚为冷兵器时代,到20世纪,原子~弹、中子~弹纷纷冒出来。便是道姑,一样用机关毒物。人恐怕就是这种矛盾的东东,明知是一条错误的路,甚至是死路,为达成眼前目的照行不误。   因为脑瓜子太乱,挑花睡的不大踏实,过午便起身了,脑袋还隐隐昏疼。   她决定去林中挖些野菜改善晚餐,顺便散散心。   这一逛,她不期望见贾小七和弗朗西丝相携而行。   那两人正朝山坡而去,山坡上有排低矮的石屋,屋边棕榈摇动海鸟飞翔,给人的感觉是一对年轻夫妻正回家,即将点燃灶台,很快炊烟飘飘,孩子们就要奔出房玩耍……   挑花的眼眶莫名有些湿润,脑海里冒出千年后西方一个舞女议员的名言“为了世界和平多多OX”,不由哑然失笑。   那头羽欣感觉到挑花的视线,故作不知继续散步。谁让爬满青藤的石屋太温馨,好似在等候主人归来。   走到屋边,他拉着弗朗西丝的手席地而坐——岛上石屋多,没谁跑来这儿往,也就没人打扫房子,他们自然没法真的“归家”。   弗朗西丝的指尖贪恋地在他胸前划动:“我会想念你,在每一个夜晚每一个黄昏,想念你海蓝色的眼睛。”   羽欣暗翻白眼,估摸此女的“想念”是没真正得手。   话说回来,他觉得自己真的有些喜欢这位希腊美人,但乱播种不行,涉及后代呢。于是他情深款款道:“我不喜欢思念,与其朝夕暮想,不如比翼齐飞。Calypso,愿意为我在岸边停留七年吗?”(两年也行,生下娃儿再奶到周岁。)   弗朗西丝轻笑:“我会干枯。亲爱的,我是海洋自由民。在海洋的怀抱,或者饮血而亡,或者乘风翱翔。我再也不会成为任何男人的财产了,永远不会再沦为奴隶。我将像我的祖先一样,为每一个情人歌唱,而不是落泪。”   她的目光落在羽欣腰间宝剑镶嵌的钻石上,低语:“钻石,上帝的眼泪,凝固的痛苦。我不要凝固,我要像海水一样流淌。”   羽欣猛然坐直身——龙腾剑的配钻,给他的感觉不像凡物!当下询问:“上帝的眼泪是怎么回事?”   这几天弗朗西丝的宋语进步不少,但想传教却差得远,推托曰:“海精灵知道,你问她吧。现在爱我,明天我要站在清恒君身后,他也是我的情人。” 作者有话要说:  吃醋不是女性生而有之的东西 。 本炮灰曾是一名天才儿童:两岁成功盗得临居家的摊饼一块,三岁谋杀蚂蚁若干,四岁咬死过蚱蜢,五岁上树捅马蜂窝……这次经历比较悲惨,忽略。 。 简言之,我的童年是在青山绿水间度过的,十岁转学小城,目前生活在省会城市。 在本炮闯荡江湖的过程中,有一个深切感受:凡是在接近原始环境中长大的人,对爱情反倒没那么多纠结,通常认为喜欢就在一块,呈原生态的自然。 记得我转学到小城时,有好长时间不理解不适应正统道德观,所以在我的文中,有纠结中走极端的独身分子杜鹃,又□□了无所顾忌的弗朗西丝。 。 另,本文缺少一个流行小说中最基本的元素——女性间的吃醋。 因为我童年的记忆里没有这玩意,曾为不会吃醋,怀疑过自己不正常。后来我怀疑“吃醋”不是女性生而有之的东西:在大自然中,只有雄性为争配偶角斗,为的是诞生强大的后代。雌性不能,死一个雌性,意味着许多后代不能诞生。 很不幸我在纯自然的环境中度过人生最重要的童年阶段,某些人为的观念,花好大力气也打不上烙印。 。 我认为“女人吃醋”始于父系社会,起源于高层的利益和权力斗争,然后才有平民社会女人吃醋。毕竟,相对而言低层的利益权力之斗要轻很多。 。 关于这一点,举个或可类比的例子:知道印度女人自焚殉夫吧?开始我不知其来历,后来一位印度婆罗门告诉我,古印度有许多国家,经常发生战争,一旦国灭,王后公主们生不如死,因此她们在国灭时自焚。由于自焚是王后公主的行为,渐渐民间效仿。 看中国历史资料,我发现中国女子自杀殉夫、贞洁牌坊之类的盛行,始于南宋。因为北宋末年上万皇室宗妇(包括皇后皇妃公主)民女被金国掳走,处境极度屈辱悲惨,皇后自杀做表率,随后民间效之、儒生们捧之…… 。 人类一部文明史,实为一部自相残杀史。 我更喜欢自然生态,没那么多同类之间的勾心斗角,活着就尽情地呼吸空气阳光,死去化入沉默的土壤。我们永远只能听到百鸟歌唱,听不到它们哭泣。 。 炮灰的文读者极少,估计是有我这种生活经历又顽固保留着童年记忆的人不多。每部小说都有作者本身对人生的感悟,本炮灰也脱不了这个规律,就此打住。 ☆、第18章、源平决斗大走调 作者有话要说:  羽欣:弗朗西丝……迷一样的女郎,就这样走了…… 杜鹃扬声:逝者已逝,珍惜眼前! 羽欣(猛掉头):啊~啊~~鹃妹子、花儿,快回来!快把平底船开回来…… 挑花(挥手帕):拜拜!祝孤岛生活愉快!从此你不用老费心思逃跑了! 。   八月初九,清晨的第一道光芒从海平线透出,整个无名岛笼罩在霞光里,银色的海浪拍岸,无数海鸟飞鸣,仿佛在歌唱生活的美好。   小码头前的空坪上却杀气腾腾,今天是源高藤、平清恒决斗的日子,风岛单桅船和海盗三桅船皆已修好,众水手都上岸围观。   两大家族代表头扎武士带,上身赤~祼,腰间仅缠一块布,在空坪边晃悠。   平清恒的右胳膊留有一截,贴身战斗还能用来捅对方几下。源高藤的右胳膊却整个“废掉了”,紧紧绑在身上一动不能动。   羽欣作为公证人,认真地检查了两把刀,都是二尺多长,背厚刃薄,乌沉如墨。锋刃磨得光可照人,有隐隐血腥味透出,不知饮过多少人血。   两边助威声势相当——平氏家臣残余二十多人,加上海盗中的宋人(卢根手下),占据空坪一侧。源高藤原本只有六个家臣,仗同吃饭、共劳作与风岛水手混熟,十四名风岛人都站在他这边,另有不满平清恒的部分南亚海盗。   两人连身后的美女也各具千秋:一个是叱咤大宋武林的迷魂妖女,一个是未来的地中海女魔王。呃,挑花没来凑热闹,她是好童鞋,在最需要的时候自动请缨看守两艘船,以免被别的海盗趁火打劫。   为显示公证人的身份,贾船长打扮了一下:身穿一袭竹布长衫,脚蹬皂底靴,头戴文士帽,有那么股书生味。如果脖子上没挂一条破坏整体效果的丑念珠串,那就更像了。   时辰到,贾公证肃容发表开场演说:“我,鲨鱼号船长贾羽欣宣布,这是一场公平决斗。决斗人平清恒、源高藤,地点限于空坪内,无时间限制,一方认输即结束。决斗过程中追随者不得插手,过后决斗人及追随者均不得私斗。现在,决斗开始!”   “一方认输即结束”是贾公证乾纲独断搞的,按东瀛规矩至死方休,他非说这是宋国,入境随俗。源、平两伙凑一堆也不是他的对手,只好同意。   却说贾公证话音刚落,源高藤便霍地跃向空坪,携被押一个多月的鸟气、源平二氏历代血海深仇暴喝一声:“斩!”   但见其大刀从高往低凌空劈下,如雷霆扑向平清恒,凶厉的刀风向四周扩散,处于外围的围观者都觉得刀风割肤生疼。   平清恒大约还没完全恢复,身子往下一挫,似被对手雄浑的刀风一家伙压趴。   源氏家臣高叫:“风云一刀斩!”——此乃东瀛第一刀法,风岛水手不懂,连东瀛话也听不懂,跟后头哄然叫好。南亚人又慢半拍,仗人数多,响声倒是超过前两拨。   然而看似占了上风的源高藤却有苦自知:一刀斩下去,斩在棉花团上!   说时迟那时快,平清恒周身漾起青红二色,将脚未落地的源高藤朝边上一荡,随之如鬼魅般轻飙而起,化刀为剑朝着源高藤下~半身撩去。   外行看不出道道,羽欣却是两眼发直——“青红”色为武当玄功,分明是卢根硬灌给平清恒的,这种内力没下二十载死功夫不可能练成。“化刀为剑”更是武当派不外传的杀招回旋剑,肯定也是姓卢的败类私授给平清恒的。   他神情复杂地盯了卢根一眼,即为中原绝招外传不是滋味,又对卢根够义气心生佩服。从利益来讲,平清恒活着对卢根半点好处没有。   奇了怪哉,那天源高藤提议卢根趁机收揽平氏家臣,卢根分明动心了……喳,人心最复杂,想必卢根经过一番内心挣扎,最终还是选择了义气。   话长时短,眼见源高藤要倒在平清恒的回旋剑下,怪事发生——躲闪不及的源小子“凭空”移出丈外,且拧身再跃,刀势如长虹贯日又向平清恒劈去。   羽欣两眼翻白,此乃中原绝顶轻功“天涯咫尺”!没得说,准是杜鹃教的。今儿这两个小矮子最好全死掉,不然中原密技要东渡!   就见两条人影倏忽分合,铿锵声不绝于耳。渐渐场中飞沙走石,双方出招越来越急,身形隐在刀光尘沙中,似有万把快刀集成刀丛。   南亚人、风岛人看的时间稍长头晕目眩,想要离开,却移不动脚步,也移不开眼,有人当场喷吐。   羽欣一瞅不对劲,缓缓出声:“请不是武林人的离开决斗场。”   这句话他说的非常平和,如水波荡过空坪,刹那将众人解脱出来。一干没武功的主儿再也无心瞧下去,掉头就逃:哪是人在打,活似鬼在斗!   水波声也把决斗的两人荡开,打眼望去都狼狈的不能瞧:腰间那块裹羞布早没了。幸亏他们有准备,将是非根用鲨鱼皮缠紧,否则在决斗中摔来摔去实在碍事。   羽欣心情不佳,冷厉道:“继续!”   他满肚不是滋味,卢根帮平清恒是义气,杜鹃算什么?特么色~迷心窍,见到一个好看点的小子,竟将不传之技都掏出来了,亏自己还认为她是可信任的同伙。   话说贾七少善辨“真情假意”,但有局限性,必须对方针对的是他自己,若是别人之间的事,他也只能和寻常人一样从现象判断。杜鹃乃职业骗子,且对源高藤有那么点好感,演绎成十分,便连羽欣一并蒙住。   羽欣筒子自知没资格过问杜妖女看上什么男人、做什么事,特么大小妖女是奉成哥大令监管他的牢头,当下心中越发不快,顺带迁怒不相干的人,冷横了卢根一眼。   卢根早悔断肠,他抱着帮死人的心态帮平清恒,一点私都没藏。可瞧情形贾七少只顾跟弗朗西丝鬼~混了,居然把重任全交给了杜妖女!那妖女最厉害的是媚功,源高藤一个臭小子不可能学到精髓,况且对手也是男人,媚术不管用,今儿要弄巧成拙了!   他之所以轻看杜鹃,除了江湖传言,还因海战时不在一艘船上,没瞧见妖女施夺魂针逞威。而挑花当他的面展示了他不光没见过,连听都听说过的神奇轻功(其实是修真术),眼神蛮利的弗朗西丝又一再想收揽挑花,便以为另一艘船是被挑花独力干掉的。   你说挑花这点年纪没可能练出绝世武功?喳,江湖有易容术有驻颜术,貌似童子的主儿天晓得多大,人尽皆知杜鹃在金陵街头收养了一个贼丫头,“街头收养”代表什么?意味着某丫来历不明!他怎敢轻看。   杜鹃心情也不好,一对秀眉轻蹙:源高藤的情形大不妙,风岛人和南亚人一走,助威者的气势也分出了高下,源高藤这边,连她在内只剩下可怜巴巴的七只,而人家那边黑鸦鸦一片,正可着嗓子喊:“平氏必胜!平氏必胜!”   X你奶奶!好歹教了源小子几天,某妖女自认有半师之实,当即娇呼:“必胜必败!”   她的声音嗲气十足,一股子浪~劲,好似野猫叫~春,把决斗气氛破坏的不成样。   羽欣原本一肚气,闻其声差点喷笑,就见妖女娇滴滴以手捂胸,像被自己所为吓着。   源高藤却似被灌注了一股强大的内力,又一次凌空而起,暴喝:“斩!”四周空气哗地向着平清恒汇聚,转眼形成强劲的“龙卷风”。   “空!!!”卢根断喝。   但见平清恒的手中刀猛然射出一道骇人的青芒,生生将龙卷风斩断,他自己也一个倒栽反跌出去,落地时以刀为棍,单腿点地挺直胸。   与此同时,源高藤仰面朝天跌倒,摔的那叫一个难看,且显然已动弹不了。   平氏一伙轰然狂叫:“砍了他!!!砍了他!!!”   不料平清恒一动不动,卢根则旋风般冲上场挡在他前头,嘶叫:“我们输了!”话音方落口喷鲜血,染红脚下沙砾。   跌倒的源高藤挣了几挣,总算坐起身,怒叫:“滚下去!”——要认输是平清恒认,卢根没这权利。他满心想抢在平清恒认输前劈了死敌,奈何力已竭,刀都挥不动。   “下去。”平清恒的声音很平静。   卢根拒从命,扑跪于地:“请船长大人主持公道!”   羽欣咧嘴,心的话彼此彼此,方才分明是杜、卢过招,主持毛个公道。   他手背身后两眼望天:“两位东瀛仁兄,没必要不死不休吧?看看你们,还能打吗?”   源高藤目眦欲裂又无话可说,他心知肚明方才那股“龙卷风”是杜鹃弄出来的,没这一着他已经死翘翘。   平清恒比他有风度多了,静定地一笑:“我输了,平氏家臣跟随卢根君!”言罢手一抬,一刀切入胸腹!   你说他怎么好好的自寻死路?好个P!杜鹃“娇滴滴”的一声害他经脉大乱,而卢根的一声吼,虽令他奋起余勇,旋即经脉寸断。只是卢根不吼,他也会死在源高藤刀下,所以对卢根他还是心存感激,好歹保住了他最后的颜面。尤其之后卢根冲上场,继续隔空输内力,免了他像源高藤一样死狗般瘫倒。   平氏家臣失声惊呼,他们谁也没看出主子的惨状,整个蒙了。   卢根做贼心虚,扭头看了眼平清恒死不瞑目的尸身,怀疑此君死前醒过神:如果是感激他,没必要让家臣们追随他,平氏子孙又不是死光了,若说这儿没有,平氏家臣有二十多个,还选不出一个临时头目?所以此语很可能是暗号,嘱家臣们忍耐,另找机会干掉他。   这事吧,是卢根脑补过度,特么大家族的内部争斗向来残酷,平清恒的家主之位原就摇摇欲倒,乃至不得不亲自领着心腹下海劫掠,以图建立海上霸业。他的心腹敢回东瀛,肯定被对头一宰了之,借口现成的:护主不利。   卢根虽估错,又一想:反正平清恒已死翘翘,世上哪来的许多忠心,不信死人能争过活人,且将大戏进行到底!于是他蓦地转身,一把拔出平清恒身上血淋淋的大刀,狂吼:“船长大人,卢根要与源高藤决斗!”   羽欣不可思议地瞪着他,心道你能是杜鹃的对手?找死!   卢根不过是演戏,要求“决斗”是一个信号,是他的备手。他一直想从平氏手中夺回自家船,能利用的都利用,自然与平清恒的枕边人弗朗西丝勾~搭上了。两人可说一拍即合,只是海战时弗朗西丝撇开他自作主张。卢根有心胸,没记恨夷女,本就是各取所需,人家见机行事叫理所当然。如此这般,上岛后自是继续合作。   今天源、平决斗,羽欣发出水波声时退场者众,在卢根暗示下,弗朗西丝携黑爵士、弗兰茨不引人注意地退到他提前安排好的死角。这地头听不到声音,但能看到场中情形。见卢根冲上场,三人立即出死角往前凑。   卢根咆哮要决斗,黑爵士按计用生硬的东瀛语不屑道:“与筋疲力尽的人决斗?”   弗郎西丝面现尴尬,遥望船长大人。   羽欣敬佩卢根是义气中人,趁机借驴下坡:“卢兄,我明白你的心情,也请兄台莫为难在下。就算要决斗,也得等高藤君恢复体力对不?这事再议,大家都冷静一下,今天先到此为止。我们且在无名岛选一处墓地,将清恒君的遗体好生安葬。”   “大海的人,归于大海。”弗朗西丝昂然走上前,抱起平清恒的尸体,情深款款地印上一吻,回首朝众海盗道:“我的情人是英雄!他按照自己的意愿度过了他辉煌的今生,他将自由地随着海浪而去!大家说,对不对?”   这番话她是用标准东瀛话讲出来的,平氏家臣正处惊怒悲愤中,羽欣说什么他们都本能地抵制,东瀛又是岛国,能接受海葬,当下轰然应答:“对!”   羽欣好不吃惊,几天下来他不自觉地将弗朗西丝当成了一个普通的烟~花女,此刻才记起人家是“未来的海盗女王”。特么一边跟他谈情说爱,一边学宋语和东瀛语,以上词汇她用各种方式讲了好多遍,分明是为此刻做准备,拿他练手呢!   但听希腊美人缓缓道:“清恒君遗命我们跟随卢根君,有没有人反对?”   卢根的精彩表演已征服众海盗的心,宋籍海盗(即卢根的手下)一跪,平氏家臣也跟着跪地。   弗朗西丝继续道:“弟兄们,清恒君的敌人,不配像英雄一样死去!人生最可怕的事,是被疾病和衰老困死在一张床上。让我们把这种死亡送给清恒君的敌人!船长大人,陆地在向您招手,请您许可我们跟随卢根君走向海洋,安葬我们的英雄!”   羽欣正头痛如何才能令卢根不找死,当即顺水推舟:“我向英勇的清恒君致以敬意,祝各位一帆风顺!卢兄,前路保重!”   卢根立即抱拳朝他拱了拱,尔后手一挥:“走!!!”   一伙海盗像被牵着鼻子跟在他和弗朗西丝的后头,呼啸着往海边而去。   羽欣、杜鹃和源氏一伙目送三桅船起航,都有那么点恍惚。   直到三桅船消失于海平线,羽欣才陡然想起都没和弗朗西丝告别!这个迷一样的女郎,就这么从自己的生命里消失了?还有还有,你走就走,三桅船怎么也开走了?!    ☆、第19章、扬帆奔向槟榔屿 作者有话要说:  挑花:七少爷,来了好多美貌丫环! 七少爷:快!扫榻相迎! 挑花:……你不是说最怕丫环?敢情都是骗人! 七少爷:唉,那时年纪小,人会成长,长大要工作,爷当人贩子了。 。   马死落地行!三桅船被某位迷人的女郎率众开走,贾七少也没遗憾太久,他想自己只是不大喜欢宰人,不然确如源小子所言,去泉州有风岛的平底船足矣。特么再有不长眼的海盗来打劫,也用不着他手沾鲜血,源氏家臣干什么的?上!   想到这儿,他转而关心将赴京城求学的源学子。   源学子的情形不大好,已经晕过去了,源氏家臣正紧张地救护。   他不由瞟了眼杜鹃:“不去看看?”   杜鹃撇嘴:“都晕了,卖什么好?”   她会说这话是挑花跑过来了,再则源高藤看着惨,都是皮肉伤,无非累到脱力。   挑花喜见小养母不待见东瀛矮子,摇着她的手臂反话正说:“娘,咱们做事要讲良心,莫用过了就扔,好歹将他们拉去泉州。娘看船资该收多少?”   “免费!”杜鹃横了她一眼,低语:“那小子一门心思决斗,娘没成事。”   挑花咋舌,心的话源小子都走火入魔了,还叫“没成事”?但她对东瀛人了无怜悯,从善如流道:“要么跟风岛水手商量一下,在这块再停几天。”   羽欣以为“没成事”是没成鱼~水欢,不屑之余觉得不妨提供方便,笑道:“用不着在这破地头苦挨,海上天气难说得紧,不定几时刮台风。再则风岛人要往泉州做生意,不好老耽搁。不如这么办,泉州附近有一个半岛,成哥买下了,说……送给我(≥Ο≤是说‘等你成亲时做贺礼’),带源高藤去那儿养伤吧。”   杜鹃立点头,她没有一定要去的地方,在哪儿逍遥都一样,说不定还能在泉州撞上赵东成,将烫手山芋贾小七交还。   挑花也没意见,她对闽地小吃颇感兴趣,至于飞霞山,迟些去耽误不了事,还能借着在泉州停留,打听一下江湖诸事,毕竟离开大陆整一年,别阴差阳错栽跟头。现如今她和杜鹃说是修真人,保命仍靠武功,可不敢轻视武林大虾们。   单桅平底船速度慢,从无人岛至泉州要半天功夫,此时已经过了巳时半(上午十点多),羽欣不敢拖沓,下令将源小子抬上船疗伤。   不过片刻,单桅船驶出港湾。羽欣回望无人岛,风和日丽一派宁静,叫人不敢相信过去的五天曾有一伙亡命徒盘踞岛上。   似乎为证实那一切不是虚幻,他拖了挑花叨叨,问她那天弄许多鸡粪干什么?这事他原本没多想,以为小贼丫折腾海盗,后来一大堆鸟粪莫名消失,奇了怪哉。   海族友灵已归深海,挑花没必要再隐瞒,于是喊了杜鹃过船尾,拉下隔音屏细述,只隐瞒了飞霞山有晶石,怎么也得自己先捞够再说。   由此可见该丫时时事事算计,她对羽欣突然大有耐心,自是有深刻原故:琢磨之下,她怀疑仙们赴风岛,未必是因风岛本身,如果没有星歧灵布的灵阵,怎么看,风岛也不像修真宝地,所以仙们有可能是冲贾羽欣去的。某仙在海战中救他们,也可能是因贾羽欣。即这小子很可能和东成一样来历不凡,当然要搞好关系。就算估错,凭东成那么疼贾小七,与他亲厚也不会亏本。   却说贾、杜听的连声称奇,杜鹃这些天一直呆在法阵中没什么可说,羽欣则埋怨挑花不替他引见海族朋友。   挑花鼓圆眼:“灵蚌姐因那场海战受了伤,正不自在,哪好领你这个‘战神’跑去?再说你和海盗女王正热乎,打扰人谈情说爱是要挨雷劈的!”   羽欣气歪鼻子:“你个没安好心的,分明祸水东引让我绊住她。”   杜鹃和稀泥:“只有七少爷才能绊住她,不然这几天哪有这等安静?鲨兄蚌姐又不是见不着了,事过境迁好见面,比这会凑过去好多了。”   挑花则转移话题,指羽欣的念珠串太丑,要他摘下来莫吓唬泉州百姓。   羽欣坚定地敝帚自珍,声称是去他的地方,戴的是他自己做的念珠串,关别人毛事。   两人正斗口舌,源高藤跑上甲板。   小子模样挺俊,脑袋似猪头,身上挂彩十多处,大热天全身上下都裹着布,蛮像著名的木乃伊。家臣们忠心,跟后头叨叨劝说。   挑花收了隔音屏,客套地问询:“好些了?怎么不在舱里休息?”   源小子不理“宫女”,只顾用夹着东瀛语的宋语向杜鹃表衷情:“天皇陛下命小可赴大宋求学,小可在海上已遇到生命中的贵人。小可知道,以小可的身份无以高攀公主殿下,乞望您能将小可收于帐前,许小可为公主殿下赴汤蹈火!”   杜鹃算哪门子公主?此前不便澄清,到泉州可不能再提这茬。就算能将源小子整成一忘成空的白痴,还有六个家臣,若一并阴了,多半招来贾小七干涉。   于是挑花小脸一板:“大宋之规,高藤君不会不知道。您从不曾在海上遇到过公主,这是一艘小小民船,只有男人,没有女人。”   她之语,是三方密谈时源高藤自己说过的话。   世上最痛苦的事,莫过于别人用你的话来教训你,力度之猛赛火药。源小子被炸的黯然魂销,但人家不愧是迷魂妖女相中的意志坚定之辈,翻身朝羽欣扑嗵跪下:“请七殿下成全!源高藤已在海上遇难,公主殿下会需要侍卫!”   他怎么喊羽欣“七殿下”?这不羽欣长着一张异于中原人的面孔,卢根不可能向源氏介绍贾家七少的来历,挑花、杜鹃更不会说,乃至源高藤从一开始就没将羽欣当宋人,见“公主”对羽欣的态度不像对下臣,便以为他是护送公主赴大宋京城的番邦王子,排行为七,故此公主及其侍女唤该王子为“七少爷”,以掩饰身份。   羽欣暗磨牙,心道幸亏杜鹃不是公主,不然就凭你的痴心妄想,定斩不饶!   但他又忍不住同情源小子,明显是被妖女的媚术所惑,于是扶起他,劝曰:“高藤君,我的公主也不见了。有些人,只是我们生命中的过客。高藤君是源氏子弟,不可有违贵国陛下之命。”   杜鹃皱起眉,听这话好似船至泉州就让源小子走人,那她岂不是白忙一场?若是源、平决斗时她没出手也就罢了,那一声“娇呼”耗了许多功力,总不能做亏本买卖。适合让她练手的人并不是那么好寻的,源高藤确实是磨练法术的上佳人选。   挑花一瞧,轻咳了一声。羽欣不敢开罪贼丫,悲天悯人地叹道:“我们要在泉州休整一些日子,高藤君带伤在身,且随我们往别院,养好身子再说。”   源高藤本已被大道理压到绝望,这一下大喜过望,咕咚又晕过去了……   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   未知是不是羽欣不乐意杀人的慈悲心发生作用,这一路没再遇上海盗,申时半(下午四点)抵达某半岛。   说半岛,其实巴掌大,名唤“槟榔屿”,只有二十来亩,大些的庄园都比它大。   “槟榔屿”的名字是东成买下后自己取的,P大地头官府没兴趣替它安名。正因它小,东成才敢自掏腰包买下,不然以他的身份这样做大不妥,有背着贾家置私产之嫌。他想的是时局不稳,若贾家庄从中州迁走,庄主恐怕不会带上小七,小七总得有稳妥的安身处。这儿往琉球方便,一旦大陆改朝换代,小七上船便可开溜。   说起来“屿”是四面环水,半岛则与陆地相连。槟榔屿是涨潮时与陆地隔开,要划舢板登陆,退潮后朝北方向露出陆路。   小屿上的槟榔树贼多,还有些龙眼树,东成买下后,到泉州办事时住这儿,平日拜托福建路的头目安排人手打理。些许小事大老板没可能亲自管,转交泉州垛口的李掌柜。李掌柜也不可能亲自跑来,且垛口不养闲人,伙计们都要在城里忙碌,故此每隔两三天才会有伙计来打理一下。   风岛船抵达时槟榔屿恰好有人,因为八月是客商到来的旺季,贾家垛口本身就需要新鲜槟榔待客,这阵每天都有三四个伙计呆在小屿,其中一位还认识七少爷。   贾七少开心,广州垛口的人他都认不全,没想到泉州垛口会有认识他的,原还打算下仆不认主子,便以武力压服。   他不知道自己已“名扬福建路”:去年发落他去风岛时,他的嫡六哥有分掺和,回头就将他的人影像发下,沿海各店铺都有,防的就是他从风岛溜回大陆。之所以伙计中只有一个人“认识”他,是因另外几个为临时招来采槟榔的帮工。   正牌伙计见七少爷果然驾到,心里打鼓,忙不迭要去向李掌柜禀告。   羽欣拦阻:“他是大忙人,我要在这块住些天,改日去探李叔。我成哥在不在泉州?”言罢拿出真金白银打赏。   东成统领岭南三路及南海诸事,地位尤在福建路大头目之上,区区伙计不可能清楚其行踪,再次表示要去问李掌柜——上头有令,一见七少爷,即刻禀告!   七少爷自是不许,他虽盼见到成哥,又怕一照面就挨揍,好歹透口气再说。   店铺伙计识眼色,没硬来,顺着他道:“七少爷说的是,都到家了,不忙,且先歇个十天半月再说。银子用不着,卖槟榔的钱一直存着,积了几年呢。”   羽欣鼻孔哼哼:“那钱可不能用!我会自己去探李叔,明白?”   伙计哪有不明白的,钱收在垛口,一动就会惊动上头嘛。当下一叠声应了,且略略露出点贪色,说去城里买些新鲜菜蔬。   这回羽欣总算点头。可叹他对贾家所知有限:本家下仆大多是世仆,亲连亲多少代,免不了良莠混杂,也就少不了贪小便宜的。而外头的伙计,尤其是本家可能迁至的岭南福建沿海区域,那叫一个森严,哪个敢见钱眼开,宰了没商量,且一宰一大家子!   某伙计借买菜通风报信,一层转一层,晚饭前传至大头目。   大头目悲催,六少的大令是七少回大陆,便押送到五少(东成)座前。但哪怕他亲自出马押送也不一定能办到,七少的功夫是杀遍天下无敌手的五少一手调~教的!哎呀,还有一伙风岛人……嗯?或许七少只是护送风岛人来泉州做生意、打个绕就回返?   且不提某头目如何异想天开,槟榔屿那边羽欣一行各自安顿。   七少爷自是住主院上房,杜鹃和源氏一伙占了个单门独院,挑花和风岛水手们同~居主院下人房,貌似七少爷的下仆。   忘说了,由于穿女装坐海船真的“招来劫难”,再扬帆时杜鹃、挑花换成了男装,上槟榔屿后对着陌生的下仆,她们仍伪装男人身份,这么安排瞧着无任何不妥。   只是几个伙计服侍二十多人,实在够呛。好在客人们了无架子,告之不用服侍。神奇的是七少爷也不要人服侍,说和风岛水手们一块吃。连房子都不用人收拾,人家自己会干,说大热天有张席子就够了。   说起来连席子都不用,槟榔屿没金银财宝,屋子却是一等一,大热天直接睡地就行。   拿主院来说,清一色白汉玉石,水一冲干干净净。美轮美奂的长廊将一栋栋房子相连,石柱挺秀,状似织布之梭,里外石墙雕刻着“云月”图案和《古~兰经》片断,充满了异域风情(前主人是阿~拉伯商人,发财后回国去也)。   挑花主动住主院下人房,就是相中主院宽敞又别致。杜鹃占据的小院也不错,水池石亭井台一应皆全,只不及主院大气,一看就是侍妾住的地头,胜在幽静,方便她行事。   风岛人习惯吃两餐,划了几个时辰的船都饿了。   槟榔屿不缺米面,打扫一番后,挑花便率水手们做大锅饭,图省事米菜鱼肉等一锅煮。如此这般,锅开饭香尚未过酉时,即下午六点多。   一帮东东正开餐,赴城里买菜的伙计归来。   某伙计不是简单的买菜,开回两艘船,满载各色佳果菜蔬,携有红白案主厨各一枚、二厨若干,切菜工择菜工洗碗工等一堆,另有管事模样的仆妇率大群丫环……   这下好了,挑花们要做的,是搁下饭碗即刻滚出主院。    ☆、第20章、雨夜幽幽携宠饮酒      某伙计去城里买个菜,前后不过个把时辰,带回近百下仆、两船吃用所需。   这是区区一个店铺伙计能办到的?傻子也知道惊动了上头。   羽欣索性死猪不怕开水烫了,无非被成哥暴打一顿。即如此,他不想再受下仆的鸟气,特么大帮人涌入主院,吵死人!尤其那些环肥燕瘦的丫环,是来嫖他这个主子的吧?   七少爷不识好歹将众下仆轰出院子,某伙计拿出兜售货物的牛皮糖精神舌绽莲花,声称那些人不是贾家下仆,而是店铺伙计们的家人亲戚,嘴巴一等牢靠,恳请七少爷给他们一个服侍的机会云云。   挑花琢磨硬将下仆都赶走,伙计交不了差,再则有人代她干活,正好省省力。于是溜回房开包袱,快手快脚梳妆(易容?),再跑出来自我介绍是“七少爷的小厮可儿”。   某伙计打眼一瞧,哎哟喂果然是个可人儿,年约十一二,乌发扎成两把刷,侧挂红通通的珊瑚珠串,粉唇左侧一颗米粒大的痣,显得甚是调皮。尤其一双眼,长长的睫毛扑闪,眸子那个乌溜溜,灵气十足。没得说,定是七少爷的爱宠。   某宠声音也好听极了,似珠落玉盘,呱呱七少爷上风岛历练,一干风岛人皆是成爷安排的下仆,换人服侍依稀不妥。但伙计大哥的好心也得领,劝七少爷收下厨师们。   羽欣心知全打发走不现实,只求莫涌入主院烦他,于是半情不愿地点了下头。   某伙计见好便收:丫环中有几个高价粉~头、戏班台柱,虑及公子哥喜新厌旧,没花冤枉钱买下,而是按天付费,这下正好省了。于是趁着余晖尤在打发了仆妇和丫环,只留下一众男仆,安置在主院之侧的院落。   厨师们手脚快、呃,是知道主子跨海而来,估摸又饿又累没耐心等,从酒楼带了些凉拌小菜和半成品食材,不过片刻便流水般往主院送。   这一送,把挑花出品的大锅饭比成猪食,好在先前扯了阵皮,水手们已将猪食吃光。   水手的肚皮大有弹性,见美食眼放光。七少爷只一枚,哪能吃下许多,眨眼恢复公子哥的贵气,随意拣了几样小菜,其余都赏给他们。吃不完还有一伙东瀛客,相信他们的肚皮也大有弹性。   因心情不畅,七少爷拖某“宠厮”陪他喝酒。   大热天自是不会闷屋里,饮酒地点在池边凉阁。酒是厨师们带来的,用大块冰镇着,隐约有那么股后世喝冰啤的味儿。阁中没点灯,挂着夜明珠,清香数枝驱蚊虫,在古代可谓顶级享受。   然而七少爷垮着张脸,好似别人欠了他千金万银。   挑花怕他借酒浇愁喝个烂醉,未斟酒先斟凉茶,赶着谈正事:“风岛人要出货进货,我也想出去转转,明儿和他们一块上街。”   羽欣不当个事:“忙什么?跟李掌柜打个招呼,一准办的妥妥。绝计不会坑他们,只会便宜他们。喝酒!”说着话便要倒酒。   挑花忙按住酒盅:“等会!正想跟你说不能打招呼。他们又不是头回来泉州,一点小买卖何需劳烦李掌柜?我陪他们四下走走,也好打听一下外间情形。”   羽欣会过意:“差点忘了,风岛人都是爷的‘仆人’,合当四下兜兜替爷买些心水玩物,咱们自己打听来的消息也更可信,不然由着他们说什么是什么。哎,若遇到成哥,千乞美言几句。”   挑花立上吹拍:“还用得着美言?七少爷举止可圈可点,风岛诸事且不提,就拿今儿这事来说,不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,分明试探你改了没有。太小瞧人了,不过一帮俗脂庸粉,七少爷哪只眼看得上。”   一番话激起羽欣万千感慨,直接捧坛往嘴里倒酒,一边滔滔前尘往事,誓言改头换面,又笑指挑花是千面贼,一天三换面孔都没问题。   挑花不是多有耐心的主,再是想和贾小子搞好关系,心灵垃圾也不爱听,今天或许是环境太好、美食可口,竟没觉得烦。又或是七少爷颜值高,一头洗过的长发胡乱披脑后,显得十分潇洒,半明半暗的冷光线里,颇有股子魏晋之风。   好在挑花年仅虚十一岁,不然有可能失了一颗芳心。饶是如此,丫仍前所未有地尽职扮演小厮,又是替七少爷布菜,又是剥龙眼,不过龙眼大半进了她自己的嘴巴。   不知几时下起了雨、呃,因这些来泉州港做生意的风岛水手都会说闽南话,还有会说大宋官话的,挑花怕贾小七喝醉后口没遮拦道出不能让外人知道的事,落了隔音屏,直到闪电划过才注意到下雨了。   凉阁布置的巧妙,沿阁种着芭蕉藤萝,急雨不至于扑入阁中,只有带着湿意的凉风阵阵吹入阁,甚是宜人。   夜色渐深,酒气上头的贾小七不期想起某位迷人的女郎,原该鄙视,那条女毫无廉耻,压根不知从一而终,竟以人尽可夫为自豪。奇怪的是居然让人难以忘怀,他不由喃喃道:“你说弗朗西丝是怎样的人?”   海盗女王嘛,早八辈子说过了!挑花两爪捧盅敬酒,一边美化道:“她是海之女,自由奔放无羁,不会以男人为天,没有任何人能束缚她。”(所以你小子死心吧)   羽欣抢过酒盅一饮而尽,发现小酒盅里倒的也是凉茶,不快地顿盅。随之单手撑头,四十五度角望阁顶,郁郁道:“是啊,她属于海洋,给自己冠姓Calypso,海中仙岛的女王!奥尔底季阿岛,弗朗西丝也许真的去了那儿。第一次见到她,她赤~身~裸~体站在一群男人和尸体中,看上去竟显得高贵又圣洁。最后的背影,是她抱着平清恒的尸身率一大帮海盗昂然而去,好似天生王者。她曾对我说,她将像她的祖先一样,为每一个情人歌唱,而不是流泪。她的很多话匪夷所思,可从她嘴里说出来又自有一番道理。”   色~迷心窍!如果那条女是个丑八怪,看你个破小子还会不会认为她说的有道理。   挑花殷勤地将一碟凉拌海蜇推到他面前,笑眯眯道:“用点小菜。七少爷啊,您貌似中毒了,该中本丫头的毒才对。Calypso算什么,弗朗西丝封我‘海精灵’,其实就是海妖,Sirens姐妹中的一只,专用歌声迷惑水手,让男人忘了掌舵摇浆,死都不知怎么死的。”   羽欣击桌:“你唱歌是好听!可着嗓子乱嚎时不算,正经唱歌好听!弗朗西丝一眼就瞧上了你,想带你走对不?”   本丫才不是百合!挑花乱翻白眼:“麻烦你搞清楚,她想要的只是个通译!恕我直言,你觉得弗朗西丝奇特,是头回见识这一型女子。她满身野性,与宋女大相径庭……不对,你见识过,风岛女子与宋女也区别很大、喳,本丫头傻了,男人只能看到美女,只听得到美女的声音,她们没弗朗西丝漂亮……”   七少爷不喜被指好~色,鼓起眼道:“风岛丫头三棍子打不出一个P,我跟她们根本无话可说!岛上的奇风异俗是古已有之,与她们自己没多大关系。”   挑花摇头:“这你就错了,她们是面对你才小心翼翼,不都说面对心爱的人,无论男人女人都会变傻?她们生性也奔放,生活在海上的人朝不保夕,没那么多顾忌。‘性’本是生物的自然本能,人给性加了太多人为的东西,什么一夫多妻、一夫一妻,尽是父系社会的产物,母系社会没这些名堂,你不觉得风岛生活很简单很宁静?”   羽欣怅然道:“是啊,很宁静,完全是另一个世界。可惜太过荒蛮,比死亡谷还苦,那会有羊鹰投食,身手好的就能抢到。在风岛,除了你们偶尔带些吃食来,爷活的好似野人!但凡风岛吃食还成,爷都能呆下去。”   挑花心同此感,愤愤道:“你以为本丫头不想静心练功?实在受不了才跑琉球港,可琉球也就那样,小破镇一个。唉,难怪老祖宗将食排在色之前,吃不好没法过。”   羽欣抹了巴脸,哀叹:“美食摆跟前,爷怎么也觉得没法过?爷恐怕回不到从前了,很多以前认为理所当然的事,原来并非理所当然,是拳头大的人整出来的框框条条。爷的脑子一团糊了,善恶是非都搞不清了。”   挑花童鞋最擅长思辨,一把理顺:“想那么多干吗?自己活也让别人活就够了!”   羽欣歪着头想了会,哈哈大笑:“说的好!‘世上本无事,庸人自扰之’!”说到这,大叹了几声,幽幽道:“这话是彬弟说的。花儿,这世上有的人,我们只盼他过得好。对彬弟我就是这份心思,让他回来吧,我不会再胡来了。”   关于文彬,贾小七明说暗说绕着说了不知多少回,挑花耳朵都长茧了。她哪有本事将文彬弄来宋代?便是能,上21世纪的大街随便逮个人,问他愿不愿意去没网络没电视没手机,连电灯都没有的地方生活,看谁乐意!   醉鬼无理可喻,挑花尽可能顺着哄:“放心,我请人打探他了。你都知道他是回家,便似你说的他在给人当帮工,也是他家里的意思。话说回来,转眼他也长成大人了,且看他自己怎么个想法。”   羽欣忧伤,叨叨文彬是个傻的,不懂什么对自己最好。又说起他自己的儿时,总以为是自己做的不好才不招亲长见待,一门心思琢磨如何才能讨家人喜欢。怀疑文彬也一样,是个愚孝小子,把自己坑惨。那意思无非不必征求文彬的意见,直接弄回来。   挑花终于烦了,觉得自己太特么苦逼,人家谈人生谈星星谈月亮是为过渡到谈爱爱,她是客串知心大姐知心大妈!文彬如此,贾小子也如此,扯叽巴倒!她严重怀疑贾小七有没有过“愚孝”岁月,八岁、错,是七周岁就跟了东成,有什么机会纠结孝不孝?七岁以前的男孩子叫猴子,P不懂!   丫的敷衍太明显,羽欣越发伤心,反来复去说:“我真的只想照顾他。看到他就像看到自己。”又言:“我总算明白成哥为什么总不放心我,我也不放心彬弟!跟你说,自从我娘去世,我就再没掉过泪,看到文彬却想大哭一场!男人很难掉眼泪……呃,‘上帝的眼泪’是怎么回事?弗朗西丝说你知道。”   挑花跟不上某小子跳跃的思维,判断这家伙已大醉,但小子贼眼发亮死盯着她,大有不屈不饶的劲头。没法子,只好当他还能听明白人话,简洁告之“上帝的眼泪”是西方对钻石的美称,至于“上帝”,跟玉皇大帝一回事,是传说中的神。   羽欣一个字不信,认定小贼丫骗他,尔后失去谈兴,挥手赶人。   挑花求之不得,但也不能将醉猴就这么扔下,万一出个好歹怎么办?于是伪装突然发现似的:“哟,凉茶没了(被她偷偷倒光了)。七少爷口干么?屋里有井水镇着的菊花茶。”   羽欣对茶不感兴趣,哑着嗓问:“有酒吗?”   挑花手一挥:“有!没有我去厨下拿!走了,喝了这许多,要不要方便一下?你可不能随地如厕,这块不是荒山野岭,是成叔的地盘!”   小七童鞋被东成的阴影威慑,不敢再作怪,摇摇晃晃站起身,在“贴心厮儿”的搀扶下,郁郁地咕哝着走向上房…… 作者有话要说:  挑花:七少爷莫喝了,要醉了。 七少爷:谁醉了?给爷上酒! 挑花(举起一张大镜):你看这个人如何? 镜中出现一个满头乱发、浑身酒迹,脸赛猴P、双目发直的东东。 七少爷咆哮:哪来的醉鬼?!扔出去! 挑花:果然七少爷没醉。小的们,还不照办? ☆、第21章、下流神真的存在 作者有话要说:  贾七少也不幸流落21世纪了,为生活不得不找工作。 面试前夜,文彬客串形象设计师,教导:“长发剪掉,剃个规矩头,21世纪不缺人妖。念珠取下,公司不是寺庙,不需要假和尚。穿上皮鞋西装打领带,什么赤足赤膊短打裤,想搞行为艺术?破坏市容市貌,小心警察请你去喝茶!” 。   羽欣其实只喝了两坛酒,以他的酒量不算个事,然而酒入愁肠愁更愁,居然昏沉沉。   不过醉酒三分醒,一入屋他就将挑花打发了,他可没忘记这个所谓的“厮”是只丫,绝计不能被占了便宜还蒙上坏声名。   灌了一通井水镇凉的菊花茶,他仰面倒在宽大的榻上。   这阵经历的人与事在脑海中更迭,文彬、安迪斯、弗朗西丝等等的音容笑貌走马灯般来去,搅的脑瓜子越发成糊,顾自抓住丑念珠串。   挑花看不上这条丑里八叽的念珠串,其实该东东内有乾坤:丫当劣玉卖给羽欣的小玉石曾将文彬召来,因那天镶着玉石的护腕裂成了两段,而风岛没有铁匠铺再做一只护腕,这事他又不想让大小妖女知道,自是不会请她们帮忙去琉球港再打造一只,便自力更生,将从岛上搜罗的琉璃珠、圆石头打个孔,外带自己泡制的铁珠木珠等串成一条念珠串,其中一颗铁珠是用原护腕上的铁皮捏成的,即中心镂空,内藏小玉石。   这会他醺醺然拆开镂空的铁珠,将小玉石取出来捏在手中,一边念叨:“彬弟快来,哥难受,没人疼……”   文彬没出现,贼丫冒出来,站榻边朝他呲牙:“你小子发什么痴?”   羽欣恨恨:“你娘跟源高藤混一块可以,爷想见一下契弟就不行?”   贼丫厉声训斥:“乱七八糟搞什么?你的灵体性型已定,是阳性!那什么彬弟的灵体没性型你也不能乱来,他的身体是男性,这叫瞎搞,麻烦你清醒些!”   羽欣闻声清醒:站在床边哪是挑花?是一位二十来岁的年轻人,个头高大赶上他,唇留两撇短胡须,瞧打扮像是店铺伙计。但店铺伙计不可能这付嘴脸,应是贾家高级狗腿子、等同嫡子的庄主亲传弟子。   他敬服的只有一个将他拉扯大的东成,别人可不放在眼里,于是照旧仰躺,还翘起二郎腿抖啊抖的,爱理不搭问:“你小子是谁啊?”   “天!叫我天老爷吧!”某小子眼斜嘴歪,恶声恶气问:“喂,清醒了没有?你碰到安迪斯殿下?他跟你说了什么?往哪去了?”   羽欣刹那清醒,一颗心激动不已——航途中挑花讲海族的事时,反复叨叨虎鲨也不清楚的“三界循环”,她认为此事多半与修真有关,自是不会拉下据说搞“三界循环”的曼氏神,以及与某尊神关系暧昧的安迪斯。   羽欣想:既然天老爷知道安迪斯,至少是灵族的,没准是神仙!于是沉声问:“你怎么知道我碰到殿下?”   天老爷鼻孔一哼:“你乱射意识波,想接不到也难。我不想探你的意识海,快说,安迪斯殿下哪去了?我找殿下有事。”   羽欣转了转眼珠:“我有几句话要问。毕竟我们是头回见面,我不能把殿下的去向随便告诉你。呃,你本事大,可以强探意识海。你随意,小的反抗不了。”   “本座叫蒙天,安迪斯殿下没向你提过?”蒙天老爷面露不快,探羽欣的意识海他当然能办到,问题是小子的意识海排斥性很强,如果强探,损耗自家能量尚在其次,小子本身肯定会受创,这家伙是安迪斯的朋友,搞出事不好交待。   但听羽欣笑道:“名字听过,别的一概不知。您是神还是仙?”   蒙天板起面孔道:“仙!”——大仙来着,仙族罕见的能量生命。   羽欣喜难自禁,赶着作揖:“天仙大人,小的太荣幸了!方才天仙大人误会了小的,张文彬是我兄弟,一个叫杜挑花的修真女跟我过不去,把他弄去了什么21世纪。我彬弟太过单纯,在那种地方怎么过?我十分担心他,并无非分之念。”   “是吗?想让我帮你把他弄回来?你小子真敢开口!”蒙天摸着下巴打量他,把羽欣看的有点发毛,欲爬下榻对天仙大人来个三叩九拜。   天仙大人不稀罕他的跪拜,一脚将他踹倒:“依我看,那位修真女做的再对不过,你小子分明口是心非!嘿嘿,不服气?那好,既然你一肚皮不服,为验证你说的是不是老实话,我就帮你这个忙。把手打开,左手!”   羽欣下意识想将捏着玉石的手往身下藏,却莫名乖乖张开。   蒙天拿起玉石捏~弄了一会,面露贼笑:“我已将这个时空器校好位置。你随时可以去探你兄弟,但要瞎搞,休想!每次三个时辰,别筋疲力尽时窜去,你是灵体穿越时空,如果灵体能量衰减,衰到临界线,不足三个时辰也会回来。”尔后讲了通使用方法。   羽欣依言摆弄了一番,想起那天文彬分明连身体一起穿过来的,不由对做手脚的某天仙不满。他自认对文彬的感情别提多纯洁,贼丫头怀疑他也就罢了,仙居然也怀疑,岂有此理!仙不是能卡会算嘛,莫非是无能的半仙?   于是轮到他交代时坏水直冒,曰:“安迪斯本想去探望天仙大人,这时来了一位尊神,请他去下棋。他跟尊神吵起来了,说尊神乱吃醋。尊神生气了,说安迪斯总是糊弄他,半点真心没有。后来不知怎么搞的他们又不吵了,手牵手走了。”   贾小七怎么知道当时情形的?因为安迪斯处治鲨王时逮了海族观刑,虎鲨也在场。不入流的化外灵看不到半途冒出来的尊神,只闻其声,但口口相传是曼氏神。挑花认为曼氏神存不存在都要打问号,故此羽欣称之为绝计错不了的“尊神”。   蒙天眉头大皱:“所以你就有样学样?你搞错了,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!”   羽欣一脸纳闷:“小的想什么了?当时是那样的嘛,有好些海族朋友在场呢。安迪斯正准备处罚一个触犯灵界定规的鲨王,尊神替他处罚了,说那孽物不配污他的手,安迪斯说用不着他管。鲨王还呆在附近海峡,您去问它。”   蒙天冒火:“我说不是就不是!殿下……哼,说给你听也无妨,殿下性型未定!你好自为之,你的性型已定,再搞成性型难明,非常麻烦!想修成能量生命,要渡大劫!”   羽欣大吃一惊,他虽未目睹东成结婴的过程,江湖风传死亡谷挨雷劈直似毁天灭地,那情形可想而知多可怕。他认为成哥挨雷劫是杀孽太多,故此对杀人很排斥,还考虑是不是从此吃素,没想到“瞎搞”也要渡大劫!从今往后真的要改头换面,再不能欠情债!   于是他翻身爬起,跪榻上诚心诚意磕了个头:“多谢天仙大人指教!对了,您知道三界循环吧?是怎么回事?”   蒙天嘿嘿冷笑:“三界循环?问的好!你见到的是曼拏法罗殿下,他就是主管灵异转世的。你若今生修不成能量生命,休指望做仙人,等着落他手里!他的绰号叫血煞!”   羽欣背冒冷汗,欲要再问,蒙天已消失不见。   忡怔片刻,他重重拍了下头,确定不是酒后发梦,特么脑瓜子清醒的不能再清醒!拆开的铁珠还扔在一块,小玉石、呃,是时空器正捏在右手中。   额滴地个娘,原来曼家下流神真的存在!正名会错绰号不会错,“血煞”肯定不是好相与的角色。倒霉的安迪斯怎么被下流神瞧上了?这小子以前是人,不可能非男非女,怎么会搞到性型未定……不好!会不会跟文彬的情形差不离?   他一颗心不由提半空,回首往事,文彬半点经不起勾~引,杜鹃的媚术没朝他使,都被迷的万死不悔。杜鹃是女的也就罢了,他使魅术示范一下,文彬也两眼发直!   急思一阵,他决定把这次与蒙天的会面牢牢隐瞒,一个字不告诉挑花和杜鹃。   在他看来挑花压根没拿文彬当徒弟,杜鹃更别提,文彬如何,她们向是无所谓。如果被二女知道他能去探望文彬,准会向他的成哥秘告。成哥知道了,绝计不会允许他时不时灵体出窍,铁定将时空器没收。   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   为了尽快去见文彬、救小弟于危途,接下来的几天贾七少全心修炼,送餐的下仆都不让进房,饭菜搁门边。   杜鹃倾心“谈情说爱”,也不出院子。   惟挑花天天和风岛人一块出外,还顺带领着源氏家臣逛泉州,并打探各路江湖事。   众所周知的江湖事不难打探,她很快获知青云派的追杀令果然没撤消。   大概青云派的家当有限,付不起太多赏银,编出“青云剑新传奇”,扬言谁宰了杜妖女青云剑便归谁。据说青云剑原为一块天外奇铁,在白奇降生的那天破空落入白家,故此白家为新生儿取名“奇”。白奇娶亲后,妻甫一有孕,他便着手铸剑,灌注心头血前后煅造三载。白夫人不忍见夫君血尽身亡,携幼女纵身跃入煅炉。剑成之日,武夷山霞光满天、剑啸震大野。白奇持剑北上,斩杀辽寇及江湖枭贼无数,被武林共认是“天下第一剑”。   感天动地的爱爱,热血汉子尽忠报国、行侠仗义,老百姓何等喜闻乐见,泉州大小茶楼都有说书先生滔滔。   挑花气歪鼻子:特么剑术高手和铸剑师是一码事?白奇压根不懂铸剑!宰过许多辽人和江湖恶棍倒是真的,白奇剑下若没有众多亡魂,不会有这么大的名气。   至于他的“爱妻”,啊呸!剑痴的妻能有个好?她的小养母早在十年前就认识白奇,将该渣的那点事兜底告诉了她:第一任白夫人郁郁而终,女儿是出天花夭亡的。第二任白夫人因“三年无所出”遭婆婆嫌弃,被休,由此可见白奇的寡母是恶婆婆。还有第三任,不足一载和离,因为白老娘终于驾鹤西归了。之后没人盯白奇后头要他延香火,再没娶。   说实在的,如果白奇不是个奇葩型渣男,杜鹃未必会朝他下手。因父母情变的悲剧,杜鹃顶喜欢坑蒙渣男的宝物,且以扒下他们道貌岸然的脸皮子为乐。   气一阵,挑花心生怀疑:这究竟是白灵单独搞事,还是白家兄妹合谋?或许白奇不愿为名声所累,一个小小江湖门派,被绑上抗辽战车,天长地久耗不起。白奇便索性诈死,将妹妹推上掌门之位。大宋还没到亡国之时,男人们没脸皮将女的推上抗辽前线。   嗯,一多半是这么回事!若非白奇在幕后镇着,白灵怕是不敢将青云剑当成赏物,那破剑是她亲哥的“遗物”,又是青云派的什么镇派之宝。恼火的是她和小养母坑人反被坑,成了人家的棋子儿。   这么一想她觉得很没意思,民族大义也没意思,什么宋辽金,搁后世都叫华人。   于是丫大彻大悟了,没兴致将诈死的白奇揪出来,人家也不容易。反正青云派奈何不了她和她的小养母,大不了以后易容隐名行走江湖,这是她们最拿手的。当初杜鹃在北江之畔会被堵截,是因为她被能量生命所坑“失踪”,为了寻找她,杜鹃不得不亮相人前。   一举超脱的挑花童鞋尽情享受红尘日子,一晃八月十五中秋节到。   羽欣闭关不出,杜鹃和“情侣”过两人世界,挑花不得不以七少爷贴身厮儿的身份,招待风岛人并源氏家臣,以及没法回家团圆的厨院众仆吃喝赏月。   她再次感到苦逼,杜鹃是客居身份也就罢了,贾小七怎能如此不着调呢?特么搁21世纪贾小子也已经是成年人,周龄十九上大学了,这付德性肯定搞不好同学关系,进尔搞不好社会关系,一事无成,只能做啃老族。偏贾小子还对他老子一肚不满,连贾宝玉都比不上,那红楼纨绔至少不会公然非议老子,在必须应酬时还能撑撑场面。   或许她的怨念太大,次晨用餐时贾小七隆重亮相:经典造型赤膊赤足短打裤,脖挂一串粗~壮的丑念珠,双目炯炯神采飞扬,灿烂笑脸闪瞎狗眼。   挑花忍气持筷子敲碗,高唱莲花落:“恭喜七少大功成!佳节已过万事休,敢问还有啥要干?厮儿听命做马牛。”   七少爷讶然:“佳节?哦,中秋节!成哥都不在,团个毛圆。有事跟你说,随我来。”    ☆、第22章、穿越时空赶上救弟      羽欣抓挑花密谈什么事?   大事!他自感状态调整到了最佳状况,决定前往21世纪探文彬。因为是头一回,不大托底,于是声称运功到一个关头,请挑花为他护法三个时辰。   修真、习武都有这样的时候,挑花大抱大揽:“交给本丫头!你放心呆在屋里,大帮海盗来攻也吵不到你。”   羽欣摇头:“呆屋里哪用你护法?我要在阳光下打坐,阵法都不能用,你帮我挡了那些杂七杂八的人。”——他的功法吸纳阳光如直接吸取能量,怕阵法破坏吸纳效果,还怕阵法挡了他的探弟路。   挑花没多想,说风岛人出去做生意要靠晚才回,让他自己在主院选一个空旷处。   若大主院蔬落有致,找一处从早晒到晚的空地不难,羽欣略转转便挑定地方。   那头挑花跑到某偏院,请守院的源氏家臣喊出杜鹃:必须请人通传,她可不想一头扎进小养母布的幻术中,会长针眼滴!而来找杜鹃,自是请小养母帮忙,她对外的身份不过是七少爷的小厮,怕李掌柜之流巧巧赶在今天来拜见七少爷,成年人挡驾更好说话。   杜鹃一听,认为此事万不能儿戏——七少爷从没要人护过法,没准是冲刺生死关。   于是乎她急点人马做布置:风岛水手今天别出去,和源氏家臣一块由源高藤率领巡视槟榔屿东南,谨防海盗来袭。厨院下仆巡视西北,这些人说是厨子,统统可充当武师。北向连陆地,他们是当地人,方便挡住上岛的外人。至于她和挑花,自是镇守主院,飞禽走兽爬虫等统统不许入。   最后,贾七少即需要阳光,请于巳时初入定,从巳时初(上午九点)到申时初(下午三点)为一天中阳光热烈的阶段。   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   巳时正,羽欣肃容盘坐空地。   主院早已空空荡荡,他是灵体穿越,为免衣物造成可能有的不妥,他索性天体上阵,赤~条条顶着金阳,凝神按蒙天所授操纵时空器,随之无任何障碍一举穿越……   第一感:额滴娘,来到一个肮脏污秽的地头,好似垃圾堆积处!   落地位置是蒙大仙调好的,羽欣不可能穿去21世纪的垃圾场,一定以及肯定是在文彬身边。文彬没落魄成垃圾工,人家在某武校的校门口。   但21世纪的空气质量众所周知,尤其是人堆里的空气质量,再加上大热天,那叫一个恐怖加三级。   倒霉的古穿今小七咬牙强忍,旋即注意到一伙装束怪异的男女围着文彬,手举会闪光的不明物朝文彬狂按。一个嘴唇好似抹了人血的丑女吼叫:“张先生,你辞职是因为性~感辣猫吗?你是否将与她合拍《激~情夜》?”   文彬终于爱上另一个姑娘了?唉,这事说来话长——   都说如今的歌星全是包装出来的,会咳嗽就能唱歌。未免夸张了,识千里马的伯乐还是存在的。文彬替武校唱了一首广告歌,让有心人注意上他。观察之下,吃惊地发现他有举世无双的“金嗓子”,都不用配乐,只要一亮嗓,闻者无不迷醉(≥≤!修真歪成)。这种下金蛋的活宝,当一介小小的武校教练?开什么国际玩笑!   但文彬本人对娱乐圈没什么兴趣,又和武校签了如同卖身契的长期合约,只能剑走偏锋挖天才。首先以足够的利益取得武校校长的配合,尔后校长便以替学校做宣传为名,命文彬去某部武打电视连续剧中串戏。尔后文彬“幸遇”著名的某性~感女星,一头载入陷坑。尔后绯闻喧嚣尘上,文彬再也无颜为人师表。   幕后黑手爱才(财?),考虑到文彬的接受度,没直接拉他入娱乐圈,而是让某著名音乐学院邀请他去做“体育老师”,顺便进修音乐。   今天也没拉开大阵仗,堵在校门口的记者只有十来个,接他的车仅一辆。因为文彬一旦入了娱乐圈,很快会明白以他现在的知名度,不可能招来太多记者。严格算,现在他连艺人都还不是!说实在的,以某女星的知名度,是他借人家的光环上位。   某女星是精心挑选出来的,以时不时神经搭错线著称。到处咋呼的只有她,如此一来可将文彬的疑心降到最低,不影响将来合作。   可叹文彬一点小阵仗也受不起,脑门冒汗,只知叨叨校长教的话:“我不是辞职,是合同到期。我想利用这个机会进修充电……”   司机见未来明星左右不敢推开记者,烦了,下车救驾。他不是普通司机,人家是退伍特种兵,十来个记者算毛事,三两下便将文彬捞上车。   现今最火的新闻是某绯闻,车才启动,收音机传出辣猫火热的声音:“……彬彬是最能令我激~情焕发的生猛海鲜!他那迷人的腹~肌……”   司机忙将收音机关闭,往音乐学院要开一个多小时,还是改放音乐为妥。   挑了张碟,他笑道:“这条女的嘴无遮拦!话说回来,张教练是我们男人的骄傲,能让性~感辣猫猛夸的只有你,全能冠军啊。”   文彬黑着脸道:“X她奶奶,那天她是说帮她配一下戏!竟偷偷录相!劳资的饭碗都被她砸了!合同到期是校长给我留面子!”   司机没资格知道个中内~幕,但以资深八卦人士的眼力估到有猫腻,笑言:“正好,要不然我院还没门路将你挖过来。像你这样的人才,就应该来音乐学院。一个绯闻罢了,又没犯法,连丑闻都算不上,男未婚女未嫁的,有什么大不了?我们不讲究那些,学生也好教,他们习武只是锻炼身体,比表演班简单,表演班的学员怎么都要会点花架子。放心罢,你会有大把空档登歌坛上银屏,校长会安排好。”   “不不!我想休息一下。”车里强劲的空调无从消除文彬的冷汗,吭哧曰:“明星不是、不是什么人都能当的,我……真的准备用空闲时间读书。”   司机不以为然:“读书是为了有更多机会,你机会还不多?不用担心记者,到时自然有经纪人对付他们。下午好好休息一下,晚上院长要亲自为你接风。”   文彬太阳穴生疼,认定院长的“接风宴”肯定有记者。他算怕了这帮搞风搞雨的娱乐记者,捕风捉影刀笔杀人,官司都没法打,人家手握“铁证”,遣词用句还抓不住把柄。特么一想到那天,他就想死一死:大群记者破门而入狂拍!   他悔的恨不能找块豆腐撞死,怎么会毫无警觉地答应跑去酒店套房排戏?浑身长嘴都说不清!最可恨那条女,竟然将录相剪辑后上网!不知老爸老妈会不会气到血压升高、心脏病发作,二老别提多要面子。   惟一令他庆幸的是自家父母不会上网,穷乡僻壤的农民没手机,欠缺上网条件,至少不必亲眼观赏。但愿大哥大嫂能开解二老,若二老气出个好歹,自己罪无可恕。   曾经他很讨厌嘴巴刻薄的大嫂,没想到这次一句没怪他,还特地打电话宽慰,劈头盖脸痛骂某女星是“脱~星”,到底是自家人啊!   一时他又想到契兄,如果欣哥知道此事,会骂他还是会宽慰他?   羽欣筒子已经知道了,沉默不语是在窃听。   看契弟垂头丧气,不再跟司机聊天,他温声打招呼:“彬弟,是我,哥过来探你。”   文彬两手捂耳、眼睛死闭,告诉自己发生了幻觉。   羽欣恼火,他抱着纯纯的兄弟情而来(不纯也得纯,蒙天令他的灵体好似套上了一层膜,无法碰到文彬),怎么当他是采草贼?亏他巴巴儿用灵力化出一身长袍,比在死亡谷和地宫时板正多了。   凡夫俗子看不到灵体听不见灵语,某纯情灵放肆地冲文彬发威:“你什么意思?”   文彬晃晃头,睁开眼,狐疑地打量契兄,用力捏了自己一把。   这动作羽欣太有切身体会,笑嘻嘻道:“不是发梦,我是灵体过来的。你不是托花儿送了我一块‘小玉坠’,那是时空器。”   文彬讶然:“什么玉坠?”   羽欣一听,心知贼丫是假借文彬之名耍花招,当下三言两语将经过说了一遍。   文彬想起来了,告之:“在死亡谷拣到的,大概是星歧灵遗落……”   羽欣打断:“这些等会再说。前面那个人不怀好意,我能接受到他的意识波,莫让他把你送到地头,有像刚才一样的人在那块阻你。”   文彬打了个激灵,进尔恼恨,这会他是去学院宿舍安顿,怎么会有记者?院领导应不至于这样做,要安排也是在接风宴上,莫非是司机出卖消息给那些娱记?   他好歹和娱乐圈的大星小星们一块混过,很快想出法子,掏出早已关了的手机装模作样摆弄了几下,好像看短信,尔后对司机道:“我一个亲戚来了,你把车在越华酒店的门口停一下,晚上我自己打车去赴宴。这个钥匙麻烦你放门卫那儿,我会给搬家公司打个电话,让他们去取。”   司机一愣,旋即笑道:“哪能让你自己打的士,我没什么事,等一下你。”   文彬忙摆手:“不必了。他开了车来,我要陪他出去转转。”   司机只得依言而行,尔后开出不足百米,车出“故障”。   文彬一瞧他那磨磨蹭蹭的架势,立即打开车门逃窜。   司机气结,只得打电话向上报告——他好歹是特种兵出身,打眼一瞧便看出某体育老师身手不是花架子,就算他把车开到越华酒店,姓张的一下车,他还是跟踪不了。原本他想拖一下时间,看头儿能不能多派几个人来。   话说他挺冤,确实有记者在等文彬,是院报院台的记者,打算和文彬照个面,然后美言一通,替他正正名。这事本可明言,院领导考虑到某娱乐圈新丁对记者产生了逆反心态,明说有可能会被拒绝,就想搞个突然袭击。如果文彬反应不良,接风宴上一枚记者都不会有,反之则会有大报记者在座。绯闻要压下去太简单了,说是为电视剧造势便搞定。如果文彬愿意,还可顺势成为辣猫当女主的连续剧下一集的男配。   闲言不述。现在是上午十点多,的士不难拦,很快文彬携羽欣窜上了一辆的士。   他当然不会真的跑去越华,随便指了家街边的三星级酒店,太贵的舍不得。   酒店上了星级,服务水准相应升上去。某网红摘了墨镜拿出身份证来登记,人家没任何特别表示,只问:“如果有电话打进来,要不要转进您的房间?”   文彬磨牙:“谁来电话都说我不在!我会把电话线拨掉,服务员不要敲门。”   乘电梯上楼、开门,总算将自己扔到席梦思上。文彬筒子恨恨一把将墨镜扔向地毯,奇怪自己以前怎么会仰慕明星,活似通缉犯!   羽欣不快的声音响起:“你现在不该躺榻上,坐起身盘腿练功!”   文彬大叫:“少烦!我从昨晚七点练到上午八点半去办离职手续,百炼成精了!可以押上展台给人瞧瞧精怪长啥样!几件行李都没法提,竟要劳动搬家公司,我招谁惹谁了?”   羽欣难过地伸手抚他的头,却在距离仅一掌处僵住。   这令他再次对某仙一肚火,昨天他还试过灵体出窍,能拨剑起舞呢。虽说和有身体时不能比,等闲角色肯定能收拾。现在倒好,不光碰不到文彬,别人也不行。在武校门口时,他本想替文彬教训那些混蛋,竟然办不到。   但他跑来不是抱怨自己遇仙不淑的,而是帮契弟,首先得安慰好文彬。   平定了一下心绪,他故作不在意道:“没什么大不了,咱们又不是没经历过,他们还能把你吃了?我看他们和七星伴月的野丫头比,差远了去。”   文彬愤怒:“没得比!他们杀人不见血!那臭女人,我还以为她是好人!”   羽欣叹气:“戏子无情,她怎么可能是贤良人?你啊,以后找女人,宁可她没本事,也要是良家女。”   “什么找女人?!我是工作!是工作!被人坑了!”文彬吼罢,忽起担忧:“你是不是不大妥?上次……呃,那回应是发梦,我梦到你在一个吓人的地方……”   羽欣脸微沉:“不是梦,咱俩确实见过一回。这事等会说,先讲讲你的事,慢慢讲,我能呆三个时辰。” 作者有话要说:  关于那场的配戏是这样的—— 辣猫:亲爱的,你会不会爱我? 文彬:不会。 辣猫:哦,你不会?我教你吧。 …… 记者杀进来了。 ☆、第23章、峰回路转二女密谋 作者有话要说:  文彬接受采访—— 记者:闹出绯闻的最深感受是什么? 文彬:小时候家里穷,一大家子挤住在土坯屋中,天天干农活,各种累。初到南方打工,累成狗,一张架子床六个人三班倒轮着睡。那时我就想,几时我能自己独住一间房,呆在房里做宅男,什么都不干……现在我梦想成真了! 。   羽欣用时空器穿一次,能呆三个时辰即六小时,足够文彬倒苦水。   可怜的文彬筒子又羞又恨,还得死撑,早就不堪负荷,当下泪汪汪将如何招来这场大祸的经过一五一十交代,末了抽泣道:“本来我有机会去大学当教练,出了这件事,鸡飞蛋打一场空!连年度武术表演赛的资格都被取消了!”   文彬所言有好些羽欣没听过的词汇,但意思还是能理解。   无论古今,阴谋大同小异:风~流事一多半只是表象,很少有单纯因为风~流事而闹的沸反盈天,何况那女的是个戏子,肯定是有人雇她陷害文彬。、   询问一番后,羽欣做出准确判断:“这是有人要将你招揽到旗下,将欲用之,先抑之,断掉你别的出路。不用害怕,寻常人都少不了磨难,何况修真人,当渡劫。”   文彬惊怒,进尔大悟:“我说怎么一个著名音乐学院跑来救我于水火!卑鄙!娱乐圈果然黑暗,欺负我没后台,这么玩我!草泥马,劳资还就有后台!劳资这就打电话!”   羽欣制止扎扎跳的小弟乱动,追问是什么后台。文彬告之是武术界几位泰斗,他们在警方有身居高位的弟子,曾打电话给他,说有需要说一声,而他觉得不过是一个花边新闻,娱乐新闻时时新,闹一阵也就过去了,没必要欠人情。   羽欣问“警方”是什么东东,尔后将之与衙门捕快划等号,认为捕快收拾戏子是举手之劳,算不上天大的人情,于是恩准他打电话。   警方行动力超强,不到半小时,一对便衣男女杀到,都是三十左右的年纪,正气凛然。   羽欣不重正气,只满意他们眼里满是对文彬的爱护:不是虚的,首先周到地替文彬带来盒饭、牛奶和炖品;其次铁齿保证一小时后就令网上该死的视频消失。两人还说是专程来陪文彬去赴宴的,又说免费律师随时恭候云云。   两位警官是真的爱惜文彬,并非只是奉命而行。需知该筒子在武术上属天才级别,在一个挂羊头卖狗肉的破武校竟练出如此身手,如果入警校学几年是什么概念?   可惜文彬本身没有当警察的意愿,性格貌似也不合适,瞧这天真劲,小小陷阱便一头栽进去,被整的半死不活。但功夫这么好,平日给特警们一些指导也是好的。   这种与蠢才仅一线之隔的天才应重点保护,以光大我中~华武术。   看文彬气色不佳,他们没久呆,说在隔壁开了房,接下来的几天就跟着张教练了,劝他什么都别想,先吃点东西,洗个热水澡,蒙头睡一觉,到钟他们会来按门铃。   文彬不需要呼噜,将两位警官送到门口,头一掉精神焕发,向羽欣叨叨自己太傻了,早就该求助云云。   羽欣也心情松快下来,取笑文彬当音乐学院的体育老师是“做青楼教习”。   文彬愤而普及21世纪常识,告之音乐艺术在后世的崇高地位。   羽欣拿他的原话“娱乐圈果然黑暗”反驳之,笑话他死要面子活受罪。   文彬挨呛,想起前事,追问头回见面的恐怖地头在何处,带点幸灾乐祸地问他是不是受赵大虾严惩?那次还毁了他一件名牌T恤,害他以为是自己发噩梦扯坏的。   羽欣一脸秽气,骂骂咧咧痛诉风岛的悲催日子。   文彬戏谑之心一扫空,双眉紧皱使劲想了想,惊道:“不会是澎岛吧?地理条件严劣透了,好像现在是关犯人的地头!女孩子在岛上怎么活,你得设法把孩子接回大陆!”   羽欣得意:“接什么接,我岂能落入她们的圈套,那两个……不跟你说,你保不了密,被花儿知道,爷倒大霉。”   文彬不快:“你怎么对挑花这么大偏见?亏她和鹃姐陪你受罪一年。”   羽欣也来气:“你个傻子,还没忘了杜……”说到这,打了个顿,吞下杜鹃和源高藤鬼混之事,怕文彬一再被女人伤心,末了去搞龙~阳。当下叨叨蒙天大仙的警告,劝文彬找一个好姑娘成亲。   文彬正烦美~女,哪有这心思?乱翻白眼:“我才不是同~性恋,不过是你魅术高明,害我丢人现眼。倒是你,邪术莫再练了,不该有的心思也断掉……瞪什么眼?说老实话,你是不是爱赵东成?莫当我真傻,你小子戏耍我,不过是移情!”   羽欣呆怔,片刻爆笑,好一会才道:“背后下刀子你太嫩了!你是怕鹃妹子和我成哥好上吧?挑唆爷帮你拆散他们?你啊,这些都是哥玩剩的!”   文彬气的跳脚,羽欣摆手道:“莫说了,一看就还惦记着鹃妹子。放心,她和成哥不会相好,她这人再爽快不过,中意不中意都不会绕圈子,认了成哥为兄,那就是实打实敲拿他当兄长。对你也一样,莫想她了!你倒是该想想花儿,她那心眼,呷!等她长大……”   文彬真火了:“她怎么你了?!左右损她!她是劳资的师父!”   羽欣神色复杂地盯了他一眼:“早在死亡谷时你肯喊她一声师父,就没有后来的事!你说是不是她鼓捣你回老家的?这地头有什么好?”   文彬这阵严重愤世嫉俗,角色尚未转换过来,立马中二劲十足地哼哼:“她是为我好,我也以为回来好。MD世无后悔药吃,当初如果不回来,劳资是见义勇为的英雄,如今却是全家因我蒙羞!这鬼时代,自然环境被破坏的一塌糊涂,生存压力逼人,整天没完没了的扯皮事,哪能静心修真!”   “这鬼时代”?羽欣眨了眨眼,此前文彬的话、他之亲眼所见,依稀印证了该时空确为后世,挑花并没有撒谎。此事太复杂,先不管,彬弟明显乐意呆在大宋!   他恨不能奔去告诉挑花,奈何只能自己窃喜,还得让文彬不向小贼丫透露他赴21世纪的事。于是放缓语气道:“也不必太过烦心,兵来将挡水来土淹。我会时常来探,咱们一块儿用心修炼。我是男的,我的修炼法肯定更适合你。”   文彬感动,将星歧灵给了他一套修炼法告之,并言星歧灵也建议他回21世纪。   羽欣眼珠一转、再转,他敢用脚指头打赌内有猫腻:21世纪灵气稀少且污浊,修真条件绝对比不上大宋。   很快他悟过来,哧笑:“小彬彬,那是为了将你与我和花儿拆开呢!莫急,且听我道来。这事是你我不对,我冲你使魅术,不拆开咱俩都毁了。挑花不藏私传你武功传你修真术,你却死活不肯喊师父,时日短还好,久了,师徒反目成仇。”   往事种种浮现,文彬鼻子发酸,一脸愧色:“我、我回来前喊了。”   羽欣便问当时情形,尔后苦笑:“诸事已定,喊也晚了!不过喊了总比没喊强,好歹让她还记挂着你。跟你说,咱们头回见面,应是花儿引你过去的。我曾以为不是她,可想来想去,除了她没别人。她大概想看看我们是不是真的清白,偏我欢喜过头,言行不当。后来我再提把你弄回去,她全是打马虎眼。我没法放心你,终于因缘际会找到法子探你。这事你千万不能让花儿知道,说破嘴皮,她也不会信我们只是兄弟情。”   文彬迟疑地点了下头:“好。”——他不大相信挑花有这么大能耐,他和挑花都是被动型穿越,时空器也是一块拣到的,以为是劣质玉石。但契兄疑心大,不会信,只会认为他被挑花骗了。那就应下不告诉挑花,反正挑花也来不了21世纪。   羽欣一瞧,心知契弟言不由衷,转而控诉成哥多严苛,杜鹃、挑花又如何惟成哥之命是从,他稍有不是就受罚。言下之意,文彬若泄密,他会被揍成肉饼。   文彬大起同情,某大虾对羽欣的态度,让他见识了什么叫封建家长,那叫一个非打即骂!当下保证了又保证,且担心羽欣这次来会不会被赵东成知道,叨叨头次相会时他听到陌生的声音教唆他这样那样,怀疑是星歧灵搞鬼,顺带暴露了东成的绝对隐密。   羽欣这才知道赵管事并非东成之父,但他不认为此事与星歧灵有关,若是他们做的,成哥那时就会知道时空器,铁定收缴。于是指出挑花会口伎,换个声音小意思。   其实他们都搞错,玩鬼的是仙族,目的偷播种。原本没这心思,虽然送饭的风岛姑娘个个痴迷某贵胄,但贾小七誓做柳下惠。那天杜鹃、挑花商量要软硬兼施迫使贾小七就范,他们想若该贵胄心有所属成不了,就将文彬引过来一试。结果发现某贵胄是个懵懂货,遂决定放手一搏。末了种是播成了,孕母却不成,终究鸡飞蛋打一场空。   他们玩的好花招,星歧灵、挑花枉担虚名。好在文彬不愿和羽欣争执,羽欣也不想老触契弟的逆鳞,此事就这么揭过,两人很快商量起一会赴晚宴该如何做。   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   文彬、羽欣在21世纪的酒店密谈,杜鹃和挑花也在宋代的阳光下密谈。   她们负责镇守羽欣“入定”的主院,没海盗来袭击小庄园,屑小也不来偷盗,且有持刀携棍的众壮丁环屿巡视,她们自是有功夫谈事。   挑花将在街市打听到的消息告之,杜鹃赞同不与青云派死磕,那是侠名远扬的门派,灭了只会给自己添邪名,她不想当妖女了,只想当“貔貅”。   挑花笑言:“貔貅好听!往后你化名木貔,我叫土貅,合一块杜貔貅。”   杜鹃吃吃笑:“肚皮休?啦倒罢!此地无银三百银,稍一想,便能想到是我们。不说这些了,昨晚东成哥来了趟。”   挑花跺脚,恨自己代“主子”招待众人过中秋,不然也能见上一面。   杜鹃撇嘴:“相见不如不见,不见还能存个妄念,这下咱们得继续服侍七少爷!”   原来东成尚未收到她们的信,那信是否过了海峡都两说,便是信到泉州了,那么厚也无法飞鸽传书。他是收到福建路的急报,获知小七溜回来了,然后中秋之夜分外思念小七,或者说担心小七搞三搞四,奈何分不开身,只能以元婴从粤穿到闽。其时已是子夜,他先去探小七,见小七正入定,转而寻鹃妹子。   闻风岛女怀上,东成大喜,脱口请杜鹃送小七回贾家庄,旋即又说不妥。   杜鹃对神秘贾家庄颇有兴趣,呱呱一通父子没有隔夜仇。   东成吞吞吐吐透露了点往事,杜鹃意识到贾庄主对第七子不是一般的不喜,便劝东成别急着向贾庄主报喜,至少等孩子平安生下,不然贾家浑不在意地依老例处置这事,比如命七少爷买下两女带回家,平添许多是非,风岛女不会离岛。   东成点头称是,说向来婢妾子成亲后便分出来过,故此他巴望小七成亲,名正言顺自立门户。偏小七死活不肯,还犯错不断,如今他只盼小七不被驱出宗,不然声名狼藉。小七又是左性子,破罐子破摔之下变成采花贼就没好下场了。又说有后是意外之喜,孩子在外面长大也无所谓,反正小七等同老早被分出了本家。   尔后他问杜鹃能否陪小七在槟榔屿住一阵,说自己实在分~身乏术。为此滔滔了一通青云派的追杀令,所言比挑花打听来的凶险十倍,依稀一离槟榔屿,杜鹃便小命堪忧。   杜鹃哭笑不得,劝东成莫对羽欣拘的太紧,闷了出外游玩一番有什么大不了?以七少爷的身手、她的江湖经验,吃不了亏。有她和挑花从旁规劝,七少爷也不至于惹出祸事。如果真有不妥,她连蒙带拐也将七少爷弄去圣医岩姑的门下,往后自有岩姑管教。   总而言之,杜鹃主动接下了一只长期包袱,等东成千恩万谢地走了,又后悔!   挑花小肩膀能挑山,宽慰:“多大点事,包孩儿身上。”   杜鹃一脸怀疑,挑花贼笑,密告飞霞山晶石之事。   杜鹃两眼闪光:“去飞霞山!如此七少爷的个头相貌也不扎眼,沿海番商多得紧。”   挑花呲牙:“最紧要离广州府近,他自己想去探成叔,咱们不好拦着。”   杜鹃摇头:“不行!东成哥但凡能腾出空,不会托咱们。”   挑花两爪一比划:“离七星伴月近,七少爷又不熟路,六不定将他拐去岩姑那块。”   “这还差不多。”杜鹃笑点头,随之秀眉微蹙:“即如此,得赶紧将源高藤那头结束。”   挑花眉一耸:“正想问你呢,我看源高藤好生生的,还能领人去巡岛,咋回事?”   杜鹃戳了下她的额头:“媚术将人整死是下策,人都死了,还有什么用?要的是他陷进去后还能走出来,却对本貔貅痴心不改。等哪天用到他时,他照样万死不辞!”   挑花差点跌一跤:“这么神奇?是迷魂术吧?能持续几天?”    ☆、第24章、送一朵昨日黄花 作者有话要说:  杜鹃(喜滋滋):花儿,看到媚术的至高境界了吗? 挑花(望天):男人这种话……你还是准备好他把你遗忘。 羽欣(微叹):高藤君会不会忘了你,爷不能肯定。可以肯定的是你一定忘不了他,喏,樱娘出场费万俩白银,请支付! 。   杜鹃图谋达到媚术的最高境界,要源高藤陷进去后再自己滚蛋,且一生痴心不改,哪天她要用到该痴,他照样万死不辞。   挑花不敢相信世上有这等奇术,杜鹃信心满满,说再给她点时间便能办到,反正登程前也要做些准备,比如泡制暗器,夺魂针在海战中用光了。   挑花劝不了,毫无诚意地祝她“梦想成真”,掉头忙自己的事。   收拾包袱没什么好说,老例。她要忙的是风岛小生意,这事不大顺利,中秋已过,耗到九月风岛进入台风季,无法归家,水手们一个二个挺焦急。   挑花扯着赵东成的大旗向厨院管事卖弄嘴皮,没两天,风岛人的货出清,进货也搞定,还定下跟随有兵甲护航的船队返程。   平底船肯定跟不上船队,厨院买下了,往城里买菜时能用上。至于风岛的人与货,由船队捎到琉球港,再由贾家垛口接着,船资伙食费全免,别提多关照。   距起程尚有几天,挑花善良的品德闪闪发亮,领着风岛水手逛戏园子,以免风岛水手们没事干窝在主院吵到七少爷——小七童鞋自从某晚酒醉后发誓“改头换面”,那叫一个说到做到,整天埋头修炼,成了宅男。   话说自八月初九深夜遇仙后,羽欣便一直为探亲苦修,十六号首次功成,呆足三个时辰被时空器逮回。尔后抬头一瞧,太阳仍在原位!当即感应力外放,发现守主院的杜鹃、挑花并未神色紧张,于是奔回房看沙漏,发现还不到盅茶功夫。   他认为自己状态好的不能再好,图谋再穿,未果,于是意识到一天只能穿一次。但该少耐心向来不大好,晚饭后忍不住再次尝试,成了!   于是他推断:所谓的“三个时辰”限定,其一是在21世纪只能呆三个时辰;其二是在宋代想再次启用,要间隔三个时辰以上。   之后他继续勤修苦练,每天都要穿上两次。   次数多经验多,他发现只要状态好无需在阳光下穿,请人护法自是不必了,现今动用上房的地下暗室,这是前主人为保命搞的,顶合用。   穿来穿去,他能肯定21世纪的时间流速比宋代快不少,但两边的流速不是呈正比,比如首次穿和第二次穿,这边相隔大半天,文彬那头过了个把月;第三次是次日中午,文彬那边与他第二次穿去时却只相距不到四天。   多次试验都是这样,这头同等的间隔,文彬那头一时快一时慢,显然不是同处一个时间轴。   涉及到修真问题,身为贵种的羽欣筒子蛮灵光,怀疑文彬所在的21世纪,并不是他所处宋代的千年后,好似酒店的两间标准房,看着一样,其实并不是一间。用文彬口中的科学观来说,就是两个不同的时空,只是历史相同,环境相近。   之所以说“环境相近”,是因为有回他穿过去时文彬恰好在泉州,两人寻槟榔屿,没找到。文彬认为大概人工填海造田弄没了,他则怀疑文彬所在的时空没有槟榔屿。   可恼这事不敢与挑花商讨,他对挑花高度防范,认为丫住主院是为监视他,丫是成哥的忠实狗腿,别的事还能打打马虎眼,事涉他灵体出窍去探亲,肯定不会允许。   全然不知情的挑花,对安分的贾七少生出诸多好感,认为东成是老眼光看人,又或是小七在东成面前易患幼龄化综合症,当东成不在,便恢复正常。   回头想想,去年在七星伴月那会,大概因为有她和杜鹃、文彬,刚开始贾小七颇有男子汉的沉稳劲头,被东成打了一顿PP后才不要脸皮。   她决定和羽欣恳谈一次,以这小子的身手和脑瓜,搞好了,不是包袱是助力。   贼丫有约,羽欣岂敢不应?当天两人再次共进晚餐,地点仍是主院凉阁。   这次没酒只有凉茶,挑花怕了。为免贾小子叫酒,上来她就献宝——打开一只精致的小盒子,请教盒中是什么东东。   羽欣心中哂笑,装模作样道:“宝石,卖给高藤君吧,他用得着。”   挑花摇头:“当小的专拿假宝石蒙人?真是宝石!你伸指压在石上吐纳。”   羽欣依言而试,旋即取出细瞧,又搁回盒中,言:“有灵气的石头,从哪找来的?”   “小摊上。”挑花嘴儿一撇,慨叹连连。这次她没撒谎,她从藏霞观的景石上只敲了一小块,已经送给灵蚌。因为骗海族朋友是在小摊上买的,陪风岛人转悠时留了个心眼,结果真被她撞上两块晶石:小的是镶在一根木簪上,花了两文;大些的那块花了一两银,买下一个精巧的盆景,晶石混在美化盆底的彩色石子中。   为吸引贾小七,她毫不脸红地将虎鲨所传知识,当成自己对晶石的感觉道出。   羽欣大加夸赞,却不肯掏钱买。他才不是手头散漫的纨绔子,想当年,丫环手里的银子都扣出来!会花万两白银买挑花手上的“劣玉”,那是有特殊原故,果然没买错,竟是时空器。晶石算什么东东?他光风霁月地声称自己“更喜欢沐浴阳光修炼”。   挑花大赞:“七少爷不投机取巧,只走正途,吸纳的是天地灵气!”   两人越说越拢 ,挑花“不经意”提及风岛人要走了,问他能不能抽空送行。   羽欣不大乐意,讨价还价:“要不我陪他们吃一餐饭?送去码头太耗时,一耽搁就是大半天。”   挑花目的不在此,无可无不可道:“意思到了就行,又不是贵客。咱们回来也有段日子了,等风岛人走了,去飞霞山转转如何?我想在流云中试一下青云剑。”   羽欣心虚兼懊丧,青云剑的神奇是他吹出来的,山长水远跑去纯属脑抽。于是叨叨秋凉后泉州会有霜降,霜降意味着会有雾,雾就是云,海边风大全是流云……   挑花夸七少爷高见,说“成叔听到一定很开心”。尔后面带愧色地告之东成非常挂念他这个兄弟,逢年过节悄以元婴探望,她怕七少爷误会东成查他,一直没说。   羽欣全无那种想法,急声道:“元婴?!大海上时不时雷雨交加刮台风,元婴跨海非常危险!”   东成从不曾以元婴状态赴风岛,只在中秋夜来过一回槟榔屿。   挑花不予说明,长吁短叹:“心之所系一往无前!我娘说过他了,你已是堂堂男子汉,他老拿你当小孩,竟不懂此一时也彼一时也。要我说,七少爷一直心里有谱,会做某些在成叔看来犯糊涂的事,定是事出有因。”   羽欣顿生知己之感,吐露种种不得已。挑花统统理解,告之“成叔已不强求”,尔后再次“不经意”提及飞霞山之行。   羽欣没再打回票,说:“不妨多给藏霞观一些香火钱,就在观中过年。等成哥有空,也好就近相聚。”   挑花暗乐,笑道:“正是这话,试剑不过顺带。包袱我来收拾,七少爷只管练功,等收拾好了给你过目。”   行装早就打理妥了,要等的是杜鹃。送罢风岛人,挑花便催问她几时能搞定。   杜鹃踌躇:“怕是要借点外力才能搞定源高藤。”   挑花翻白眼:“最省事的外力是把刀,砍了他,一举免除相爱之后的相杀。”   杜鹃拒不同意,挑花只好去找羽欣讨主意,贾小子乃魅术大师,或许有办法呢?   羽欣已做好登程准备,巴望早日见到成哥,一听之下义愤填膺:“如此耽于声~色,那些家臣都是吃白饭的?一个忠仆都没有!”   挑花苦笑:“莫错怪人家。源高藤不听劝,他们又顾忌‘公主’在侧不敢放肆,外加担心没进京便犯大不敬罪,整日忧心忡忡。”   羽欣眉头大皱,挑花又道:“从泉州沿海路至京东东路后,再转陆路赴京城最顺。现在正是运夏粮北上之时,飞鱼帮帮主亲押粮船往京东东路,赶巧他还要往京城跑一趟,不光海路,转上陆路也可以带着他们一块走。但人家再过五天就起程,错过这村没这店。”   飞鱼帮掌南海货运,势力至福建海峡,是这片海域的第一帮,能搭乘帮主亲押的船队,再安全不过。源氏家臣得到这个消息的确发急,但他们即没门路搭飞鱼帮的船,也劝不动主子,急也是白急,无非向某“宠厮”发了通牢骚。   却说羽欣挖空心思琢磨一阵,还真想出了一个办法,命挑花去将管事唤来。   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   源氏一伙在槟榔岛做客快半个月,身为主人的贾七少首次前去探望。   他不是独自前往,大家公子岂能无美女相伴?其身边有一位温顺优雅的佳人,只是瞧模样比杜鹃年长十多岁,论姿色逊一大截,惟秀发丰盈,比个头还长。   槟榔屿房屋是阿~拉伯情调的建筑,地下铺的汉白玉石洁莹闪亮,佳人碎步轻移,一头委于地的乌发随风微扬,别有一番风情。   贾七少满脸春风:“冒昧打扰!这位丽人叫樱娘,善琴舞,是我刚认识的。她听说高藤君来自父国,满心想拜见,我就擅自带她跑来了。”   樱娘盈盈拜倒,乃东瀛大礼,其声酥软醉人:“樱子恭祝源君与夫人安详!”   不用说,此女妙龄时定是一个风靡泉州城的尤~物。   红颜时时旧换新,到樱娘这年纪还在卖笑,处境可想而知。   杜鹃心生恻隐,好似看见自己也到了美人迟暮的年纪,急往前屈身将她扶起:“同为漂泊人,何须行此大礼?樱娘子请坐。”尔后亲执壶替她斟茶,又拉着她的手问长问短。   据樱娘说,自她父亲东归,家境日益艰难,母亲重病拉下许多债,最后为葬母她只得入清倌卖艺。年华老去无着落,如今以教人弹琴跳舞为生。   杜鹃瞟了眼羽欣,又是“清倌”又是“无着落”,难不成你小子已替樱娘赎身、想送给源高藤?荒唐!源高藤年仅十七,给他送美人,怎能送一朵能当娘的昨日黄花?   这么想着,她悄以眼角余光打量源高藤,却见源小子的表情十分奇怪,似喜似悲,眼睛在樱娘身上打转,好像忘了她这位“尊贵的公主殿下”。   没准有戏!杜鹃不着痕迹地起身给茶炉加碳,就此结束与樱娘的热乎。   那头源高藤温言相询:“樱子,你会弹《樱花》吗?”   樱娘微颔首,随行侍女将琴置于地。片刻欢快的琴声响起,樱娘柔声歌唱:“……阳春三月晴空下,一望无际是樱花,如霞似云花烂漫……”   怪了,这烂漫的歌声琴声,竟令人生出异样的忧伤,仿佛花事正盛瞬眼凋零,姹紫嫣红飘荡风中,生命的美丽和短暂惊人心魄。   不知几时源氏家臣都聚了过来,引吭高歌:“……万里长空白云起,美丽芬芳任风飘。去看花,去看花,看花要趁早……”   但闻男声女声相交相溶,琴声重复飞扬,老的少的一个个泪流满面。   羽欣拉了下杜鹃的衣袖,两人悄然而退。   他们一出院子便看到挑花,挑花却没注意到他们,四十五度角望天忧郁的不行。   挑花没进院是对羽欣的高招不信任,此刻闻歌声,一举大悟且鼻酸:都说音乐无国界,这首旋律简简单单的歌太有感染力,被誉为某岛国的准国歌,她想源小子应会被激起故国情怀、记起肩上的责任吧?   她没估错,次日源高藤便辞行。小子望向“公主”的目光十分复杂,清澈的杏眼含着丝丝情愁,说:“小可永远不会忘记海风吹过无名岛,槟榔屿鲜花盛开。此去无重逢,小可生命存续多久,十七岁的爱恋就会存续多久。”   杜鹃双目泛红:“锦瑟无端五十弦,一弦一柱思华年。人生在世,永不消失的是留存在记忆里的奇遇,永远追逐的是绽放在前路上的美丽。河流奔腾向海,海涛翻卷起伏,世界广阔,天涯若比邻,高藤君此去一路保重!”   这回挑花在场,听那两只浪漫来浪漫去,腮邦子阵阵发酸。   她算看明白了,媚术的副作用极大:制造一只忠犬的同时,收获一堆仇敌。中术者的爱慕者们不提,其亲长也会大怒,亲朋好友皆怒。   这种东东绝计不要学,她决定了,学什么都不能学媚术!    ☆、第25章、赶巧快赶过七巧板      有贾家牵线,源氏跟着飞鱼帮船队赴京不过一句话的事,区区七人,哪艘都能塞下。于是在风岛人走后的第三日,源氏登程。   源氏是东瀛门阀,某“番国王子”不能不出面送行,某“宠厮”自然得跟在主子后头服侍,只有“公主”杜鹃不便抛头露面省了这趟。   殷殷送别耗费大量表情,返回槟榔屿,挑花扑到杜鹃怀里叫苦:“小的脸都笑酸了,往后去绝对不送人!”   羽欣目视院外:“别人送你呢?”   “不要!”挑花童鞋斩钉截铁,并加以说明:“一样要笑,本厮只想做面瘫!”   羽欣面现苦相:“恐怕由不得咱们。”   “七少爷安好!几时来的?把兄弟瞒得紧!”福建路大头目孙老板打恭作捐迈入院门,脸上堆满生意人虚套的笑容:“二位姑娘好,怠慢处千乞曲涵!”   孙老板年过不惑,是羽欣过世的爷爷的亲传弟子,即羽欣的叔伯辈,但人家低调,见面便自降辈分。羽欣无缘认识这位师叔,从小被边缘化,他连老爹贵庚几何都不清楚,从有限的几次照面,判断老爹现在大概五十多。老爹及冠之年收个十岁出头的徒弟没什么稀奇,故此他以“兄台”称之,就算估错,这称呼也错不了。   孙老板口称“兄弟”其实是试探,他身为上一代贾家弟子,几十年在外奔波,老庄主过世后又不用每年去朝拜平辈的家主,只知家主不见待小七。但再不见待也是贾家子,小七从小跟着东成,而东成是家主最重视的弟子,现今还记入了族谱,是贾家嫡五少。   没想到小七竟不知他是长辈,还叫他“兄台”,即连他是谁都不清楚。太扯淡了!东成回信说小七可能长住槟榔屿,那莫说他这个贾家弟子,福建略有份量的官、商及江湖组合等小七都应一清二楚。换言之,是小七本身没这意识,又或东成不认为小七需要知道。   心思斗转之下,孙老板再次试探:“我难得来东成的别院,可巧碰上七少爷。几位无论如何得多住些日子,让我尽点地主之谊。”   羽欣眉打结,眼前“兄台”看面相听口气,只能是贾家弟子,却一路到这会都没自报名姓,摆明不想和他这个七少爷搭上关系。喳,爷还不想应酬呢。   于是,他皮笑肉不笑道:“成哥不在泉州?”   孙老板心咯噔一下,他特地将随从留在外头,这儿只有四人,东成能将小七交托给杜氏母女,自是信得过,某些事无需瞒着,而小七竟口称“成哥”,岂不是说连东成已是贾家子都不知?且小七不大灵醒,他都叫“东成”了,没用敬语,小七仍猜不出他的身份。   他不由怀疑羽欣恐怕脑子有点毛病,只是看着没事。心想或许小七的妾娘过世那年,小七伤心过度发高烧,烧坏了脑子。这才能解释为什么七姨娘过世没多久,家主突然将小七托给东成。也只有这样,阖家上下才会不让小七知晓自家事。   联想六少言语吱唔,只命见小七即送五少座前,他越发觉得自己猜对了。   脑子有毛病可麻烦,难怪东成最怕小七闯祸。他想还是赶紧打发为上,东成信里也说听凭杜姑娘的意思。于是他笑盈盈望向杜鹃:“东成在中州,他交代若瞧见你们,就说他十分想念,盼你们前去相会。可巧泉州有些货要送去中州,若有姑娘和七少爷同行,路上定会风平浪静,兄弟们托福了。”   为什么孙老板不将他们往广州送?当然是此一时也彼一时也,贾六少那话是去年说的,现今岭南乱成一锅粥,东成哪有功夫照应一个糊涂小子,不如送回贾家庄。赵嬷嬷也是将小七带大的人,似小七这种情形,由女人家照应才对。   杜鹃自是知道贾六少的大令,东成早在信中讲过,眼前“兄台”是谁也认出了,这倒不是东成提供的消息,特么一只闽地巨商,以骗财为业的她认不出,赶紧找块豆腐撞死。   所谓听话听音,联系前些天东成说羽欣回中州不妥,她琢磨八成没好事,从常理看,七少爷在风岛收用了两个女子,却没即刻回报老爹和嫡母,受孕后才不得不吱声,受些惩处也是应该的。但她不能任由贾小七挨板子跪祠堂,这得东成拿主意。   当下她抿唇一笑,言:“孙老板,东成哥在广州有生意,若咱们北上,他却赶着南下,两下没准错过。小女琢磨,我们几个不如往广州府候东成哥。”   孙老板暗点头,心道东成没委派错人,难怪人说莫看迷魂妖女一股妖气,风尘出侠女,最是忠人于事,比一口唾沫一口钉的男人不差什么。   就这么着吧,反正东成也没说不让小七赴粤,又有六少那话,自己不好拦着。便是拦,杜鹃能听从?一多半会说那就继续呆在槟榔屿。   于是他笑眯眯道:“姑娘说的是。可巧泉州有货船往广州去,都不用赴码头,让他们过槟榔屿接一下。呃,今儿赶巧了,兄弟从天香楼订了一席酒菜,想在槟榔屿与众兄弟同乐。两位姑娘、七少爷莫嫌不成敬意,咱们赶时不如撞时嘛。”   一连串的赶巧快赶过七巧板,三个撞板的主儿只能乖乖答应赴宴。   杜鹃已被姓孙的叫破,索性入屋换女装。   挑花懒换衫,也不想与姓孙的虚套,拉羽欣先去“方便一下”。   羽欣看她似有话说,老实跟后头走。   挑花心知贾家弟子功夫了得,将之领到后院角落的茅房,才以传音入密悄言:“若咱们想去杭州转转,你说孙老板是不是‘可巧’也有货要送去哪儿?”   羽欣哧笑不语,挑花又道:“七少爷,咱们得选去中州。你细想想……”   羽欣心里打了个突,旋即以修真术直接在杜鹃脑子里“说话”。   如此这般,上了酒席,酒过三巡菜过五味,七少爷满怀深情地声称离家许久,想回家看看。杜鹃婉言规劝,七少爷闹起左性子。   这时某“宠厮”忽地对中州美食产生兴趣,撒娇扮痴的,与七少爷一唱一和,终于磨到杜鹃答许“帮孙老板押货北上”。   孙老板求之不得,声称几时起程都行。反正,他求的就是赶紧将小七送走,需知福建路也没太平到哪儿去,小七折腾出麻烦,他没功夫收拾烂摊子。   于是说定明早便起程,于是当晚羽欣又一次神游21世纪。   话说文彬在21世纪过的其实不错,虽然还是做了“戏子”,但经小七的利眼慎重观察,明星在后世的地位确实不属下九流。   呃,文彬入娱乐圈,是几方妥协的结果。众所周知娱乐圈在21世纪的影响力蛮大,幕后策划者一通游说,在答许了一堆条件后终于达成目的。谁让文彬金嗓无敌?不答应让他唱歌,好似对艺术犯罪。   因文彬心心念念的是收徒,他的保姆班全部由“徒弟”组成,有武术界精选的好苗子,有受训特警,以便就近接受某天才的指导。领衔经纪人不能不是娱乐圈的,无非选一位对武术感兴趣的担任。保姆班以保护文彬为最高宗旨,不允许为名利不择手段。   然而是真金必定闪光,不久一颗“影视歌坛”三栖红星横空出世。   影视不提,那是为文彬量身打造的,借他在歌坛的万丈光芒卖座。   歌,绝对是实力派,其歌声有种奇特的抚慰人心的纯净,开演唱会最能突显,现场听众如痴如醉,场场爆满,听众从世界各地汇聚。   这不光是修真之力,杜鹃挑花羽欣唱歌都好听,达不到这种效果。音乐是灵魂的折射,文彬为原始灵,且带玄息,个性单纯,歌声对浮躁的现代人有致命吸引力。   文彬在重重保护下成名,没受多大折腾,不复对娱乐圈一肚牢骚,颇享受灿烂星光。   羽欣不大当个事,在他眼里戏子终究是戏子,且觉得文彬的徒弟们都不怎样,顶好的也是三流质素。当然他是用宋代标准,21世纪遍地亚健康,文彬保姆班的主儿们都是过五关斩六将、层层淘汰赛选出来的,已属相当优秀。话说回来,21世纪全球七十多亿人口,奇人异士总是存在的,后来还冒出了适合修真的。   这些是后话。却说当天孙老板手书一封,快马送东成(信太厚,鸽子送不了)。   为防信途中被劫,他是用隐语写的,很是夸赞了某“通房”(杜鹃)一番,强调是七少自己想回家。至于挑花帮腔一字没提,在他眼里挑花不过是一个小丫头,无非见风使舵巴结七少爷,小七回不回中州,与之没多少关系。   东成接到信,亦喜亦忧。他估计小七是想念他的母亲了,几年没见呢。而杜鹃大约坚信“父子没有隔夜仇”,说实在的,他又何尝不是这样希望。   他虽然元婴都结了,但二十多年的传统教育不是白给,心里将宗族放在至高地位,自然巴望小七的后代能顺利上族谱。那么,风岛女有孕之事就不能长久隐而不报。中秋夜他会对杜鹃说“孩子在外长大也无所谓”,是贾家庄很可能在这一代迁移,贾家将更改姓氏,而庄主有可能就此扔了小七。若如此,小七之子能不能上族谱自是不紧要。但如果庄主能看在孙子份上宽待小七呢?权衡利弊,依稀小七应回一次家。   此前他一直犹豫该不该给庄主写信报喜,这下可以丢开了,此事合当由小七亲口禀报。   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   回到孙老板宴客的次日,大概老天爷也想赶紧打发某小子,阳光灿烂万里无云。   日上三杆,贾七少携“通房、小厮”,随一帮精壮人马登程。杜鹃没做通房打扮,易容成了一个平庸的趟子手,任谁也难将之与千娇百媚的迷魂妖女划等号。挑花则衣衫光鲜,平凡的脸略加收拾,那叫一个清俊可人,“宠厮”味十足。   一行人走的不是海路,贾家庄在内陆腹地,走海路要绕大圈子,故此骡马队上路。   羽欣打量北上“宝货”,乃数车不能吃不能喝的沿海廉价小玩意,一多半是为将他押回贾家庄临时凑的。   杜鹃看他面带不屑,笑语:“孙老板周到,想必没人为这些东西提头来抢。”   挑花批驳:“未必山匪中没有会盘算的。若我为山匪,一准开家小店把抢的钱粮漂白。店里摆这些三文不值两文的小玩意顶合适,任谁也不会怀疑是花力气抢来的。”   羽欣生出荣誉心,正色道:“是正经运回中州卖的货,莫看不起眼,小娃儿喜欢,在中州能卖上价。往年都是腊月里送至中州的,这回提前了。只是囤到过年再卖,占地方又占银俩,不大值当。”   杜鹃信口夸赞:“七少爷会盘算,果然家学渊源。”   羽欣又别扭了,哼叽:“再有生意脑子,贾家子也不许做生意,成哥还老要我考功名,烦人!不是我吹牛,若让我打理买卖,我早就是大老板。现今却没了兴头,老实练功罢,钱够吃穿就行。”(敢不安分?今生修不成,落血煞手中!)   杜鹃以为贾小七已经大彻大悟,附和:“七少爷说的是,只有俗人才整天想着钱越多越好。小的便是俗人一个,但得七少爷开导一二,洗去些铜臭味,才会有人见待。”   七少爷不爱听,他是标准俗人,就算将来能修成神,现在没钱怎么活?但同行的都是贾家伙计,说多错多,还是少扯买卖为妙。   于是他喊着替挑花取的损名:“小四(粤语四与死同音),嵌金钱七言诗,尾字起头,一人一句立接,输了的打尖时不许吃肉!金钱铺路人间走,快!”   挑花脑袋一拨愣:“走遍金山钱丢光,接!”——莫看丫只识五千来个宋字、张嘴尽是荒唐词,人家来得快,绝不输给“童生试”都过不了贾小七。   侃着闲话人轻松,孙老板特地准备的货又轻巧,第一天便消消停停跑了两百余里。   次日进入相对偏僻的地头,七少爷“故态复萌”起妖蛾子…… 作者有话要说:  话说小七回到贾家庄,庄主看在还没出世的孙子份上,许他入祠堂给祖宗上香。 小七插好香,恭敬地跪下,忽想起契弟在某部电视剧中的表演,来了招模仿秀,两爪高扬化身咆哮马:“苍天啊!大地啊~~” 众人呆怔,贾庄主一脚将他踹飞:“不孝辱祖,驱出宗!!!” ☆、第26章、丛林深处遇树精      贾七少以不着调扬名福建路,所有伙计都得了严令,万不能听这个主子的吩咐。此次登程前上头强调完旧令,加补要帮着某通房哄劝七少爷,令之安份回家。   注意:不是规劝是哄劝,可见七少爷不着调到何等程度。   大家冷眼傍观,果然是个糊涂的,老大不小的人,正经话都说不了几句,只会跟P大的小厮斗嘴玩儿。这会更离谱,居然嚷嚷要把信鸽烤了吃!   羽欣才不在意尔等,贾家的人他瞅着就烦,况且他和大小妖女没打算去贾家庄。   事缘挑花疑心重:孙老板冲着男装的她和杜鹃叫“姑娘”,令她觉得福建路人马一点保密意识都没有!她和杜鹃已在槟榔屿住了半个多月,天晓得消息有没有泄漏出去。杀手没上门,可能是对青云剑没兴趣,但总会有感兴趣的,又或有想宰了妖女扬名立万的。故此走人还不够,路上得将贾家人马甩了,省得被拖累。至于东成那头,他同意了“呆闷可出去游玩”,游玩向来没准地头。虽然这么一来七少爷对家里不大好交待,但拿杜鹃的事搪塞,说是“替老贾家免灾”也能讲得通。   说起来是演戏,然而贾小七本色出演,那叫一个真,他的确想弄死信鸽,如此一来骡马队无法飞鸽传书,可以即刻拨脚开路,不必担心被围追阻截。   这事当然成不了,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劝阻。杜鹃也巧语相劝,说乳鸽烤着才好吃,这些鸽子的肉老了。挑花则用风岛话调书袋,说什么“杀害美丽生灵有损道行”。   贾小七喜食粤地名肴烤乳鸽,认为她是放P,兼恼火大小妖女胳膊朝外拐,望向信鸽们的目光很有些狰狞,令陈镖头胆颤心惊。   陈镖头能被派来押送七少爷,武功自是不弱,奈何上头告之“七少爷是金刀无敌一手调~教出来的,万不可妄想武力压服”。换言之,如果七少爷非要宰信鸽,这里没人能拦,特么全装在笼子里,恐怕一只都来不及放出去。   于是他紧急下令在一个山坳的小溪边打尖,命镖师们去猎些野味给七少爷解馋。   果然七少爷欢呼雀跃,将鸽子抛一边,领了“宠厮”一马当先奔向丛林。几位轻功好的镖师急追后头,但他们怎么可能追上那两只。   羽欣并没有想着这就开溜,明摆着时机不成熟,人家正经打猎——   “美丽生灵”不能吃,穿山甲味美样丑,逮!野山羊不洗澡灰扑扑,宰!眨眼功夫两人便搞定。呃,主要是再多带不了,反正镖师会打他们吃的。   两人高歌回返,不料没行几步,阴风脚底起,周遭树木似长了脚飞快移动,天色“唰”地暗下来,变成了阴惨惨的青黄色。   一打量,原来是树叶遮蔽了骄阳,就见枝桠与树叶颤动,沙沙唰唰的声音不断,令人头皮发麻。丛林中虫鸣鸟叫全消失了,寒气逼人。   感应力投放,果然“树长了脚”:嶙峋的山石之间,树根正悄然移动,与树杆树枝构成封闭空间,将他们圈牢。   羽欣扔了野山羊,挑花笑起来,清脆的笑声和周遭环境极不协调,显得甚是刺耳。   移动的树根微一僵,旋即不掩行藏了,直接成了能行走的树,根系将泥土扬的翻飞,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土腥味,好似饱浸过鲜血的土在翻腾。   羽欣缓缓抽出剑,功力催动下,龙腾剑的金光是那样明亮,亮得刺眼。   挑花停住笑声,微眯起眼,也将手中穿山甲放下,一边道:“七少爷,咱们像是开罪了山神爷。得,都还给你们,且请让出一条路给我们回去。”   小空间明显地一静,随之树丛动了一下,像有只手将枝桠撩开,一条薄雾凄迷的蜿蜒小径出现。   挑花、羽欣都没动弹,暗想“山神爷”的脑子不大好使,沿海地区的八月底仍属夏季,大上午,骄日悬空,怎么可能会有这么一条寒冷的小径?   小径上的“雾气”羽欣没见识过,挑花却是倍而熟悉——瘴气!   甜美的带着酒气的桃花味,沿小径飘向两人。这是山中野生桃树的花瓣被风雨打落,在地上积了许多,尔后发酵,形成有毒气体。后世网文中写的满玄乎,说“桃花瘴”是毒中之毒,远看为一片桃红色的雾,十分美丽,风吹不散,人一闻到气味便倒地,如果不小心误入桃花瘴,骨头都会马上被腐蚀掉,好似比硫酸还凶。真实的桃花瘴当然没这么悬乎,只是闻的时间稍长,人会脑袋昏沉沉,严重的生场病。   想搁倒修真者,区区桃花瘴自是不管用。挑花猜不透“山神爷”是手下留情,还是没看出他们是修真者。这一路她和羽欣都是施展武功,她没本事用修身养性术狩猎,打架更不可能。贾小七如何不清楚,估计也不成,仅仅修了年把,能有多大说项?   不能让对方探出底细!她吊起眉梢,妄八气大开,勾唇邪笑:“哎哟喂是桃花瘴,看来山神爷不见谅啊!七少爷,咱们坏事已经干下,没法子,只好接着再干。”说到这,小手向右一指:“那才是我们来的方向。”   两人斗心机始自死亡谷,磨合年余,业已达到心有灵犀一点通的境界。   挑花话音未落,羽欣脚踏云梯腾空升起,向着左侧发动,但见他手中宝剑舞成剑影,无数碎成手指粗细的残枝乱飞。挑花则同步扯下衣衫左右乱兜,眨眼裹了一大包枝叶,顺带用功力烘至脆干。   “山神爷”反应挺快,刹那地动树摇,一股强猛的冲力将他们压回原地。   羽欣咧嘴大笑,莫名没丁点惧意,反倒十分兴奋,抬脚重重顿了下乱摇的地,惟恐天下不乱地叫嚷:“山神爷发威喽!小四,山里最多的是什么?”   挑花应道:“就是咱们吃不了兜着走的玩意。”说着话手中出现火石,单手打亮火花,瞧情形要放火烧山。   说时迟那时快,两颗大树分开,阳光射进来,和寒气交溶,重重湿雾立灭火花。   羽欣身形一闪,朝着空隙冲去,却被一股冲力反击回来,二树倏忽合拢。   挑花抬腿碰了下立身不稳的羽欣,两人一旋,背靠背站定。挑花叹道:“山神爷怕火,却在这块发火。七少爷,看来咱们得整点别的玩意让山神爷消消火。”   羽欣苦恼道:“不知山神爷喜欢什么,只好乱整了。”话音未落手中漾起金光。   这是用琉璃珠反衬龙腾剑的剑芒制造的——他儿时玩耍,曾以琉璃反射阳光照人眼睛,被妾娘狠狠打过PP,记忆深刻,故此做掩饰时空器的念珠串时,乱七八糟的珠子中有几颗光滑的琉璃珠,其它凹凸不平的珠子也各有用途,比如铁珠不仅能镂空藏起小小的时空器,还能和石珠木珠等一并充当暗器,所以别以为他挂脖子上的真是条二里巴气的东东。   随着羽欣的动作,挑花手一翻,适时放出一窝细小的血色怪虫。   但见漾动的金色光芒中,众怪虫振翅厉鸣,刹那成倍放大,凶相毕露血腥味迷漫,气势比桃花瘴威多了。只是怪虫怎么蹦达,都未脱出金光的笼罩,依稀是发警告。   顶上枝叶再次急分开,破邪的阳光倾泄而入,怪虫消失无影。   挑花手再一翻,一群彩蝶在阳光中轻舞旋飞。   羽欣笑道:“彩蝶比怪虫好看多了,山神爷该消火了。”——他的感应力比挑花强,察觉了树精的疑惑紧张。不知怎么搞的,他提不起对树精的敌意,只想戏耍一番。   挑花顺势将彩蝶一收,正容道:“世间好多事情是沟通不畅造成误解,也有可能山神爷讨厌彩蝶呢?七少爷,话说咱们做错了什么?小的一头雾水。”   羽欣一脸委屈:“就逮了两只穿山甲、一只山羊,在山吃山有错吗?你说会不会是山神爷看中了我们身上什么东西?”   挑花拍了下手:“要咱们留下买路财?好说!只是若山神爷要的是咱们的脑袋可不行,咱们宰山羊,它们也会奔逃!”   羽欣猛点脑袋:“没错,要命不成。或者咱们猜上一猜?山神爷,若是在下做错什么事要受惩罚,您老将左侧的树枝张开一下。”   树枝没动弹。挑花合掌道:“阿弥陀佛!看来是要留下买路钱?”   左侧的树枝立即闪开一道缝,停了会才合拢。   挑花肚里这个火大,打劫到贼祖宗头上了!她真想放把火烧死树精,奈何面对精怪没有斗赢的把握。得,好女不吃眼前亏。   于是她偏了下头,一脸天真道:“山神爷想要啥呢?且容小的猜猜……”嘴里一边乱猜一边快速转动脑筋:树精连人声都发不出,肯定是低级精怪,而自己已踩上修真路,以后准会经常遇到灵异东东,一味避让不是个路。   打要讲战术,且先弄清树精想要什么。讨要晶石?不大可能,晶石搁在屏蔽盒中,连海族能化人形的虎鲨都发现不了。那,露在明面上一下就能看到的……   她脑袋一拧,目闪疑惑:“会不会是龙腾剑?”   左侧之树立即一闪,张开一道大大的缝,好似惟恐他们注意不到。   羽欣鼓圆眼:“山神爷也会舞剑?”   树精颤了颤,依稀很是不满。   羽欣纳闷:“这是人的武器!您老连人形都没有,怎么舞剑?”   树精大动,一条粗枝伸过来想抓剑。   羽欣好奇心起,拱手相送,打谱瞧瞧一棵树的剑术。   挑花手上蓦地闪出火光,将粗枝击回,厉声道:“太贪了!尊你一声山神爷,你还拿根棒槌当成真!”   她是真怒了,原本剑已送给贾小子,人家转送树精她没权干涉,但终究是费了力气弄来的宝剑,心里难以接受。当下绽开三寸不烂之舌,呱呱:“告诉你,我家七少爷使剑只是玩玩,送给你无所谓,可你耍的手段太叫人瞧不上!再说了,你痴迷武器,修到猴年马月才能修成。今儿相逢也算有缘,我且送你一样真正有用之物。不过有些事我想问问,你最好据实回答,惹毛了我,不光什么没有,将你收了也就是一句话的事。这么着,咱们省点力气,你若肯答话,把刚才那根树枝摇一下。”   树精僵了片刻,不情不愿地摇了下树枝。   挑花阴笑数声,问:“听说过晶石吗?”   树精摇枝。挑花拣起一块石子,语气一变,柔声问:“要多少这么大的晶石,你才能修到会说话?一块点一下。”   树精立即重重一摇,尔后不动弹了。   挑花暗喜,为确定又道:“一块?只需一块倒好办。只是送给了你,你也要修一阵才行吧?唉,难得相逢,咱们是想跟你聊聊天的。”   “马……上……”树精发出粗嘎难听的声音,急切颤动。   挑花转了下眼珠:“老兄急什么?不就是块晶石?咱们多得紧。只是出来玩,没可能在身上带许多。喏,拿去吧。”   树精迫不及待将她手中晶石卷了过去。   片刻,一个嘎嘎的声音响起:“多谢!本将受了伤,要宝剑对敌。且还来,那是本将的佩剑!”   挑花挺胸凸肚训斥:“我说你个小树将,吃了亏还不学乖!你也看到我家七少爷是个什么样的人,哪会上紧一把剑?可你不能这么说话,是七少爷‘送’一把宝剑给你!只是你若拿剑砍良善山民,孽也会落到我家七少爷身上。喂,你的敌人是谁?”   “不是人,是鬼!”树精的声音充满怨恨。   挑花点点头:“鬼这玩意咱也烦,他们干嘛打你?”   树精道:“收本将,不要本将的将士,不去!”   挑花眨了下眼,听其意,“收本将”应不是灭了这个树精,而是想收揽它,但不要树精的手下。哈哈,看来连鬼都挑精拣肥!也怪不得鬼,眼前树精本身只有这点道行,其手下的能耐可想而知。   丫脸上丁点不露,还跺脚表示气愤:“什么玩意,跑来这块抓壮丁!老兄有骨气,可你的脾气要改改,太冲会吃亏。你刚才说我家七少爷的剑是你的,怎么回事?”   树精所有的树枝朝着天空扬起,阳光下显得极具气势:“我,骁骑将军陈澧,龙朔二年与精骑十万阵亡西陂。生不降敌、死不做鬼,化野林守江山!剑不叫‘龙腾’,是斩寇剑,本将的佩剑,还本将!” 作者有话要说:  挑花童鞋不想还树精宝剑,用晶石代也不舍得,换成寻常石子。 树精不乐意,挑花气愤:“你个不识货的,知道我从哪儿弄来的?皇家御花园!就因为偷了这颗‘宝石’,我不得不逃亡,从宋代带到21世纪,再带回;又从陆地带到大海上,再返回陆地带到森林,光是运费也值万俩白银!” ☆、第27章、巧舌如簧终还剑 作者有话要说:  七少爷有感于挑花颇具大师风范,这晚闹失眠,寻之求教:“我想彬弟,想成哥,想的心绞痛,一点睡意都没有,我该怎么办?” 挑花大师手指暗夜。七少爷若有所悟:“让我静心?心像夜一样宁静……” 挑花大师双眼圆瞪:“马拉个巴子,是让你滚!三更半夜还让不让人睡?” 。   挑花问树精怎么敢说龙腾剑是它的,树精陈词:“我,骁骑将军陈澧,龙朔二年与精骑十万阵亡西陂。生不降敌、死不做鬼,化野林守江山!剑不叫‘龙腾’,是斩寇剑,本将的佩剑,还本将!”   某丫的历史成绩阿米豆腐,问她白起曹操之类倒是晓得,“陈澧”何许人物?至于“龙朔二年”,特么是哪个皇帝坐龙椅?   羽欣没考过童生试是自己不想过,书读的可不差,立马一脸肃然:“竟是唐高宗时的征夷大将!盛唐百夷来朝,在下仰慕不已。请受在下一拜!今日在下有幸携剑入林,是天要还将军的佩剑!”说着话推金山倒玉柱双膝着地,高高托起宝剑。   “慢来!”挑花童鞋经过后世洗礼,不大看得惯跪啊拜的,奈何宋代就这礼数,于是对她来说,跪了必要谋好处,贾蠢货跪了树精还做赔本买卖,死去!   她眼里可没有什么英雄,后世的网文电视剧歪书英雄成风,早令她失去了对英雄的敬仰之心,哪怕唐代十大名将排排站,她也要计较一番。当然啦,她的计较有讲究,不至于下对方的面子,那只会树不必要之敌。   就见她正色道:“还剑小事一桩,我担心此剑不利于骁骑将军。”   羽欣一愣,挑花越发肃整面容,手背身后踱方步,一付深谋远虑的架势。   话说丫被困时曾想玩命一搏,现今不用搏命很该庆幸、赶紧了结此事。但贾小七一跪令她满心不舒服,暗道宝剑买的再便宜,那也耗费了本丫和小养母许多脑细胞设套,还亲手在剑柄上刻了“龙腾”二字,便是还给树精,也要捞点好处。明的捞不着,至少打探一下灵界的事情,这等于送上门的机缘,放过要挨雷劈的。   组织了一下语言,她开始装神弄鬼:“骁骑将军,剑对我们来说如同晶石,对你是宝,在我们眼里不过是寻常之物……急什么?刚才我已经讲了,性子太急要吃大亏!今天的事我总觉得有点问题,你的敌人是鬼,你且把前后经过说说。我知道你讲话困难,不必担心损耗能量,你是将军,很该明白不搞清敌情就出兵,定败无疑。等讲完,我再给你补一回能量。”(丫还有一块晶石)   树精嘎了声,遵命禀告:“近百年总有鬼来缠,打了很多仗。前不久,牛头马面到,说它们不是鬼,是弱灵残魂,灭掉了,要本将跟他们走,说帮本将转世。本将说要和部属守江山,不能走。他们说本将的部属是、是亡魂,守P个江山!还说、说我们附树上……”   就见树精越说越愤怒,怨气都快实质化,若大树身乱颤,周遭树丛阴风阵阵。   挑花有些吃不消,急叫:“停!消消气,平静了再讲。哪有被鬼骂两句就火上头的?中计了!我从小挨骂,骂多难听都没气。听我骂七少爷,看他气不气——七少哎,你以为你长得好模样,我看一付草包相!空挂人皮人间晃。老婆娶八房,个个凶得像母狼。瞧你这付孙子样,天天夜里上不了床,只好出来当流~氓……”   树精发出嘎嘎笑声,疑惑道:“你,不是书僮吧?”   挑花肚儿一凸:“喳,小的不是书僮是什么?我家七少爷文武双全,论俗世身份,那可不是一般高,但他从来没当回事。如果书僮骂几句他就气昏头,还想得道成仙?骂两句又抽不走一丝能量,除非自己气到发狂。将军没听说过‘欲使其灭亡,先使其疯狂’?还有二桃杀三士BLaBLa……”   随着她的叨叨,山林和风吹拂,洋溢着愉悦的气氛。   丫觉得差不多了,又问:“陈将军,你是不是先动手打牛头马面的?”   树精的树身昂~挺:“是,我叫他们滚!!!”   挑花生恐又来一回阴风过境,她的小身板实在受不了太多阴气,于是两爪一摆:“请冷静!咱不生气。陈将军,你受了伤,牛头马面受伤了吗?”   树精沮丧:“没有,他们是能量生命。但,士可杀不可辱!敌手再强,也要亮出宝剑!要战斗到最后一刻、最后一个!”   这番话说的气吞山河,身后树林呼啸应和……   特么尽是阴物,情绪起伏之下阴风乱卷,要丫的命呢!   羽欣见她脸趋青白、腿微微打颤,悄将左手搭上她的肩。   挑花顿感一股阳气十足的热流贯通经脉,阴寒尽消,于是精神大振,高赞:“好男儿!”也不知是夸羽欣还是夸树精。   丛林更是欢腾,挑花暗叫苦,顺着先前三字,话峰一转:“好男儿有勇还要有谋。陈将军刚才说牛头马面要你跟着走,只要你一个?”   树精道:“是的,说本将的将士是弱灵,放P!!!”   四遭风啸又起,挑花急扮导师:“将军,弱不可怕,人都是从娃儿爬着长大的。灵,也是从弱修到强。我们要学会化不利为有利。你不准生气,下面这个问题很关键,牛头马面看不起你们附在树上,是不是说转世后有了人的身体,才更容易修到强大?”   树精回答:“是。有肉身易修炼,但树身并不是不能修炼,我们强大了许多,还会继续强大!绝不会像他们所说的,永远是一群草木!”   呼呼呼~~~嗖嗖嗖~~~哗哗哗~~~   挑花浑身鸡皮疙瘩乱冒,强绽微笑,牛皮哄哄曰:“说的好!我们的朋友有海族灵王,有神仙,他们以前并不全是人。只是我们要懂得把握强大的机会,比如牛头马面若抓我当壮丁,我定会问他们许多话,从他们的话里学些东西,那样我才能够更快地强大起来。我再问你,附在树身上,你能自由离开吗?”   树精道:“能,但会损耗能量,灵体无附着也容易受损。只有修成能量生命,才能自由来去,得到永恒。”   挑花竖起大拇指,铁齿曰:“你和你的将士一定能修成!刚才晶石让你瞬间得到提升,就像服了补药。太快的东西会有副作用吧?”——这才是她大方送出晶石的原因,不能确定的东东,一定要让别灵先用。你说灵蚌用过了?喳,那是海族,与人有别,树精曾为人,与海族相比自是更接近人。   树精道:“晶石是宝,我受了伤,晶石令我恢复。只不过使用晶石修炼,所具功力没有吸纳天地精华修炼精美,力量却是一样的。将士只需要力量!”   后方树林又是一阵呼啸,看来这位骁骑将军为人为怪都大得将士拥戴。   挑花甚喜,心的话多么自觉自愿的实验品啊!当下越发慷慨:“好!不瞒你说,到目前为止我们还从来没有用过晶石修炼,故此我不知道手里的晶石算不算多,反正不论多寡,改日给你们送来。”   树精连声道谢,挑花摆手:“不客气。咱们来说说剑,我担心鬼在搞鬼,故意让陈将军觉得需要龙腾……呃,需要斩寇剑,又设计令我们携剑入林。斩寇剑至钢至阳,而你已是阴灵,它会不会克制你?话说回来,能量生命那么强大,或许用不着玩这种手段。”   树精显然没想过这个问题,沉寂了一会,言:“请七少爷给我握一下斩寇剑。”   羽欣立即双手将宝剑奉上,树精伸出一根粗壮的树枝,瞧那颤动的样子,显然紧张又激动,但它并未迟疑,一把将剑抓住,随之欣喜若狂:“没有相克!是本将的佩剑啊!!!”   但见宝剑金光大盛,照亮伤痕累累的参天大树,其枝叶摇曳、婆娑起舞,莽莽丛林欢声应和。   某丫受触动,她虽吝啬成性,目睹此情此景也不忍将宝剑骗回。   羽欣则虎目含泪:“恭喜将军贺喜将军!看来您的灵体已经有性型,是阳性!注意,您的将士不一定,不要让他们随意碰剑。”   树精摇枝晃叶:“本将承教!几百年了,斩寇剑又回到本将手中!大恩不言谢!”   这时挑花悄悄移了两步——她从羽欣那儿得来的阳气,因阴风一阵接一阵已耗光,不得不主动挨上羽欣,以继续借阳气。一边打肿脸充胖子,继续装导师:“贺喜将军得回佩剑!我还有话提醒,第一,此剑是你为人时的佩剑,现今它在灵类作战中怎么用,作用多大,要靠你自己体悟。第二,武器对修行者不是好东西,依赖武器会降低自身潜能。今天我家七少爷拔剑是不想伤生,你也看到,我手一翻就有一片幻景,那是灵能。如果我们使用灵能与你们交战,才是真的进入敌对状态。将军,对敌时不到万不得已莫用武器,对己无益。”   羽欣大为叹服,他见识过挑花的种种嘴脸,这付“处处为你着想”的为人师表面孔难得一见,如果不是挑花不断套话,他都要相信丫毫不为己专门利人。   挑花的神技不是一天练成的,人家在后世呆过,文彬上过的传~销课她也听过几堂,虽没能自己跑上台演讲,熏陶领受了。再则人家收过徒弟,尽管徒弟不大乐意认师,失败是成攻它老妈,今天就相当成功。   瞧,树精肃声应道:“本将会牢牢记住!敢问两位恩人的尊姓大名?”   挑花故作谦虚地自我吹嘘:“我的名字太多,有的叫我海精灵,有的叫我小神仙(就这会她自己安的),有的……唉,太多了,尽胡扯!骁骑将军请看,我分明是一个人嘛!你记我的本名吧,杜挑花。杜鹃啼血的杜、敢挑大梁的挑、傲雪梅花的花。”   羽欣心道你丫哪来的本名,江湖匪号罢了,“挑花”,专挑美艳如花的主儿偷!   那头树精激动:“杜挑花,好名字!冰雪压枝,头不低!本将感到,你们的灵体很奇特,是否即将成神?都说神是能量生命中最强大的!”   羽欣心一滞,想起蒙天大仙之言,说他休想混个半能量生命,若这辈子修不成,便会落入绰号“血煞”的尊神手中活受罪。于是苦笑:“将军谬赞!爷压力大啊,休提起!呃,在下姓贾名羽欣,莫听挑花乱吹,我也就是一个普通人(爷希望是)。”   树精吸气:“贾?商贾?敢问是不是承自洛邑商的贾氏?”   羽欣迟疑未答,挑花笑道:“天下商贾皆承于商,商朝的商。”   树精微叹:“是啊,皆承于商。但个中有一枝薪火相传,商朝灭后未断嗣,从周天子立朝传到秦,又传汉至唐。本将永远不会忘记长安商家庄……”   今天的贾家庄,前身确为唐初的长安商家庄,那不是什么光辉历史,商家庄被唐军灭掉了!再则嫡枝的某只小庶子,自从降生就被边缘化,对贾家没什么归属感。   于是小七童鞋一语打断:“将军知道我叫贾羽欣就行了。好男儿不问出身高低,我虽说只是普通人,也想当好男儿。”   树精扬声大笑:“说的好!英雄不问出处!”   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   某丫的导师风范征服树精及其手下,双方依依惜别,约好来日再会。   莫看不起丫的交友手段,后来地球修真组织成立,树精海灵等皆成铁杆成员。   却说两人打道回返,发现“原地未动”的他们被树精向森林的深处移了数十里。树精表示可将他们移回,羽欣不愿它耗费能量,说这点距离不算个事。   挑花暗恼,虽有羽欣的阳气护着,这番折腾下来,她骨酸肉疼一步也不想动,还得硬着头皮一脸不在意。   所幸七少爷是个好“主子”,穿山甲尚活着放生,一只手拎了惨遭杀害的死野羊,一只手拎起“书僮”,御轻功如风而行。   快到地头,好主子又问弱厮需不需要调息一番。   挑花当然需要,且恨自己穷大方,将两颗晶石都送给了树精,兼恨没在泉州多转转,或许能多捞到几块流落小摊的晶石呢?嗯,这一路留点心,说不定荒野也能拣着。   这么想着,她又对晶石生出排拒,觉得自己这点年纪,大可先借天地精华修炼,过个二三十年还不行的话,再吸晶石不迟。   闲言不述。调息这种事,众所周知可快可慢,近午阳光猛烈,有助于驱逐阴气。某丫被晒的舒爽之极,恨不能就地一倒呼噜。   一耽搁二耽搁,杜鹃亲自领着镖师们寻来,陈镖头一张脸黑的赛锅底……    ☆、第28章、七少爷是浪荡子      陈镖头快气死,他以为大家公子再怎么玩劣,也是读四书五经长大的,不至于太离谱,未料七少爷混账到天怨人怒!打尖是晨时末,这会已过午时!如果不是七少爷的通房一派淡定,暗示主子应是憋不住、带着娈童去哪啥了,他都要以为七少爷出了意外。   杜鹃其实也紧张了一会,因为有片刻功夫她完全感应不到挑花在何处。   这片刻,是树精将羽欣、挑花困在用灵力隔绝的封闭小空间中。好在挑花作势要放火烧山,树精很快打开空间令阳光与寒气对撞灭火。之后小空间一时开一时闭,杜鹃便以为他们为了逮野物,出没屏蔽感应力的角旮旯。   约摸半个时辰前,她感应到挑花、羽欣回来了,停在附近。   一等两等三等,总也不见两只动弹,倒听见贾小子吹口哨!无奈何,她只得来寻。   陈镖头肯定不能让她一个女的落单,便带着趟子手一块前来。   见挑花一付疲惫模样,而猎物仅一只瘦筋筋的野山羊,原就对七少爷不抱希望的陈镖头只是黑了下脸,杜鹃却火冲脑门差点破口大骂,她估两人大概斗嘴斗出火,比试起功夫,落屏蔽两只混球都是好手。   奈何“主子”不能当众斥骂,养女舍不得骂,杜鹃忍的胃疼,“幽怨”地斜飞了七少爷一眼,掏出帕子擦不存在的眼泪。   她易容成一个干瘪的中年趟子手,蜡黄的脸上皱纹纵横,娇柔举止大有惊悚效果。   羽欣浑身起鸡皮,来了招眼不见为净,身一晃掠向打尖之处。   “还能走么?”杜鹃一声问候,挑花惊的蹦跶而起——她是小厮装扮,男女有别,少爷的“通房”不便搀扶,黑脸镖师们铁定将她当麻袋拖拽。   慢慢走更累,丫奋起轻功狂掠,后面响起竹哨的尖啸!   不必紧张,没有来敌,一声长一声短,是陈镖头报平安,召唤先前派出去寻找他们的镖师回返。   那头羽欣在小溪边忙着升火,见挑花来了,垮着脸抱怨:“这就叫奴大欺主啊,都没给咱们留点吃食。”   挑花有气无力哼叽:“人家当咱们开溜了,你省点事,别激起民愤。”   羽欣呲牙:“才不是!瞧他们那付嘴脸,不定怎么编排咱们呢。喳,淫~者才见淫,都不是好货。”   挑花肚量大,闭眼道:“那就配合一下,小的服侍少爷累了,要坐马车。”   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   某“娈童”一付衰样,七少爷不能饿着,满山转的镖师们也转饿了,且需歇口气。   如此这般,又拖了大半个时辰,骡马队才开拔。   挑花坐行李车,这辆车专装镖师们的包袱。先前陈镖头想着七少爷的通房就算功夫好,女人家会有不方便骑马的日子,特地在行李车上留了位,正好便宜某丫。   羽欣细心,思及挑花沾了阴气,将车篷掀开。   八月底的南方太阳犹猛,一车衣物受池鱼之殃被曝晒。众镖师心疼行李,兼可怜某厮,认为主子变~态,变着法子折腾厮儿。   最心疼某“宠厮”的是杜鹃,又疼又恼,时不时感应一下。   挑花童鞋恢复力强,或者说顶不顺小养母老窥探,悄以传音入密告之:“我没事,有些脱力罢了。”   杜鹃再忍不住,责怪:“你跟七少爷比试什么?莫这等好强,你多大他多大?他不光武功比你强,修真一样强过你!也不想想咱们才修了多久,七少爷能跟咱们一个样?东成哥肯定打小修真,能拉下他?”   挑花一愣,觉得有道理:东成再是贵种,不可能长到二十五岁就能自然结婴,应是和自己差不多的情形,在没意识到是修真时凭本能修炼。惟如此,才能解释为什么东成自十三岁出道从没输过。否则再怎样的习武天才,内力也不可能强过人家练了几十年的。他修,当然不会拉下贾小七,虽然自己也是从小修炼,且前世肯定也是修真人,但修真资源无法与这两位相提并论。   这么一想她越发觉得飞霞山之行太有必要了,不光有晶石,还靠广州府近,方便向东成请教,基础部分怎么都会有相通处。   瞌睡虫一举被驱走,她呱呱将今天所遇讲了通,以示自己没犯脑抽。   杜鹃听的心提嗓子眼,什么怪虫彩蝶,分明是街头杂耍!当下磨牙道:“我说怎么龙腾剑不见了,还以为你们比试时毁了。树精要剑给它就是,娘什么剑没有?你个昏头的,竟在精怪跟前耍花招,走狗屎运才没被它看出破绽!”   挑花满脸不以为然:“正因是街头把戏,它若是能看穿才出奇。虽说它以前也是人,与世隔绝这么久,哪会是人的对手?哄它上当容易。”   话说的底气十足,其实她暗暗后怕。说到修真,丫一把辛酸泪,杜鹃没有前世潜记忆,修了没多久便结合武术自创出实用型幻术,而她拿手的只有修身养性术!她严重怀疑星歧灵激发她的潜记忆时做了手脚,所以说别太指望金手指,很可能是个坑。   那厢杜鹃一时不察被丫说服,若有所思道:“有道理!人心难测,精怪的脑子简单,力量再强也斗不过人,故此世上是人当家。人与人之间也分高低,还记得鲨鱼号的弗朗西丝?她没武功,论机谋一等一。七少爷也算精明人,文武双全,却玩不过她。”   挑花来劲了,一举忘光七少爷的回护之恩,不屑道:“那小子只是脸上聪明,里头一包糠,跟精怪打交道都落下风。树精说声宝剑是它的,他居然赶不急要归还!还剑也是有讲究的嘛,他那种还法,树精得了便宜还认为理所当然。嘿嘿,花儿跟娘打个赌,七少爷铁定也没看出我的‘怪虫彩蝶’是杂耍。”   杜鹃不客气地灭她威风:“七少爷的功夫是真功夫!花儿,可不敢将人看扁,论脑子他绝计不差,他心里什么都明白,眼力了得,眼界也高。你且想想,他会惦记的是什么人?会交心的又是什么人?七少爷看重那树精,其品格、能力都应不差。”   挑花哑了,半晌道:“他奶奶的,破小子扮猪吃老虎呢!”   某丫不是孤单的,被贾小七蒙了的主儿,远的不提,本镖队有一个算一个。   镖队明面上送货,实为“恭送”七少回家,巴不得快点交差,故此走的是山间捷径,反正七少爷功夫好,骡马能走,他还不能走?哪知上路次日便被七少爷一举折腾掉半天!天黑前想赶到山中客栈没可能了,只好绕道前往不远处的驿站。   驿站是官府所开,只开在主道旁,供官吏专用。贾家势大关系多,凭一张某县衙往某地送货的路引,顺利住进驿站。   因驿站靠的近,一行人梳洗罢用过饭,尚未到酉时半(下午六点)。贾七少早早歇了,且将“通房、宠厮”一并唤进他住的房,关门!   话说今天羽欣所受的触动不小,骁骑将军生当为人杰、死亦为鬼雄的男儿气概令他热血沸腾,挑花的侃侃而谈,细思之后也令他刮目相看。   一直以来,他觉得挑花无非是个爱耍诡计的贼丫头,不料丫胸有丘壑。回头想想,就拿文彬的事来说,从另一个角度看,挑花送文彬返回21世纪,等于白教了这个徒弟,得不到任何实质性的好处,其所为当得起“光风霁月”,而自己却将人家想的别提多不堪!就连今天挑花向骁骑将军询问灵界事,自己也本能地认为她“套话能耐见长”,可谓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。   贾七少富有反省精神,心境提升一大截。但在众镖师眼里,该纨绔越发令人不耻。   陈镖头愁苦地蹬檐下,捧着旱烟巴叽:不成体统!都不看看场合,这是驿站啊,天还没黑,七少爷就将娈童和通房一并拉进屋鬼~混!那娈童怎么都有十岁出头,再过两三年、不用,就这一路上,若七少爷起兴亵~玩大些的少年,谁还能拦住?而三人一块混,通房怀的娃儿天晓得是不是贾家子!难怪老爷迟迟不替他娶妻,妾侍灌碗红花药打胎不算什么,妻室麻烦,亲家会来讨说法。   这会他惟一庆幸的是镖队没打泉州垛口的旗号,七少爷也没亮贾家子身份。   羽欣才不在乎污名加身,人家专注于讨论“神仙鬼怪”。   对自己认可的朋友,他不喜欢虚套,开门见山道:“鹃妹子,花儿已对你说了唐骁骑将军陈澧的事吧?”   杜鹃颔首:“花儿太过托大,她这点年纪,不识轻重,原该七少爷拿主意。”   羽欣面现尴尬,是啊,怎么就任由挑花做主了?特么都是坐“牢”坐出来的后遗症,本能听牢头的吩咐了,全忘了小牢头P大年纪。   挑花嘿嘿笑:“小的奉行敌弱我强,敌强马上示弱,娘不用担心。”尔后岔开话题:“有关灵界种种,我的猜想就那些,七少爷怎么看?”   羽欣已思衬许久,缓声道:“海族朋友和陈将军都提到神是能量生命中最强大的,神排第一无疑。仙应排第二,不都说‘神仙’?至于虎鲨说仙就是妖,我看不对,仙族战王捉了鲨王,神处治了鲨王,他们心怀不满,信口污蔑。我琢磨,妖魔可能和人间占山为王的强梁差不离;而亡魂、弱灵是没多大能耐的江湖屑小;海族之类,则与大宋番邦相似。”   这番话结合了人间志怪传说,依稀蛮合情理。挑花偏头道:“也就是说,骁骑将军是不接受招安的江湖高手,其属下的本事则差些。若是这么回事,如果前去招降者不是傲慢的牛头马面,多讲几句好听话,骁骑将军或许会归顺。”   杜鹃挑眉道:“是么?我就不明白了,人死为鬼,鬼皆归地府,牛头马面凭什么像去档口买货一般挑三拣四,竟不收陈将军的部属。”   羽欣摸着下巴道:“大约因骁骑将军他们自占山头了,在鬼族眼中,可不就属于强梁,应剿灭或招安。以前跟陈将军开仗的亡灵,不就被牛头马面灭了?我担心骁骑将军也悬,下回咱们送晶石去,不妨劝劝他,左不过求地府收了他的属下。”   挑花被触动某根神经,嗤笑:“七少爷这话说的,你先试试招安人间强盗!你啊,做凡人是贾家少爷,做灵类也差不了,星歧灵对你老兄的赠语是‘尊贵的生命有尊贵的归属’(其实她只是猜测,并不能肯定这话是说东成还是羽欣)。七少爷还没修成就早早有了好归属,世间草根却是太多太多,修成也没着落。我认为骁骑将军不会丢下部属去攀鬼门,鬼门也没什么好攀,又不是神门。”   羽欣被呛的说不出话,暗骂是你说骁骑将军或许肯被招安,嘴巴一翻又是另一套!   杜鹃赶紧打岔:“虎鲨兄说神总是帮人,神、人、鬼,说不定就是‘三界循环’中的三环。访骁骑将军时不妨问问,鬼来找过它,它多少会晓得一些。”   羽欣点头称是,肚里仍不舒坦,重新生出对挑花的不满,想起丫最喜欢耍手段玩心机。他认为对朋友不能搞这套,正色道:“陈将军是耿直汉子,咱们应真诚相待。”   挑花使劲鼓掌:“说的是!咱们该把每天拉几泡尿都交待清楚。七少爷,古人云‘防人之心不可无’,况乎山精野怪?莫皱眉,我不是说骁骑将军不可信,他是真汉子,但他的手下都耿直?圣君身边也有奸臣,下次还是我来问话,小的又不会害他们。”   羽欣气得脸红脖子粗,杜鹃再次打岔:“七少爷送出了龙腾剑,要不要先拿着青云剑?虽说卖相不怎样,也是宝剑。”   挑花暗乐,呲牙道:“哎呀,黑黜黜的,太不衬七少爷的光辉形象!只是咱们没随身带着别的宝剑,且先用着吧,至少能充当裤腰带。”   羽欣忍了贼丫头,默默将软剑缠腰间,因为他想起自己对朋友也不怎样:这把丑兮兮的蛇皮剑,硬是被他吹成神物!若说那时没将挑花当朋友,杜鹃却是讲义气的。   有心坦白交待,又怕她们生气不去飞霞山了,然后成哥老用元婴来探望他,陆地一样有霹雳闪电,对元婴来说太危险,不能玩。   哼,人有亲疏远近,为了成哥的安全,誓将谎言进行到底! 作者有话要说:  七少爷很悲愤:我分明洁身自好,他们非说我是浪荡子! 挑花大师(合掌):俗人皆看表相,你是高人(个高),何必往心里去。 七少爷磨牙:天下之大无高人立足之处,爷要出家!求大师为我剃度! 挑花大师抽出青云剑,直指其咽喉。 七少爷震惊:什么意思?爷脖子上没烦恼丝。 挑花大师冷笑:出家滚去和尚庙!来尼姑庵干嘛?瞧上了水灵灵的小师太? ☆、第29章、少爷瞎搞劫匪驾到 作者有话要说:  劫匪来袭,羽欣摆出威武的架式,鼓起肱二股缓缓踱步。 劫匪笑了,不是冷笑阴笑,是那种很快乐的笑容。 羽欣知道自己的魅术是男女通杀,回以矜持的微笑,继续踱步。 陈镖头捂眼:“七少爷,莫在马粪上踩来踩去成不?” 。   某种程度上,羽欣和挑花棋逢对手。遥想去年某日,丫将时空器当成劣玉买给羽欣,还以为自己占了多大便宜。这会丫死死瞒着飞霞山有晶石,害羽欣以为两女是被他用“青云剑传奇”逛去飞霞山试剑,乃至一路对小贼丫多有忍耐。   因心虚,羽欣将青云剑缠好后,摆出一付受了委屈的嘴脸:“大热天,衣衫贴身束紧难受死了。系里头,取用时又不大方便。有没有挂腰上的剑?无需宝剑,寻常剑就行。”   杜鹃失笑:“我又不是运兵器的,哪会随身带着。”   羽欣哼叽:“罢了,前路遇上铁匠铺,胡乱买柄剑。生锈的也不打紧,反正是当摆设,修真人不该用武器嘛,有个漂亮些的剑鞘就行了。”   挑花皱了下眉:“我那话不是唬骁骑将军,是去年在地宫时道姑对我说的。我觉得有道理,只是他们自己也用武器……七少爷,安迪斯有没有武器?”   羽欣扬起眉:“不提都忘了,他没有!仙族战王没有武器!但成哥用刀,星歧灵没说不让他用,也没叫我莫用……”说到这儿他打了个顿,怀疑应是“度”的问题。不光过分依赖武器会出问题,过分依赖工具,人也会退化。   他会想到这点,与他在21世纪的见闻大有关系:文彬的徒弟那么差,还说是顶好的。于是他注意到21世纪的人出门车代步、爬楼有电梯,特地去爬山,还坐缆车!那自是用不着练武,乃至举目所见尽是跑几步路就喘气的。上回去探,文彬正要到一部末世片中串戏,他估那边的人类怕是真的快走到末路,残存的只会是文彬这种农村长大的。   可惜这番高见不能说,小贼丫多贼,片言只语就会引起她疑心,她一猜到,成哥也就知道了。想想成哥在同一个时空用元婴探他,他都左右担忧,若成哥知道他灵体出窃穿越时空去探文彬,一准将时空器没收。   他发现自己瞒丫骗丫的事不少,神色不由自主和缓,宽容底线再次下降。   那头挑花锁眉咕哝:“或许冷兵器对修真害处不大?”   宋代没有“冷兵器”一词,羽欣伪装没听懂,替自己和两女斟茶。   杜鹃谢过,笑言:“无论用不用,七少爷这等人才,都该有一柄不逊于龙腾的宝剑,这事包我身上。”——她藏在各处的宝剑怎么都有十来柄,买主却没那么好寻,因为真金白银她已不稀罕。现眼前的大好买家可不能错过,东成哥手缝里漏漏,多少好处。   挑花尤记恨贾小七赶不急地还剑,冷哼:“不如打造一柄无主宝剑,省得过两天又有某某说那是他的。”   羽欣不快,翻眼道:“我自己买一柄铸剑行出售的剑!咱们可以开溜了吧?山中小驿站没信鸽,他们骑马跑回泉州报信要一天。”   挑花一脸控诉:“你的意思,非要将镖队的鸽子宰了?”   杜鹃好不纠结,曾几何时,她也是喜欢耍小性子的,东成哥总是让着她,现今却摇身变成了专事和稀泥的贤良人!   哎呀,该和稀泥还得和。她勾唇浅笑:“七少爷稍安忽燥。”一边手沾茶水,在桌面上画了几下:“到这地头咱们再开溜,顺风顺水!不用宰了信鸽,训好信鸽多费劲,可惜了。到时往鸽子的脚环里塞张空条,它们会以为是信,放飞即可。”   羽欣不可思议地鼓眼:“带着空信的鸽子飞回去,谁不知出事了?烤乳鸽!”   挑花笑嘻嘻:“都说了伤生伤道行,死东西又有什么好玩?嘿嘿,七少爷诗写的比本丫头好,画配诗如何?”说着话抓起毛笔三两下勾出一张小小人头像,脸形好似金元宝,虚套的笑容一瞧就是孙老板。   羽欣大笑,提笔注白:“笑口常开常报喜。”   不提三只东东在房里如何说笑,辛苦一天的众镖师被迫听墙角——男笑女叫,还伴着娈童的哭丧,吵的人不得安!   此乃杜鹃泡制的实用型幻术,因为对付的是自己人,不会引人绮思入魔,只会令人觉得闹腾。事缘镖队入驿站肯定是住最差的房,不隔音。他们要秘谈,落隔音屏的话,外头一点声音都听不到,陈镖头没准疑心他们开溜了,来敲门探虚实。所以说扮放~浪角色方便,若是正人君子,那可麻烦。   你说可以用传音入密交谈?喳,那是一对一,三个人来回倒,烦不死!   某三只大有公德心,因走镖要早起,特地赶在戌时末(晚九点前)散了。   陈镖头已经回房,值哨镖师看到步履蹒跚的“通房”出房门,忙去回报。陈镖头已经听到七少爷那间房安静下来,惜字如金地“嗯”了声。   值哨镖师抓了下头,言:“上院那边的大人带着郎中,要不要……”   陈镖头眼睁开一道缝,沉沉道:“不必多事!”   某镖师喏喏而退。陈镖头苦叹一声翻身坐起,不是他没怜悯心,小伤,习武的自己就能料理;重伤,除非七少爷在榻上折腾出毛病,那才不得不涎着脸请医,通房、娈童死了也是白死,哪丢得起这个脸。   当然,能照应处他还是会照应,决定明早将行李车空出来给那两位坐,多出的两匹马驼行李。若两匹马驼不完,大伙再一人带只包袱。   这么想着他恨不能和七少爷的通房、娈童串通,索性给荒唐主子下蒙汉药。车好办,反正货物三文不值两文,扔了一车无妨,将昏睡的七少爷一路拖去中州,省多少事!   那头路都走不稳的“通房”一进门便恢复精神气,随之“娈童”从窗口潜入。   这间房就在羽欣的隔壁:少爷夜里想喝口水什么的,总得有人伺候。男女有别,通房和娈童不能同时替少爷上夜,故此边上要有间房。这样少爷性起,亮一嗓便能换一个服侍。谁知七少爷是个混不吝,公开搞3P,枉费了陈镖头这番仔细。   某“娈童”伸个懒腰,瞅着房里两大桶清水,贼笑:“他们搁这块的?有心了。只是七少爷做的还不到位,折腾完了,应该叫夜宵嘛。”   杜鹃抬手拍打了她一下:“是你自己嘴馋了吧?此乃驿站,不好多事。驿站大厨的手艺也不咋样,明儿住客栈,娘下厨给你做好吃的。赶紧洗洗睡,往后去可不敢撑强,瞧你今儿那付惨相样,快把娘吓死。”   “早没事了!”挑花吐吐舌尖,“好好,洗就洗,这天气多洗个澡还舒爽。”   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   一晃又是两天,八月过去九月到。镖师们个个肚里窝火:荒~淫主子见天穷折腾,夜里折腾完白天还不安分,怎么就不精~尽人亡呢?!   某娈童“持宠而娇”,自前天起再不骑马了,人家拿行李车当专车,打尖时也不帮手做事。不过镖师们都能理解,小小人儿,摊上这么个主子,能不能活到中州都两说。他们算明白七少爷的通房为何着男装,且刻意往丑里易容,可怜啊!   这天镖队接近溢口,此地是夹在两个山地小镇之间的荒凉处,破小镇不会有贾家的垛口,如果没有信鸽,无论陈镖头想把信送到贾家哪个垛口,没几天绝无可能。而开溜的三只,骑马沿着山道奔半个时辰便抵九龙溪,沿溪越禾口入赣再入粤,便可抵达飞霞山。   说起来似乎很顺,算距离山长水远。但往前行,遥遥向南的山中涧流多且急,扎一个竹筏子,能一路狂漂到岭南关口大瘐岭,比沿着官道飞马狂奔还快呢。这条捷径杜鹃以前走过,没记熟也不打紧,抓当地人做向导即可。   激动人心的时刻快要到了,七少爷不再折腾。   但陈镖头不敢松懈,想到溢口客栈小,饭菜又难吃,他怕七少爷着恼,决定抵客栈前找个合适的山坳打尖。鉴于七少爷有过借打猎“放~浪迟归”的纪录,他改变打尖后再打猎的做法,下令顺道猎野味。   荒凉山道上野物不时出没,镖师们个个是好手,一点都没耽搁行程。   打尖地点到了,七少爷空前勤快,抢着提了一只狍子往小溪中宰杀剥皮。   一干镖师却心惊肉跳,个个远着荒唐主子,生恐他玩什么不着调的把戏。   杜鹃神态从容,在篝火边忙乎,一边悄声宽慰:“他就这样,小孩儿似的,高兴了待人不知多好,狍子是他喜欢吃的。”   挑花最闲,躺大树下纳凉,为表现饱受七少爷摧残,双目紧闭状似昏迷。   不一时香味四散,最先烤好的是一只山鸡。   杜鹃疼养女,声称七少爷不爱吃这玩意,给了挑花。   某“宠厮”立马复活,两爪撕扯山鸡大嚼,吃的满脸油光,且骨头吐的颇有技巧,干净的丁点肉沫没有,让人怀疑是丐帮弟子。   忽地,从山坳边的野林子里冒出三个人。   这个山坳距客栈只有小半个时辰的山路,出现礁夫猎人不出奇。但这三位明显不是,统统戴着人~皮面具呢!   但见左侧一位做书生打扮,手执长扇摇啊摇的,却不是竹纸扇,而是精铁打成的扇子,乌金为面,约摸两尺长。右侧之人身上一样不缺,偏要拄一对拐杖咒自个残废。中间的主儿最正常,山民打扮,持山民砍刀,可惜目露凶光,全无山民的敦厚。   书生率先出声招呼:“各位老板,恭喜发财!烤的好野味,未知可否分杯羹?”   镖师们早闪成战阵,只有杜鹃仍翻动烤野羊,羽欣则拎着洗净的狍子往回走。   陈镖头含笑作捐:“来的是五马分尸、鬼扇子、魔拐前辈?在下这厢有礼了。”——此三人姓名不详,每次作案时都戴着人~皮面具,江湖人便按他们的武器送上“尊号”。据传五马分尸武功最高,一招下去人分五截,就像被处以五马分尸酷刑的死囚。   羽欣虽然没在江湖上混过,听东成、杜鹃、挑花说过一些,当下细细打量三个恶名昭彰的惯匪。   就见三人呈三角站定,五马分尸抽出马刀:“礼在何处?是这个毛娃子玩的战阵?”   此君声音冷厉,一付立马开杀的凶劲。陈镖头躬了下身:“岂敢冒犯三位前辈?我等运的才是毛娃子玩的货。来人,掀篷给三位前辈过目!”   除了挑花坐的行李车,装货的车都没拉上篷,目的就是让山匪们看清没好货。   虽如此,一位镖师仍将一辆货车掀翻,以示小玩具中无夹货。另一位镖师则掀了行李车的篷,还特地解开一个包袱,以示是随身衣物。   陈镖头取出张银票,唉声叹气道:“这年头日子难过,千乞三位前辈莫嫌少!”说着话比划手势:“我等护这趟镖只有这个数,连客栈饭都不敢吃啊!”尔后将银票平平射出。   “铁板横江!好功夫!”   五马分尸高赞一声,接了银票。扫一眼,顿时冷笑连连:“当我们兄弟是要饭的么?!以尔等身手,会押些废物?!老板莫让兄弟难做,我等也不要多,老规矩,红货见面分一半,爽快些!!!”   陈镖头暗叫冤,这一趟押的可不正是贾家的废物!可恨七少爷一脸蒙喳喳,好似全然不知来了三个扎手的狠货。这号公子哥,武功再高也白给。   不指望七少爷帮忙了!他哈了哈腰,赔笑道:“三位前辈明察,走这条路的货是北上。若有值钱的红货,东家哪会陆运?小的们定是送镖往泉州港。唉,不瞒前辈,小的虽识点皮毛武功,走镖却是刚做,请看小的身边这些后生,都是自家年轻子侄。混口饭吃,有活就接。前辈实在不信,且请任指一车细查。”   魔拐嘿嘿怪笑:“不必了,那个书僮,过来!”   挑花山鸡尚未啃光,不解地用鸡骨头指向自己的鼻子:“大侠叫小人?”   鬼扇子合扇笑道:“正是,有请小公子去做客。”   挑花蹦跶而起:“他奶奶的,改绑肉票了!少爷救命啊!”    ☆、第30章、劫匪来历不简单 作者有话要说:  打尖了,众人围火吃肉喝酒。 陈镖头说:“七少爷有福,收了这么好的通房,漂亮能干贤良,善解人意BLaBLa……” 羽欣面现尴尬。陈镖头望向忙碌的杜鹃:“你就不行了,命苦,你看你跟了个什么玩意儿。” 。   三个江湖枭匪劫道,见货差银子少,改绑票,喝令某“书僮”受绑。   不能怪他们眼拙认不出正主,羽欣虽衣衫光鲜一付公子哥派头,但他先前在宰狍子,且所有人都在干活,只有一只厮坐树下啃烤鸡。而且,鬼扇子叫“书僮”受绑,“书僮”立即指着羽欣叫“少爷”。在他们看来,某小子肯定是假扮主子,以掩护正牌少爷。   就见“书僮”扔了山鸡骨架,跳脚叫嚷:“瞎了眼的,‘请客’能光请小奴?至少得将少爷一块请上嘛!”   羽欣着恼,遥想海战那会,自己也是被逼到开杀戒,可也没法责怪一个小丫头,于是朝劫匪发威:“爷没兴致做客!劝你们带眼识人,赶紧滚,莫枉丢性命!”   三枭匪纵声狂笑,刺耳的笑声震的人耳朵生疼,可见内力了得。   陈镖头心塞,他倒没惧了劫匪,但走镖有讲究,能不打就不打,不然仇家满天下。奈何七少爷把话说的这等难听,不打不可能了,于是言简意赅地大喝:“上!”   他使的是一根长钢鞭,独战凶名赫赫的五马分尸,两人打了个旗鼓相当。   围攻魔拐、鬼扇子的镖师们却蛮吃力,因为他们中武功强的只有陈镖头,头目们认为有七少爷和迷魂妖女,还用派什么好手?不妨借这机会练一下后生晚辈。   当然,能成为贾家垛口的镖师也差不到哪去,上来就欲以阵法将鬼扇子和魔拐分开,再仗着人多势众分而击之。   然而对方更不是省油的灯,见势不对立马以双煞阵相抗。他们的武功和经验比这些少年镖师强多了,游刃有余地向挑花移去。   羽欣冷眼打量,三匪中武功最强的并非名气最大的五马分尸,而是魔拐,这家伙一对碗口粗的铁拐招招取人头颅,那叫一个狠毒。   眼见众镖师险象环生,而挑花、杜鹃纹丝不动,貌似被吓傻,他只好挥剑加入战阵。   莫看青云剑不起眼,宝剑就是宝剑,羽欣只信手一挑,魔拐的粗拐杖便被荡出了一道大口子,再来一下必断。呃,也可说非剑之利,某少是修真的,还是贵胄,便是拿根烧火棍,照样敲断精铁打造的拐杖。   但他的手下留情没能取得好效果,反倒被魔拐借势,就见该悍匪挥动铁拐,将欲断未断的那截砸向边上的镖师!   这家伙的内力本就强,再加羽欣的力量,镖师根本没法闪避,脑袋眼见开花。   羽欣急眼,以劲气护住镖师,反手削断魔拐的右臂,断的和东瀛某海盗一模一样,即留了一截,以供魔拐筒子余生还能继续拄拐杖。   魔拐狂吼,左手拐杖脱手,遥击挑花——在他想来,假少爷必定去救真少爷,那就可以趁机逃脱。   羽欣火起,若挑花真是不会武功的童子,必死无疑!当下飞起一脚,将魔拐踹上半空,软剑遥指,废光他的功力。   一个持双钩的镖师反应最快,见魔拐往下落,纵身迎上,持钩挑开他的人面皮具,旋即暴叫:“杀!”手中钩捅~进魔拐心窝,似恐其不死,另一钩照其面门猛捅,狠扎于地。   与此同时,杜鹃奋起响应双钩镖师的号召,拣起羽欣抛下的死狍子扔向鬼扇子,一家伙将他砸的翻趴于地,立马被一个镖师砍断脖子。   羽欣皱眉,在海上开杀戒是不得已,海盗太多还有火药,一艘大船都被炸沉了,但眼前劫匪纯属白给,有必要杀吗?   不等他做出表示,众镖师已旋风般冲入山林,但闻三匪的跟班们惨呼声大起。   莫问他们怎么没见势不对脚底抹油,他们只是帮手搬所劫之物的,武功有限,场上变化那么快,大多没反应过来,便是那机灵的,也逃不脱贾家镖师的追击。不过片刻,林中便寂然无声……   仍在战斗的只剩五马分尸,他心知今天走到头了,喝问:“你们是什么人?”   陈镖头冷声道:“你杀过那么多客商,问过他们姓什名谁?”   “跟他讲那么多废话干嘛?”杜鹃娇喝着掠过来。   仅凭她的惊人轻功,五马分尸便不得不分神旁顾,陈镖头岂是好相与的,一家伙将他捅了个透心凉。   没人去揭开五马分尸、鬼扇子的面具,几位镖师飞快将携带的引火油柴整捆架上火堆,烈焰腾空而起。那一头,林中七具尸身被拖至火边,连同三匪的尸身一并扔入火中。   带的引火油柴都是细细一根,肯定不够烧尸,众镖师配合默契,有人去砍松木,有人纵轻功来回搬运,有人携劫匪的兵器往林中挖坑深埋……   烧尸味道难闻,三只修真人溜一边,落下隔绝气味兼隔音的屏障。   羽欣问杜鹃:“那三个是什么路数?”   杜鹃垂眸道:“只看见魔拐的脸,是棍神洛成希,广东南路前提刑官。”   羽欣眉头大皱:“竟是官?该送官府!”   杜鹃苦笑:“是‘前’提刑官。他四叔家的嫡二姑娘是今上的妃子。”   羽欣忡怔,他向来不爱记这些烦杂的人际关系,自是不知洛某的家世背景,但“妃子”已能说明问题,或许是宠妃,还有可能成为太后。洛某是“前”提刑官,说不定犯了该砍头的大罪,末了一个“罢官”了结。   一时他说不清心中万千滋味:五十步莫笑百步,贾家财富一样是血染成,这事他肚里一清二楚,不愿多想罢了,只当和自己无关。但这十条人命死在他眼皮下,无法视而不见。也不知是受修真影响,还是受后世法制影响,总觉得他们虽该死,却不能就这么宰了。   片刻,他自嘲道:“我是蠢的,花儿说烤鸽子伤道行,人命倒比草轻。”   挑花立马抗辩:“众生平等!信鸽是垛口员工,他们是什么玩意?都杀到咱们头上了,你还满嘴仁义道德,赶紧洗洗脖子任宰!”   杜鹃则耐着性子解释:“七少爷,他们活,别人就要死。就算关进牢里,没准狱卒都被宰了,还祸及家人。莫怨镖师,有家有口的,谁不怕莫名变成朝廷钦犯?”   羽欣不是不明白这理,偏是心里不舒爽,言:“今晚开路吧!没我们,再有山匪,他们大可将货拱手相送,又不值几两银。”   杜鹃轻笑:“莫急,且饱睡一觉,也让人家睡个安稳觉。”——陈镖头十分尽职,夜里总会偷瞧七少爷在不在,老担心他溜出去“采花”。   羽欣看她笑的暧昧,满脑门黑线:“索性现在大摇大摆走!”   杜鹃收了戏谑,语气带上责备:“好几个伤患,现在走,伤患也会来追。”   羽欣是说气话,现在走,不只伤员来追,飞鸽传书什么的,肯定闹出大阵仗。   挑花一瞅,肚里来火,故意拉着杜鹃叽叽咕咕。她觉得很该晾一下破小子,少爷脾气不能老惯,前路匪类必定渐多,可没空宰几个就搞心理辅导,她可没兴趣做心理医生。   烧尸用的时间不算长,镖师们个个有内力,用不着将骨头烧脆,直接击成粉,连同柴灰往林中一洒,灭迹!   油柴烟大,就算客栈那边略远看不到,山里人能看见。故此他们没落脚小客栈,绕了个弯一气偏出数十里。   车停时已是暮色沉沉,众镖师说笑着安顿营盘,浑似什么事都没发生过。   羽欣瞧在眼里,心中越发不得劲,垮着脸不理人,袖手呆一边。   这是他们登程后第一次错过宿头,不过走镖都要有这准备,他们还顶方便:车上装的都是不值钱的轻巧货,卸下来,车能睡人。车篷一拉,下雨都不怕。   只是车不够众镖师一并睡下。没关系,野地打尖得警醒,分班值哨。   野地蚊虫多,少不得点燃驱虫草。篝火则没点多大,就那么一小堆,因为此处不算深山,遇上猛兽的可能性不大,这季节野兽又不缺吃的,等闲不会进攻人。万一来了,凭镖师们的身手,等同收肉收皮毛。   那头七少爷心情不佳,随意啃了点干粮,独霸一车呼噜。   杜鹃朝陈镖头赔笑:“闹脾气了,七少爷心慈,见不得那些事。”   什么?竟连娘们都不如!陈镖头觉得丢脸丢去姥姥家,决定重重敲打一番众镖师,关于七少爷的奇人奇事必得烂肚里。上天保佑只是一个庶子,若是嫡长子,贾家必败。   其实贾家的继承制不是这样,谁能保证嫡长子能挑起重担?奈何随着时代变迁,礼教日益盛行,哪怕嫡长是饭桶,家业也得由嫡长继承,君不见皇位都是立嫡不立贤。于是贾家继承制拜礼教之福,演变的残酷之极——   家主之子都有资格继承家业,小七他老爹就是前任家主的庶九子。   家主不是皇帝,用不着死后才交权,年满六十岁便交给下一任,如此五十岁左右便要敲定继任家主。老家主退下前,排在继承人前面占了嫡长的儿子及他们的嫡子,都会因各种原故陆续身亡。   因这些嫡长的死亡看起来很自然,外间不知此事,连贾家子孙和贾家弟子们皆不知,此乃家主代代相传的隐密。   现任贾庄主年过半百,下任家主自是已定,就是嫡出的贾六少。所以巡视沿海垛口的是他,与现任五少东成结兄弟契的也是他。   呃,东成能顶嫡五少的位是他为养子,不会影响六少的继承权。原五少文不成武不就,在六少被内定为继承人后,他去冬应年年要应的官府瑶役,率庄丁们去修筑河坝,然后“落水”呜呼,所幸他只有妾生子,娃儿倒不用死。   前面的四位少爷,嫡长子今年六月送妻小探外家的途中“遇泥石流塌方”身亡,留下尚在襁褓中的未同行的两个庶子。老二是庶出的,有做家主之能,历练也就格外严酷,早在五年前便不幸夭折。庶老三命大,熬到下任家主定下来。下任家主为嫡子,按礼教身为庶子的老三影响不到嫡子的继承权,他和他的儿子们可以顺当苟活。   四少倒霉催是嫡出,偏才能平平,原本贾庄主希望嫡长子中用,好保全下面的儿子,便让老四啃书本。奈何老大是仲永之才,越大越平庸,只能毁了。老四读书读出点名堂,中了秀才,但做家主是不可能的,莫说和六少比,连上头两个庶兄都比不上,只好让他生病,患上古代无治的肺痨,没可能活到贾庄主交权之日。   鉴于四少注定短命,为免生枝节,其惟一嫡子已经先于他夭亡,留下庶子继香火。贾家每代必须有个举子撑门面,六少文武双全,自己考下了举子,后面的小弟们不用死啃用处不大的八股……   话说到这份上,某神种会打小被边缘化,也就不必深究了。他被养成纨绔,其实是为下任家主若在老八往后的庶子中,可随便找个理由将他驱出宗,用不着死。   你问东成为什么没这个福利?当然是他不够贵,他是实验品,成功几率不高,要长到二十五岁才能判断能不能修成,故此如普通凡人一样长大。   却说陈镖头盘算一阵,眼见杜鹃忙忙碌碌,生出些怜惜,再是通房丫头,也是人生父母养的,跟了个这样的主子,孽缘啊!当下叹息道:“难为你了!”   杜鹃越发贤良,宽慰:“您老莫发愁,七少爷现今一心想回家。头回出远门的人都这样,他几时吃过这种苦头?唉,嘴又刁,不知说过多少回还是家里的饭菜香。”   陈镖头默默点头,心中大定。他确实怕七少爷一个不开心脚底抹油,今日一战,让他看明白七少爷真要跑,根本拦不住。下蒙汉药什么的只能想想,七少爷终究是主子,便是向天借个胆,七少爷武功那么高,把药逼出来,白做小人。   车里的羽欣撇了下嘴,懒得再听杜鹃虚头巴脑的讨巧话。   感应四野,风轻夜静,便有敌来袭,以他先时的表现,大小妖女也不该再指望他出手。如此这般,车外的东东们统统是替他护法的,比在客栈还安全,住客栈还要防屑小跑来偷盗呢。既然如此安全,自然要往21世纪散散心。   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   两个时空的时间不在同一条轴上流动,对文彬来说已许久没见到契兄,开心得不行,蹦起呱呱:“欣哥快猜我在哪儿?”   房子里呗!羽欣四下打量,注意到窗外山景,诧异道:“飞霞山?”   文彬得意:“正是!帮我瞧瞧这堆石头,看有没有晶石。”说着话哗啦一下,倒出一大袋沾着泥土的石子。   文彬怎么会跑到飞霞山找晶石?唉,知师莫如徒——   羽欣每次来都叨叨,文彬越听越觉得挑花不大可能为“青云剑传奇”跑飞霞山,联系挑花和树精约的送晶石时间,他怀疑可能是去找晶石。因为是猜测,外加不愿羽欣对挑花越发产生偏见,他便没说,只自己得空便跑飞霞山度假,已收罗了不少“奇石”。但关于晶石他只听羽欣形容过,吃不准,今天巧巧撞上,一个激动,请羽欣看这次收罗的石子。   羽欣赶忙审视,发现内有三颗晶石,让人喜悦的是其中一颗比鸽蛋还大!   他情不自禁探手过去。奇了,他的灵体被蒙天封住原本没触感,这回却有丝丝清凉透入灵台……喳,蒙天之封只能是能量封,有更强的能量就能穿透!那岂不是说一旦他的功力提高到一定级别,就能破封而出?   没等到他笑出声,比鸽蛋大的晶石迅速变淡、化为虚无。   文彬感觉到灵气的流动,喜出望外叫唤:“真有!真的有!!!”   羽欣懊恼:“被我不小心吸掉了。还有两颗,你自己找出来。”为防意外,他把双手背在身后,用嘴巴讲晶石的特点。   文彬领悟力不错,一通折腾,如愿找出晶石,得意地将一颗装进特地制作的屏蔽盒,另一颗让羽欣指点他吸纳。   正此时门铃响,文彬一瞧手机:“哟,到送餐时间了。”   来送餐的是他的弟子之一,警校优等生,敏~锐察觉房里不对劲。伸长脖子一瞧,惊见雪白的床单上铺满脏兮兮的石子,不由义愤填膺:“师父,你是我的偶像,不能这么没有公德心!”    ☆、第31章、探亲及脚底抹油 作者有话要说:  七少爷(恼火状):谁说爷没连娘们都不如?花儿、鹃妹子,站爷身后,从此爷为你们遮风挡雨,不让你们受一点风吹雨打! 杜鹃(羞怯状):妾身为七少爷受点风吹是该当的。 七少爷(挺胸):不,一点也不行! 挑花跳起、飞踹:滚犊子!大热天的,休挡人凉风! 。   某徒指责文彬欠缺公德心,该明星虚心认错,表示这就洗干净,边说边拽起床单将石子一裹,打谱进卫生间干活。   某徒急挡门不让进,嚷嚷泥土会堵塞出水口。   大喊大叫将别的徒弟招来,还招来宾馆服务员。于是床单、“奇石”和脏兮兮的旅行袋等被服务员收走,顺带收拾了一下房间。   此期间,众口讨伐开批判会。七嘴八舌中,羽欣获知文彬热爱石子已大半年,最初是老实说要找“晶石”,众人以为是“金石”。文彬不敢往深里解释,改称“奇石”,发动弟子们一块找,指定要飞霞山的,要求“感觉特别,从黄豆大小到鸡蛋大小”,且必须原汁原味,即不许洗干净。小小爱好大家都捧场,但用脏石子铺床就过了,脑抽!影响星誉!   随行的经纪人闻讯跑来,作好歹:“咱们交洗涤费,以后注意。”   包括文彬在内的众人异口同声:“没钱!”   经纪人抹汗,再叉腰咆哮:“我交!劳资掏腰包总行!让师父安静用餐。都走都走!该干啥干啥去!明晨还要早练,师父要静心准备。”   一伙人呼啦啦出房,羽欣不满:“你收的这些是徒弟?你确定?”   文彬不在意地摆手:“我和挑花也是这样。若我有错他们不说,那不是对我好。”   羽欣呲牙:“我倒忘了,迷踪门目无师长是你开的先河!不说了,你怎么没钱?挑花没给你金箔夜明珠?”   文彬垮下脸:“休提起,提起来泪洒江河!先是没路子卖,悄悄拿去珠宝店卖不起价。现在更不能卖,明星的声誉如性命,那些东西我说不清来路。留着当纪念品吧,我也不是真缺钱,是零花钱受限。财物公司帮我打理财产,明星开销大,不得不处处仔细。”   羽欣认可:“吃不穷用不穷,不会盘算一世穷。”   文彬不想继续这个话题,掏出藏兜里的晶石:“快教我怎么用。”   羽欣不同意,要他先吃饭,一边问他这阵过的怎样。   文彬含混说就那样。“那样”可做多种解释,其实就是不怎样。没法子,烦人的鸡毛蒜皮事永远有:谁都有远亲近戚,农村更复杂,同村大多有亲戚关系,他大嫂的娘家还是他姐姐的婆家。他大哥在他的支助下开了家竹制品公司,取材当地,用工自然也得用自家亲友。这帮人“为了公司发展”拿他当印钞机,老要他追加投资。   所幸他大哥尚算精明,不至于别人撩拨一番就找不着北。他徒弟中又有好些厉害角色,连打带削免去许多麻烦。相应的,他也得装成只是面上光,以免吸血蚂蟥们不择手段,他爹妈可不是精明人,老被人利用。   这些事羽欣帮不上,文彬又要脸面,不乐意倒苦水,反过来问契兄走到哪儿了。   羽欣也省掉了阻心事,吹嘘正享受野外风光,并问他怎么跑飞霞山找晶石。   文彬早想好怎么答,笑言:“在地宫那会老听你们说藏霞观,我想无崖子道长会选在飞霞山修行,这里很可能不一般,果然找到晶石。”   羽欣恍然大悟:“我怎么就没想到?花儿也没想到,光想着去试剑BLaBLa……”   唠嗑中饭毕,夜色~降临。饭后百步走,两只逍遥下山,往江畔游逛。   为将灵体早日修成阳性,经羽欣指点,老早文彬便不再晚上修炼,日常安排是晨起至午时练功兼授徒;午休后起身干娱乐圈工作,反正音乐会通常晚上开。至于拍片,请相信高科技制作手段,就算非要拍自然风景,也可以拿黄昏冒充黎明。   偶尔吸一次晶石,倒是无需太计较昼夜。一人一灵踏碧波演练,文彬是头回吸晶石,不能多,十来分钟便被羽欣叫停。   夜色宜人,江风撩起文彬蓬松的乌发,有几丝勾着精致的耳廓,透着让人迷醉的风情。   羽欣没被美色迷住,反倒心打鼓,仿佛看到文彬的灵体性型迟迟难定,尔后遇大劫。于是老调重弹,催小弟赶紧找个姑娘成亲。   文彬正烦远亲近戚,不想再多一堆外家亲戚,老大不快道:“张家不用我延香火,我大嫂又生了一胎,双胞胎,都是儿子,加上老大,三个儿,帮我完成任务了!”   羽欣呸了声:“那是你大哥的,关你什么事?我又不是叫你生娃儿,有没有不打紧,关键是成了亲才算男人。为了修真有成,赶紧成亲!”   文彬怒:“有你这么功利的,不爱人家却结婚,叫渣男!是害人家女孩子!”   羽欣剑眉倒竖,森森道:“你是不是还惦记杜鹃?那边时间流淌比这边慢多了,你不用心修炼,等你七老八十,她还是个软妹子,根本没可能!”   文彬惊慌,摸着脸道:“我我我是不是已经很老了?”   羽欣心道就你这张吹弹可破的娘们脸还敢说老?但这话太刻薄,且好像与前言矛盾,于是口花花曰:“暂且不至于。用心修炼,修炼使人青春常驻。仙族战王安迪斯,望之如十三四岁的少年。但像他那样也不好,性型不定,被一个色神盯上!彬弟,男人一定要成熟,起码要有三十岁的外貌,才能让女人看重。鹃妹子为什么敬我成哥?他那模样,一看就让人觉得成熟稳重,心生敬意。”   文彬咕哝:“不是外貌的原因吧?他本身……”   羽欣猛点头:“对,他本身就是成熟的典范。所以,有利于成熟的事你必须去做,莫说我和成哥都没成亲,我们十三岁时家里就安排通房(≥≤!是安排了,但你们两个都阳奉阴违),成哥的庶子都订亲了(≥≤!假的!那是赵家私~生货)。21世纪不允许三妻四妾,你只能老实成亲。实在不想结婚,那就恋爱,不是有一~夜情嘛。跟那个什么脱~星还有联系吗?”   文彬气歪鼻子:“劳资跟她没关系!别人笑话我,你也揪住不放!”   羽欣继续点头:“没联系就对了,那不是好女人。只恋不婚也要选好的,要良家女。你可以收几个女徒……瞪什么眼?阴阳相合,尽是些男徒,他们是男的,你成什么?这样非常不利于灵体定性型!你可别搞成安迪斯那样BLaBLa……”   某少越说越顺,他发现训人是一件很有成就感的事,难怪贼丫P大年纪就收徒,这感觉太棒了!尤其是“顺着”对方阐述自己的高见,那叫一个舒爽!   如此这般,某少一路滔滔到三个时辰告满,方意犹未尽地打道回返。   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   宋代只过去不到盅茶功夫,杜鹃犹在篝火边和陈镖头唠嗑。挑花则拖了一张草席铺在驱蚁草边,打着哈欠躺下。   羽欣决定也好生睡一觉,小风轻吹不冷不热,不睡大觉对不起自己。   沉入梦乡前,他觉得好像忘了件什么事……对了,21世纪的飞霞山有晶石,这里的飞霞山或许也有,杜鹃、挑花不至于白跑。   他为什么没怀疑挑花?首先文彬说的理由太合情理,偏是自认聪明的他没想到,挑花没想到不是很正常吗?丫送树精的晶石是在泉州小摊上淘来的,一直念叨这趟要去广州小摊寻找一番呢。其次,他没拿晶石太当回事,阳光就是他的能量,不然以他明辩真假的天赋,玩不转小贼丫,还能被文彬蒙住?   夜凉如水,一弯新月移过中天,秋蝉长一声短一声鸣叫,仿佛催眠曲。   七少爷睡的早,以他的体质睡两三个时辰足够。约摸丑时初(凌晨一点多),他钻出马车,跑到营盘外放了一泡水。然后将某“宠厮”拖起,往某个阴暗角落一猫,叨叨他的重大“推测”,为显摆智商,没用文彬的话,说:“青云剑需在飞霞山练剑、才能得天地之精华,可能不是空穴来风,而是飞霞山有灵气,有灵气就意味可能有晶石。”   挑花表示惊诧,尔后认为有道理,说武夷山也可能有晶石,但那是青云派的地盘,不大方便,且趁这次赴飞霞山好生找一找。   镖师们自是听不到那两只的秘谈,只当七少爷又起了折腾小厮的性致。   大伙都要脸面,被七少先前动静吵醒的继续装睡,值哨的必须饶营盘走动,只能避着那一角,以示绝计不会无聊到窥探长针眼的勾当。   杜鹃察觉睡马车里的陈镖头也醒了,正撑身坐起悄悄往外瞧,于是也披衣起身,跑过去细声细气道:“陈叔歇着罢,我去陪七少爷。”   陈镖头微叹:“也好,莫让他在外头搞事,难看。”   杜鹃跟着叹气:“他怕是嫌了马车,向来不爱坐马车的。不用担心,我陪他聊天,他喜欢听人讲古。”   陈镖头不认为起了性~致的七少能用“讲古”打发,苦笑道:“辛苦你,明儿莫骑马了,腾一辆车给你坐。”   杜鹃浅笑:“使不得,我哪有那等娇气。陈叔才要保重身子,路还远呢。”   那头七少爷为迎合观众,故意怪笑、跺脚,敲石头,将真睡熟的镖师也闹醒。   杜鹃跑到篝火边,取下吊在火堆上的水壶,快手快脚冲了杯茶,再迈碎步至某角落,娇声低语:“天未寒露水寒,爷喝杯热茶润润喉。是桂花茶,你闻闻,多香啊!”   羽欣接过来呷了口,厌声道:“烦死人!陪我坐会。”   杜鹃笑道:“这块潮气太重了,去火堆边好不?”   “我就喜欢潮,就喜欢湿漉漉!”七少爷窜出角落,一付恶少嘴脸,将杜鹃按坐在一边的山石上:“乖乖坐,不许动,做木偶,到天光……”   陈镖头挑起车帘,看到一只厮如老鼠般溜走,没回先前睡的地方,跟骡马凑堆去了。七少爷则与通房“相依相偎”。竖耳细听,通房正叨叨山海经中的神仙鬼怪,这丫头显然不大会讲古,嗑嗑巴巴的,声音倒是好听。他不由暗暗庆幸自家女儿不用做丫环,太苦太难,哄好了主子是应份的,但凡主子一个不痛快,不知受多少罪。   蝉鸣如旧,长夜无声流淌……   下半夜易瞌困,最后一班值哨的镖师们难免有些恍惚,谁也没注意青草香和骡马粪的异味中掺入了一丝熏香。   香随风动,香灰落在泥土中。一匹马喷气打了个响鼻,拉巴巴,巧巧砸在香灰上、不能说巧,反正不是它,也有别的骡马,边咀嚼边拉巴巴乃天性。   梦甜香燃烧的时间不长,值哨镖师们全无察觉,仅仅一个二个哈欠连天。   功力高强的陈镖头也昏然入睡,尔后在每天起身的时间准时醒来。   这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辰,天上只有几点稀落的星光,地上的小火堆几近熄灭。他功力高眼力好,一眼看到七少爷仍揽着通房坐在山石上。   这等得趣,他自是不会不识眼色地打扰,顾自拨旺篝火,命值哨镖师做早饭。   饭将熟时东方吐出一线鱼肚白,镖师们纷纷起身,而七少爷依旧稳如泰山揽着通房。   陈镖头隐隐觉得不对劲,四下一扫……信鸽呢?空笼大敞!   他不由脸色一变,纵身掠向山石。   要命!竟是披着衣衫的石头!衫上挂着一封好似过年红包的信。   他急拆看,顿时气了个仰倒——   【陈镖头及众位英武镖师台鉴:爷劳动诸位押送数日,甚感不安。举目环视,复叹人生苦短,眼见夏去秋来美景将逝,决定于坐牢前游山玩水。千乞各位莫追,爷自会前往广州垛口领罪。代问孙老板好,我成哥不用问一定很好,谨祝大伙纵横商海财源滚滚!】   “衫上还有信。”   出声的是跟过来的趟子手。   衫上的信是用木炭写的,写在女衫里面,因衫是白衫,隐隐透了出来。   陈镖头磨着牙取下衫,上书:“陈叔莫忧,七少爷说拖累了大家,我们先一步起程。已借用信鸽给孙老板赵老板报信,也给家里去了信。”下面又有草草四字“原路,我会……”,最后的“会”字笔划未写完,看情形是瞒着七少爷写的。   陈镖头叹了口气,大声吩咐:“尽快起程赶路。”   言罢,他竟有些轻松——不用伺候难缠的主子了!只需在抵达贾家庄前与七少爷会合,惩罚不会多重。    ☆、第32章、逃亡犯的旅程 作者有话要说:  挑花:七少,才撑一天木排咋这样呢?快起来练功,没听说过早起的鸟儿有虫吃? 七少:爷是虫子,起这么早,上赶着送命啊? 挑花:你个懒虫几时练功?夜里?不怕性型转阴? 七少:不会,本懒虫躺在太阳下呼噜。 。   当镖队在晨光中起程时,三个逃亡犯已经坐在大大的木排上,愉快地用脚板拍打九龙溪急湍清澈的流水。   他们逃跑时没骑马,那个动静大,干脆御轻功一通狂奔。顺利奔到九龙溪后,转眼找到杜鹃大力吹嘘过的木排。   话说这片山区靠近江南西路,送木料入赣是常规挣钱手段。抵目的地后,将木排一拆便是上好木料,卖了木料,山民们徒步返回。   在山里走,三人自是伪装成山里人,按个头高矮扮成三兄弟。   老大扎着灰不溜丢的山民布包头,扎眼发色一掩了之。异于黄种人的脸部麻烦些,沾上乱糟糟的络腮胡,配两道粗黑的八字眉,一对眼半眯好似没睡醒,眼角挂着老大眼屎,这德性任谁也不会细打量。不就一只傻大个?笨头笨脑话都讲不利落(没法利落,小七筒子头回贵脚踩贱地,听都听不明白,靠杜鹃用传音入密翻译)。   杜鹃也讲不准当地话,但大山中十里不同音,口音夹杂也就不引人怀疑。   她易容成尖嘴猴腮的二流子,油嘴滑舌超不讨喜。仗铜板开道,她携“大哥小弟”登上最大、人最多的木排。需知劫匪永远存在,木排招不来枭贼,却可能遭遇屑小,人多势众安全些,谁让贾小七貌似有恐血症。   挑花的易容最省事,是山民人家常见的皮猴子,一张脸脏的看不出本来面目,衣衫破的赛过丐帮弟子。但丫自我感觉良好,一边用脚拍打溪水,一边扯着嗓子高唱:“红米饭、南瓜汤,顿顿吃的精打光……”   小衰崽的歌声如嚎丧,词没人能听懂——她用的是21世纪普通话。   撑木排的山民们大感刺耳,后悔不该贪那几文铜板:三个小子一看就不是正经人,说是去江南西路走亲戚,背篓里连山货都没有。这是打谱空手登亲戚家的门?但凡讲点礼数也不能这么没皮没臊,往山上采些野果蘑菇能费多大点事?   山民中有位长者,年轻时曾在大户人家帮过工,估摸三兄弟是去有钱的亲戚家混饭吃。这会被挑花吵的心烦,忍不住出声:“大好后生崽,只要肯勤力做事,哪块都能安身立命。若只图吃喝玩耍,有好差事也做不久。你们三个后生,坐啥子木排?穿山过去自己走,左不过几天路。即上了木排,那就勤快帮手做事,我等不稀罕赚顺路钱。你们啊,这等不拿钱当钱,爹娘顾得了你们一世?但有伸腿西去时,你们啊,做叫化子有份。”   挑花哑了,她只是一时开心嚎了几句,都怪入戏太深,易容成衰崽歌声也难听,这下真的衰了,钱都没用了!   羽欣心情也瞬间变差,他发现人生真的无常,依稀前一刻还在感觉良好地教训契弟,眨眼成了受教训的!   惟杜鹃心态良好,示意两只麻溜听命——山里古风淳厚,长者教训不懂事的小后生,即便素不相识,两耳光打上脸,人人都会说打得好!   当然啦,暴露自己是游侠儿,那就不会遭遇这类憋屈事,只会被山民们划归山匪“敬而远之”。她倒是不在意客串山匪强坐木排,问题是有匪就有侠,撞上仗义行侠的好汉,免不了夹缠一番。万一有人认出她,平添麻烦。   木排最需要帮手的是撑筏子,傻大个自是干这活。   杜鹃的个头在山里属高,“大小子”自然同样得撑木排。   嚎丧的小衰崽也不能闲着,刷锅洗碗淘米剥毛豆!   人道“学坏容易学好难”,挑花操着手享受了几天,居然认为今天饱受虐待。   撑排的两只同样觉得受罪,莫看羽欣在大海上划过浆,那会心情好,众水手且划且歌,群策群力浑身是劲。这会是个人都赏他白眼,动辄受责,好似训龟孙!   其实人家不是故意斥骂这对“兄弟”,事缘山溪地形复杂,撑木排大有技巧,他和杜鹃是新手,手忙脚乱的,可不就招骂。   如是一日,三位逃亡犯再度逃亡,于月隐星稀时弃木排登岸。   藏在黎明前的黑暗中,贾小七哀嚎:“他奶奶的,想不到撑一天木排,两只手都撑酸!二弟三弟,咱们是不是武林高手?”   不光是武林高手,还是修真的呢!挑花咳嗽一声,训曰:“这就叫隔行如隔山。大哥莫以为世上会有一通百通的好事,改天绣花,不光手酸,眼珠子也发酸。”   某大哥惨叫一声,杜鹃扑哧失笑,斥衰崽:“少吓唬人,七少爷便是真绣花,也会比你那鸡爪爬的针脚好。”   挑花的女红不至于似她说的那么糟,但作为宋女就不及格了,虚十一的姑娘,日常居家针线活都得会,还要着手绣自己嫁妆的漫长工作。   丫心情一家伙直落谷底,厌厌道:“我怎么比得上七少爷?被虐了整一日,小的好似被郁病了累垮了。马拉个巴子,这鬼地头前不着村后不着店,没法呆!大哥人高马大,能不能背你三弟入赣?”   某大哥立马向“三弟”学习,往地下一躺,连呼吸都停止,状似已经累死。   杜鹃笑骂:“怎么一个二个都这德性?果然累了歇一天。这块已经是禾口,过去就是江南西路,一进琴江,抱段木头都能漂。”   挑花蓦地坐直身:“这就是禾口盆地?早白垩纪,类三角蚌栖息的地方!”   “说啥子?”杜鹃纳闷,“这儿有怪东西?”   挑花未答,向东方望去。天边透出了朦胧的晨光,不是霞光,是阴天沉沉的灰白。她双手抚摸着脚下土地,感叹连连:“紫红土壤含着砾英,讲述消失的故事!”   这童音是那么沧桑,那么凄清,羽欣听得都有些窒息。   忽地丫双手伸向天空,边跑边狂呼:“我胡汉三又回来了!”   杜鹃一愣,心道莫非禾口是花儿的老家?胡家盼子,便给花儿起“胡汉三”的大号。   她从来没问过挑花的身世,一个街头偷儿,能好到哪去?那些阻心事忘了最好。若是忘不了,挑花想说时自然会告诉她,何必问?这会她想问却不敢问,心一抽一抽,猜测挑花是想寻找家乡小村,探望可能还活着的家人。若找到父母兄弟,会留下吗?   纠结地跟在挑花后头,她只觉得鼻子发酸,她已经习惯了有挑花陪伴在身边,蓦然失去,如何是好?   羽欣没想这许多,他的注意力被“胡汉三”抓住,觉得耳熟,是谁呢?   某丫做出解答,一边乱跑,一边扯着喉咙高唱:“老子的队伍才开张,总共只有七八个人,三四条枪……”   于是贾小七想起了某次穿21世纪,文彬恰在卡拉OK玩,一个挺着啤酒肚的秃头中年人正持话筒嚎这首歌,据说是20世纪六七十年代的什么样~版戏。喳,挑花在后世到底呆了多久?按这边时间算,去春丫消失仅一个多月。但两边的时间轴不同,据文彬说挑花自己也不记得了,那可正经搞不清。   想起文彬,他再次忆起六月那会头次照面,当时文彬年十八,和某武校签约没多久,即这边过了年余,21世纪过了两年多;而从六月到现在不足三个月,文彬已二十一岁。   他不由心格噔一下:文彬多次提及穿回21世纪的事情,当时星歧灵说“送你回到穿来宋代的那一刻”。以此类比,会不会是蒙天大仙在时空器上做了手脚,要他目睹文彬老去、尔后大彻大悟?草泥马!休想,文彬修真灵光着,现今又有晶石,兄弟定能相伴!   挑花全没注意尾随她的两只,整一个沉浸在“念天地之悠悠”的沧桑感中。   丫在禾口真有过爹妈,是养父母,这会离出世早着,某个小山村是否已存在也天晓得,周边地理环境陌生的吓人。   短短不足千年,大自然的改变不会如此大,问题出在后世的“改变自然”:山民梦想奔小康,大官小官要做政绩,五通口号(路通电通,电话电视网络皆通)喊的震天响,无村不通公路,到处开发房地产,还有景点,随便一个小山包都有“辉煌历史”。   大好挣钱时代,青壮年基本出外打工做买卖,山村只剩老弱病残和孩子,孩子们有个大号叫“留守儿童”。丫会幸运地成为“留守儿童”之一,是那对老夫妻想给年将三十、残了条腿的小儿子弄个媳妇。她顶不顺,没几天就开溜,跑景点卖花、当导游。   一个毛丫头怎么能当导游?当然可以,山里管束没那么严,小导游大把。因为成年导游收费高些,小导游便宜。反正小导游普通话土话皆溜,对当地的路也熟悉,要求不高的游客便会找小导游。   某丫天生不适合多愁善感,奔了没一会看到条小溪,立马觉得口干,趴溪边捧水牛饮,尔后扭头问:“娘,这块离琴江还有多远?”   即问琴江,那就是没想着回家!杜鹃暗喜,走过去替丫擦脸上水珠,一把声音温柔似水:“快了,不使轻功晃着去,天擦黑也能到。饿了么?娘给你做吃的。”   羽欣一听立即瘫倒,以示没力气打猎。   杜鹃心情正靓,带点戏谑笑盈盈道:“咱们今天换口味,‘大哥’说过几回要改吃斋。”   羽欣确实对肉食毫无渴望,特么啃了好几天猎物,早吃腻了,需知在野外只能或烤或煮,烹调手段有限。素食嘛,只要不单啃野果他就能接受,还想起了藏霞观的美味素斋,没出息地差点流口水,赶紧蹦起砍树枝。   不一时火点着,两女弄来的素食却其貌不扬,地里挖出来洗都没洗,就这么泥呼呼的或烤或煨。   羽欣迟疑地问:“这是什么?”   挑花斜眼相看:“再别说你干过地里活,红薯都认不出!”   杜鹃摇头,笑对羽欣道:“休听她胡扯,是好吃的地茎,没名儿。”   其实挑花没胡扯,是丫历史学的不好,这会红薯还没有广而种植。   史载红薯由海运引入华夏,因其对土质等要求不高、生长期短,极大地缓解了灾年粮食危机。然华夏地广,原就有野生红薯,只是没被发掘出巨大价值,尚未列入百姓食谱。   贾七少没有当植物学家的志向,去年困地宫中,各种可食性茎根见多了,谁也没想着给它们命名。这会他想的是更加高深的问题,绕山绕水感叹人生苦短岁月悠悠。   挑花神气地卖弄从后世盗版的杰作:“一点爱情一点仇恨,还有互道早安;一点失望一点梦想,还有互道晚安。长城啊,真TM长;人生啊,真TM短……”   羽欣谈人生是为了绕到“时间”上,探讨“时间”是个神马东东,看话题扯往天边,微叹一声,改用正经语调:“尤记得去年在地宫时,文彬说起多维时空、三维时空,我琢磨了许久BLaBLa……”   挑花刮目相看,自从挥别地宫,她再没提起时空问题,连穿越后世都不提,文彬回的地头以“家乡”代替。之所以如此,一来这些东东超出了宋人知识结构,没人能听懂,贾小七还指她满嘴谎言,她面上不显,心里颇受打击。二来她有点担心影响历史会被反噬,这在后世科幻文中有提及,纯为取乐的网文都流行嘲笑自以为是的穿越分子。   今天羽欣先提起这事,她想好像也没有遮掩的必要,都是修真的,识轻重,再则反噬云云属猜想,自己注意些就行了。   杜鹃眼望两只谈的热乎,有些茫然有些惆怅。倒不是因他们谈论她听不明白的话题,早在儿时背药典那会,她就悟出世上没全才,她就是武学天分高,做不了药师。   她怅然是思及挑花的亲事,女孩儿长到十一二该盘算了。虽说她自己打定主意不嫁,却盼养女圆满,什么样的男子适合挑花呢?贾七少行吗?    ☆、第33章、道上野石旧精魂      杜鹃自己是铁杆独身主义者,对养女却一片慈母心,盼挑花找到好夫君。   她心知养女主意大,婚事只能顺其自然,却总是忍不住替挑花盘算。   她想挑花能干,嫁妆大把,“嫁汉嫁汉穿衣吃饭”不用考虑。但至少夫君得疼挑花,平日烦杂事上会照应挑花。照这条件,贾七少依稀不合适,公子哥脾性,事事要人照应,寻这么个夫君,妻一世当老妈子!还不如养个儿子,儿长到十来岁就会孝敬长辈。   她完全没去想羽欣看不看得上挑花,做出判断后,便瞧和挑花说笑的羽欣不顺眼,学恶婆婆棒打鸳鸯散,指使羽欣帮手翻动煨红薯,又指使挑花去摘野山果。   满山都是野果,挑花不体慈母心,就在边上摘,顺手在溪流中洗,一边和羽欣继续方才的话题。   杜鹃强烈不满,强行打断,问贾七少中意什么样的姑娘,几时娶妻。   羽欣最烦这话题,况且这会满脑子都是神圣的“时空”问题,不耐道:“结什么婚,爷才不要为一棵树放弃整片树林。”   此乃后世浪~荡子名言,挑花估计是在地宫那会文彬对某少说的,但宋代男人可以合法拥有三妻四妾外加通房无数,这话不对路吧?   正宗宋女更不能理解一棵树和整片树林,杜鹃追问树与娶妻有什么关系。   羽欣勾唇邪~笑:“你不是说过绝计不要把男人弄回家养着?爷就活该养女人?烦不死爷!爷还不如上青楼,钱乾两清。”   挑花蹦起赠他古代名言:“膏腴子弟,耻文不逮,终朝点缀,分夜呻~吟……你特么小心弄一身梅~毒,死的难看!”   膏腴子恬不知耻:“爷专找清倌人,专事开~苞。”   杜鹃气结,首次在比无耻上落下风——虽说挑花经过的事多,终究是黄花闺女,且不是小丫头片子了,快到说亲的年纪,能当挑花的面讲浑话?   挑花欠缺自觉性,兀自撇嘴:“你行,五陵年少争缠头,一曲红绡不知数!恭祝大哥早日精~尽人亡。”   杜鹃不得不沉脸:“少嚼蛆,咱们的身份是敦厚的山民兄弟,嘴上稳重些。”   另两只诧异,心道最没敦厚相的是你,扮相是“下流痞子”。   杜鹃一瞅暗恼,琢磨得改头换面,猴腮脸继续严肃:“大哥快将煨茎块都拣出来,打谱煨成炭啊?”   羽欣遵命干活,尔后对着一堆大有炭模样的东东发怔,香倒是香,能吃吗?   挑花蔑视,取了一只,皮一扒,哇!金黄灿烂,引人馋虫大动!   野生红薯个小味清甜,配上山果山茶,那叫一个好味。   三人昨天乘木排受瘪,被迫少吃多干活、呃,会逃跑的主要原因并非累,习武之人哪有这么容易累?可恼亏了嘴兼受鸟气,能忍一天着实不易。   这会他们正经饿了,一不小心皆吃撑。   肚太饱不好御轻功,先晃上半个时辰消食。   挑花一只当先,边走边踢石子,一边扯着嗓门嚎歪改歌:“天气四十度,我困在恨的寒流哆嗦,七八~九月取暖……崩崩崩溃……”   羽欣恨不能将耳朵捂起来,搞不懂丫能把歌唱的那等动听,又怎么会嚎出如此惨不忍闻的声音,居然乐在其中!这涉及修养,修养上升到一定层次后想下滑,难于登青天!贼丫头这号本事怎么练出来的?   杜鹃早已习惯,人家常备两团棉花,早屏蔽了,且以殿后为名拉开距离。反正以她的感应力,遇袭能反应过来。万一来敌本领高超,这不是还有七感皆开的贾七少?破小子很应该磨练忍耐力,顺带对挑花生不出绮思。   挑花才不管听众感受,她专注于消食,特么忘了红薯不能吃太多,万幸全情练了年余修身养性术,不然不光涨肚,还会吡~吡~吡破坏新鲜空气!   经过一个斜坡时,滚过来一块(座?)几近与她等高的大石。   她没在意,荒山野坡石头滑动太常见。这地头四下无人,不可能是剪道强梁干的,区区强梁瞒不过她的耳目。   于是她足尖一点,轻巧地从石上掠了过去,心的话差不多可以御轻功了吧?   羽欣因受不了某丫嚎丧没敢靠太近,但也没隔多远,望见丫的动作大喜,认为是封住丫嘴的好机会,于是提轻功追赶,一边咋呼:“三弟啊三弟,干嘛跟一块石头过不去?需知做人要厚道……”说到这儿声一顿:那块石头似乎也想追挑花,又难以动弹,艰难地朝前方倾了一下。   于是他停住步子,手置于石上,旋即听到尖细的叫喊声:“小花!小花!”   “花儿等等!”他急吆喝:“快过来,石头在喊你!”   如果他喊“三弟”,挑花一多半当他说笑,喊真名代表急不择口,于是立马掉头。   杜鹃比挑花先一步抵达,她在羽欣施展轻功时也提气前行——不管笑闹还是有事,三人不能拉开太远。   见羽欣手按石头,她有样学样,但没感觉出异常。   这时挑花到了,手一伸也摸上大石头。疑惑片刻,竖眉叫嚷:“琭鸣?你是琭鸣?如果是,能不能动一下?”   石头晃了晃。挑花一脸无以置信,示意羽欣和杜鹃都收手,尔后将石头稳住,左右打量一番,再撤去力道,下令:“琭鸣动一下!”   石头又是一晃。挑花好不激动:“额滴个天!真是你!哎呀琭鸣老兄,怎么才跟你对话呢?容我想想!”   羽欣道:“我能听到它讲话。”   挑花盯了他一眼,虽然估到贾小七的修真段数在自己之上,但她并不是只练了一年,而是本能地“生而练之”,加上穿到后世的那段时间,至少今生的修真时间不会比他短,没准还长些,居然比贾小七差这么多?那只能是前世不如这家伙,看来星歧灵口中“尊贵的生命”是指贾小七,破小子比东成还尊贵。   她迅速按下心中的些许醋意,绽开笑脸道:“那就请你翻译了。琭鸣,你是怎么进到石头里的?”   石头报告:“我记得车翻了,我被抛出来,然后就在这块石头中。我出不来,移动也很困难,只能借地势滚来滚去。怎么会这样呢?其他人怎样了?”   挑花抓抓脑袋:“告诉你一个不幸的消息,也是大大幸运的消息。你获得了永恒!简而言之,你打赌打输了,人有灵魂,你现在就是灵魂状态。至于其他人,生的生死的死。死的变成灵魂,活的跟我差不离,继续在人间乱逛。”   石头消化这消息用了好一会功夫,再开口时满是惆怅:“你长高了!是来这里拍电影?我死了几年?”   挑花不知怎么回答,那场车祸发生在20世纪末,在一次春光明媚的旅游途中。   难道告诉琭鸣他跑到北宋来了?可以肯定其灵体很弱,属于亡魂的档次,何苦给这家伙一个重击。   她开始忽悠:“根据爱因斯坦相对论,时间是一个相对的概念,物质生命才有生老病死,灵魂是没有的。恭喜你,时间对你来说已经没有任何意义。我不是来拍电影的,是陪两个游客来禾口盆地转转,下一站琴江。跟我们一块逛逛去?”   “你愿意带我走?!”石头激动地晃了晃,随之语气黯然:“好像我这种情形叫‘鬼’,你不害怕?”   话出口,更多关于鬼的记忆复苏,某石诧异道:“现在不是晚上吧?我不怕太阳,不是鬼!看,光天化日下我一样没事!我应该是发生了某种变异!可能是某次科学实验的牺牲品!我要报案!你把我带上,做我的经纪人,找律师打官司去,曝新闻要赔偿!你不用偷偷摸摸当小导游了,这能赚几个钱?”   羽欣眼发直,未予翻译,直接劝道:“老兄,咱们且从长计议。鄙人是挑花的好友,现今紧要的是如何将你带走,你的体积略大了些……呃,你能在石头里动弹吗?”   石头马上道:“可以!我到角上去,你敲一块下来带走……嗯?把石头敲开,我不就可以出来了?快快!我在右上角,把这块该死的石头砸烂!”   挑花翻白眼,对羽欣道:“此石等同琭鸣的肉~身吧?竟如此不珍惜!果然砸烂了,你说会不会整死他?”   羽欣没吱声——琭鸣被挑花的话吓的尖叫,害他也被吓一跳。   宽慰话一时想不出,他细细打量石头,这是一块灰褐色的山石,勉强可归于椭圆,凹凸不平了无看相,不怪某亡魂嫌弃。   那头挑花又道:“树砍了枝桠不会死,或许石头分成几块也没问题?”   参照前生是人的树精骁骑军?羽欣挑了下眉,觉得有道理,便是大活人,仅仅手脚断掉不会丢命。   于是他运功将山石的左上角削了一块,然后一手抓小石,一手按大石,问:“你有感觉吗?”   某亡魂蒙喳喳,过了片刻才叫嚷:“你砸了石头?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?”   羽欣是根据感觉削石头,先前那块小石正经小,即伤了也就是削了块肉。这回自认有经验了,喝令:“呆着别动!”话落功发,往大石的右上角削出茶杯大的一小块。   将茶杯石捧手上,他又问:“你就在这上头吧?还是没事?”   某亡魂沮丧:“嗯,我没事,就在这上头,没能脱困,还是在石头里面。要不你再来一次,这个空间对我来说,感觉和以前差不多大小。”   羽欣看了眼挑花,将琭鸣的请求译了,言:“再来一次,恐怕还是这个结果。”   挑花搓搓手:“小点好带。”   羽欣迟疑:“这种石头容易碎,如果不小心碎成粉末就麻烦了,谁知道它被困在哪粒粉尘之中。”   杜鹃在一边差不多听明白,说:“让他再往角上去,我来削。”   羽欣、挑花皆点头,手最巧的是她,此活非她莫属。   杜鹃不负重望,用一把削金断铁的匕首,只一下便切出一块比鸽蛋略大些的石头。   这么一小块好办,羽欣抢着携带——挑花曾与文彬同处一个时空,可见该亡魂生前和文彬所处的时代一样。但此君比文彬精明,貌似见识也更广,可通过此君了解更多后世事。毕竟每回他赴21世纪只能呆三个时辰,且局限于文彬身边,   三人一亡魂登前程,依然没施轻功,反正也不急,聊聊天!   某亡魂寂寞许久,终于有一个能听到他说话的人,谈兴极浓。   首先是通名报姓,原来“琭鸣”是陆明,他觉得太普通,给自己起了一个富有艺术气息的谐音名,意为“玉石鸣响”,不料死后困入一块山中劣石。   据陆明筒子交待,他生前是大有名气的画家(挑花说明:“尚未举办过个人画展。”),有三个学位(挑花阐释:“他是美院广告绘画专业毕业的,中文函授文凭尚未到手,法律专业刚读。”),有一家公司(挑花旁白:“注册资金一万块,折合黄金不足一两。”),朋友遍天下(挑花指出:“在由他买单的酒桌上。”)……   由于挑花讲话陆明能听到,大大影响他的情绪,愤而辩驳。   羽欣明智地不翻译亡魂之语,挑花听了肯定会跳脚。反正他不出声也能与陆明交流,他有好多正经事想问呢。   他的沉默招来挑花的不满,强烈讨要陆石头。   丫也是好心,她虽然只给陆明一伙当了不到两天的导游,对陆小子的油嘴却印象深刻,否则也不会还记得。而贾小七是喜欢自作聪明之辈,别被骗的找不着北。   杜鹃一瞧估了个八~九不离十,且刚才挑花先后用了东瀛话、大宋官话,闽南话、中州话和广州话,陆明竟然都能听懂!要么是这家伙果然多才,要么就是化灵后没了语言隔阂。如果是后者,麻烦大了,他们三个谈些事都不方便,说不定传音入密也防不住陆明。   于是她含笑道:“花儿莫胡闹!石头易碎,陆兄现在的情形不是太妥帖,把有软垫的盒子拿出来,让陆兄到盒子里歇会。陆兄意下如何?”   “软垫盒”即屏蔽盒,杜鹃费力将石头弄那么小,原就是存多一个心眼。   挑花才要点头,羽欣担忧道:“搁盒子里,会不会透不过气?”   挑花喷笑:“化灵了还要透气?”   杜鹃道:“且试试。”   于是隆重尝试,屏蔽时间从一息到三息、到十息……   N次之后,陆明抱怨:“憋气肯定不会,但什么都看不到也听不见,比我在那块大石头里还闷。”   要的就是这效果!挑花笑哈哈:“平安比闷紧要。你先入盒歇着,打尖时再一块聊。” 作者有话要说:  挑花:陆明啊陆明,你落到这地步,都是不系安全带造成的啊! 陆明:那些系了安全带的全没事? 挑花:那当然,车祸发生时,没系的统统飞出去头破血流。系了安全带的,交警赶到时还坐在座位上好好的,看上去跟没死一样。 ☆、第34章、山野空屋秘谈事 作者有话要说:  羽欣:陆明提了那么多朋友,谁是他最好的朋友? 挑花:这个,他做传~销,第一个发展的下线就是最好的朋友。 羽欣:然后呢? 挑花:所有的朋友都是他“最好的”那位,现在轮到你。 。   陆明被关了禁闭,挑花尤不放心,拉下隔音障,将屏蔽盒隔外头。   羽欣被她的大阵仗吓一跳,心的话陆亡魂是什么角色?怎么令贼丫如此慎重?   挑花简短道:“陆明生前是千年后的人,和朋友来这儿玩时死了,我是他们的向导。”   这好像算惊雷,但羽欣早猜到了,勉强做出惊讶表情:“什么?!对了,你曾说文彬来自千年后,和陆兄同一个时空的?”   挑花迟疑了一下,更正:“没满千年,约摸八~九百年后。他们所处时空一样,但陆明比文彬大二三十岁,不是同一代。当然他死的时候还年轻……”   杜鹃心道这话题扯开要说多久?于是打断:“先找个打尖的地方,怕是快下雨了。”   天气一直阴阴的,好似随时会滴雨,也不知下多大。挑花点头:“找个山洞吧。”   羽欣手一挥:“倒回头五六里有没人住的空屋,跟我走。”   二女诧异,这一片是深山,一路来都不见人迹,怎么会有空屋?   那头羽欣已捞起关押陆明的屏蔽盒回掠,两人只好跟上。   羽欣是先前路过时瞄到的,并非荒村空屋,是猎人屋。   话说入山风险大,当地山民不大打猎,只有每年青黄不接时,阖村青壮才结伴入山,甚至附近几个小村的青壮合一块。他们不一定打猎,更多的是采集山货,因为近人烟的地头采挖频繁,野菜都挖光了。山深路远,无法当天返回,便建了落脚处。   三人御轻功而行,不一时望见屋子。   墙是土石结构,挺结实,一排三间,门前屋后有升火堆的空坪,还挖了防野兽的宽沟,需砍树搭树桥。   某三只用不着,一掠而过。打眼望去,屋前屋后杂草丛生,一看就有小半年没人住。   房里粮油肯定没有,床榻铺盖也没有,锅桶筐灶等倒齐全,灶边还有码的整整齐齐的劈柴和一小捆引火的油柴。   杜鹃想找扫把打扫一下,羽欣说不用,打了个响指,中间的房眨眼干干净净。   挑花脑海中闪过“洁净术”,好像是修真小法术,奈何她已不会。现在也无心请教,提了与她齐胸高的木桶,往附近山溪洗洗,打回两大桶水。   杜鹃没闲着,逮羽欣一块采野果挖野菜,弄了不少——这不老天快下大雨,犯不着冒雨赴琴江,就在这块过夜。悠悠万事肚皮第一,她可没有辟谷能耐,挑花依稀是吹的,贾小七也不像能挨饿,且将两餐所需都弄够。   收拾妥已过午。昨儿搭乘木排,挑花本着贼不走空趟的精神,偷了人家一大块醺肉、两斤大米,正好掺上野菜煮一锅。   等饭熟有会功夫,羽欣接上先前话头,说他已经往屏蔽盒上加落了一道隔音屏,可以放心说话。   挑花重重拍头:“蠢死!多简单的事,我竟将自己隔起来,放他在外!”   羽欣嘿嘿笑:“一时没想到嘛。陆兄怎么死的?那么久他竟不知自己死了。”   挑花苦笑:“车祸。他和几个朋友自驾车出来玩,找熟悉当地的向导,我正好在街头卖花,击败一伙抢活的,陪他们转了两天。其实我对禾口盆地不大熟,琢磨反正沿公路走,没啥大不了,谁知会出车祸。如果不来禾口,陆明或许不会死,禾口路况不好。”   这番话杜鹃听明白了,虽然她没见识过八~九百年后的车,宋代的马车也是车,马惊了,车翻人受伤甚至送命的事同样会发生。于是皱眉道:“看样子陆兄属孤魂野鬼。怪了,他又不像骁骑将军那样占了山头做强盗灵,地府怎么不收他?细想想,从古到今孤魂野鬼不知多少,我疑心地府没准比咱们的官府还黑。”   挑花对鬼毫无好感,撇嘴道:“也可能地府完全不像人间传的那样,所谓的‘三界循环’是做买卖,挑精拣肥,弱灵不要,只要强灵。”   羽欣一听,马上想到人间相传阴间路上要“买路财”,忙问:“陆兄方才没提到家人,是孤儿么?那他死后有没有人替他烧纸钱?”   挑花眨了下眼,摇头道:“我不过是他们雇的导游,只知道他们叫什么名字,是不是真名都不清楚。那时代家庭关系远没有大宋密切,孩子大了出去工作,若隔的远,一年甚至几年难得回一次家。还有父母离异的,离婚很平常,父另娶娘再嫁,关系就更淡了。遇丧事简办,都是火化,一把火烧成灰。似陆明这种死在外地的,若有家人,家里领回骨灰盒,可能去公墓买块地下葬,也可能不葬;可能烧纸钱,也可能不烧。反正烧不烧都那么回事,人死化灵,要一堆纸灰干什么?又不是晶石。”   杜、贾皆不能接受后世的殡葬观,杜鹃横了丫一眼:“纸钱有没有用,你如何晓得?到了藏霞观问一下观主,请观主替陆兄做场法事。”   羽欣点头:“无崖子道长是得道高人,请他帮超度孤魂再合适不过。多烧些纸钱,在哪儿都是有钱好办事。”   挑花无可无不可:“好罢,陆明一命呜呼,与我没能耐替他们指一条坦荡大道有关,权当赔罪。有件事更紧要,七少爷怎么看陆明?”   羽欣沉吟了一下,言:“属弱灵是可以肯定的。我虽希望他能顺利去地府,实话实说预后不良,怕是做下仆都没谁要。倒是骁骑将军,地府即招揽他,肯定有好着落。花儿,陈将军死去几百年了,早已改朝换代了,守哪门子江山?他的执着只会苦了自己,对他的下属也无益处。老子说的好,人法地、地法天、天法道,道法自然。”   挑花敷衍道:“是啊,强者在哪儿都有地位。我是问你对陆明的品性怎么看?”   羽欣迟疑,才认识,怎么下断语?这不是随意侃侃,依稀关系陆明的未来。   某丫不高兴了:“你是不是觉得他灵弱,品性如何不紧要?这世上小人物阴倒大人物的事比比皆是,尤记得七少爷说怕了家里丫头。”   羽欣干笑:“小的没出息!陆兄生前应是不愁吃喝吧?他能出来游玩呢。感觉中,他素日爱吹吹牛,占点小便宜,坏不到哪儿去。”   挑花点头:“七少爷眼利,他就是那种大街上一扫几箩筐的小人物,因有一技之长,过的比上不足比下有余。后世有个词叫‘穿越’,文彬解释过。后世流行编这种故事,一个在自己时代不得志的小人物,穿到古代,利用知晓历史进程,混的风生水起,小到发家致富三妻四妾,大到改变历史名垂千古。”   羽欣挑眉:“不可能吧?发财还好说,改变历史……天道循环自有规则,天道一个反噬就灭掉了。”   挑花心一颤,她原就有这个担心,贾小子虽无前世记忆,却是“尊贵”的东东,脱口而出的话代表他的潜意识,看来影响历史的勾~当真的不能玩。   杜鹃插话:“那是编的话本,不能当真吧?”   挑花点头:“是啊,问题是不得志的人爱看,得志还想要更多的也爱看,故此那种话本多如过江之鲫,自有人会当真。陆明没有大智慧只有小聪明,如果他知道穿到了大宋,不知生出多少非分心思。虽说他只是小市侩,成不了大奸大恶之辈,却可能因缘际会弄出祸事。那个时代的人普遍不信鬼神,没有敬畏之心,差劲些的,还极度以自我为中心,不会站在别人的角度考虑一下。你们看,咱们跟陆明聊了总有个把时辰,他提过家人和好友吗?连朋友都没有的人,不可信。”   羽欣唇微动,到底没出声——陆明是没提家人,但“好友”报了一大串,借友吹自己,估摸算不上真正的朋友,大概只是酒肉之交,倒也不能指挑花瞎说。   这时饭烧开了,杜鹃掀盖翻动饭菜,一边叫挑花将火烧小些,尔后半开玩笑道:“一张脸拉的赛过驴!忧天忧地的干吗?七少爷待人处事别提多通透。”   羽欣汗颜,笑道:“不敢当!花儿点醒了我,似骁骑将军、虎鲨灵蚌他们的事,若被心思太多的人知晓,不定惹出多大祸。咱们嘴上带把锁,除了成哥,不能说给其他人听,一个传一个的,传来传去必生祸。”   杜鹃秀眉微蹙,别人尤可,藏霞观的观主无崖子等同她的亲长,也不能说?   挑花一瞅猜个准准,蹦起宣布:“最不能说的就是那牛鼻子!一个字都不能提!佛啊道啊最犯嫌,什么除魔卫道,骁骑将军他们远离红尘修行,关尔等P事!”   杜鹃失笑:“这么一说还真是不能讲。那‘三界循环’呢?观主以前老念叨转世轮回,我一听就烦,这会想想,应与三界循环相关。”   挑花两爪合什:“这个可以,就说彻悟了,无比关心因果报应。”   杜鹃牙疼:“那他一准要我们将藏宝全都物归原主,没主的也卖掉做善事!”   羽欣望了眼门外,笑道:“不着急,琢磨一下怎么说。雨怕是有阵下,咱们不妨在此休整两天,入琴江后要一路狂漂呢。趁休整,咱们切磋一下修真术,我觉得咱们应该撇弃门户之见,别将武林中那套带进来,敝帚自珍永远只会是敝帚。只有人,才热衷干这种损人不利己的勾~当,骁骑将军、虎鲨他们,谁不是问一说十。”   挑花求之不得,大声叫好。杜鹃没反对,她是偷师惯犯,从不在意什么门户。   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   秋雨潇潇,山屋宁静祥和。   羽欣与二女的练功时间恰是昼夜有别,值夜没他的事。三人每天都只需睡两三个时辰,倒也不至于凑不到一块切磋。   每天羽欣筒子打坐两次,每次个把时辰,其实是借机潜去21世纪探文彬。   饭点时将陆明拎出小盒放风,挑花经羽欣指点,对陆明的感应更清晰了,但还是听不到该亡魂的声音。于是掌控交流权的贾小七,偷偷问了该亡魂许多后世之事。   贾小七最上心的只有一事,盘算再三有了主意。   是夜挑花值哨时,贾小七起身方便,尔后似突然想起,一脸兴奋道:“花儿,陆兄经无崖子道长超度后,应是赴地府吧?他尚算机灵,或许可以跟他合计一下,帮咱们探探三界循环是怎么回事。”   挑花哧笑:“那得他能回来!呃,他会转世,但转世回人间有毛用!星歧灵说本丫就是转世的,我什么也不记得!”   羽欣面露失望:“有孟婆汤,前世记忆忘精光。那还不如留下陆兄,反正他去地府也过不好,没准不及他生前。”   挑花声变冷:“他对你说什么了?令你这等怜惜。”   羽欣举双手表示招供:“说的可多了,最多的是他的画,超越古今大师。我心戚戚,千里马常在伯乐不常在啊!对了,他还说那个时空的环境很糟,是吗?”   挑花没察觉陷阱,一脚踩进去:“糟透了,工业污染严重。”   羽欣倒吸冷气一语不发,两只眼控诉地死盯着丫。   挑花忡怔,随之悟过来:“你说文彬?这个……他回家……”   羽欣懒得听她炒剩饭,缓声道:“我明白你为何劝他回去,就像你想回来,你放不下你娘。可你想过没有,不是所有人都恋家。我就不想回家。文彬也是从家里跑出来的。”   当初挑花劝文彬回去,是认为破小子不适合古代武林,返回法制社会才能保命。而她执着于回宋代,是外貌越来越怪,怕被逮入实验室做小白鼠。   踌躇片刻,她略加修饰,道出容易让人理解、接受的理由:“我穿到后世,个头不长只长脑袋,活似要变成侏儒,回来后才渐趋正常。你仔细看,现在我的头还是略偏大。我不知文彬呆在宋代会有什么后遗症,星歧灵也建议他回原时空修炼,他自己又想回去。后世从生活条件来讲,比宋代好。若让你去白水煮肉的汉代,你也不乐意吧?”   羽欣恨不能说文彬别提多想回宋代,奈何不能。眼珠一转,冒出强大理由:“修真主要是修灵体,你穿到后世灵体没变弱吧?武功也照练,对不?况且文彬已经长大,不会出现你那种情形。至于星歧灵所言,怕是别的原故,文彬会穿越,是他们做实验失误。”   挑花点头:“有可能,见着成叔时问问。”   羽欣晕——成哥会帮忙的可能性无限趋向零!特么如何才能哄到丫乐意?    ☆、第35章、这特么状况多多 作者有话要说:  挑花穿越后世奇遇—— 有一次当小导游,领着某校一伙来度假的东东逛了整一天。靠晚聚餐,边上坐着漂亮女生的二B们开始对吹,一个个都说家里如何有钱。然而到结账时,二B们扮淑男了,一个个低头不语翻兜,有人嘀咕:“我的钱包呢?搁哪去了?” 挑花晃晃头,表示不要小费了,呷着嘴在几个女生尴尬的目光中走人。 。 回到栖身的窝居,贼丫掏出二B们的钱包,别说,是挺有钱……   羽欣发梦都想将文彬弄回宋代,尤其是亲身感受了21世纪的“大好环境”后,认定不适合修真者。   文彬是软耳朵,生活中肯定会有ABCD不如意,好契兄持之以衡巧加挑唆,他对杜鹃又仍偷偷存着点想头,再加沾沾自喜于完成了弘扬迷踪门大业(其实到目前为止,他收的那些徒弟没一个能入他契兄的贵眼,昧着良心乱夸),业已从最初偶然矫情地愤世嫉俗,发展到真的想抛弃现代文明穿回古代,也好向挑花显摆一二对不?   羽欣认为文彬回宋代的关键在挑花,挑花哪有这能耐?奈何比真金还真的真话,贾小七硬是不信,磨的她几乎要认为自己真是那个无良师父。没法子,她只好往东成身上推,反正星歧灵若肯帮忙,文彬来宋代分分钟的事。至于文彬不适合血雨腥风的武林,那就伪装不懂武功做本份百姓,以迷踪门的财力,在广州府买栋屋小意思。   丫呱呱一通,羽欣对“隐居”红尘大表赞同,说:“不是我迷恋红尘,人就应该入世修炼,想想地宫的道士道姑,他们避世修炼,修出了什么名堂?成疯魔!屋子我来买,在广州弄个别院专做我们修炼的踞点。唉,听陆兄说后世种种,我越听越忧心。花儿,当初送文彬回去,你是没想到环境问题吧?不能怪你,万密也有一疏。那会我太混,是个人都会认为文彬远了我才好BLaBLa……”   挑花被念的头大,严重担心文彬跑来宋代,会被贾小七带到沟里去!   这就叫过犹不及,原本事情已过去,挑花又是那种不愉快的记忆忘了最好的性子,偏羽欣反来复去念叨,她不得不反来复去忆起贾小子“男女咸宜”的德性,进尔认为这是贾小子的本性。   她想:以文彬超差的爱爱眼力,栽了怎么办?自己真的不歧视同~性恋,但因爱爱伤筋动骨,乃至把小命折腾掉,那绝计不行!再说了,21世纪怎么就不能修真?自己穿到后世,修真习武两不耽搁,功力提升一大截。   不想听贾小七叨叨个没完,她无比诚恳道:“我的徒弟,我怎么会不上心?且容我和成叔商量一下。你去睡会罢,明儿就要登程了。”   羽欣只得暂且作罢,他估这事非得要他的好成哥点头。依稀也合情理,弄回文彬,等于认可他和文彬“再续情~缘”,不问过成哥怎么行?   人没长后眼啊,若时光倒流,他一定、一定不会没事找事戏弄可怜的彬弟,绝计本份再本份,力争变成道德楷模!   心情太纠结,他逮了陆明神侃。   陆亡魂“学识渊博”,随便扯个话题,都能洋洋洒洒发挥一通。比如羽欣询问“上帝的眼泪”是神马东东,他从上帝扯到撒旦、扯到十字军东征,再扯到秦始皇、汉武帝(穿越必备的名人名诗“秦皇汉武稍逊风骚”),再演绎到成吉思汗弯弓射大雕、清兵入关,八国联军火烧园明园,漫漫百年屈辱、改~革开~放中华腾飞……   羽欣听的心惊肉跳,理解了挑花的担忧——知道历史发展,不去干涉貌似要强大的自制力,连他都忍不住盯着宋代问。   遗憾的是陆明的历史成绩比挑花还差,就知道杨家将、岳家军,梁山好汉,还有勾搭皇帝的名女李师师。   众所周知电视剧、评书之类与正史偏差很大,而《水浒》更是一部小说。陆画家还富有艺术家的奇思妙想,岳飞前一刻大败金兵,后一刻踩平辽王庭。   这会是北宋重和年间,辽国在宋金联手之下已是苟延残喘,而据说名震天下的民族英雄岳飞将军,贾七少没听说过(那是,历史的脚步还没到南宋)。他想便有这么个人,大概也只是军中寂寂无名的偏将,灭辽王庭轮不到一介偏将领兵。   于是他顺理成章当陆明筒子是信口开河编话本,且对自己生出忧虑。他有直辨真假的能力,却丁点感觉不出陆明在撒谎,比挑花还神奇。挑花是真真假假让他弄不清,这家伙“全真”!显然该亡魂认为其所言全是真的。换言之,如果他过分依赖某种能力,搞不好会被脑抽分子坑死。   话说回来,与某亡魂瞎侃一通,倒也能放松一二。   他决定伺机游说二女:陆明不就是一个牛皮大王,留下来对挑花杜鹃又不会有什么影响,却可以时常令他警醒,何必非要送这么只脑抽弱灵去地府吃苦头?   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   秋雨常绵绵,下了两天还不停。   但对某三只来说,这种细雨影响不了脚程,故此按原计划上路了。   不料这一走,意外的事发生:御轻功奔了整天,琴江的影子都不见,还没法问人,特么一直都在荒山野岭跑。   挑花心生怀疑,问:“娘,你上次走这条路时多大?”   杜鹃道:“十岁那年的春天,在禾口第一次撞上姓白的,蒙他高看半眼。正好他也要去岭南,带我走了这条快径。”   挑花晕倒——宋代的十岁即九周岁,和她穿去后世时差不多大,那会她整一个蒙喳喳,记得毛个路!就算小养母是神童一枚比她强许多,别人带着走和自己走是两码事,一般来说被带着走的人记不住路。   杜鹃不能指望了,贾小七更不成,人家从没来过。   某童鞋不得不咬牙往记忆的深处挖掘,好歹在这一带做过导游,虽然没亲脚走过,地图册看过,那会全省、不,全国全世界的地图都当画册看过。   马拉个巴子,琴江不是人工江,那么大一条肯定呆在原位,且想想琴江在禾口盆地的哪个方向,再估一下现在的位置在何处。   潜能的力量是无穷的,复一日终于找到了琴江。   杜鹃声称到了琴江“抱根木头也能一路狂漂到大庾岭”,挑花瞅着江水发愣,再怎么欠缺水文知识,这水速也不像能“狂漂”。   杜鹃不管,兴冲冲向渔人买下打鱼的小筏子,领着“大哥三弟”开漂,还说:“定是天佑我等,上回我走这条水路险象环生!”   挑花无语,羽欣直言:“春天雨水急,现眼下是秋季。”   杜鹃终于汗颜,咕哝:“是哦,怎么没想到呢。”   “狂漂”变成晃悠,这速度猴年马月才能入粤。不到半个时辰杜鹃自己先失去耐心,决定弃筏登陆,说骑马比走水路快多了。   羽欣不同意骑马,说:“咱们不识小径,骑马只能走官道,手上没路引。就算伪造,贾家垛口遍大宋,不知几时撞上贾家镖队。”   挑花痛下决心:“沿江走!无非绕点路,磨练轻功吧,一路翻山越岭,让我们期待抵粤时功力直入化境!”   在不识路的情形下,依稀恍惚这是惟一的选择。   天道酬勤,惊喜总是在不抱希望时冒出:琴江大段流经地势险要的崇山峻岭,即水流急湍段很多,杜鹃捞回了面子。他们最先抵达的那段倒是例外,这事正常,挑花能记住的只会是后世标上地图的城市,城市多半建在平坦的地方。   山区竹木排筏多,不难搭乘。只是三人的造型必须改变,不然处处挨白眼,上了筏排被人吆喝当苦力。   首先是年龄,不能年轻。羽欣、杜鹃变身中年夫妻,携儿去外家探老人。   贾小七的西式脸型太显眼,不得不依然一脸蓬乱的络腮胡,海蓝色的眼睛干脆瞎了,此乃最佳易容方法,还不用撑筏排。声音嘶哑到说话都艰难,语言不通解决。   杜鹃则身穿土布花衫,嘴唇涂的血样红,脂粉厚到走动间扑扑掉,唇边一颗媒人痣。莫嫌丑,三姑六婆谁都得让三分。   挑花仍是皮猴模样,一身破衫,山民人家不会给这年纪的娃儿做新衫,白糟蹋了,都是大人旧衣裳改的,补丁叠补丁。她觉得小孩就是方便,泥巴便是最佳化妆品,多省事!不知修真术能不能将人的外形凝固在童年时代,她不介意当天山童佬。   麻烦伴随讨巧来——杜鹃的造型太成功,老的少的都朝她跟前凑,打听何处有好姑娘好小子,求媒婆帮牵线,还有请她算命的、请她跳大神的。   一天下来杜媒婆大烦,不乐意搭乘别人的筏排了。羽欣、挑花观察力强,业已大致摸索出扎筏子的方法(“排”大,不是瞄几眼就能学会扎的,他们只有三人也不需要大木排)。于是三只往途经的小镇买了斧头和砍刀,练手一番后功成。反正只是扎个一小筏子,做起来挺快的,轻轻巧巧江中行。   惟一样不好,羽欣的个头太高大,配上络腮胡子,无论背斧头还是挎砍刀,皆大有山匪派头。于是山民们看到他们就绕着走,江上遇到更是如临大敌。   不过总的来说,自力更生后他们行程顺畅。每天夜里正常歇脚,又不赶时间,杜鹃、挑花夜里要练功。羽欣是白天练,晨起练功一个时辰。该筒子咬死跑路不算练功,顽固坚持晨起打坐,其实是借打坐灵体穿越去探亲。他想大小妖女都没耽搁夜练功,自己为什么要牺牲去21世纪探契弟?故此雷打不动晨起、黄昏时各一次“打坐”。   琴江确实是入粤捷径,就这么玩儿似的奔走,九月十四他们也到了章水。   当天下午发生一件不算意外的悲催事:竹筏子散架了!之所以不算意外,是他们无论木筏还是竹筏皆草草扎成,反正流速一慢就扔了筏子登岸,御轻功而行。   筏子散时适逢一天乌云滚动,预示将有大雨。   再扎一个筏子,扎成时肯定天黑了。杜鹃摆手道:“差不多靠晚了,先找歇脚的地方!看地形应该有村子,找到村子不用自己扎,就算他们不肯替咱们干活,江边村肯定有船。明天水急,说不定一天就能漂到大庾岭。”   挑花眼前立即冒出舒适的屋子、美味的热食,于是猛点脑袋:“找村子,就算没船,咱们明儿抱根木头下水,好歹体会一下娘说的抱木狂漂。”   于是三人提起轻功狂奔,再是功力高强,能不挨淋就别挨淋,这可不是绵绵细雨。   杜鹃的眼力不错,不一会便遥遥望见了屋子。可惜不是村屋,是一个破败的山庙,门前风扫地,屋顶缺半、窗户成洞。   羽欣大手一挥:“就那儿,有屋顶,咱们先避雨,明儿弄块门板漂。”   挑花翻白眼:“你确定能找到门板?早成朽木了吧?”   杜鹃勾唇解嘲:“说不定是佛祖显灵,特地留咱们住庙,明儿早起水边会有条船。就歇这块吧,你们先进去收拾(七少会洁净术,一个响指就搞定),我去捞条鱼。”   二票对一票,挑花只好放弃找村落的梦想,冷言冷语:“娘省省劲,那是庙,咱们不能在佛前开荤!凑和一下啃干粮吧,果然明儿漂到梅岭,找个好饭店痛快吃一餐。”   最不待见佛道的挑花说出这话,令那两位汗津。他们不知道丫真的能辟谷了,丫吃东西是为着享受,而锅已经随竹筏被琴江吞没,便是捉了鱼,又能做出什么美味?休提烤鱼,光是抹点盐,能烤出什么好味?没吃过的去尝尝!   杜鹃却觉得光啃干粮亏嘴,抬眼望天。云还在翻,雨尚未落,或可摘两把野果?   羽欣以为她仍惦记鱼,扯了下她的袖子:“忍忍,骤雨不终夜,明儿肯定放晴,咱们打几只肥兔往江边做烧烤。”   却说挑花放罢厥词,一只当先掠向破庙。   距庙一箭地时,她猛然收住步:昏暗的庙门杂草边,突然出现一个撑着油纸伞的少妇。瞧模样像是来进香的,穿一身绣着艳红花朵的委地锦裙……    ☆、第36章、艳鬼挡道妖魔驾到      暴雨将至,恍若夜已降临,能见度可想而知。   挑花眼力了得,隔着一箭之地,清晰望见破庙边冒出一位撑着油纸伞的少妇,那一身绣着艳红花朵的长绸裙,显示她是大户人家的少奶奶,但身后一只丫环婆子都没有。   孤身来上香的少妇迈步上台阶,委地长裙绊脚。   少妇侧身单手提起裙角,身子微微侧转。   哇!最是那一侧头的风情,因油纸伞斜了,可以看到她一头高高盘起的乌发,那繁复的发型插着一根垂下几丝流苏的簪子,殷红闪亮,款式有点似金步摇,流苏垂向耳廓,十分别致。回眸间,佳人秋波盈盈,清幽中带着忧郁的妩媚,翘挺的俏鼻之下樱唇一点,淡妆修眉,额间贴花黄。   挑花之所以有“挑花”匪号,自是爱美成性。跟了杜鹃后,经的见的多了,又有杜鹃从边提点加亲自示范,时至今日业已深明红颜枯骨、蓝颜祸水的人间至理,差不多修到了视美色如粪土的崇高境界。不幸这一刻竟破了功,看的两眼发直。   就见那少妇纤手优雅地将裙角提高,因裙子太长,委地裙是缓缓而起。她的腰肢如弱柳扶风般轻摆,令人遐想其裙下风情。当裙提到她的莲足将露未露时,忽地裙边一圈碎红花边浮起,冷雾托着碎花铺向地,朝着挑花漫过来……   草泥马!哪是花,分明点点血!   血腥味瞬间刺鼻,呼啸山风中血点化成血河,翻腾汹涌的血浪。   少妇发出破碎的低吟,手中油伞旋动着斜向地面。她同步转身,正正朝向挑花,一对美目“呼”地向外凸出,樱唇越咧越大,眨眼变成了一张血盆大口……   在少妇提裙角时,羽欣、杜鹃惊觉有变,因隔的略远,这会堪堪赶到。   他们的视力不会比挑花差,少妇变脸的过程尽数满在眼里。   杜鹃赫然惊叫:“拦路鬼魅!”——莫看她胆儿比天大,人对阴物都有天生的惧意。曾经她不大相信世上有鬼神,踏上修真路后,不得不承认这些玩意真的存在,却也不觉得有什么可怕,不就是灵类?花儿交了好些灵类朋友。   这一刻她却脊背发寒,撞上恶鬼她尚是平生头一回,一颗心扑扑跳,满心想逃,奈何挑花在前头!   其实挑花距她仅一臂之遥,探手便能拖了一块逃。可她深知不能这样做,人与人对仗,先怯场的都必输,何况面对阴物?   她不敢赌迷踪门轻功能不能从鬼的手中逃走,贾七少功力在她和挑花之上,遇到树精,一样被困在树阵中,而树精是牛头马面的手下败将。传说“拦路鬼魅”乃一等厉鬼,倾阎王殿之力也无法将之拘去阴间,以他们三个这点段数,怕是白给。   逼到绝境,她凶性爆发,就像去春在地宫遇上魔道,明知不是对手,照样搏命!   话长时短,他们站的地头离破庙有段距离,这会“血河”还没涌到跟前。   说时迟那时快,少妇头颅离颈,飞扑正从腰间抽成名兵器“天蚕飘带”的杜鹃。   羽欣一直将斧头提在手中,先于杜鹃出手,砍向血呼呼的头颅。头颅反应速度快,抢在斧头砍来前倏忽下落,贴地打了个小弯冲向挑花。   挑花手里提着砍刀,舍刀不用,运足力气一脚揣过去,不料踢了个空。   好个诡异的鬼物!三人配合默契地身一旋,拉开铁三角迎战头颅。   头颅两击未果,不跟他们战了,呼地滚入野草丛不见影。   杜鹃啪地打亮火石,点燃随身带的引火用的细油柴,心的话火属阳,烧死阴物!   山风漫卷,眼看雨就要落下。   羽欣暗运劲力将杜鹃罩住——火管毛用,且不说来不及升火堆,就算奇迹般引着了雄雄山火,眼前是血河,再加暴雨扑下,再大的山火也会被灭了。   杜鹃没妄想升火,人家是造气势。别说,她手中那团小小的火光,在越来越暗的荒山野岭显得十分耀眼,照亮她镇定的脸,好似成竹在胸。   她的装扮也给力,因羽欣大有山匪味,身为“兄弟”的她不能与之不搭,贴了一对斜飞入鬓的剑眉,鬃须张开,根根如钢针。   威猛粗汉、凶狠小子、机灵小儿,大有邪魔歪道的架式。   一丝诡异的笑声轻轻在空中响起,伴着飘飘忽忽的声音:“今天真是赶得巧,人鬼妖魔齐驾到。章水山中破庙前,秋风相隔尘缘了。”   羽欣、杜鹃恍若未闻,只望向停在数丈开外的血河。   但凡遇大阵仗,打嘴仗的必是喽啰。挑花胸一挺出声了,她有羽欣亲授的歪诗功底,张嘴便来:“世人都怕尘缘了,不巧今儿撞上了!鬼在庙前魔在哪?妖精妖怪有请了!”   其实她远没这等淡定,对海族、树精她都有感觉,而她往破庙奔时投放了感应力,什么异样都没发现。她心知肚明自己不过是修真界的小虾米,至于贾七少,再是尊贵东东也投胎做了人,从出娘胎算起,满打满算只修了十九年。特么修真动辄几百年、上千年,她认识的灵类中虎鲨修的时间最长,两千多年也就那样,眼前鬼魅什么级别她不敢想。   这时一道紫金光芒闪现,无头鬼魅悠忽隐身。   随之紫金光芒滴溜一旋,个中冒出一个身影,先淡后浓,貌似大活人。与此同时血河渐淡,片刻消失无影。紫金光也变了,好似明亮的云雾,那“人”的头部被变幻的云雾所挡,看不清容貌,惟有一对黑亮的眼睛穿云破雾闪啊闪的,并不凶厉,带着几分好奇。   “人”发出清朗的声音:“三位朋友绝非寻常之辈,镇定沉着,遇变不惊,修为不凡,少见!只要有适当机遇,尔等定可成为非凡的存在。本尊叫黑空,敢问诸位大名?”   肯谈就好!挑花绽开五花笑容,双手扬起状似投降,呱呱曰:“尊驾请看,小的就是一个小小凡童,是乡下毛头,大名小毛。这是俺大哥大毛、二哥二毛。伟大的妖魔鬼怪这等夸赞我们毛头兄弟,受宠若惊!哎哟喂,本小毛头脊背发毛了!有要小的们跑腿的事尽管说,只要能办到,六条腿跑断亦不推拒BLaBLa……”   一边说她一边妄想:“一界事一界理”乃灵界定规,我等功力低微,低的只能划归普通凡人的范畴,给你们塞牙缝都不够,赶紧将我们当P放了!   鬼不肯如她所愿,一道莹绿的光芒从庙后飘至庙前,伴成串甜笑。   一个娇柔的声音诡异地与笑声同步:“绿姬这厢有礼了!小毛丫头这般可爱,缘何自称小子?跑腿的事儿就一件,山庙简陋,且请移玉~足稍歇。”   挑花惊疑不定——她的感应突然清晰了,好像对方是人!凡人!   莫非先前那一切,是江湖高手玩的鬼把戏?已入化境的高手一样能屏蔽自身气息,需知有“以武入道”一说。但化境高手一只手就能算过来,没有绿姬、黑空这号角色!若说对方用的是化名,这种可能性太小,哪个化境高手会自降身份使用化名?   心思斗转间,丫咧嘴打哈哈:“绿姬姐姐目光如炬,世事洞明!在下发梦都想做一个小子,故此死活要穿男装。哎呀,美女当前,小子们该礼让!如此神庙,是专门给姐姐这等大美女准备的,我们三个臭小子,还是移笨足去前头找个山村猫一夜。”   黑空发出朗笑,言:“小毛丫头,我等诚心结交,何苦拒人于千里之外?”   挑花哈了下腰:“黑空前辈,小的们不是拒人,是拒妖魔鬼怪。人有人路鬼有鬼道,且求诸位放生,许小的们滚蛋。”——管他是人是鬼,不沾为妙!   羽欣、杜鹃心同此想,动作一至地脚底抹油。马拉个巴子,就不该贪近,多跑一会肯定能找到小村,实在找不着,自己动手搭个遮雨棚。   不料庙里两只追了上来,轻功之高不在他们之下、呃,大有可能是之上,猫捉耗子这种把戏,爱玩的多着。   黑空边追边叫嚷:“最近的山村在百里开外,雨已经落下来了,跑啥跑?”   其声方落,瓢泼大雨倾盆而下,狂猛地扑击大地。   这阵式,黑空、绿姬能是人么?!逃亡三虾米原本可以用功力罩身避雨,情急之下功力全用来逃跑,一举变成落汤鸡。   绿姬笑道:“若没估错,三位跟我们是一路!先时多有冒犯。是这么回事,我俩辛苦扎了一个竹筏,不想搭闲人。既然都是道上的,好说,一路走吧,我们是诚心结交。”   杜鹃心一动,停步回身,笑眯眯问:“你们去哪?”   黑空道:“还能去哪?飞霞山呗!听闻诸国的凶主都跑来了,带着宝剑要跟青云剑比试一番。宋国各路英雄闻讯纷往飞霞山,放话说迷魂妖女若还认自己是宋人,即刻带着青云剑上飞霞山。不过照我看,杜妖女恐怕不会赴约。”   挑花一听也停下步子,感应力放到极致。心的话莫非黑空、绿姬确实是凡人,但不是大宋武林人?那就不奇怪,各国都有高手嘛,西方这时代好像是巫术盛行。以巫术装神弄鬼,小菜一单。   那头绿姬吃吃笑,一边娇声道:“杜姑娘凭什么赴约?家国大义是男人们的事!大宋男人真个没出息,竟有脸皮子讲那种话。再说了,杜姑娘又不是以剑术闻名,怎么比试?那些凶汉恐怕是随意找个名头挑战宋人,有没有青云剑,都要斗个高下。”   黑空道:“也有可能青云剑会出现。听说杜姑娘弄到上好的兵器向是卖了换银子,没准青云剑被哪个出的起价的主儿买下了,那自是要往飞霞山显摆一二。”   一直旁听的羽欣突然掠上前,问:“听这话,飞霞山现今热闹得像赶集?”   绿姬诧异:“你们打哪块来的?竟不知此事?我们从金国来的,想去开个眼界,特地一没带剑二没带刀,白瞧瞧。”   黑空摇头晃脑:“故此竹筏扎的那叫一个辛苦,三位莫怪我俩小器。”   杜鹃、挑花目光微闪,飞霞山之事她们自是知情,不只挑花在泉州茶楼里听过说书人拍案滔滔,中秋节那晚东成还特地警告杜鹃。但她们认为夸张成份大,又怕贾小七知道了不肯赴飞霞山,便将之瞒了个死死。   挑花回掠至杜鹃身边,以指在她背上划字,一边兴冲冲道:“天下高手聚飞霞?百年难得一见的盛事啊!二位大英雄,我们三个真的是山里的丫头小子,只练了点粗笨功夫,原想往小梅岭找人切磋一下,飞霞山有这么大的盛事,怎么着也得去瞧瞧。”   小梅岭属大庾岭,位于赣粤的交界地,从这边入粤必经小梅岭。黑空、绿姬越发诚缴他们去庙里歇脚,于是二女恭敬不如从命,羽欣默默尾随于后。   杜鹃、挑花没估错,如果羽欣事先知道飞霞山的情形,一多半不肯凑热闹,他又不需要晶石,二女需要也不必赶这个时候,三山五岳英雄能老聚在飞霞山?大可过阵再去。   曾经小七筒子很向往江湖,现在也不能说不向往,但海上一战给他留下阴影,再加上与劫匪一战,用脚指头也能想到武林人凑堆斗狠,死伤分分钟的事。说起来去年在死亡谷那会他就不舒爽,但那时他没被逼到亲手杀人,在风岛隐居一年也就淡忘了,现在一鼓脑儿全回忆起来,胸口闷闷的。   他明白这种心态不合时宜,哪有习武之人排斥血腥的?修真界应该也差不了多少,安迪斯就是仙族战王,对他的祝福是“年轻的海盗,在你经过的地方,照亮礁石的不是月亮,也不是燃烧的火把,而是手中闪亮的宝剑”。 作者有话要说:  黑空、绿姬绑票般强请某三只入山庙歇脚。 羽欣气干云气手一挥:走!明知山有虎,偏向虎山行! 挑花提醒:没虎,只有妖魔鬼怪。 羽欣瞪眼:目测有虎!女人是老虎,那边只有一只,我身边两只,怕个鸟! ☆、第37章、山庙神侃各存心机 作者有话要说:  某三只都不想呆在破山庙,各找理由开溜。 羽欣:我太帅了,绿姬老看我,黑空也盯着我,没安全感。 杜鹃:我太丑了,要去采草药配易容品,不然明早你们全吓死。 挑花:外星人攻打地球了!让我们为地球而战,冲啊!!! 。   山庙半塌的屋顶还是有点用的,外头暴雨,里头减弱为大雨。正中泥塑的东东不大经得起风雨洗礼,缺了无数块,是佛像还是菩萨像都搞不清。   黑空、绿姬在残存着屋顶的地头搭了一个棚子,顶上盖着散发新鲜草香的秋茅,倒是淋不着。周边还整了排水沟,确保一方小天地的安稳。   挑花贼眼滴溜,明目张胆地仔细观察,反正若是强大灵类肯定干不过,不如坦然些。若是凡人,凭他们三个修真的还打不赢?   看来看去,好像确实是人搭的棚子。比如撑棍粗细不一还带着皮,是用功力掰断后直接往地下一插。而先前那几手,后世的魔术表演更悬乎。大宋魔术暂时没这么发达,外国不好说,金国她没去过,搞不清人家的魔术水平。   但也不能就此肯定那两只不是灵类,这辈子她和灵类照面次数就那么几回。据后世修真文描述,功力高强的东东一敛息,与凡人一般无二。   那头黑空拖着羽欣套近乎:“你们不可能叫什么毛头!就凭兄台这等气派修为,会是没来历的?嘿,兄弟不问,相逢即有缘!我跟我姐也是从家里溜出来的,咱们心照不宣。”   羽欣一听,立马与之有了共同语言,唏嘘着诽谤管教人员。话说赣地土语那叫一个变化多端,简直不像一个语系的,害他失去学的兴趣。如此这般,一旦路遇外人就扮哑巴,着实令他憋屈狠了,黑空的大宋官话说的倍而溜,性子又豪爽,对了他的胃口。   管教之一杜鹃拒听诽谤,原本将衣衫捂干最省事,但她不想和黑空、绿姬搭腔,往破山庙残存的天井沐浴更衣。反正这会已经黑咕隆咚,对方不刻意偷窥看不到她,非要偷窃,那也挡不住。绿姬姐弟连没发~育的挑花都能看出是丫头,肯定也窥破了她的性别。相对于羽欣和挑花,她凡气最重,察觉那对姐弟会喘气,再没往灵异想,认定是人。人心叵测,说少错少,且多洗会。   洗归洗,她没将胡须和剑眉弄掉,因顺江漂流避免不了沾水,她易容的蛮结实,不涂药膏取不下来,犯不着费这事,她没义务亮出本来面目。   黑空先前陪着淋了雨,也成了落汤鸡,见杜鹃沐暴雨而浴,觉得很潇洒,拉羽欣一块去洗刷,小七童鞋欣然从命。当然,他们是往另一边,男女有别嘛。   挑花没跟随,一身泥水纯天然,丫有神圣的事要做:试毒!   羽欣的异能(或曰本能)是辨识真情假意,挑花的能耐是打眼一瞧、鼻子一嗅就知道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。但若对方是灵异,她不知自己能不能识别,所以她英勇地试吃:金国肉干香喷喷倍而有咬劲,金国美酒解渴还能解湿气,统统吞落肚,死也做只饱死鬼。   绿姬是好姐姐,笑眯眯劝丫慢点吃,说还有宰杀好的新鲜猎物,一会就烤好。   这会她忙着升火,棚子正中挖了一个火塘,两边各插了两根交叉的粗棍,将被长棍穿身的獐子往上一架,便可转着烤。   不一时黑空、羽欣回返,都只套一条短打裤头,已用功力烘干,头发也是干的。   羽欣明显异于黄种人的微卷长发乱糟糟披在身后,黑空周到地递了根发带给他,又将一只木墩移过来请他坐,说:“我们那竹筏还没完工,明日起早些,再砍些竹子将筏做大点。有斧头砍刀,咱们五个人十只手,三两下扎好。”   羽欣点头:“扎结实些,我们的筏子今儿散在江中了。”   黑空笑道:“亏了这一散,咱们有缘相聚。扎竹排还是要有利器,不然废老劲!过了大庾岭再将斧头砍刀扔了,可不敢带去飞霞山,好汉们铁定以为咱们拿的是宝物。”   羽欣哈哈大笑,挥手道:“谁要卖给谁!发笔财!”   绿姬失笑:“没这么容易出手吧?买宝的总要试试,一刀砍出个大缺口,跳脚指骗财,这下不想跟人干架都不成。”   挑花忽出声:“飞霞山来了哪些英雄好汉?”   黑空来劲了,一边拖羽欣共饮,一边两眼放光如数家珍。   江湖人物羽欣只听闻过一些,见过的……除了死在死亡谷的,外加大小妖女,余者无缘结识,东成不许他混江湖。难得黑空如此熟悉各路掌故,听得他兴致勃勃,进尔对飞霞山也起了点兴致。原本他还发愁如何说服杜鹃、挑花改个时间往飞霞山,现有两位一见如故的好友,走一趟又何妨?   两人越说越拢,一坛酒不知不觉下去,黑空忽地冒出句:“佛祖也来了!”   挑花正含着口酒,“噗”一口喷出,不知几时回来的杜鹃忙替她拍背。   绿姬吃吃笑:“玉皇大帝也来了!反正传什么的都有。谁让飞霞山那等热闹,没准各路神明都来瞧稀奇呢?不都说青云剑是神剑?”   “神、神剑?!”杜鹃撑不住破了沉默是金,哂笑道:“看来跟小可见识过的不是一柄。若说‘天下第一剑’白大侠用过的那柄,倒是把断金截铁的好剑,‘神’在哪儿却不知。现今飞霞山那帮人王们手里捏的,每一柄都是好剑吧?要我说,咱们走这趟,不能入宝山却空手归,索性一人赢一柄到手,反正不打没可能。”   黑空击节叫好,又若有所悟道:“白大侠那么高的武功,随便一柄破剑也能玩的神乎其神。听说这人最喜欢开玩笑,神剑云云,没准是拿天下英雄开涮。只是他那等潇脱的人,失了一柄剑怎么会抹脖子?莫非是跟迷魂妖女联手演戏?”   杜鹃气歪鼻子,勉强忍下冷哼。绿姬撇嘴道:“演戏很奇怪么?说不定人家烦了当什么掌门,打定主意改头换面,这会不知在哪儿风流快活。”   羽欣暗道一针见血,姓白的可不正是诈死。   挑花觉得继续谈这个话题有暴露身份之险,转而赞美绿姬做的烤肉。   绿姬甚开心,她是个健谈的,从美食说到美饰,拿出“鬼魅”戴的红簪给二女欣赏,说是她自己借鉴金步摇画的图、请工匠打造的。   她的容貌和先前的“鬼魅”蛮像,区别只在真身没长着有碍大口吃肉的一点樱唇,而是北地女子丰润的厚唇,火光映照下格外性~感。   羽欣大概喝多了眼蒙,看不见美色,倒想起“上帝的眼泪”,本着多问无错的原则请教。   绿姬果然见多识广,笑言:“听说是指钻石。说上帝是造物主,无所不能,故以‘上帝的眼泪’誉美钻石,以示珍贵。”   黑空晃了下头:“上帝……我有些阿~拉伯朋友,他们说上帝的信徒都是恶魔,是拿着十字架的魔鬼。嘿,那些朋友提到异~教~徒咬牙切齿,好像都该死。我就想,我对他们而言也是异~教~徒,怎么不砍我呢?毛大哥对宗~教怎么看?”   羽欣没琢磨过如此深奥的问题,借灌酒掩饰。   绿姬偏头一笑:“触着不能说的了!毛大哥,你修为这么高,是修道的吧?”   修道、修真只是不同的说法,羽欣下意识望向挑花,丫蜷成一团貌似睡着了。   杜鹃掩口打了个哈欠,状似不经意道:“道可道,非常道。世有万物,万物有灵,各行各的道。所谓‘妖魔鬼怪’只是人间叫法,未必是恶物。照我说,恶棍以人间最多,比如金宋两国的大敌辽人,凶残成性。”   然而两位金国高手并没有接着她的话痛骂死敌辽人,绿姬眉尖微挑:“你的意思,是说宗~教和灵异有关?”   杜鹃笑而不语,顺便又打了个哈欠。   羽欣心知她答不上,认为惟有自己才能接话。   别说,天才就是天才,有这片刻功夫他已组织好语言,毫不客气全盘抄袭陆明的,一脸深沉曰:“世无上帝,人造上帝。对于生命短暂的人类来说,永恒的神是精神安慰。宗~教都劝人向善,让我们互助互利。但利欲醺人心,宣布对方是异~教~徒,就能烧杀抢劫而心中无愧。听说西方十字军老是东征阿~拉伯诸国,阿~拉伯朋友恨他们理所当然。宋金两国是阿~拉伯朋友发财的地盘,若砍了主顾,做什么生意?”   黑空大点脑袋:“有理,听君一席话,胜读十年书。”   杜鹃已挨着挑花躺下,发表最后的惊天高见:“宗~教和灵异大有关系,佛祖、道祖,上帝、安拉,妖魔鬼怪正好四个!”   绿姬喷笑:“就算宗~教和灵异有关,后台也不会是他们。说什么上帝对人类是牧羊,可咱们牧羊是为了吃,莫非上帝吃人?我不信异灵会以人为食,若如此,他们直接牧人,找什么代言人?宗~教铁定是人搞的玩意,可能从灵类那里接受了一些思想。”   羽欣重重点头:“有道理!我觉得宗~教是好东西,有不实处也是善意编织梦想。一些别有用心的家伙利用了宗~教。就像武功,是强身健体的,也是人类打猎时要具备的技能,如今倒好,江湖上争凶斗狠,不拿人命当命。黑兄绿姐不带兵器太对了,咱们只围观,不跟他们瞎掺和。听说飞霞山是修道的好地方,有位无崖子道长道行高深……”   挑花暗皱眉,觉得贾小子说太多了。她敢肯定黑空、绿姬不是金人,至少不是正宗货,知识结构露了他们的底,十之八~九是此间修真人。先前两东东一开口就提飞霞山,之后又叨叨个没完,无非探他们的底。如果自家这边也属哪个修真门派,这阵不会往飞霞山跑,即便有事不得不去也不会承认,特么人间的英雄好汉们搞出那么大阵仗,有摆桌面的“一界事一界理”,修真人跑去叫犯戒。灵类更不会驾临,谁会傻到干扎眼勾当。   杜鹃察觉她的情绪,悄按了她一下,在她背上划了几个字。   挑花心一定,决定任由贾小七胡扯,反正他了无前世记忆,扯的越多越暴露欠缺常识,那两位只会当他们是适合修真、但还没摸着门坎的小虾米。贾小七嘴也算紧,叨来叨去,点名道姓的只一个名声在外、混迹武林的无崖子。   不管怎么说,飞霞山她是去定了,没灵类没修真人,怕个鸟!悄悄潜入藏霞观,弄一大堆晶石先用着,再顺带考察一下飞霞山产不产晶石。如果确定为好地头,等这阵热闹过后,在藏霞观霸个院子做修炼场所。   主意打定,她又有些迟疑:贾小子终究是尊贵东东投凡,赴飞霞山会犯忌么?或者让小养母将他拐去岩姑那儿等着,自己往藏霞观打个绕,便是途中和英雄好汉们撞上,料他们不至于朝一介“山民人家不会武功的娃儿”动手。   暴雨不知几时变小了,断断续续飘雨丝,不冷不热的小风穿棚而过。   困意上头,某丫脑门一歪,发出香甜的轻鼾。   杜鹃没丫那等缺心少肺,间或轻轻翻个身,示意神聊的三只莫搅人清梦。   可恼那三只不大自觉,把酒论万事。尤其贾小七,嗓门都没放低,滔滔上下五千年,竟将每天必赴21世纪探亲的事都忘了。呃,莫对人家太严苛,谁年少轻狂时没几件荒唐事?破小子一举喝到连现在是白天还是晚上都搞不清了。   黑空、绿姬对了一个眼色,后者将话题往扎筏子上扯。   小七筒子立马嚷嚷去砍竹子,尔后因起身太急扑嗵倒地,直接醉死过去!    ☆、第38章、脚底抹油夜逃亡      “大哥!”   挑花细厉的声音钻入羽欣耳中,随之有怪味玩意塞入他的嘴巴。   羽欣下意识想吐掉,那玩意却入口即化,整的他眼泪哗哗,顺带酒意全消。   “走!”   这回是杜鹃的蚁声,急迫程度惊的羽欣纵身跃起,本能地跟后头跑。   外头细雨犹在飘,星星月亮皆无,黑的伸手不见五指。   羽欣手捂宿醉后扎扎疼的脑瓜,强行放出感应力……似乎没敌情,庙里传出黑空、绿姬均匀的呼吸。   他满心纳闷,但杜鹃、挑花脚不沾地狂掠,好似后头有鬼追,一时没法细问。   眨眼功夫抵江边,羽欣蒙喳喳跟着跳上筏子,杜鹃一刀砍断系绳。   羽欣终于反应过来,欲反身回岸,却被杜鹃拖住。   就这么略一耽搁,竹筏快如飞梭随浊浪而下。   羽欣恼了:“怎么回事?!”   杜鹃吃吃笑:“好事,逃离飞天双盗!”   羽欣蓦地一呆——飞天双盗乃大宋赫赫有名的兄弟贼!居然是庙里那两只?难怪一口大宋官话说的贼溜!草泥马,栽的这叫一个难看,万幸没人知道自己有辨识真情假意的能耐,必须永远保密!可恼连“绿姬”是男的都没看出来,以后再不敢吹阅遍花草。   然而输阵不输人,该少揉着太阳穴哼叽:“白渊龙、白飞虎一不贪财二不贪宝,只对武功密籍感兴趣,可算雅盗……得得,比你们更招人恨!但这事仁者见仁智者见智,我就看不惯各派将自家秘籍捂个紧紧,没有交流,如何发展?鹃妹子也曾将自家武功传给不搭边的外人对不?大家都是人尖子,何不放下成见交个朋友?”   挑花捧腹大笑兼跺脚,好悬没将在急激中颠簸的筏子跺翻。   杜鹃低斥:“黑灯瞎火的,找死呢!”   那是,三人全凭感应力行动,而暴雨后的琴江浪奔浪卷,如果掉进水中,水性再好也够喝一壶。挑花收了笑声,淡淡道: “大哥,摸摸你兜里少了什么!”   羽欣一惊:“陆兄没了!快回头!”   挑花牙一呲:“回个毛,水这等急,这会离山庙不知多远了。”   羽欣急的要往水里跳,杜鹃忙道:“带着呢,在我背篓里。”   羽欣“嗷”一声恼呼,他的背篓拉在山庙,虽说没有太过紧要的东东,但换洗衣服和银俩什么的没了,行事不便。   杜鹃继续安慰:“带上了你的包袱。”   差不多同一时间,山庙空了,飞天双盗御风雨狂窜,犹有功夫闲聊。   白飞虎嘿嘿笑:“哥,你说那只呆头鹅会不会就是白奇?”   白渊龙撇嘴:“还能是谁?以为易个容,爷就认不出?不怪他妹子气疯,若被人知道他扔下门派当迷魂妖女的入赘夫,青云派直接从江湖除名,不如说他死了。”   飞天双盗眼力怎么如此差?仅凭羽欣的脸型发色眼睛,就不可能是纯黄种。   那自是有原故:挑花估对,他们是修真人,以前不曾见过白奇,只知道他也修行。羽欣正好灵体强大,而世间有灵根的都风毛鳞角,莫说强灵,于是被张冠李戴了。至于外貌,改变外貌对道行高的主儿来说小事一桩,白氏昆仲就经常干,连“变~性”都是小花招。   再一个,杜鹃被他们认出来了,两边以前照过面,虽然那会杜鹃是毛丫头,就算她没易容,外貌改变也很大,架不住那两兄弟是修真的。   那头白飞虎一脸纠结,吁叹:“个没羞臊的,爷都耻于姓白了!”   白渊龙修眉倒竖:“放P!是他不配姓白!”   白飞虎点头:“也对,他已经‘死翘翘’,肯定不敢真名实姓示人。罢了,这家伙算的上是情圣,可叹迷上一个妖女。唉,那小丫头蛮有趣,若是咱们的弟子多好。”   白渊龙思衬片刻,笑道:“她灵体不弱,跟着迷魂妖女可惜了。咱们就做桩善事,改天等那丫头落单时拐了来。”   白飞虎兴奋:“好!没准那对狗男女还嫌小丫头碍眼呢。”   白渊龙手朝南一挥:“去广州府候咱们的徒儿!杜妖女最喜欢在广州府溜跶,便是这次不去改天也会去。”说着话窜入一个悬突的大岩石下,言:“一会咱们就在这块扎竹筏,脚前脚后的,说不定在小梅岭就撞上。”   白飞虎嘿嘿笑,掏出只小盒:“先瞧瞧白大掌门的密籍,这么丁点大,准是精髓!”   盒开宝现,双盗四只眼蓦地一鼓,但见洁白的绢帕上写着血红的字——   【两位仁兄台鉴:竹筏笑纳,宝盒进献。空空如也,道之大哉!小神仙上。】   白飞虎怒扔小盒,白渊龙一把捞回,正容道:“是‘宝盒’,我都没能感应出里头装了什么玩意。丫头甚是了得,打了双重禁制。”   白飞虎抢过小盒左瞧右瞧,怒去喜来,摸着下巴道:“这是送给师父的见面礼,咱们得好生收着。小毛丫头,广州府见!”   白渊龙摇头:“若没有她感兴趣的密籍,收不下这个徒弟。且往武当山走一趟,他们老祖宗留下的玩意,徒子徒孙没人能练,收着落灰不如便宜咱们。”   天地风狂雨急,武当又远,两白懒得搞什么竹筏冒充凡人了,直接趁黑御风而行……   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   没学会御风而行的某三只乖乖水路行,浪奔浪涌的琴江中,一叶竹筏迎来黎明。   所谓十里不同天,朝晖染红东天,江水也在开阔地带变缓。   挑花呲牙一笑:“大哥,要不要靠岸?到你晨练的时辰了。”   羽欣两眼珠木木地转了一下,可怜他脑瓜虽不疼了,尤带着宿醉后的昏沉。   杜鹃屈膝在筏子上坐下。并非装淑女,特么一路乘筏子,人和篓子都可能掉江里,故此一应物什用桐油布裹牢,再将背篓紧捆于身。大背篓长到靠腚,要坐只能屈膝。   看了眼没反应的贾小七,她体贴道:“偶尔歇一天不打紧,昨晚我和花儿也没练功。咱们且顺水漂,今儿便到不了小梅岭,明儿一准到。”   羽欣总算注意到她的不便,伸手示意杜鹃将背篓解下来给他。   杜鹃误会了,对挑花道:“盒子!”   挑花撇嘴,尔后不是从她的小背篓中、而是从兜里掏出屏蔽小盒。   话说丫做屏蔽盒是为搁“宝石”蒙冤大头,自然不会只做一只,随身揣了几个盒子,在羽欣随黑空(白飞虎)去冲暴雨澡前,她就将收藏陆明的盒子掉包了。   原因嘛,素不相识的主儿非要拉他们进庙歇脚,必有所图。盯上了人,只能见机行事;盯上的是物,人在屋檐下麻溜低个头,反正只有青云剑属宝,她们不缺宝剑,没了就没了。而屏蔽盒虽然不算什么,奈何给人的感觉里头装着宝物,偏贾小子兜里的小盒困着陆明,故此挑花防范于未然地来了一招李代桃僵。   羽欣打开小盒,瞅着易碎的“鸽蛋石”,手抓脖上挂的念珠串,叹道:“陆兄,你怎么就不附在钻石上?花岗石也行啊,那我就能把这块石头打个洞串上去,任谁都偷不走。”(其实可以将其中一颗大木珠镂空了装“鸽蛋石”,但他不愿二女获知他的藏宝手法。)   “碰上小偷了?”陆明先惊后怨,“石头才不会有谁要,都是盒子太好了!你没见有钱人是用烂麻布袋装钱?用件旧衣服将我裹起来,谁会注意?”   是好主意,可惜有太多事要避着他,直接往衣物上打禁封,陆明感觉不到外头的动静,还能不知道自己被防范?如此一来,必会破坏“良好的关系”。   挑花笑言:“衣服易脏,也不够保险,一个不小心撞着,石头就碎了。咱们正在漂流,你且先歇着,到家就安稳了。”   对于弱灵来讲,雨后江水蛮吓人的,路亡魂急要求羽欣关上盒子,专心漂流。   羽欣合上小盒,贴身塞进短打裤的兜里,且将兜扣细心索紧,再表现良好地要求替杜鹃背大篓子。   杜鹃懒的解开背篓,四顾张望,说好像快经过某小村,她曾在小村边的某棵大树的树洞里藏了些东东,一会取出来用,顺带歇个脚,替“大哥”再编只背篓。   羽欣道:“你倒是会藏,走到哪都方便。可到处藏,忘了咋办?”   杜鹃不介意地摆手:“那就留待有缘人呗。”   羽欣无语,揉了揉额头,尔后觉得基本清醒了,转而请教两女如何认出飞天双盗的,说要增加点江湖经验。   认出飞天双盗的是杜鹃,但她不知该如何说。她的“异能”是克男人,白渊龙扮的绿姬给她的感觉不像女子。既然那两只都是男,又都是年轻人,江湖上有这等本事的便有限了,用排除法估出是飞天双盗后,再观察一番,基本确定。   想了想,她大刺刺道:“认不出来才该找块豆腐撞死,‘老友’了!我又不是只捞金银财宝神兵利器,武功密籍也要。十二三岁那会跟他们撞上过,都瞄上了衡山派的秘籍,他们混在贺寿的戏班子里BLaBLa……”   这事不是编的,白氏昆仲并非真如外界所传不沾钱财,那回不只盗了人家的秘籍,还将掌门的寿仪吞了,嫁祸给山贼。好在那会没有贼丫挑花,而杜鹃已经闯出只骗不偷的名声,否则也有可能成为替罪羊。   羽欣对“黑兄绿姐”蛮有好感,越发觉得自己瞎了眼,怔怔望着江面道:“最难打交道的就是人,人心叵测!他们说飞霞山来了许多江湖人,只怕也是假的。”   这还真没撒谎!杜鹃不知怎么回话,默默望江水。   挑花脸不红气不喘道:“果然轰动天下,孙老板怎么没说?呃,或许孙老板没料到我们会往飞霞山吧。要不这么着,你和‘二哥’先在边上待着,我去打探一二,若真的闹哄哄,咱们避开,往……往哪儿去好?”   羽欣立道:“自然是广州。咱们不扰成哥,买个院子住下。”   杜鹃不乐意,她向东成的许诺是事有不对,就将七少爷打抱送到七星伴月岩姑门下,当下挑眉道:“白氏兄弟口口声声说去飞霞山,真会去么?就算天下英雄聚飞霞,谁会将本派密籍带身上?他们向来不盗兵器。”   挑花配合地接腔:“他们根本就不用兵器!会不会是去七星伴月?那些没钱治病的,多的是用武功密籍相抵,不都说七星伴月汇集了天下武功密籍?要不去向岩老太报个信?她的死亡谷终究是因咱们挨了通雷劈。”   羽欣立马蹦起:“飞天龙、飞天虎(飞天双盗的江湖匪号)年少英俊,大好人才,岩姑的衣钵传人有喽!”   挑花撇嘴:“那两位是不是真俊,要扒了易容物才知,适不适合学医更得考过才知。大哥却是里里外外岩老太都瞧过,那叫一个赞不绝口……”   羽欣恼而打断:“记得某个毛丫头说过,圣姑相中的衣钵传人是她!在下蠢笨如牛,圣姑绝不会看上眼。即便夸过两句,在下也不敢抢别人的位置。”   挑花正色道:“小弟书虽读得少,孔融让梨还是知道的。大哥心底慈悲与人为善,实乃悬壶济世的不二人选,不要谦让啦。”   某大哥瞪眼拒“梨”,与“三弟”你来我往吵翻天。   杜鹃直摇头:“够了啊你们!多少人发梦都想做岩姑的衣钵传人,休得了便宜还卖乖,嘴上放尊重些。那话怎么说的?嗯,拉仇恨值,小心天下英雄群起灭了你们!”   瞎侃一通时间过的快,某小村的“宝树”果然被杜鹃遗忘在记忆深处掘不出来,连停靠的小村是不是当年那个都吃不准,于是索性往村中添行头。   最紧要是衣衫鞋,马上入粤,得换在粤省不打眼的装束。小村只有布料,还是土布。不过等闲人也没资格穿绫罗绸缎,杜鹃巧手做了几身衫。   芒鞋由挑花编,她手快之极,羽欣学的算快,也只编成一只,没法穿。他舍不得扔,顺手搁背篓中。   复一日接近小梅岭,不乘竹筏了,直接御轻功前往。   小梅岭乃大庾岭第一关,地处粤省往中原的关卡,是为咽喉要塞。这种地头少不了番商往来,西式面孔不鲜见,羽欣除了络腮胡子照旧,别的不用掩饰。   听到能懂的语言,贾小七差点掉泪,莫名升起反认他乡为故乡的情怀。   但,悠悠万事食排第一,第一件事找饭馆!   小梅岭饭馆遍地,三只不小心跑进一家专卖兔子的店…… 作者有话要说:  某三只跑进一家饭馆,发现此店只卖兔菜。 挑花曰:就这家了,术有专精,百年老店呢,菜做的肯定好。 店小二笑容可掬:那是,就今天专卖兔菜。 某三只:…… 掌柜阴笑:专宰上门的兔子!伙计们操家伙啊!!! ☆、第39章、杜鹃自梳挑花愁闷(本卷倒计时三) 作者有话要说:  羽欣和挑花闹气,揪住陆明神侃,说要将他捧成举世无双的亡灵大画家。 陆明惊恐尖叫:小花救命啊! 羽欣着恼:你什么意思?劳资全心全意待你,还不如那贼丫头? 陆明咕哝:少骗人,你说话时背景音乐都变了…… 。   民以食为天,某三只一路来嘴亏狠了,至小梅岭第一件事就是扑进路边某饭馆。   这会辰时已过、午时未至,不是饭点时间,店里除了冲进来的三只馋虫,没有别的客人。他们会进店,是引客的高汤整天明火烧,香味勾人。   三人往里一走,才发现人家只卖兔肉,却也不想换一家,业有专精嘛,这家一看手艺就是杠杠的,店小二长的又讨喜,一路小跑笑迎客,声音那个脆亮。   小二嘴巧自是得便宜,说什么三人都点头,竟要了红烧兔脊、生炒兔丝、蒜茸炒兔杂、清蒸兔蹄、酱兔骨架等十多道菜,喜的掌柜亲自跑来斟茶兼推销酒水。   羽欣鉴于某夜狂灌烈酒后的不适,接受杜鹃的提议只要了甜滋滋的米酒。   虽是寻常酒水,那也分档次,掌柜捧来的是上等米酒,金黄灿烂,色香味没得说。那头小二紧着先上凉拌菜,因他们要的菜多,区区三人占了一张大桌。   贾七少夹了筷红油芫荽凉拌的兔耳,两眼泛泪花:“这才是人过的日子啊!咱赶紧往北江去吧,好想念北江河鲜!我现在就能闻到艇仔粥的香味、清远鸡的……”   “三位客官要走那段水路?”掌柜不愿人傻钱多的贵客丢命,赶着透露消息:“听说三山五岳的侠客要在飞霞山比武,想吃清远鸡,韶关也有。”(小梅岭过去便是韶关城)   小二是掌柜的胞弟,不似寻常伙计在掌柜跟前那么拘谨,接腔道:“正是这话,可不敢贪飞霞小舟上的鱼粥野味,都给那些人王占了……”   掌柜急横他一眼:“可不敢这么说话,都是大侠,侠客!”   杜鹃笑吟吟:“多谢老板,我们兄弟出来游玩的,大侠们有正经事办,岂敢相扰?韶关山水上佳,鸡鸭鱼肉样样有,就在韶关玩。回头还来这块吃兔子,菜做的地道!”   小二笑的嘴咧耳边,掌柜赶着敬酒,滔滔介绍韶关风光、上等客栈,恨不能派他的胞弟给几位傻爷当向导。呃,掌柜是本地人,做生意的亲友多着,肥水不流外人田嘛。   杜鹃哪用他们当向导,韶关差不多可算是她的踞点之一,于是虚言以对。   酒足饭饱后,三人借口在小梅关逛逛消食,婉谢了小二的相陪。   说消食就是消食,三只东东确实吃的太饱。一路晃悠到人们吃午饭的时候,确定了没人注意他们,才闲闲进入小梅关最好的客栈。   三人都是男装,又是“亲兄弟”,只要了一个上等大套房。   羽欣拒认自己是“大哥”,自认草包一只,声称论江湖经验连店小二都抵不上,必须睡里间的香榻,由大小妖女妥加保护。   并非他皮厚不自觉,他跟着东成晃悠不是白晃的,一看客栈的招牌就知这是粤省大商叶家和上官家合开的。这两家是姻亲,上官家的家主上官天华乃迷魂妖女的裙下臣之一,方才他“凑巧”听到某人密告杜鹃“上官老爷在”,可想而知杜鹃不会住这套房,剩一只小贼丫,凭什么跟他抢主卧?   果然闹意见的只有挑花。在客栈送来一张精制的香檀木榻和锦锻被盖后,丫大度地不跟七少爷计较了,又嚷嚷自己累了,要小养母“去外头”打探飞霞山情形。   杜鹃麻溜从命,去了客栈后院一个不接待客人的小院。此院是上官天华专用,因为上官家不在韶关,便在此置了别院。   话说上官天华虽有男人通病,好歹不是一渣到底,为人处事颇有底线,于是幸运地不在某妖女“劫富”的名单上,属她的蓝颜知己,被尊称一声“上官大哥”。   当得起杜鹃一声“大哥”的角色,自然不会是吃祖宗饭的饭桶,上官天华是南方武林擎天一柱。就是略老,已年近不惑。上官家在粤省通中原的咽喉要塞有紧要生意,每个月家主筒子都会来一两次,杜鹃卡着时间抵小梅岭,遇上他的几率肯定很高。   上官天华有正事,杜鹃等的略久些,梳洗罢、品过香茗点心,又小歇了会,靠晚仆妇方传报“老爷来了”。   杜鹃赶紧整装,唬人的胡须早在梳洗时去掉了,梳保守的妇人髻,一袭家常布衣。   于是两人一照面,上官天华便面露明显的失落,强笑道:“妹子几时出阁的?都不告之大哥一声。”——青云派的绿林箭一洒,众裙下臣引颈相盼,等着美人来求庇护,特么众所周知该美人的嫁妆丰厚的叫人滴口水。之后迷魂妖女“失踪”了,人人猜她已嫁做人妇,上官天华却不大相信这点风波就能将杜鹃逼到嫁人,不料佳人真的梳起妇人髻。   杜鹃抿唇一笑,言:“小妹已年届二十,哪有脸皮子再做姑娘家,业已自梳,上官大哥是第一个看到小妹自梳妆的。”   上官天华大起怜惜,“自梳”是岭南古风,姑娘一旦自己梳起妇人妆便代表“立志终身不嫁”,亲长邻里都要予以尊重。但不是什么人都有本事自梳,自梳后不但要自食其力,如果此前家里订了亲事,自梳女要为未婚夫出另娶的彩礼,且逢年过节要给双亲送礼,此孝敬礼不得低于女婿家。杜鹃上无亲长、中无未婚夫,只下面有个养女,倒是省事,但看在大男人眼里仍是十分不幸。   杜鹃又道:“向闻自梳女要由亲长摆香案,焚香告祖。妹子只知自己姓杜,已刻好‘杜家列祖列宗’的牌位,恳盼大哥能为妹子摆香案。”   上官天华手抚她的脑瓜,眼圈都红了:“你这是何苦!”   杜鹃一脸坚强:“‘自梳女,福祸自担’。妹子邪性,方招来祸事,然妹子的性子改不了,却绝计不会将祸事带给任何人,求大哥为妹子摆案!”言罢双膝着地,恭恭敬敬叩了个响头。   上官天华心拧成一团,又暗自窃喜,这总比杜鹃嫁给别人强,从今往后便是他一世的妹子!于是从腰间解下一块饰物,痛声道:“你向来主意大,这般铁齿,大哥是不能拦了。这块玉佩你拿着,但凡有事赴上官堡,大哥便不在,也没人敢慢待你。”   杜鹃含泪接过,肚里喜滋滋,觉得这神来一笔太妙了,所有蓝颜知己处都悄悄摆上一次香案,长辈也不能拉下,什么无崖子岩姑之流,都得给姑奶奶摆!   自梳女“福祸自担”,摆香案不必找黄道吉日。不过片刻主堂香案摆好,上香、洒酒,敬告天地祖宗。事毕,上官天华命下仆传酒菜,“兄妹俩”正经述话。   上官天华聊聊几句,飞霞山情形便明朗了:确实聚了许多豪杰,却是拿青云剑做幌子。事缘聪明人都能看出只待辽国一亡,宋金就会对上,北地没得安宁。岭南有五岭为屏障,又有瘴气等天然毒物,易守难攻,从避难角度比福建强。福建有海,岭南也有,六不定照样可驾船循海避战火,故此豪雄们纷至岭南抢地盘。为遮人耳目,“青云剑”便成了好名头,反正飞霞山北上韶关南下广州都方便,那就聚聚罢。   换言之,白氏兄弟说的番国豪雄没几只,主要是本土的北地英雄,夹了些西疆武林人,他们自认是中原后代,最喜欢往大宋凑热闹。   杜鹃暗怪东成不说实话,只拿青云派的“追杀令”吓唬她。话说回来,她如果早知道粤省如此热闹,定会如猫抓心般想趁乱拣便宜。而东成百事缠身,顾不上他家小七,贾七少一个不识轻重,以其贾家子的身份,不定给贾家招惹多少麻烦。哎呀,这可怎么办?自己是一定要去拣便宜的,没法死盯着贾小子,看来只能将他拐去岩姑那儿,偏贾小子对七星伴月警醒之极,这两天左说右说,破小子都不肯踏七星伴月的地盘。   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   羽欣不知被他列为“可信好友”的杜鹃正打鬼主意,他感觉好极了,中午借口打坐往21世纪探了回亲,“出定”后喜见挑花老实呆在客厅主动替他护法。于是得意地小睡一觉,靠晚才起身,再借口他往外一走扎眼,使唤“三弟”去点餐。   挑花乐见贾小七安分,又怕他趁机开溜,站门口可着嗓子喊伙计。   羽欣看出她的用心,有些不快,真要跑,大小妖女能拦住?在槟榔屿那会就走了!不过是怕成哥担心,又顾念二女陪着他在苦逼的风岛挨了一年,才百般忍耐。   他不愿承认其实是跟二女在一块蛮有意思,这是惟二追着他跑、却不会起念爬他榻的姑娘家,还大有共同语言,又都是修真的,一块混江湖多好玩。   一时饭菜小酒送至,在客厅摆开,“大哥三弟”把酒言欢。   羽欣再次非议飞霞山之行,说山在那儿又跑不了,几时去都行,力主直接往广州,连在哪儿买别院都想好了,并透露自己在广州开有商铺,一应所需不用二女花一个铜板。   挑花的笑容变得有些勉强:“成叔知道你开铺子的事么?”   能瞒住么?羽欣讪讪:“贾家子不能经商是铁律,自是用成哥的名义。也算不上什么正经生意,玩玩罢了,买个别院却买的起。”   挑花松口气,但觉得有必要敲打一下该小子,中二分子时时刻刻都想闹逆反!   于是丫劝诫:“成叔的性子你是知道的,只要不触着底线,他最是通情达理。没必要绕过成叔买别院,你说对不?”   再对不过!文彬回宋代也不能绕过成哥!   羽欣这个扫兴,恢复食不厌精,脍不厌细的贵少气派,随意夹了几筷子菜,借口白天练功累了、漫漫旅途跑累了,要早早呼噜。   挑花懒的惯他的少爷脾气,恭请他自便,自己慢嚼细咽品尝佳肴。   九月仍为粤地雨季,只不似盛夏那么频繁,这会窗外下起潇潇夜雨。挑花染上几丝愁,觉得似贾七少这号角色,还是得塞给他一个七少奶才行,别人哪有许多闲功夫看管。   对七少奶的人选,她有一个现成的:文彬的师姐,此女恰是上官家的丫头。   你说贾七少品行不良,挑花起这种念头不配做师父?   喳,莫忘了挑花童鞋实为宋女,风岛二女连大陆都不会来、连外室都算不上,有什么打紧?再说了,她那只女徒一门心思图谋做上官少爷的通房,把她气煞。做七少奶多好,好歹是正房,又都能修真,可长久相伴。至于人品,她一路看下来,贾七少也就是有些小孩心性,在宋代男人中真不能算渣,长这么大,硬是连通房都没收过。   丫不知道风岛女怀的不是贾小七的种,如果知道,更要视该小子为徒婿的第一人选。   就这样,她仍觉得将女徒和贾七少凑堆是上选。她想这样一来,如果文彬返回宋代,某件事不用发愁,以文彬的心性,绝不会和师姐夫夹缠。而只要文彬立场坚定,贾小七能如何?   然而上选归上选,贾小子难搞定是其一,某女徒还不肯认她为师,又心有所属,再加双方的凡俗身份天差地别,她想搞拉郎配,不是一般的高难度。   说起来,挑花是一个很现实的童鞋,会冒出如此奇妙的念头,绝不止秋风秋雨愁煞人,特么贾小七在主卧穷折腾!   话说小七筒子修真有成,白天已经睡饱了,这会哪会有睡意?他自认受了小贼丫的寒瘆,必须出一口恶气,故此回房便将陆亡魂放出来胡吹海侃,这会已吹到在广州府开一家“陆明画廊”,遍请名流巨贾前来捧场……    ☆、第40章、羽欣会弟挑花捣乱(本卷倒计时二)      羽欣正经跟陆明交流时不出声的,这在修真界有个专门名词:心感传讯。   他不藏私地教了挑花,但丫功力未到使不了,别的方面倒有提升,比如提足功力能勉强听到陆亡魂发出的声音。这会她在客厅自是听不到,只能听见贾小七呱呱。   她心知贾小子变着法子气她——听,刻意将陆明的话一句句译出,再大加附和,怎么夸张怎么来,真个叫人无语。   胃口倒尽,没兴致再吃了!丫唤了伙计来收拾饭桌,尔后随意漱洗了一下,上榻!她的漂亮小榻紧靠东窗下,夜来风雨声,呱嘈屏蔽掉。   羽欣闻动静良心发现,说到底挑花、杜鹃只是忠人之托,只要不太过违背成哥的意思,能和稀泥就和稀泥,对他算得上迁就。于是作势打了一个大哈欠,对陆明道:“这一路真叫折腾,有些困了,明儿聊。”   小七筒子半点困意没有,所谓的“睡觉”自是往21世纪探亲去也。   穿越一刹那。抵地头,他立马觉得不对劲:文彬独自呆在房中,却没开电脑没玩手机没看书也没练功,身上衣服好似几天没换,头发凌乱不堪,脑袋搁在膝盖上。   出什么事了?羽欣紧急感应,隔壁有两个他认识的家伙,一个是经纪人,正用手机上网;一个是文彬的得意弟子,在看电视。两只那股消停劲,不像文彬落难了。   再看,桌上摆着份精致的丁点没动的套餐。没得说,这情形只有一种可种:失恋!   羽欣升出无限惆怅,小弟的情路怎么会如此不畅?爱上的第一个是不可能的,再爱一个又失恋,明明后头跟着花红柳绿一长串。   他没体验过失恋心情,看过电视剧,文彬演的男一号。于是他来了招模仿秀,无比温柔地呼唤。文彬猛抬头,把羽欣吓的差点跌倒:可怜的小弟一张脸瘦成尖形,两眼红肿,貌似迷上杜鹃那会还没这么惨。那些狗P弟子太混账了,怎能让文彬一个人呆着?不怕文彬想不开抹脖子上吊?   “哇哇哇哇……”   文彬筒子嚎陶大哭,羽欣忙用只有少少触感的爪子轻拍他的背:“别急,有话慢慢说。咱不难过,且说说出了什么事……”   文彬一头扎进他怀中只顾发泄,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。因没关窗,隔壁两只听到了,某徒站起身,某经纪人抬起头,施施然道:“莫管,哭出来就好了。”   羽欣气歪鼻子,恨不能冲过去揍他们一顿,相信以他现在的功力能做到。奈何这会带累文彬,如果引起有关方面注意,保不准害文彬被抓进传说中的科研所切片。   于是他凝聚功力哗啦将窗拉上,又将通向阳台的门关了,恨声道:“有什么好难过?世上女人多着!下一个肯定比上一个好!有气咱骂回去,叫她哭鼻子……”   某兄滔滔不绝好一阵,某弟方收住哭声,哑声告之:“我爸妈上周二过世了。”   羽欣大吃一惊,这才注意到书桌上方挂着两位老人的遗照。他只听挑花说21世纪办后事简单,没想到这么简单:从日历看今天是第九天,而张家二老是儿女双全且有孙的有福之辈,且两个儿子都有钱有身份,不说办七七(四十九天),也该办上三七(二十一天)法事。但这会文彬呆在自己房间,显然没办。   更叫人扎心的是,文彬收了那么多徒弟,一个二个混不当回事,连面上功夫都不做,任由文彬独自悲哀。不可能所有徒弟都不通人情,只能是21世纪就这风俗。瞧,房里能显示双亲新丧的惟一标志,就是遗照的相框围着圈白色小花。而他来了这么多回,花瓶里插的多半是白色花束。有回文彬正参加朋友的婚礼,新娘子穿的都是一身白!   羽欣不知道的是事出有因:张家二老有些糊涂,在文彬成名后受渣亲戚的挑唆,添了好些麻烦,最大一桩是对媒体说文彬从小不学好,初中刚毕业就偷家里钱搞传~销。   特么传~销是非法勾当,天地良心,文彬只听过传~销课,没干过一天传~销。但他偷了家里的钱跑去南方是事实,尽管百倍千倍归还了,仍是污点。   末了张大哥站出来认账,说是他拿去做生意了,他老早辍学跑买卖,那笔钱本是他挣的,因父母不同意他的某项投资,故一直瞒着,害弟弟背黑锅。   但事实上那几千块是张家和亲戚合伙做小生意的集资,为了让那些人改口,费了多少事花了多少钱。再有张大哥的公司是文彬投资的,开起来后因远亲近戚老想占便宜,大大小小的不愉快没停过。张家二老为人忠厚秉性正直,“帮理不帮儿”,在文彬身边那圈人看来,张家二老就是事儿精,去了省多少心。   文彬不爱对契兄说家里琐事,羽欣自是不清楚前因后果,便清楚,也是人死为大。   略微平定了一下心绪,他开口第一句便问:“烧了纸钱吗?”   文彬点头:“按老规矩办的,做了七天法事。大哥拼着受罚,花了许多钱,没火化,说入土为安。可这有什么意义?人都去了!”   “胡说八道!”他想讲陆明火葬的、没能归地府,又怕文彬担上心事,转而道:“老规矩总有道理,照着做不会有错。你爹娘有六十多了吧?莫太难过,人生七十古来稀,这已经是善终……”   “不是!”文彬愤怒地一把挥开他的手,“是病故!我娘才五十六岁,我爹五十七,身体一向好……呜呜,又不是没钱,非要跑去风景区卖竹器,染上禽流感!又不去医院,自己烧姜汤喝,等到发现不对已经迟了,我都没能见上一面!”   “禽流感?是瘟疫?!”羽欣不懂贫寒大半生的中老年人心态,觉得张家二老的举动实在没法理解,且联想到瘟疫横行,文彬有可能染上,急推他:“快去看病!”   文彬怒冲冲:“我没有生病!禽流感是家禽传给人的,人不会互相传染!卖竹器怎么会染上?莫非吃了病鸡?气死人!说过多少回,死鸡死鱼不能吃,他们馊了的饭都不肯倒!我和大哥何曾亏过他们的日常用度?看他们年纪大了,我大姐还让我外甥女照应他们,他们却说我大嫂家嫌弃丫头片子,让张家替葛家养孙女。这话说的,我外甥女已经十四岁了,就算有些算计,无非指望以后进我家公司工作……”   羽欣知道张葛两家同住一村,当年家贫换亲,因文彬的大姐头胎不幸流产,第二胎第三胎生的都是女儿,第四胎终于是儿子,报户口却得额外交笔钱;而张家大嫂却顺顺当当生了三个儿子,因第二胎是双胞胎,都不用交费。如此这般,两家老人素日时有口角。   这些家长里短扯上三天三夜讲不完,他叹了口气,打断道:“上回不是说你大哥接你父母去城里住吗?”   “上回”并非他中午穿的那次,是九月初撞上文彬跑飞霞山那回,21世纪这边过去快半年了。当时羽欣礼节性问候张家二老,文彬说他的大哥马上接父母去县城住(从此远了渣亲戚,后一句文彬没提)。   听羽欣提起旧事,文彬苦笑:“他们住不惯城里。我大嫂是公司财务主管,没法像古代媳妇一样呆在家侍奉公婆。再则我大姐在村里,凡事有个照应,谁知那天我妈跟葛婆子吵了一架,靠晚难受他们不吱声,大概是心里憋着气。那葛婆子一张臭嘴……她一世人都那样,我们该想到不能让爸妈身边离了人,可他们才五十多,没到要保姆的年纪……”   说到后面文彬又泪水哗哗,羽欣不知怎么劝,半晌憋出一通话:“所以我说这时代有毛病,搁大宋,爹娘哪有不傍长子住的?便是出外做官也得带着,为儿子的官声,当爹娘的不能在这事上僵着。”   文彬越发难受,五十多岁就过世,对21世纪的人来说正经是悲剧。尤其他父母,苦了大半辈子,根本没享到几年福。他总以为还有很长时间奉养二老,素日老嫌父母拎不清,不爱回家,这会他最恨的其实是自己。怨天怨地怨人一阵,终于痛骂自己不该当明星,常年不着家,忙忙碌碌的,连电话都难得打。忽地大叫:“我在这世界还有什么牵挂?!我要去宋代!不要在这个到处都是怪病的鬼地方!”   羽欣贼眼发亮:“好!咱们一块想办法,只要你有决心,定能办成!”又哄劝:“你这等悲怒攻心可不成,会走火入魔的,哪都去不了。不管怎么说,你爹娘享到了儿子的福,孙子也抱了,你大哥又把丧事办的很妥当,他们现在肯定在地府享福。你得保重自己,如果你爹娘知道你现今情形会很不安BLaBLa……”   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   贾小七在千年后安慰契弟,宋代的雨夜里挑花躺榻上一肚气。   羽欣声称“有些困了”她便脑门冒火,大概喝多两口小酒的原故,火气竟克制不住,尔后决定不将女徒给破小子当媳妇了,要用女徒来气破小子。   于是,她启用口技一身二用“和女徒聊天”——   “哟,徒儿,你怎么来了?”   “少爷告诉我的,师父怎么睡在厅里?”   “里屋睡着一位公子哥,他要师父保护他。”   “什么?我家少爷向来是保护我!那是谁啊?”   “贾家庄的七公子。他怎么能跟上官少爷比?他打小是由丫环保护着长大的,师父只好暂时充当他的丫环。”   “太可笑了!他是不是不会武功?”   “非也,人家的武功出神入化,青云剑都由他保管。他是胆子小,没有丫环睡外头他睡不着。”   “竟有这种事?我家少爷十岁就保护全家!他多大了?”   “比你师祖还大呢!就是人有点傻,可能是半白痴。”   “可怜,竟是个傻子。那青云剑怎么能给他保管?让我家少爷保管。”   “站住!青云剑被他缠在腰上,你一个姑娘家怎能去抽男人的腰带?上官少爷会生气的,师父去拿。”   然后,挑花爬起身,彬彬有礼地敲了敲门。   羽欣自是不可能有任何反应。挑花扬声唤道:“大哥,请开门。”   胆小鬼装死。挑花故作紧张:“大哥怎么了?小弟进来了!”   公子哥不理不睬。挑花推门而入:“大哥不会是中了迷药吧?”   这事得怪羽欣托大了,他穿越太多次,在两女眼皮下都穿过N次,每次宋代都只过去不到盅茶功夫,乃至没想到贼丫竟在这么一会时间闯进男人睡房。   挑花只当贾小七故意作怪,窜上前从他腰间一把抽走“腰带”,且迅速将之身一翻,学东成教训他的派头,扬手照着PP一巴掌:“莫非真中迷药了?”   话音未落,她心蓦地一紧,急将羽欣翻回。   怪事,呼吸心跳一切正常,好似熟睡般。搞怪不能搞到连脸面都不要,她不敢信任自己的感应力夜视力了,慌忙将灯点亮。   确实是贾小子,没调包,也没有中迷药的迹象……猛然她想起武林中一种可怕的毒~药,当下倒吸冷气,奔至门口厉叫:“伙计,快将我娘请来!!!” 作者有话要说:  药仙的高足杜鹃赶到,判断“状如熟睡”的贾小七没中恐怖毒~药。 挑花松了口气:“这就好办了,揍一顿PP、不,从头拍到尾,看他醒不醒。” 杜鹃迟疑,挑花道:“放心吧,我穿到后世那会就这么修电器的,手机坏了,使劲拍几下就好了。” 杜鹃仍迟疑:“真行?” 挑花道:“这是通用修理手法,无人不知。要么拍好,要么彻底报销。” ☆、第41章、公子哥变植物人(本卷终)      某大仙没对羽欣说过穿越期间被~干扰会出什么事,但用脚指头想也知不妙,故此刚开始羽欣每次都十分谨慎。然而随着次数渐多,该少终于麻痹大意,他万没想到挑花竟会夜闯男人睡房!亏他天天在肚里喊“贼丫”,贼若羞羞嗒嗒连男人睡房都不敢闯,赶紧改行。   说实在的,挑花能先敲门已经够有礼貌,在她看来贾小子不出声,她不进房看看反倒有错,莫忘了她负有看管破小子的责任。   于是祸事就这么阴差阳错地发生了,挑花急吼吼命伙计去将杜鹃请来。   按说挑花对毒的感应一等一,但某种恐怖毒~药她没见识过,谁知能不能感应出来?她只从杜鹃所述知道中毒者的初始症状是“状如熟睡”。   杜鹃过来有一会,丫好歹经历过大阵仗,迅速冷静下来。尔后一眼瞄到陆明附体的那块小石子没放回屏蔽盒中,而是搁在榻边的小几上,当即问:“大哥出事了,你见到有外人进来过吗?见到摇一下。”   石子未动。挑花又道:“没有摇一下。”   石子立动。但挑花没得到多大安慰,投毒手段多着,不必下毒者进房就能办到。问题是贾小七仅仅路经韶关,知道他是贾家庄七少爷的只有自己和杜鹃,谁会将如此珍贵的毒~药用在他身上?会不会是修真人的入定?   她自己穿越后世曾入定过,从亲身经历和苏醒的潜记忆,非主动的入定,此前修真者自身会有清晰的感觉,提前量还蛮大的,不会像贾小七这样毫无预兆……有!这一个多月贾小子天天都要打坐,如果没有入定的需要,以这家伙的性子能持之以衡?马拉个巴子,果然是小孩心性,如此紧要的事,还要靠别人后知后觉发现!   嗯,还有一种可能,贾小七身为“尊贵东东”投凡,不好往飞霞山去,尊贵存在看她和杜鹃打定主意要去,索性令贵种“入定”,这下只能往星歧灵的关系户七星伴月送。   话长时短,从挑花玩口技到这会还不足三分钟,羽欣仍安全地在后世安慰文彬。   却说挑花心思斗转,一边仔细审视羽欣,发现他的两指勾着那串不离身的念珠。她凑上前试图掰开,一股强大的能量将她冲开。   念珠串有问题!她忙用绝缘物包起青云剑的柄,持剑去挑。   桌上的“鸽蛋石”大动,似想阻止她,但剑尖已碰到念珠串。   21世纪的羽欣正滔滔,忽感一股强烈的吸引力。   他急跳躲闪,却闻文彬尖叫一声,灵体从身体逸出!他来不及多想,一把将文彬的灵体压回体内,自己则被倏地吸走。   “欣哥!贾羽欣!!!”   文彬脸色煞白,意识到出事了。他想难道确如羽欣所言挑花在干涉?不可能,挑花不会这么干,也没这能耐。恐怕是赵东成,他是星歧灵的直系后代,恐怕有这本事,且正是这种二话不说就逮人的蛮横性子。   完了,欣哥不知会被收拾的多惨!得求挑花帮说情,赵东成还是很买挑花面子的。   但,怎么才能跟师父联系上?一直以来,他都是被动地等着羽欣来探,根本不知如何与千年前的人联系。情急之下,他含泪盘膝而坐,念念叨叨乞求挑花帮贾小子。   挑花童鞋没能耐接受到徒弟在另一个时空的乞求,倒是察觉陆明的不安,于是将青云剑一收,抓起石子握手心。   这一握,她马上感应到陆明急切地在说什么,奈何听不清。   于是她掏出一粒晶石。这是她在琴江流域拣到的,一共六粒,品相平平,她又决定二三十年后再考虑是否吸纳晶石修炼,故此没用。   这会她仍不想自己用,笑对陆亡魂道:“你能吸晶石的能量吗?”   正此时杜鹃御轻功而至,她忙搁下陆明,将发生的事告之。   杜鹃急翻了下羽欣的眼皮,断然摇头:“不是中毒。花儿,与其增加陆兄的能量,不如增加你自己的能量,你的灵体比他强。”   挑花咬了下牙,痛苦放弃“只吸天地之灵气炼成精美功力”的大志,选了一粒最小的晶石吸纳,并以朋友必须共患难的精神道:“娘,让陆明也吸!”   杜鹃倒是用过晶石,就是挑花拿在手里的那粒,只吸了一点便感到周身发涨。   她估这玩意是灵体越强越能消受,所以叫挑花用——她感应不到陆明,挑花能,灵体自是比她强大,她能吸挑花更能吸,弱灵陆明就悬了。   这会不好驳挑花,她一边答应,一边拿起石子,暗用功力打杠,以免陆明涨死。   片刻功夫挑花吸完小晶石,立马捏起石子感应,陆明的声音仍有些模糊。于是再吸,一气吸了两颗,这下清晰了,陆明在说:“把我放在晶石边,不要捏着我,我能自己吸。”   挑花大恼,羽欣待他这么好,现今躺榻上没反应,他竟只想着吸晶石能量!   于是丫冒坏水了,笑眯眯道:“晶石类似激~素,我没办法才吸,你发什么傻?”   陆明惊慌:“我已经吸了一些,怎么办?”   “我吸了那么多,又怎么办?!”挑花克制不住地声音变调,又忙转笑脸:“你只吸了一丁点,不会有事的。现在我问你,大哥怎么了?你为何阻止我用剑挑念珠?”   陆明道:“你手上那柄剑接近那串念珠时,我感到很大的威胁。大哥身上少了一种东西,我的感觉他现在是植物人。”   挑花心咯噔一下:“植物人?青云剑是金属,他的念珠串中有铁球,莫非发生导电?电流对灵体有影响?你在野外时,打雷闪电怕不怕?”   陆明道:“怕,觉得有生命危险。你为什么要用剑挑念珠串?用手拿不行吗?绝缘体很多,把你包手上的东西垫在脚下试试。”   挑花暗叹自己愚蠢,依其言一试,果然轻易取了下来。   陆明又道:“这条念珠串对我有一种吸引力,我很想进入其中一颗,但过不去。你说人有灵魂,还说我现在是灵体。假如你是正确的,大哥也会有灵魂,他现在所缺的是不是灵魂?他的灵魂会不会在念珠串中?”   挑花点头,将念珠串抓手中,一颗一颗细看细捏,很快发现藏着小玉石的那颗。略一运功,文彬的那点血变成绯红。   太气人了!丫咆哮:“大哥,我知道你在里头,少装死!快出来!”   小玉石了无动静。挑花又叫:“哪有你这么笨的?那只是他的一点血,不是他的灵!”   杜鹃则道:“莫使性子,赶紧应一声。看看你躺在床上的样子,难看死了!再不应,信不信妾身什么事都做的出来?”、   挑花吼道:“我特么把你扒~光了BLaBLa……”   然而无论说什么,贾羽欣都没反应。   桌上的“鸽蛋石”忽然动了一下,挑花这才想起忘了将陆明关进屏蔽盒,幸好谨慎成了习惯,没暴露贾小七的身份。   她将石子拿起,问:“怎么了?”   陆明道:“我现在相信人有灵魂。挑花,我不在原来的世界了,对吗?”   挑花大烦,但还是耐着性子道:“是的,怕你受不了刺~激,想慢慢告诉你。这事要解释清楚不容易,你千万别有异动,一旦发生危险,我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办。你看大哥,活活急死人!所以你安静些,等我们回去后,我会找到能说明白的老师来对你解释。”   陆明道:“那你也不要有异动,半桶水最容易要人命!我怀疑是剑挑念珠串时产生了类似屏蔽的东西。我一直跟大哥在一块,他睡觉前经常会捏~弄念珠串,这可能是他常玩的一个游戏。去找懂行的人,解除屏蔽就可以了。”   挑花眉一耸,觉得蛮有道理,忙吹捧:“还是陆大才子冷静!就这么办!只是你要在小盒中多呆一阵了,为了安全,我们马上回去找专家,路上有阵跑。”   陆明神气道:“早该如此。等我熟悉了这边的情况,你的生活不用发愁,跟着我混就行了,千万别把我弄掉了。”   挑花猛点头:“那是自然,全仗大才子关照!对了,你感到大哥缺了灵魂,是在我剑挑念珠串前,还是这之后?”   陆明道:“之前。他每次玩游戏都这样,一会功夫又复原。所以我估计是你用剑挑念珠串弄出屏蔽,造成他的灵魂回不了身体。”   挑花目光微闪,一叠声乱夸,尔后将之关入屏蔽盒,再加上一道禁封,又反手给自己和杜鹃落了一个隔音屏,这才转述陆明的话。   杜鹃点头道:“有道理,陆明是个鬼才。先不管他,我们认识的灵类只有虎鲨、贝蚌和骁骑将军,他们能不能解除屏蔽?”   挑花眼一斜:“若解不了,请他们帮忙找到能解开的。但也可能没什么屏蔽,我并没有感觉到异样。他失去灵体不是在我剑挑念珠串后,是之前,还不是一次两次。”   杜鹃眉头打结,挑花一笑,将自己的猜测道出:“我估十之八~九是被他下凡前的师尊拎去查功课了!你且想想,这段日子他多用功,以他那德性,若没有背后神一路盯着,哪会这等勤快?送他去广州府吧,便是估错,他真的被我搞出的什么屏障困在念珠中,星歧灵也能轻松解开。”   杜鹃思衬片刻,缓慢坚定地摇了下头:“不能这么办,东成哥没空。或许他师尊玩这一手,就是想让我们送他去东成哥那儿。对那些神仙来说,红尘种种过眼烟云,七少爷会耽搁东成哥多少事,不在他们考虑中。但东成哥承蒙贾家栽培养育之恩,他是定要回报的,不然必留下心结。现今岭南一团乱,东成哥哪有功夫去找他的父族。”说到这儿,她将从上官天华处获知的局势三言两语道出。   挑花挠了下头:“那就照原计划送他去七星伴月,这本也是成叔的希望。只是七少爷若冷不丁灵体回身,凭我们制不住他。”   杜鹃坏笑:“那就说是去广州……喳,我们说去广州府,他未必信,请上官大侠帮忙!一路蒙到岩姑的地盘。”   挑花击节:“就这么办,他现在还是凡人,到了岩老太的地盘可就由不得他了!”   此时已夜深,杜鹃不管,掉头便奔去上官天华的别院。   上官天华一口应承,他与岩姑、东成都有交情,当即决定亲率家丁护送贾七少,走水路,如果贾七少途中苏醒,那就在七星伴月的地盘“遇劫匪”沉船。贾七少水性再好,也不能一路游去广州。上了岸,由七星伴月的女杀手们接着,他这就给岩姑去封信。   此事就这么敲定。杜鹃、挑花急着前往飞霞山拣便宜,不掺和护送贾小七,话说破小子对着她俩没皮没脸惯了,她们跟着还有可能起反作用。   念珠串有可能困住了贾小七的灵体,照原挂在他的脖子上。青云剑则被挑花收回,好歹是宝剑,且瞧瞧能不能在飞霞山流动的彩云中变成神剑。   陆明一介弱灵,杜鹃、挑花嫌带着麻烦,再则贾羽欣对陆明另眼相看,便是请无崖子为之超度,也得破小子在场,于是交给上官天华代为保管。   杜鹃还用隐语给东成写了封信,一事不烦二主地请上官天华送达。为免东成担心,她只言贾小七上七星伴月入定去了。   想了想,她又给岩姑写了封信,言之凿凿地说贾七少“入定了”——练武功也有入定之说,一经“入定”万不可相扰,否则有走火入魔之险。她想这么一来,岩姑肯定不敢假治疗之名拿贾小七做实验。   然而可是但是,武林人“入定”都是五心朝天,似羽欣这种宛如睡着,从古到今不曾有过记述。大有科学观的岩姑信不信……阿米豆腐,让我们为贾小子点支高香吧!   。。。。。。本卷结束。下卷是两女飞霞山历险,贾小七福大命大。。。。。。。 作者有话要说:  两女无法将羽欣从小玉石中弄出来。 挑花发狠:有本事永远别出来,看我砸了这破石子! 杜鹃拦阻:纯纯的耽美啊!我从没见过如此长情的,不过是沾上文彬污血的破石头,都干臭了…… 挑花四十五度角望天:罢了!七少爷,你一定要幸福。 ☆、第一章、赴飞霞水路遇匪      韶关雄踞粤北,初秋时节雨潇潇。雾气缭绕中,起伏的山峦若隐若现,北江顺地势落差水流急湍,一路奔腾向珠江、汇入南海。   由水路南下顶快,杜鹃和挑花虽急着去群雄扎堆的飞霞山捞便宜,却也不急在一时,怎么都得准备一番,谁让她们的修真术阿米豆腐,争强斗狠全仗真打实敲的武功。   挑花简单,一举抛弃“使用武器对提升潜能有碍”的理念,将青云剑往兜里一揣,声称自己但有所成必是“以武入道”。   你问丫用此剑怎么不怕成为众矢之的?喳,说书人口中的“青云剑”玄妙赛神器,她敢用一根头发丝打赌,送到好汉们眼皮下,也不会有人相信她拿的是青云剑。就算青云派弟子都不会知道青云剑的长相,白奇多虚荣,以“青云剑出必饮血”为理由,平日从不肯给人瞧他的丑剑,杜鹃与他那么熟都没见识过,若非如此,杜鹃也不会挖空心思将破剑弄到手,光荣成为白家兄妹的棋子,再成为各路英雄弄地盘的幌子,距武林公敌也就一步之遥。   杜鹃选武器就比较纠结了,她十八般兵器样样都会些,但遇上厉害角色,“样样会”是拿自家小命开玩笑。精通的成名兵器又不敢用,一亮立马暴露身份。第二拿手的夺魂针倒是没什么人知道(知情的外人要么死翘翘,要么滚去了遥远的西方海域),问题是中了夺魂针的主儿如果不马上解毒,盅茶功夫便丢命。她不喜欢杀人,需知她的本行是坑蒙拐骗,通常玩“愿者上钩”的把戏,令但凡要点脸面的拉不下脸找补,不相干的大侠小侠更没理由找她麻烦。比如青云派的脑抽掌门白灵发绿林箭追杀她,名门正派没一家掺和。如果她变成动辄开杀,天下没有永远的秘密,一旦暴露,铁定大帮行侠仗义的主儿追后头。   思前想后,她决定打些无毒细针带着,反正扎准穴道也能让人躺倒。   然而问题又来了,自己做太耗时间,最好找铁匠铺做,但人心隔肚皮,多事之秋,再是有关系的铺子,也有可能被卖了。莫忘了大宋好汉们嚷嚷“迷魂妖女若认自己是宋人,即刻带着青云剑往飞霞山”,扯上大义,六不定当场逮住她不放。   挑花一听,力主用绣花针,鼓动小养母客串一回东方不败。   杜鹃一试,连声夸赞挑花会动脑子。但新玩意上手,怎么都得练个两三天。   上官天华没等她们,他还要赶去广州府谈生意,天放光便将昏睡的贾七少装上货船,送往七星伴月。   顺流而下跑的快,靠晚便有飞鸽传书到,带来岩圣医潇洒的三个字:“粮千石。”   杜鹃气了个仰倒:“该找东成哥要钱粮嘛,怎么找到我头上了?”   挑花嘿嘿笑:“色太花钱啊!去年在七星伴月,娘是不是和七少爷过从甚密?”   杜鹃断然否认:“没那回事!我是想着开口求岩老太总得意思一下,按老例托上官大哥捎给她百俩银票,大概死老太婆就认定我会付七少爷的医资!个贪财不怕哽死的,铁定两头伸手,包不定还向上官大哥伸手呢。”   挑花两爪捧胸做敬佩状:“想发财就得向岩老太婆学,这回不狠捞一笔,枉对英雄好汉们摆下的大阵仗!”   闲言不述。这天雨后放晴,两女施施然往码头。   因连着四五天下雨,行人上路不便,一经放晴,码头客如云。大小行舟争相招揽客人,素日不载客的渔船都来赚快钱——不过一日便抵清远城,复一日抵广州府,好赚!   杜鹃、挑花上了一条正在解缆绳的行舟。   此船其貌不扬,了无载客船应有的体面,一瞧就知平日是捕鱼的船。客人加上她们只有五人,清一色破衣烂衫,屑小不大可能看上,倒是符合她们的需求。   然而世上不如意事七八,船老大之所以早早解缆绳,是见在码头只能召到去附近的客,且个个穷丁当,几文船费讨价还价个没完,便想抢个先,前路肯定有客。   如此这般边走边停,倒还真让他拉到贵客——在英德县码头,上来两位穿绸衫的秀才,年约十五六,那精神气断不会是穷秀才,还带着一个仆人呢……错,只是穿的差些,人家是其中一位秀才的族叔,做小生意的,生意人不能穿绸着缎。   之所以误会立马解除,是某族叔一上船便与众人寒暄个没完,杜鹃也荣幸地蒙他搭讪,问她去哪儿。   杜鹃简慢告之去清远城——如今飞霞山群雄聚首,如果直接在飞霞山码头下,等于不打自招自己也是江湖匪类一枚。故此她付的是去清远城的船资,赴清远途经飞霞山,等过了飞霞山区再下船,无非掉回头跑段路。   船老大看她话极少,以为是停的次数太多令客人生气,忙信誓旦旦今天绝对到清远。   杜鹃是不大高兴,却也没太生气,她和挑花坐过一开几天的海船,此船开的再慢,也不会靠晚都到不了地头。   别的客人可没她们的“涵养”,吵闹的多了去。特么任什么地方有人招手,船老大都立马靠岸!北江地势复杂,这样做有危险。还有几次客人上的贼多,挤的船摇摇晃晃。   终于杜鹃、挑花也顶不顺:起初搭船的都是当地百姓,随着飞霞山区渐近,有扎眼货登舟。但不让船老大靠岸又不妥,人家打扮的别提多像良民,你怎么看出不对的?   杜鹃大感后悔,江湖跑老,竟犯这种错,应该坐直开清远的大客船才对,上官家在清远城有垛口,届时借一艘小船划回头就是。   挑花感应到她的情绪,顾忌船上有高手没敢用传音入密,装成撒娇在她手心悄悄划了一个“下”。   杜鹃迟疑,这块距清远城未免太远,船老大或别的船客漏出一两句,凭白扎眼。喳,往飞霞山迟早遇上人王们,船上有几个怕什么,不信他们能眼利到将她和挑花认出来,就算有这能耐,人家也不一定找事。   巳时末(近上午十一点),又一个山间渡口到。   虽然渡口地势有点悬,却没人反对靠岸,一艘破行舟挤了快二十个客,可喜渡口无人,有下无上大好事!   论撑船本事,船老大和两个船工算得上拔尖,没渡口的地方都能靠岸,有渡口更不在话下,稳稳撑抵岸边。一个舟子用竹篙勾住岸,另一位将踏板搭上崖边大石头。   船老大一声吆喝,亲自往船头招呼下船的客人们。   正此时,一块巨岩后传出一声高昂的牛角号。   船老大脸一变,刚想撤板,林子里“飞”出一个头插鸟羽、打着赤膊的凶汉,单手扯着树梢一下荡到船上。   此人身材瘦小黑黝黝,看模样是本地土匪,两只牛眼杀气腾腾,挥着大刀、呲着黄板牙叫嚷:“老细悭吝(老板小器),你做大买卖,就不许兄弟们发财?”   船老大悔得舌头快咬断,这等好天气渡口无人,分明是剪道强梁先抢了一通,自己竟然一点没警醒!看来载客饭不是什么人都能吃的。   无奈何,他只得趴船头连连叩头:“大王饶命!大王饶命!”   瘦汉凶脸变笑脸:“好说,本乡本土的,再怎么着也不会为难老细。”   这片刻林子里岩石后,呼啦啦冲出来十多个青衣短打、手拿长矛砍刀弓~弩的凶徒,其中一个壮汉抛出铁爪飞索,将行舟扣了个牢牢。   领头的是个肥佬,满脸横肉,手上砍刀比别人长出一截,明晃晃吓人,跺足咆哮: “各位客官,开眼的丢下买路财,牙崩半个不字,呀呀呀,你来看!!!”   就见肥佬抡起砍刀,一刀砍倒岸边一棵半大的松树。那架势那唱词,跟戏台上的劫匪一般无二。   众客慌成一团——瞧情形,匪们不打劫船家、只打劫船客!   船老大的脸色却越发难看,吃水上饭的都知道,“不被打劫”就会被绑票,有船的人家多少有几文,但就算送上钱,“本乡本土”怕被认出,一多半撕票。   他恨不能告诉船客们劫匪不会留一个活口,索性拼了,好歹比土匪人多。   悲催的是船上老的老小的小,妇孺过半,响应的可能性不大。罢了,一会看能不能趁乱跳水逃走,这恐怕是惟一的活命机会。   傍江而居,会游水的人不少,船老大希望出的乱子是有人先跳江。但劫匪大有经验,上船的只有一个瘦汉,扬言劫财不劫命,谁敢跳水弓箭伺候。   没人愿以身试箭。船上船客大多是背着山果蔬菜的农人,这时辰赶的是清远城的晚市,卖完货在亲戚家住一晚。山果蔬菜又不值多少,没了也就没了,但穷人一文铜板恨不能掰成两半花,自是不会出现涌跃交买路钱的现象,个个面带惶恐和愤色朝船中间望,依稀想祸水外引——   船中间的好位置挤坐着三位大个头的北方商贩,只带着随身包袱,显然是在乡间贩完了货回城,不怪大伙认为是他们招的劫匪,那自然该由他们出血。   其实三位商贩只是块头大目标大,众所周知贩卖货物有亏有赚,谁知他们兜里有几个钱?倒是靠船尾的两个英德秀才是大好目标,身上穿着绸衫,还是往广州府赴考,身上肯定带着银子。还有一个游方和尚和一个吃千家的瞎眼乞丐,铁定揣着讨来的子儿,十之八~九不少,不然怎么舍得坐船?   瘦汉心同此想,不过人家胃口大,打谱绑走两个书生,能供读书人的人家肯定有钱,谁家能舍了读书种子?故此他决定将书生搁最后。而和尚、乞丐可能会功夫,三个北方商贩块头大,没准反抗,也往后搁搁。   柿子拣软的捏,他决定先朝一对一看就是走亲戚的祖孙下手,老婆子六七十了,背躬腰驼;孙子十二三,脸儿蜡黄瘦筋筋,手提一小篮炒熟的花生,明显是没力气的病衰崽。祖孙俩坐在靠船头的地方,下手也方便。   这样一对祖孙肯定没钱,瘦汉怎么盯上他们?   喳,人家是要来个开门红——见红!   不宰人谁肯痛快掏腰包?莫看行舟被飞索扣牢了,渡口水深,众客一乱,船准翻。本地人这么多,肯定有傍江而居的,一多半会水,而他们只有十来人,难以全抓住。便是全部捉住,银子铜板可能落水中,捞起来费老劲。   于是瘦汉踩着船弦咧嘴狞笑,砍刀冲着半大病小子的颈子比划:“这是打猪圈里滚过?颈子脏成这等衰样,不知是硬是软?”   病衰思吓得哭都哭不出声,手发软篮子落下,花生滚的到处都是。老太婆扑通跪倒,手中打补丁的蓝包袱掉船头。   瘦汉要震慑全船,一个喽罗跳上船捡起包袱,旋即朝瘦汉点了下头。   瘦汉诧异,特么瞎猫撞上死老鼠,包袱里竟有点油水,于是开恩放过,喝令:“滚!”   祖孙俩满心想滚,但船头站了拣包袱的喽罗,还有先前要下船的船客,过不去。   船头的船客之一是位壮实的山民,也是走亲戚的,背了一筐青黄色的芭蕉,看老婆子和病小子轻易过了关,哈腰躬背献出芭蕉充当买路钱。   瘦汉来火,山中随便那儿都能摘到芭蕉,若这样能过关,后头的统统将荷包捂个紧!当下手起刀落削了他的一只耳朵,厉喝:“没钱留头!”   此举果然生效,边上的农妇吓得一哆嗦,从怀里掏出一只破布包。   喽罗抢过来,一捏,里头只有几枚铜板!当即竖指比划了一下。   瘦汉脸上露出淫~笑:“就这么些?还有吧?”   喽罗会意,立即伸手在农妇胸前摸。农妇不敢反抗,抖的似筛糖。   瘦汉嫌不过瘾,亲自上手一把将农妇的衣衫撕开。   农妇三十多岁,生过好些孩子,乳~房下塌没什么看头。   瘦汉呸了声,一脚将她踹倒。   船头就那么点位置,农妇撞倒被削了耳朵的山民,两人摔成一团。   边上抱着娃儿的另一位农妇也被撞了个踉跄,行舟又乱晃,她一个不稳跌向水中,立即一支箭朝她射去,正正射中心窝!   在农妇倒向江中时,瘦汉劈手一抓,抓住了不满周岁的婴儿。随着农妇落水,婴儿尖利啼哭,瘦汉扬手将婴儿摔向岸边岩石,哭声立停。   瘦汉森森厉喝:“还有谁想找死?!”   众皆禁声,瘦汉迈了两步,刀指人堆里的三个北方商贩:“买路钱!!!”   三个商贩倍而识相,立即挤出人群,搁下随身包袱,还往船头推了推。   他们的包袱大,喽罗没捏也没费事解开,直接朝岸上扔。提起第二只时,那沉沉甸甸的感觉令他判断是银子。这么多可不能扔,于是拣起第三只,蹦上岸一并献给肥佬。   肥佬顿时脸上飞彩,船上的瘦汉心知今日发达了,豪气倍涨,刀指游方和尚:“你虽是出家人,规矩却不能因你坏了!出钱还是出血?”   和尚双手合十:“阿弥陀佛!”   岸上的肥佬大怒:“佛个P!佛可管不了你!出钱出血痛快些!”   然而世上万事不能说得太死,肥佬说佛管不了,佛偏偏开了眼——瘦汉一双爪子突然抖起来,先慢后快,眨眼跟筛糠似的,凶狠的脸也换上惊惧的表情,额头汗水滚滚而下。   岸上肥佬疑惑:“兄弟,怎么了?” 作者有话要说:  话说迷魂妖女遇打劫的,将钱全捣出来,只有两文铜板,苦兮兮道:“妾身刚从赌场出来,全输光了,这两文还是妾身在路上拣到的。要不,大哥劫个色吧!” 劫匪怒道:“爷是好色之徒吗?爷只爱银子!明告诉你,爷也是输光了,不得已才打劫,弄些银子去翻本。要不钱你留着,爷借你之色当赌本。” 杜鹃妖娆一笑:“大哥果然是好汉,定然无惧生死。不如借大哥一身好~肉做包子,飞霞山的大侠们一等爱吃人~肉包,待妾身凑够赌本,替大哥再战赌场。” ☆、第二章、山匪劫财大侠劫美 作者有话要说:  有小天使问小七几时回来? 这个嘛,小七当然是有奇遇,干大事去了。 剧透一下:不要忘了某个无赖BOSS,不揪出来,不得安。 。 小剧场: 某丫向来嘴馋,坐船时看几个山民吃的香,凑过去捞了一把,被大侠逮住,要砍了丫。 丫喊冤:“特么不就一把瓜子,至于吗?” 大侠冷笑:“抢一粒瓜子也是抢劫,从前有个叫孙悟空的猴子,只是偷了一颗桃子,被关了整整五百年!你能活五百年吗?你还是抢劫,理当以死赎罪!”   山匪们打劫行舟正顺当,瘦汉一双干黑的爪子突然抖的似筛糠。   岸上的肥老大急问怎么了,瘦汉没回答他,沙哑着嗓子朝和尚道:“佛爷,小的有眼不识泰山,求佛爷高抬贵手,饶了小的!”   跑江湖的都知道,诸如游方和尚、孤身乞丐之类大多有武功傍身,不可轻易招惹。   瘦汉因顺利搞定三位大块头的北方商贩,一时得意忘了谨慎,这也是因破舟晃的厉害,先前有人落水,他便赶着拣估摸有油水的下手,不料在和尚身上撞了铁板。彼此隔着一段距离,中间有七八个船客,都不知和尚怎么下手的,惟有苦苦哀告。   游方和尚却似被吓了一大跳,连连念佛:“阿弥陀佛!罪过罪过!施主莫乱说,贫僧是出家人,担待不起。阿弥陀佛……”   就这么一会功夫,瘦汉打着赤膊的上半身、露外头的小腿和赤脚开始变红,惨号一声:“痛死我了!饶命啊!”身子随之缩了下去,蜷成一团。   肥佬脑门嗡翁,瘦汉是他的拜把子兄弟,一伙山匪中就他俩武功高些,因北江两岸群雄出没,他们有阵没敢出来劫掠,后来奈不住悄悄出动,几次一过自认有经验了,专门瞄破旧行舟下手,大侠们不会坐这种船。   然而走多夜路终遇鬼,平时是不会有人坐,今天船老大赶了个早趟,沿路见客就载,不耐烦久等的豪雄便上船了。   大侠向来手起刀落,瘦汉中的是毒,或许有转圜。   肥佬牙一咬奔上船,朝着众人一个劲作揖:“大侠,小的们再不敢了!饶了我兄弟罢!”   众人没一个出声,只有瘦汉连声惨叫,身子越变越红,在阳光下说不出的鲜艳说不出的恐怖,人也越发缩下去。   受伤的船客只有某山民,肥佬卟嗵朝他跪下:“饶了我兄弟罢!”   山民原已爬起身,被他一跪,吓的又卜嗵跌倒,弄的行舟大晃。山民死扣着船弦,晃着被削了一只耳朵、满是血的脑袋连声道:“不是小人!不是小人……”   山民边上是被侮辱的农妇,肥佬急朝她叩头。农妇眼发直:“不是不是……”   肥佬又冲三个北方商贩叩头、朝老婆子祖孙叩头,肥大的身子转来转去,把船搞到摇晃的直似要翻了。但朝谁叩,谁都摇头,瘦汉的身子已缩得似卷曲的大虾。   一个冰冷的好似不带活气的声音响起:“别叩了,他已经死了。”   肥佬猛抬头,发现说话的是瞎乞丐。   孤身乞丐还是瞎子,竟有钱坐船,铁定是高手!先前怎么就没想到是他?肥佬急忙砰砰朝他叩头求饶,其吨量实不是破行舟能承载的,眼见行舟有倾覆之险。   瞎丐不再掩饰,内力外放稳住船,重复:“他已经死了。”   肥佬一呆,这才回头去看瘦汉,果然悄无声息。   毕竟是吃亡命饭的,手足之死激起他的凶性,猛地站起身咆哮:“是你杀的!”   “我不会这样杀人。”瞎丐面无表情:“你兄弟已经浑身是毒,你且多用几层布裹了他,挖个深坑埋了。”   瞎丐声音不高语气平缓,却有一种凛然的威风,令人不敢不听。   肥佬不甘心地扫了船上众人一眼,不知怎么搞的,这些低眉顺眼的人,一个个都像莫测高深。他不由打了个寒噤,回头朝喽罗们招了下手。   九月下旬的岭南仍热似夏天,喽罗们大多打赤膊,穿了衫的也是无袖短打单衫,当下全都除了衫,其中一位把衫收拢登船,硬着头皮裹尸。   瘦汉很好裹,就这么一会功夫,缩的没比他先前摔死的婴儿大多少。   肥佬胡撸了一把脸,扒下自己的宽大外衫,亲手裹了最外一层,也不要喽罗拿,自提了兄弟的尸身上岸而去,群匪呼啦啦跟在肥佬后头跑。   又片刻,船上的人像从噩梦中醒来。先是缺了只耳朵的山民背起他的大背筐,只身跳上岸狂逃,那身手依稀有点武功底子。   没本事蹦上岸的只能从踏板走,老太婆低念着“夭寿哦”,牵着孙儿往船头移步。   谁知一老一小才走两步,踏板上凭空多出了一个人,正正阻住去路。那身法好快,竟没人看清他是如何从船上掠到踏板上的。   定睛再看,是三位北方大汉中的一个。   先时瞧着,此人是再普通不过的小商贩,这会负手而立,英气逼人。他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,盯着老太婆道:“留下青云剑再走。”   老太婆愕然,土腔土调问:“客官说啥子?”   “留下青云剑!”北方大汉一口标准的宋国官话,不冷不热地指点:“杜姑娘,你要灭那没人性的恶匪,多的是法子。用上大连环功,岂不是自报家门?”   杜鹃苦笑,觉得自己在海上呆了一年,依稀把脑子呆的生锈了,竟频频出昏招!她动用大连环功原是想掩饰,瘦汉摔死婴儿后从她身边过,她顺手赏了枚夺魂针。此针一中即发,怕暴露,她以内力令之延后发作,不料仍被眼利的主儿瞧出来了。   马拉个把子,眼前主儿是赫赫有名的白道大侠金古成,另两位是他的二弟金古平、三弟金古云,都是武林称颂的大英雄。而山民被削了耳朵,一个农妇被调戏、一个被射死,连婴儿都遭毒手,他们无动于衷,可见浪得虚名。   话说回来,所谓的“大侠”一多半浪得虚名,似杜鹃这种时不时路见不平愤而出手的,倒得了“迷魂妖女”的邪名。   当然她也不在乎,她很清楚大侠们不会替她传美名,只会传颂金家三侠火眼金睛、将迷魂妖女阻了个正着。今天获救的山民农人舟子也不会:你本事那么大,为什么先前没制止山匪行凶?   她确实能将一干山匪全灭了,却要冒暴露的危险。从这个角度,似乎也怪不得大侠们,现今北江藏龙卧虎,谁知有没有易容的对头隐藏在人群中?那位跌向水中的农妇,死前也不敢说不是其中之一,甚至中箭都可能是作戏,直到婴儿真的被摔死,她才肯定农妇不是武林人,确实是没有武功的小百姓。   却说眨眼功夫,金老二、金老三已分一左一右站定方位,加上霸占踏板的金老大,水路陆路全被封死,圈牢了杜鹃。   杜鹃娇声一笑,抬手从脸上轻轻揭起一张皱巴巴的面皮,顺势将满头白发也揪了。   说变就变,“老太婆”眨眼变成俏生生的美人儿,一对凤目微吊,眉如翠羽琼鼻挺翘,唇似亏菱,一头乌丝在江风中飞舞,配着那身老婆子的破衣烂衫,越发勾人心弦。   金古成有些恍惚,金家在北方,而杜鹃多在南方游走,他只在七八年前偶然和杜鹃打过照面。那时杜鹃已有“妖女”之名,十二三的豆蔻年华,风情撩人,深深藏入他的记忆。这回他们三兄弟南下没有占个地盘的计划,不过是凑热闹,他一直想着能不能撞上梦中娇娃,居然梦想成真,且长成的妖女比记忆中的更勾魂。   杜鹃秋波盈盈一转,珠唇轻启:“妾身糊涂,你们三大金刚怎就认定了是妾身?武林中会大连环功中的多了去。”   金古成耐心解释:“会点皮毛的自是不少,得精髓的可不多,且阴阳有别。杜姑娘精练此功,不该连这点都不清楚。船头妇人只有两位,你身边的大嫂没武功。”   杜鹃这才注意到先前被侮辱的农妇瘫在那儿,因农妇一直趴着,竟没注意。得,明显是金家兄弟朝农妇下过手试招!   她怯怯拉了一下挑花:“可不敢瞪眼,都说金家三大金刚是大侠,一样朝了无功力的弱女下手,砍娃儿脖子也是举手之劳。”   挑花怪笑不语,心的话扯什么“留下青云剑再走”,就算这三位见过那破剑,献上去也不会放人,特么分明冲色来的!   那头金老二受激,冷哼一声扬手,被制的农妇“啊”了声,撑身坐起。   杜鹃暗惊,她都没看出农妇还活着,金氏兄弟竟能做到封住人的生息!她做不到,武功中闻所未闻,修真术中倒是有,难道金家三位也是修真的?   就见金老二拧了下眉,沉声道:“杜姑娘,青云剑不是你能保住的,趁早放下,咱们也好不伤和气。”   杜鹃嫣然一笑:“金二侠真会说话,妾身怎敢跟三大金刚伤和气?不过青云剑是妾身凭本事得来的……”   “呸!骚~货!”金小三切齿叫骂:“你敢提本事两字,今儿莫溜,见个真章!”   杜鹃吃吃笑:“本事不一定指武功,妾身是女人,女人自有女人的本事。”   金老二仰天打了个哈哈,声变冷:“比如害死青云派掌门白大侠。”   “他自己想不开抹了脖子,与妾身何干?”杜鹃大是委屈,带嗔道:“倒是三位大侠,这是受雇于人呢?还是改行做强盗了?”   金古成叹了口气,言:“青云派发了绿林箭,当年白大侠和我们兄弟有过往来,赶巧遇上了总不能不管。此事白大侠也有行差踏错处,你把青云剑留下吧,你又不使剑,留着徒招灾,青云派买你人头的十万赏银还悬着呢。”   杜鹃凄声道:“妾身这颗人头不稳了!像三位大侠这样不贪财的人可不多。”   “少罗嗦!再不放下剑来,咱们连银子一块赚了!”   嗷嗷叫的是金小三,挑花的眼力不怎样,看上杜鹃的只有金老大。小三童鞋十七八,正是义气干云的年纪,又有武林美男子之誉,向来不屑于怜香惜玉,平生最看不惯的就是不守妇道的荡~妇淫~娃,若非白奇是因欠嫖~资将宝剑抵给杜鹃,他才没这么好说话,必定要留下妖女人头以正武林风气。   杜鹃秀眉微蹙,翘唇道:“人家在这块发愁性命不保,你却剑呀剑的没完!人家哪还有什么剑,那剑不是被强人收走了么?”   金古成一愣,想起方才山匪们确实拿走她一个旧蓝包袱,但里面会包了青云剑?莫非那是一柄软剑?有可能,当年白奇悬在腰间的配剑依稀很普通,他还纳闷就这种大路货也能叫宝剑?一派掌门,就算练成了飞花摘叶,也该弄柄像点样的利剑以全身份。如今看来,那剑是掩饰,正经配剑是白奇缠在手腕或腰间的软剑。   “你骗谁?当咱们是娃儿?!”发作的是金老二,他才不信迷魂妖女能让一伙不入流的山匪取走青云剑。   此君二十四五,内力极之浑厚,声不算高却震得人耳朵嗡嗡响。船客大半是没武功的寻常百姓,哪里顶得住。杜鹃心生不忍,未待他说完便以串串娇笑相冲,但仍有好些人耳鼻流血,未知会不会有人就此变成聋子。   眼见落了下风,她越发不想和金家三兄弟硬碰硬,虽说她没尽全力,金老二肯定也没有尽全力,况且对方有三只。   于是她拍拍挑花,眉间含愁道:“人家不信咱们,要搜身。怎能劳动大侠动手?脱!”   一声“脱”令众人心一跳,谁脱?杜鹃还是病崽?   好色之心人皆有之,所有男人的眼珠子都落在杜鹃身上,包括心惊胆战的山民百姓,可见色的力量何等强大。   然而眼福却没能开,除衫的是半大的病衰崽,动作那个麻溜,眨眼脱~光……哎哟,是女娃不是男娃,没有穿衣衫时显大,约摸十岁左右。   这原故是当地土人个子矮,挑花脸部略一弄,便能冒充十二三。   丫生理年龄虚十一,瘦筋筋的,排骨都突出来了,有眼力的从骨架便能判断她的真实年龄。联想去年开春杜鹃百万悬赏寻养女,此丫是谁不言而喻。先时大侠们没想到某个只闻其名的小丫头,是觉得似迷魂妖女这号角色,有养女就会有养子,排排坐一大溜不出奇。   小丫头的干瘪身子没看头,一张脸也脏兮兮没看头,单薄的衣衫落船头,就算青云剑是软剑也没可能藏在衣衫中。男人们瞬间恢复道德感,有的呸呸唾口水,有的愤愤扭头,以示“非礼勿视”,个个脸上写满对妖女的声讨。   某丫不是将青云剑揣兜里嘛,且认定青云剑没人认识,怎么会什么都没有?   喳,不怕一万就怕万一,行舟上厉害角色可不止三大金刚,万一有人认出了呢?就算青云剑是块烂铁,凭什么给强抢的主儿?咱们的贼丫早就妙手空空将破剑转移了。   丫一脸皮赖样,无所谓地问:“还有啥事?”   “有!快穿衣,你个贼丫头少学骚~样!”金小三大声喝斥,认为杜妖女没准是专拣女童坑害,不除此妖是无天理!   挑花看都没看他,只对杜鹃说:“娘,孩儿先走了。”随之朝江里一钻,眨眼没了踪影。    ☆、第三章、媚功硬功交替上      雨后的北江水有些混浊,挑花往水中一钻便消失了踪影。   金家三兄弟一怔,他们是北方人且长居北地,水性不怎样,但光凭贼丫头的麻溜动作便可看出功夫了得。   三人没试图截住挑花,一来挑花动作太快,二来贼丫头身上一无所有,脱下的衣衫都扔在船头,就那么光~溜溜一只入水。堂堂大侠不好意思于众目睽睽下去捉,贼丫已是半大的姑娘家,男女七岁不同席!最后也是最紧要的原因:杜鹃站在船头,众所周知迷魂妖女的轻功天下一绝,如果让她趁机溜掉,得不偿失。   挑花没走远,丫只打了一个绕,悄然隐于距行舟五丈开外——往水中钻的刹那,她顿悟了隐身术,否则江水再怎么混浊,高手也能感应到她的气息。   金家三兄弟先前所望的方向是她入水的那边,和她在水下游动的方向、这会隐身的地头差老远。凭此,她判断三金刚都不是修真的,“隐身术”对功力高于自己的人无用,最小的金古云十七八,金老大更年将而立,她这点虾米功力那三位都窥不破,能是修真的?再则她丝毫没从他们身上感应到同类气息,再加他们如此招摇,是修真者的可能性太小。   杜鹃以为金古成能封住人的生息,错!挑花的感应力强过杜鹃,金老二点农妇穴时她清晰地感应到了,点的是死穴,只是下手力度较轻,但对了无武功的人来说也是死,农妇确实一度生息全断。   她正经看不上这三只所谓的大侠,那农妇被劫匪扯去衣衫上下其手侮辱,如果是个美人还能误会农妇是乐在其中的武林荡~女,但农妇的身子那么难看,山匪也是又丑又脏的粗汉,如果是武林人肯定不能忍受。他们却为了排除那几近为零的可能性,见死不救不算,还朝明显不识武功的路人下死手,如果杜鹃没出言讽刺,再拖片刻不解穴,农妇死定。   但金氏昆仲的武功却不可小觑,他们以大力金刚掌成名,真打实敲没丁点虚货。当然与杜鹃斗还欠些,问题是破行舟上不只这三位大侠,还有比他们功力更高的,车轮战就麻烦了。故此挑花不敢远遁,充当暗棋潜于一侧,江中小石子多的是,急眼了下黑手,特么射死没商量!   杜鹃比挑花更紧张,金老二先前那一手把她唬住了,认定这三位都是修真的。她又没有前世潜记忆,对于修真者不能朝凡人下手欠缺认识,她视为亲长的无崖子、视为兄长的赵东成都混迹武林,尤其后者,号称杀遍天下无敌手,手下亡魂多了去。故此她丝毫不想动手,决定上媚功试试。   于是她秀眉弯成月芽儿,菱唇一撅,嗔道:“你们这些男人呀,说大实话,从来不信。”边说边伸手掀~衣。   行舟上一片骚动,众男那叫一个激动,惟游方和尚念了一声佛号,背转身,眼观鼻鼻观心纹丝不动。   亏了这声佛号,金家三兄弟惊回神,紧急收敛心神意守丹田——妖女要使妖术了!   杜鹃离修成妖精差十万八千里,目前标准凡女一只,被佛号坏了氛围,立马改招,从胸前撕出根布条,纤手翻飞扎头发。   片刻扎成一个偏堕髻,因没用梳子更没用头油,她的乌发没可能油光水滑,几丝乱发垂落粉腮边,娇媚中带着几分村姑的质朴。   金古成微叹,打谱继续劝美人儿交出青云剑,说实在的,他是真的为杜鹃着想,青云剑这玩意就是个祸,连他三弟都心心念念。只要杜鹃不带着这玩意,光凭青云派天晓得能不能拿出来的赏银,有几个会对杜鹃感兴趣?   但未待他出声,妖女又解衣了,令他不自禁地两眼发直嗓子发干,想说的话一举忘去哇啦国。   杜鹃脱的很慢,一派优雅,好似在无人的闺房中更衣。   行舟死静,仿佛连风都停住了,生恐一个意外惊动美人,人家不脱~了!   话说这天气南方男的好些打赤膊,女的只穿单衫,杜鹃先前扮成体弱的老太婆,也只能穿两件衫,要想脱的慢不容易。   但妖女自有高招,用撕!老太婆的外衣补丁打补丁,于是撕起来不是一条条,而是一块块揪布,可不就慢了。   随着她的撕扯,内里乾坤渐显真容,太合男人口味了!   她里头穿的是一件粉红纱衣、呃,准备地说是一件刺绣相连的缕空紧身衣,背后是一整幅貔貅图案,没有祥兽的端庄,尾巴卷成花,铃铛眼半眯,耿态可掬又妖媚。前头更了得,两个小貔貅趴在高耸的峰峰上,各出一只和身子等大的毛爪,像在戏弄峰~尖。双袖、腰腹尽是各种姿态的貔貅,有的戏珠,有的足踏金元宝……   什么叫财色?这就是!众男瞪的眼珠子快掉下,恨不能大呼:“快扯!继续扯!”   杜鹃响应号召,酥~手微动,从腰间插出细细一束的“汗巾”,此乃她的成名兵器“天蚕飘带”,展开长三丈,飘飘若云。   这会她以内力凝成指宽,拖垂身边,倒有那么点似软剑。但金老大金老二都见识过妖女使成名兵器,金小三虽是头回看到,丝质玩意怎么也不可能是剑。   土布孺裙重且宽大,束带一去便往下掉,杜鹃刻意用内力拖延,听到一帮男人呼吸都变急变粗了,这才纤腰微摆,令之缓缓滑落。   但见美人儿素腰一束,竟不盈一握,脐眼半露贴花黄,似勾人去抚~弄。那两条颀长水润匀称的粉~腿,在缕空紧身绣裤中若隐若现,偏偏腿~间紧要处和腚~沟被貔貅图案挡住,令人恨不能扑上去一把撕了。   更要人命的是,美人粉~颈微垂,含羞带怯的,双眸水雾泛起,瞧着柔弱之极,仿佛谁都可以对她为所欲为。可恨金家三兄弟圈牢了美人,不但没人能一亲芳泽,视线都受影响,一时连了无武功的船客都对他们投以杀人凶光。   金小三回首凶厉地扫了众人一眼,他哪还有半点美男子风范,一张脸涨成猪肝色,鼻孔扇动活似中了淫~毒。众船客被杀气逼的惊回魂,纷纷垂眸不敢再看。   其实杜鹃没使毒,金小三是男人的正常反应。不得不说该骚年还是有定力的,片刻便醒过神,随之为自己欠缺定力恼羞成怒,却莫名生不出一掌劈死妖女的念头,自找理由:先前杜妖女对瘦匪使的依稀是武林巨毒“玉~人酥”,不能赤手空拳领教。于是从兜里摸出羊皮手套,仔细戴好,戴的那个慢,也不知心里乱转什么念头。   金古成倒没失态,他乃“好色而不~淫”之辈,阅美多矣,轻叹道:“你这是何苦来哉?且将孺裙踢过来。”——若是软剑,可以藏在宽厚的孺裙中。   杜鹃红唇微张仿佛很是诧异,略一发功,破旧孺裙化成碎片,被江风吹进水中。   金氏三兄弟心中一凛,震碎土布不难,但行舟晃都没晃,甚至连他们都没感觉到此女功力外放,这份对内力的掌控太惊人了。   杜鹃很是委屈地飞了个柔顺的小眼神:“看清楚了?有没有你们要的剑?”这个小眼神媚态尽敛,一举化身受气包小媳妇。   金小三、金老二立马英雄气短,觉得自家太不地道了,凭什么将一个姑娘家逼到这等地步?他们和白奇的交情恰应了那句“君子之交淡如水”,什么剑不剑的,白奇用什么付嫖~资是他自己的事,抹脖子更与旁人无关。金家跳出来,只会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笑料。都是大哥多事,大哥向来好色!   呃,这会金小三一举忘光是他誓言要夺得青云剑,金老二也忘了他因好奇青云剑长什么模样大力支持三弟。   金老大眼见两个手足神色变,不由满肚憋屈,一时想顺驴下坡放了美人儿,又有些不甘心,于是继续借追剑扯皮:“杜姑娘,那个被削了耳朵的男人是你什么人?”   此语一出众人猛醒——船上客人走掉的除了挑花,只有缺了只耳朵的山民,那人看上去武功低微,谁知是不是装的?他的背筐那么长大,莫说软剑,三尺青峰也能藏起。难怪杜妖女不急不臊扯皮,分明是拖时间嘛!   依稀妖女觉得时间拖够了,舔唇轻笑:“妾身若说他不是妾身的什么人,金大侠信么?”   当然不信,至少金小三不信,足尖一点,身躯似冲天飞鹤凌空掠上松顶,朝着先前山民奔逃的方向追去,就此免了尴尬。   金古成暗叫苦,小三武功最低脾气最暴,别在这藏龙卧虎的地头丢命!想将他喝住,老二已经如离弦之箭紧追其后跑了。如果自己独一个留下,太过此地无银三百俩。没法子,惟有扔下美人儿去追两个兄弟。   可算打发了!杜鹃松了口气,玉~足踏上搭板。   她走的不快,谁让她只有这一身该死的媚衣,如果飞快掠走,欠缺定力的男人准会大呼小叫,动静大了不知招来多少人王。故此她以寻常人速度登岸,悄往后放煞气。   煞气压的一船男人不敢出声也不敢动,眼瞪瞪望着她,恨不能再有英雄将美人拦住,继续让大伙饱眼福。   英雄听到召唤英勇挡路,就是外貌不大对得起人,是那个干瘪的瞎丐。瞎就瞎罢,顶一头癞痢长一张烂柿子脸,一巴胡须脏的打结,八字眉倒竖还呲一口黄板牙。   丑归丑,人家身手了得。斑竹杖一点,翻掠至岸上,回转身带笑不笑道:“杜姑娘这就走?莫这等着急,咱们也算故人,他乡遇故己,怎么也该聊聊。”   杜鹃火大,她的娇容必须有眼睛的才能看到,媚眼没法抛给瞎子看,当下素手叉腰呈八婆状:“这块哪来的姑娘?姓薛的,你瞎了狗眼没聋耳朵,给本姑太听好,老娘尊号‘貔貅姑’,识相的往后喊尊号!咱们近日无仇、往日无怨,麻溜借个道!本貔貅心善,不取你这条烂命。”   薛瞎子嘿嘿怪笑:“多谢芳驾手下留情,借道却不成,十万俩白花花的银子啊!利之所在甘冒不讳。不然你不会害死白大侠,瞎爷也不来谋你这颗美人头。”   杜鹃呸了声:“姑奶奶大有自知之明,可不敢冒认灭了白~淫~虫的丰功伟绩。什么自抹脖子,那家伙一等贪生怕死,没准得了杨梅大疮,躲起来不敢见人。至于你,拿什么能耐留下本貔貅?寿公吊颈嫌命长!怪道人称‘有眼无珠’,这等赶不急送死,也欠嫖~资了?你个癞皮狗上哪块嫖了?等闲母狗哪吃的消……”   白奇乃侠义无双、精忠报国的大英雄,仗说书人的嘴巴英名远扬妇孺皆知,可不只是武林人知。先前金家三兄弟和杜鹃说的是官话,本地小百姓听不懂,薛瞎子讲本地土话,杜鹃脱口回敬的也是土话,大伙这才知道眼前美女就是那个杀千刀的妖女!   竟敢如此污蔑英雄!有那胆壮的后生怒而起身欲喝斥,却被扑面而来的凛烈杀气一家伙压的栽倒,有人撞了个头破血流,船上哀嚎连连。   杀气非煞气,杀伤力更直接,是薛瞎子控制不住发出的。   他是瞎子,却不是连眼珠都没有,杜鹃的刻薄嘴激的他两只灰白眼珠突出眼眶,凶厉回骂:“哈!瞎爷若是贪钱又怕死,搏不到‘有眼无珠’的尊号!下~贱~窑子货,纳命来!”   随着这一声喝,他手中长长的斑竹杖一颤,快准至极地点向杜鹃的立身处。   杜鹃身形呼地腾升丈余,一双纤足直踢薛瞎子的脑袋。   薛瞎子躯体突兀收缩,躲过这疾急的一着,竹杖更不稍停,由右手搭向左手,倏忽化为数十根虚影,抽起答下,闪幻相连,尖锐的力道纵布穿溢。  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,薛瞎子若没几下,再想钱也不敢阻路。   杜鹃气结,破他的竹杖阵不算难,却得拿出真功夫,薛瞎子活似野狗搏命,一付打前战的架势,后头还有什么人王?她就搞不懂了,这家伙一向独来独往,几时成了替别人垫底的?   因心存顾忌,她不敢多耗功力,施展小巧在密集的杖影间穿行,伺机劈上一掌。   转瞬过了十余招,两人竟未分出高下。   杜鹃心生警醒,担心薛瞎子是在拖时间,虽说先前无人发出信号,但金家三兄弟走了,谁知会不会途中传讯。再则行舟久停渡口,也会引起有心人的注意。   马拉个巴子,灭一个是一个!她心一横双手交错,体内一股澎湃的爆发力突兀涌出。   薛瞎子面现惊惧,竹杖迸出千百条芒彩,刃气破空,啸声盈耳。   X他佬佬的,这等于发讯号了!杜鹃银牙咬碎,身形飘摇似挡不住这股锐利的气势,一边朝四周偷放感应力。   薛瞎子脸上露出得色,手底毫不放松,细细长长的绿色流光如乱箭蜂集,又如落瀑溅散,几乎将她罩住。   正此时,林间闪出十来道身影,直扑向场中争斗的两人、呃,准确地说是扑向如柳絮般飘摇的杜鹃…… 作者有话要说:  话说薛瞎丐阻住的是挑花,恶霸霸吼道:“你娘呢?!” 挑花童鞋泪流满面:“娘……娘……天要下雨娘要嫁人,也不知娘跟谁跑了。” 薛瞎丐心生怜悯:“那你也嫁了吧,嫁出门的女泼出门的水,不会有人因你娘再寻你麻烦。” 挑花大喜叩头:“求瞎爷收了小女!” 。 一日后,某草台班子多了一只即瞎且哑、但跟头翻的不错的没毛的“老猴子”。 ☆、第四章、青云派弟子杀来      薛瞎子和杜鹃生死相搏,突然从山林中窜出十多个偷袭的主儿。   杜鹃早有察觉,身影蓦地拔高丈余。   薛瞎子怒叫一声——虽然偷袭者的目标不是他,却令杜鹃逮着空子脱出杖阵!   某瞎一怒非同小可,尖锐的劲气刹那凶三倍。   杜鹃似被无形的利爪拖住双脚,直朝下跌!   偷袭者比她惨N倍,不分先后飞跌出去,撞岩的落河滩的不一而足。   稚声悲呼中,舟上众人看清都是细妹崽,小的只有十一二、大的十三四,身穿绣着“青云”二字的葛布土衣,统统衣衫染血。有的正一口接一口喷血,怕是活不成了……   所以说便宜没那么好拣,功力低微的角色冲向高手搏杀圈,跟送死差不离。   薛瞎子心狠手黑,然而腊月的账还的快,正此时他发出一声嘶吼,半空缠成一团的影子倏忽分开。   站着的是杜鹃,俏脸带笑,好整以暇地一手叉腰,一手闲闲收拢天蚕飘带。   薛瞎子那张本来就丑的脸则更是扭曲变形,厉叫:“好本事!”   杜鹃唇角一撇:“多谢夸赞。”   薛瞎子深吸一口气,脸泛森森的阴笑:“可惜!你个窑~子货还差一截,没法要了瞎爷这条贱命,来来来!再战三百合!”   杜鹃不可思议地瞪眼,那些丫头身穿青云派弟子衫,薛瞎子毫不在意地伤了她们,应是没将命卖给青云派,确如他自己所言只为赏银而战。现今明摆着赚不到了,内伤不轻还中了夺魂针,薛瞎子不求解药求战,难不成是寻仇?她可不记得跟这丑八怪有前仇。   薛瞎子不做解释,腾身跃起,如鬼魅般纵挥竹杖,杖影罩卷而来。   杜鹃怕又被缠住,急退数步,琢磨是不是一招打发他上西天。   就在这一刹那,薛瞎子攻势突收,身如鹰隼飞逝,逃了!   杜鹃哭笑不得,她本想趁薛瞎子讨解药问几句话,结果人家不要命……未必,夺魂针的药性看似凶,但挑花都能配出解药,薛瞎子八成也有,它本是四毒枭的“玉~人酥”,凶名流传许久,自会有人落力破解,薛瞎子揣着的解药能解此毒不出奇。   她回头扫了眼吐血的青云派姑娘们,冷笑:“贵派死绝了?竟叫你们这些毛丫头卖命。”   年纪最长的少女咬牙撑起身,恨声叫道:“我等学艺不精,有辱师门!要杀便杀,废话什么!”   杜鹃心中一阵厌烦,她敢用脚指头打赌,这些蠢丫头死了,恶名必定归到她头上,要不索性宰了莫枉担虚名?   喳,凭什么脏了本姑太的手?于是她笑扬声:“记牢了,杀你们的是‘有眼无珠’薛大侠,他迟早会去跟你们做伴,阎王殿前千乞莫认错。”   风送气声传出老远,人王们争先恐后往野渡赶。   杜鹃脚底抹油窜入岸边山林,她的媚衣是绿底带花,在初秋的林间挺方便隐身。   但强中更有强中手,其后追了一条如影随形的尾巴,送上蚁声:“等等!”   杜鹃别提多听招呼,立马停步,纵身跃上一棵枝叶繁茂的大榕树。   尾巴紧随而上,伴蚁声:“恭送华衫!”   说华衫就是华衫,绸缎料,送衫者挑花童鞋。   她哪来的绸缎衣?绝对不是在船上偷的,那些山民百姓不可能拥有华衫,两个秀才倒是有,却是男衫,身材也不对,不合杜鹃穿。这是她从韶关带来的,搁在篓子里,先前劫匪往行舟上窜时,她趁众人不注意将随身篓子沉江了。之后丫往水里窜,因篓子重,怕从大虾们眼皮下带走被发现,只顺手捞了个小包袱,虽说湿透,区区衣衫以她的功力一烘就干。   看小养母套上中规中矩的衫裙,丫悄声夸赞兼检讨:“人靠衣装,娘穿这一身才正点。多亏娘有远见,花儿错了,现如今在飞霞山最不能扮的就是贫苦百姓!”   杜鹃笑领夸赞,叹道:“咱们是隐居了一年还是十年八年?怎么江湖风气全变了,大侠朝不识武功的农妇下手,名门正派叫没出师的弟子上阵!”   挑花冷笑:“只有更无耻,没有最无耻,管那些疯子干嘛?瞧,我在水里拣到的。”   丫手里是一颗鸡蛋大小的晶石,品相上佳。   杜鹃喜上眉梢,这地头说是离飞霞山还有三十多里,那是指飞霞山主峰的码头。水路弯弯绕,飞霞七十二峰,此地已属飞霞山区,即飞霞山大有可能真的产晶石。   开心归开心,老江湖识轻重,她沉声道:“莫忙着拣,又没人跟咱们抢。过去三里地我藏了些东西,山里行事穿衫裙自缠手脚,咱们先换身短打行头。”   杜鹃的爱好是乱藏东西,日子一长,能记准的阿米豆腐。挑花不敢信她,笑道:“不必舍近求远,我藏了东西在渡口,一会去拿。”   杜鹃诧异,虽说飞霞山等同她们的地盘,但地方太大,这个野渡应是头回来吧?   挑花嘿嘿笑:“水底下,船靠岸时藏的。”   杜鹃会过意,本地人出门习惯背筐子或篓子,她扮成走路都喘气的老太婆,篓子自是由“孙子”背,只是篓子打眼,拿回来的可能性太小。   于是她摇了下头:“怕是已被眼利的捞走了。”   挑花笑道:“若真有这么眼利的,先前就不是阻住娘,会先捞篓子。便是有人心眼多,想等众人散了再捞,那也不打紧,个把人咱们还不能悄悄收拾?也就耽搁一会功夫。”   丫没估错,确实用不着等多久——渡口在低处,被杜鹃穿云破雾之声吸引来的豪雄们从山上望向渡口,一眼便能看清只余一伙快死的青云派女弟子,压根没人往渡口去。   莫怪他们冷漠,老话说人走茶凉,都当白奇已经死了,巴结武功低微的白灵有何用?别被沾上脱不了身。什么宰了杜鹃有“十万俩赏银”,很多人猜是虚的,青云派原就没富名,便有些家当,也十之八~九被白灵败光了!   自从她当上掌门,广收天下孤儿,来者不拒。一人一天哪怕只喝一碗粥,年余下来多少?现在可不是太平年间,北方战事加各地灾情,孤儿遍地。   英雄豪杰们看低了白灵,青云派好歹曾为一等门派,她若无心机能当上掌门?   白灵广收天下孤儿,一是搏善名,二来孤儿的忠心最易培养,且死了白死,没人找上门。早在白奇还没当掌门时,她就是青云派栽培弟子的“背后灵”,白奇能有后来的地位,她居功至伟。两人的父亲当年是青云派一介没什么份量的挂名长老,在白奇年仅十四时就翘了。而她娘亲更只是一个填房,白奇上头还有几个嫡兄庶兄,白灵习武资质一般,却打小心机了得,为帮兄长也为自己的野心,小姑不嫁,现今当上掌门放手施为。   她一向羡慕七星伴月培养死士的手段,但岩姑因此被打上邪派烙印,她便倒过来办:七星伴月栽培死士自家下血本,而她稍加训练便往外派,且有好名头—→追杀害死前掌门的迷魂妖女!也就是让全天下替她培养门徒,死剩的一举成长为高手。   别说,短短一年多时间,青云派人才辈出,恢复昔日荣光只差一个震慑江湖的好机遇。故此她派遣低等弟子巡游飞霞山扮猪,待到合适时机再让精英弟子隆重亮相。   至于大帮武功不济的弟子行走江湖所需的吃穿用度,当然是取自江湖。   莫误会,堂堂名门正派绝对不会客串劫匪祸害百姓,她的兄长白奇朋友满天下,且是人人称颂的大英雄,各门派不该照应一二?   因而所以,现今武林人眼中“青云派=丐帮”,丐帮吃万家,难得向江湖门派乞食,他们却是只吃江湖门派,也就怪不得豪雄们看到青云派弟子便躲。   青云派弟子分三等,偷袭杜鹃的是最末等的葛衣弟子,领头少女叫刘素云,年十四,在白灵身边做过丫环,后被收为徒。只是白灵的徒弟在青云派第一多,人数过千,她自己武功寻常,对弟子要求却高,门下弟子的等级主要看武功,刘素云无法仗着师尊得高位,也就只能在葛衣弟子中混个小头目,捞些较易立功的差事,比如带队在飞霞山区转悠。   杜鹃躲了年余,她们在北江转了大半年。这一带穷归穷,山里有野果、江里有鱼,倒是饿不死,还能借住尼姑庵,且能与高手过招。当然,过招的结果是死亡率超高。刘素云们有命活着撞上正点子,可谓福气不小。   却说刘素云们在岸上等死,船客们不知谁最先回过神,奔上岸拔腿奔逃。   转眼众人争先恐后逃跑,他们家虽不在此,隔的不算远,山山相连能走回去。至于会不会在山里又遇上劫匪,这一刻没人去想。   不过片刻船上只余三个船客,一个是游方和尚,仍闭着眼在那儿念佛;两个是饶幸逃脱被绑票命运的英德县秀才,腿发软站不起来,搂一块发抖。   三个舟子比他们强多了,眼见旧煞远去新煞未至,飞快撤回踏板,竹篙点岸开溜。   游方和尚忽地睁开眼:“船家这是去哪里?”——船逆流而上!   船老大叹道:“回转呀,这些强人一个也招不起。”   和尚不以为然,晃着脑袋道:“是福不是祸,是祸躲不过。此地离飞霞山已不远,施主还是行个方便罢。”   “这是你的船钱,拿回去罢!要去飞霞山你自己去。”船老大乱翻白眼,再次腹非载客饭吃不得,不如老实回家打鱼。   和尚点头:“好,贫僧自己去。”   话音方落,船老大和两个舟子没法动弹了,和尚自操竹篙划船。   但见和尚三划两划,已至江心的船又靠上方才的渡口。   要命,也是一个高来高去的主儿!船老大满嘴苦涩,身为水上船家,他和撑船的长子、大侄都会武功,是北江水帮的,但屑末功夫跟高手比叫米粒之光。话说如果他们武功高强,在水帮也不会是现今地位,大可赊账买一艘新船运货载客,不必吃拣漏饭。   船靠岸边,和尚打眼一瞧,受伤的姑娘们只有一位坐起来了,斜靠岩石运气调息。   他略一犹豫,朝缩在船尾的两个秀才招手:“二位施主,请帮贫僧一个忙,把这些药丸拿过去,给那些女施主一人服一颗。”   两位秀才都只有十五六,一个叫张伯元,一个叫王福生,两人临村,是同窗好友,一同考上秀才,结伴往广州府考秋闱。   秋闱在秋收后举行,他们去这么早,乃因临考上广州府,一应所用贵的离谱,早早去,凭县学塾师的荐信可免费住进英德乡党院。乡党院是英德生意人凑钱建的,平日做买卖的入住,赶考时供本乡书生住,还免费提供膳食,但小小英德县的乡党院大不了,去晚了住不上。   人道“百无一用是书生”,可怜的秀才公被血淋淋的江湖厮杀吓蒙,和尚对他们说话,他们充耳不闻,顾自抱在一块发抖。   和尚只好重复了一遍,这回灌注了内功,总算将两只小秀才唤回神。   说来也怪,一听和尚要救这些女孩儿,他们的胆子凭空大起来。张秀才先爬起身,从和尚手里接了药丸下船。王秀才一瞧,不甘落后也跟了下去。   刘素云是惟一没昏过去的,先前和尚说话她自是听到了,见两位秀才走近,撑起余力勉强道:“不敢劳驾。”——她好歹跟过白灵,江湖经验算得上丰富,特么素不相识的主儿送来药丸,谁知是什么玩意?春~药都说不定!   秀才不懂江湖事,张秀才劝道:“姐姐试一下,你的伤势这样重,吃药总好过不吃。”   这句“姐姐”叫得亲切又自然,刘素云苍白的脸上飞起红晕。   青云派立派武夷山,她虽在粤地晃了大半年,打交道的都是江湖人,又以北方的为主,至今不懂本地土话,也就不知本地人称呼未婚女子都是喊“姐姐”。张秀才个头高挑,一看就比她年纪大些,被喊“姐姐”有点别扭,可她莫名觉得欢喜。或许因眼前书生容颜端正举止斯文,说的官话虽带土音能听懂,神态又真诚,大不同于那些凶相毕露的江湖莽汉,令她生出好感。当下转了念:自己和师妹们已是等死的人,人死万事休,不妨试试,说不定能死里逃生。   虽然打定了主意,她还是忐忑不安,接过药丸仔细看了看,脸色突变,望向和尚:“敢问尊驾如何称呼?”   大法师没空答她,人家正挖坑埋先前被山匪摔死的婴儿,忙着念往生咒。 作者有话要说:  剧透: 两个秀才是本文友情客串的配角。 羽欣、文彬到特别时刻杀回,大抢客串分子的戏。 。 大法师有特别背景,两只女主小心避着该秃爷。 青云派……必与杜鹃起生死冲突。 。 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 。 小剧场: 青云派女弟子:秀才哥,中意我们么? 王秀才:月色姣姣,佳人若梦…… 张秀才:非梦,你个傻子,美人就在眼前!姐姐,你问我爱你有多深,月亮代表我的心! 女弟子甲:月有阴晴圆缺,莫非这会就打着变心的算盘? 女弟子乙:可不正是,瞧他们脸色都变了! ☆、第五章、杜鹃的师门冒出      刘素云求问施药和尚的法号,和尚只顾掩埋枉死的婴儿。   刘素云意志坚定,挣扎着翻身拜于地,全不管被河滩上的泥沙污了衣衫,反正不污她也好不到哪儿去,补丁相叠的染血葛衣被劲气划破,芒鞋缺了一只,另一只余小半截,长发散乱如草,惟余脸蛋尚算洁净,这一叩头也变成花脸。   但人家气质在哪儿,不急不徐道:“敢问尊驾是药门哪位……”   和尚立停念经,风清云淡地打断:“贫僧云游四方,早忘了名姓。”   刘素云咬了下唇,特么一经出家,不只自己的俗家名姓,连以前的师门也该一忘成空,但对方赏的药丸分明印着“蜀中药门”,没听说过药门有和尚。她严重怀疑赠药的主儿是假扮和尚,这不难,头发都不用剃,套个头套就行。对方肥头大耳,身体却不是同等臃肿,旁证光头是假的。至于“忘了姓名”,那还用说嘛,准是怕青云派弟子倒过来向他化缘。   忍着些微屈辱,她默默将药丸纳入口中咽下,闭目调息。   神药就是神药,片刻功夫她便睁开眼,和尚一篇经尚未念完。   打眼一望,两个秀才公脑门冒汗。因为除了她,别的姑娘都晕过去了,秀才公大概不曾服侍过人,不知如何喂药。   葛衣弟子的伤亡率超高,刘素云累积了丰富经验,爬起身走过去,将一位师妹的下颔掰开,以手指顶着药丸送到嗓子,再一拍脖子,搞定。   当和尚念完经,刘素云已喂完药,昏迷的姑娘们有几个呈苏醒迹象。   刘素云再次深深拜倒:“大法师的救命之恩,晚辈刘素云和师妹们没齿不忘。青山不老绿水长流,他日大法师如有所遣,我等万死不辞。”——咱得会做人,某人即自称“和尚”,那还是叫“大法师”吧。   大法师不领情,大摇光秃秃的脑瓜:“还是转身就忘了罢。一件事老记着,岂不牵肠挂肚。贫憎的药丸是贵重了些,故此救不救你等,贫僧很是犹豫了一阵。如今已救了,贫僧实不愿多想,免得老可惜药丸。”   该僧慈眉善目,念经时颇有那么股普救众生的架势,这几句一说,加上那下撇的厚唇抖动的双下巴,显然甚是滑稽。张秀才、王秀才差点失笑,又不敢笑,垂首默默回船。   和尚持篙点岸,待要离去,忽掉头对刘素云道:“你们这些女施主啊,以后莫要胡乱逞强了。如今这年月,劝尔等好生在闺阁绣花那是胡扯,可江湖路想要走的长远,遇事就要掂掂份量,想一想自己合适做什么,怎么做合适。”一边说一边划着船远去。   刘素云呆立岸边,从小到大她接受的是重义轻死的教导:窄路相逢勇者胜,遇敌后退最可耻,从没人对她说过要珍惜性命。自从她的师父出任掌门,青云派便以武功排座位,莫说她,即便刚入门的弟子,都充满在战斗中立功、在比武中获胜的渴望。   忽地她察觉渡口水下似有不寻常的动静,立即握紧剑凝神以待。   武功低微的姑娘行走江湖,最怕的不是死,是被捉住废了武功卖入妓~寨。若是卖进城里的青~楼还能找到人,山野妓~寨天晓得在何处。年来多少姐妹毁在这事上,相应地青云派也灭了好些妓~寨,救出不少苦主,使青云派的侠名更上层楼。   等了阵,强梁屑小没冒头,依稀是条大鱼从水下经过。   刘素云松了口气,锁眉望向师妹们,她一个人没法带走这么多人,在引人注目的渡口多呆一刻危险多一分,怎么办?   “大鱼”是挑花,来捞先前悄悄沉入江中的篓子。她不想和青云派的英雌们照面,拖着篓子游了一段,施施然与杜鹃会合。   杜鹃脸色不大好看:“那和尚是药门的。”——药门有一个且只有一个僧人,此人出家与她的娘亲有关。所幸她的容貌和娘亲只有几份相似,做派、神情更大相径庭,倒是不用担心被认出。但,这家伙怎么赶在这时跑到飞霞山来了?青云剑也罢,抢地盘也好,和他一个出家人有什么干系?   “我们跟药门没过节吧?”挑花咧了下嘴,旋即哧笑:“傻了,有没有过节不是咱们说了算,白的银子黑的人眼,十万俩赏银呢!”   杜鹃默然,她不曾将自己与药门的渊源告诉挑花,因为挑花不是药门弟子。   昔日她的师祖远离师门,至死不归,一是因师门勾心斗角厉害,不愿卷入是非;二是她母亲因丈夫纳妾而杀夫,夫为天,妻不说主动为夫纳妾,竟然为此杀夫,妒毒之名震惊江湖!有此恶名,她这个孽种入师门没个好,师祖自然不会带她回去。   师祖过世后,她一番胡作非为得了“迷魂妖女”的大号,从此更是避着药门。因为药门是极重名声的名门正派,绝对会清理门户——她从襁褓中就跟着师祖、为师祖送终,这重身份一旦暴露,在人们眼中她便是承继了药仙的衣钵,百分百的药门弟子,并非只是和药门搭了点边的主儿。   思前想后,她示意挑花落下隔音屏,将首尾道出,末了言:“我师祖是药门顶尖药师,我连皮毛都没学到。欠天分是其一,其二那些药理真个如汪洋大海,师祖年过七旬归西,仍说自己只得窥一斑。药门药师各有所长,可不敢轻看。”   挑花胆儿麻大,蛮不在乎地摆手:“原就要避着,所有的英雄豪杰咱们都避着,只瞄着空档捞好处。金银珠宝要!神兵利器要!娘是貔貅,拿出气派来,莫忘了咱们欠岩老太足足千石粮,若还不上,孩儿会被抓去抵债当衣钵传人!”   另一头,渡口那边刘素云提着颗心挨时间,过了个把时辰,众女方缓过气。   英雌就是英雌,不为拣回条命庆幸,一个二个催刘素云放焰火传信,招集本门弟子和天下英雄围追阻截迷魂妖女。   刘素云无言以对,她年纪虽少,眼力好歹有几分,很清楚其他门派才不会听从青云派的招呼,会闻令而行的惟有本门弟子。而这会飞霞山中只有几队葛衣弟子例行巡视,且不提能不能发现杜妖女的综迹,找到了也是送死。   奈何这话不能明说,青云派弟子绝对不能畏战。于是她用命令的语气道:“去翠拢庵,请师太帮咱们往清远垛口传信。”   说“垛口”,其实以青云派现时的地位,抢地盘哪有这等顺当,所谓的“垛口”不过是在清远城外租了一个农家小院,有蓝衫弟子常驻。   在粤省设垛口尚未得到掌门的首肯,众丫闻刘素云所言皆面现讶然,无人动弹。   小头目也是头目,不好直指头目妄言,一个脑子较活的姑娘抢先开口:“刘师祖,要么派一人去翠拢庵,再派一人往清远报信。天下英雄都在追杀杜妖女,迟了没咱们的事。”   姑娘们纷纷应和,更有人言:“翠拢庵不过是借住,请庵主传信铁定嚷的人尽皆知,不知什么主儿跑来喧宾夺主牵头追杀杜妖女,怎能让外人抢走功劳?”   刘素云太阳穴扎扎跳,脱口直言:“除了我们还有谁会牵这个头?!正经追杀杜妖女的只有本门!我们伤在谁的杖下?有眼无珠薛瞎丐!”   众女大眼对小眼,有人咕哝:“是误伤……”   刘素云气结,忍了忍,半真半假道:“高手出招会误伤?有眼无珠见钱眼开,你们以为他真的想杀了杜妖女?一看就是炫耀武功,想让杜妖女知道他不是好相与的,以求杜妖女舍一笔买命的银子给他。为达目的,姓薛的特地重伤我们,以示不在意青云派!”   众女面现恍然、愤然,一个个破口大骂。   刘素云啪地还剑入鞘,打断道:“杀妖女要动脑子,不能像傻子似的乱扑乱冲!一定要把武功练好!诸位师妹,杜妖女没比我们大多少,我们的武功一定能超过她!只要练好武功,一定能杀了杜妖女!杀了杜妖女,就是胜利!杀了杜妖女,一举成名天下闻!师妹们,掌门大弟子的位置虚悬,如果别人能坐,为什么不是你?!”   小英雌们顿时热血沸腾,轰然应和,谁也没去想练好武功要多长时间。   刘素云暗暗松了口气,她倒不是被和尚点化、转眼惜命了,而是她懂最起码的道理:不能枉送性命!现眼下,只能向师门传报杜妖女现身了。如果不借助翠拢庵现成的路子,自己贸然派人往清远报信,不必撞上杜妖女,凭葛衣弟子的些末功夫,随便一伙屑小都能将人绑了卖去妓~寨。故此绝对不能分散,遇敌时拉开前掌门留下的保命剑阵,她们才能有点自保能力。   此时此刻她压根没想到自己那番话一语成谶,日后竟是她当上掌门大弟子。   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   飞霞山主峰之脚,和尚撑着行舟靠近岸边,尔后一蹦上岸,顾自潇潇洒洒走人。   船老大操起竹篙急撑几下拢岸,冲两个秀才招呼:“快下!”   王福生发愣:“不去清远城了?这不是已经没事了么?”   “对不住两位秀才公,流年不利。小的们不敢载客了,二位还是另外搭船罢。”船老大使了个眼色,其子其侄立即动手,提了两个弱秀才的包袱,硬将他们撵下船。   张伯元、王福生苦脸相向——搭别的船走谈何容易,飞霞山现今是什么地头,等闲客船过而不靠!非等闲的船倒是不少,就那边便停着几艘神气的大船,够胆跑过去求搭乘么?便有这个胆也没这个钱,如果不为省钱,他们不会搭一艘破船转道清远城,直接坐开往广州府的船多省事。   说起来他们两家在当地算富户,不然读不起书。但王福生是孤子寡母,张伯元更是父母双亡傍大伯家住,有了秀才头衔也傲不起来,要考中举人后才有些说项,举人能让家里免两百亩税。原本两人因年少,跟着王家一位做小买卖的族叔上清远,清远往广州的货船多,说好到时托托人,坐个顺风船以省下船资。结果王族叔自己逃了,都没唤他们一声。   唉声叹气一阵,两人商量先去藏霞观借住,再伺机行事。   山上寺庙道观挺多,为什么他们选藏霞观?当然是熟。王家村、张家村地处靠近飞霞山区这边的地界,村民素日礼佛拜道不是去英德县寺观,而是往飞霞山。王福生儿时,藏霞观的观主无崖子道长有回对王家夫妻说:“此子天庭饱满,将来必能光宗耀祖。”无崖子乃远近闻名的得道高人,王家夫妻大喜,就此结下香火情,逢年过节必至藏霞观上香。   张伯元和王福生交好,跟着来过多次,他没有香油钱,只能敬些山果,但他嘴甜,和藏霞观上下混的贼熟。   两人沿着山径往上爬,这条路不知走过多少回,小毛娃时都不觉得远,今天大约心慌,竟然腿发软。张秀才有北方血统,浓眉大眼国字脸,个高腿长,看王秀才喘嘘嘘,强撑起劲拖着他前行,一边告诫:“可不敢歇脚,坐一阵越发走不动。渴了到观里再喝水,不能喝溪水,生水喝了坏肚。”   说起来王秀才比张秀才大一岁,因是地道岭南人,比后者矮一头,眉清目秀有那么股男生女相的味儿,巴掌大的尖脸上是一对大到有些离谱的微陷的眼睛,好似后世卡通画里的人物,性子也绵软,素日两人相处都是张秀才拿主意,倒像张秀才年长。   山径悄静,没有遇上令他们畏惧的江湖好汉。   他们怎么如此走运?喳,药门高僧先行了一步嘛!药门毒门一字之差,虽说药门是白道名门,但遇上对头,下起手来和毒门半斤八俩,现今群雄会聚,谁知会不会受池鱼之殃?故此眼利的主儿们纷纷避退,两三个时辰都不会有人走这条路。   张、王走了约摸半个时辰,终于望见青翠掩衬的藏霞观,那青瓦砖墙、袅袅香烟格外令人心安,身上的疲惫竟一扫而空。   话说北江一带虽穷,道观庙宇却大多似模似样,或许越穷的地方人心越诚吧,都巴望改改运气。   守门小道童只有七八岁,看到他们,立马蹦跶着迎出来,手心朝上索讨:“给二位秀才公请安,果子拿来!”   张秀才笑道:“猫嘴儿,又不是过年过节,哪来的果子。你师父呢?”   小道童嘴翘老高,眼珠乱转不答,手提裤头貌似要去上毛厕。   王秀才忙解包袱取饼子。他家的家底虽不及张家,有母亲,给他带着路上裹腹的饼子是细面掺鸡蛋摊的,黄澄澄缀着芝麻葱点,一看便觉得香喷喷。   小道童眉开眼笑,抓起饼子大嚼,尤不耽搁说话:“师父出门了,大师兄二师兄都在。”一边引他俩进观。   无崖子的大弟子叫清风、二弟子叫明月,两人按进门先后排行,故此清风十七岁,明月倒二十多岁。向来场面上的事由这两位打理,观主无崖子专注于清修,时不时跑去深山“采药”,等闲难得见到,小道童那句“师父出门了”是实话也是场面话。   明月好似管家,处事稳重难得言笑。清风年少性子活络,和张、王交情不错。   这阵飞霞山来了大帮豪杰,其中不乏信徒,给的香火钱倍儿足,清风明月正殷勤招待。   上香的殿阁距正门不远,礼佛敬道都得肃静,听不到喧哗声。如此走到近前,两位秀才公才望见几只虎背熊腰的扎鬓汉,当下脸发白。欲要避开,小道童已高声传报…… 作者有话要说:  两只秀才望见上香的江湖好汉,吓得腿打哆嗦。 张秀才强撑道:“怕什么,清风也在。” 王秀才呐呐:“人家都说咱们三个交好,阿米豆腐只有天知道。” 张秀才喃喃:“是啊,得意时朋友认识咱们,落难时咱们认识朋友……” ☆、第六章、藏霞观中遇怪事 作者有话要说:  。 重复:两个小秀才是本卷友情客串的男配。 常设男配羽欣、文彬将在本卷关键时刻杀回。 。 小剧场: 王秀才面无人色:“我们要被追杀了!” 张秀才喝道:“镇定!根据穿越小说,男主都是在被追杀中妹来如云、建立后宫!” 王秀才瞪大眼:“男主只有一个,炮灰是我还是你?” 。   两个秀才望见豪雄腿打擅,想避开,小道童多嘴多舌咋呼:“大师兄二师兄,王家村张家村的秀才公来了!”   清风、明月讶然,现今飞霞山这种情形,各路好汉们只在例行的百姓上香日初一、十五会避让一二,今天怎么竟有手无缚鸡之力的秀才公跑来?   呃,以姓氏命名的村庄多得紧,光听小道童那一声咋呼他们搞不清是谁。好在上香殿的门大敞不挡视线,马上看清楚了。   与张、王交好的是清风,见俗友面无人色,他忙弃了贵客迎上前:“这是怎么了?”   王秀长缩在张秀才后头,张秀长硬着头皮小心地回答:“我们去广州府赶考,船家忽地不肯去,在山脚码头掉转。”   清风估摸水上发生常规性厮杀,特么江湖好汉聚堆,一言不合大打出手、死几个甚至死一堆寻常事,船家哪会不惧。可怜两位俗友还是文弱书生,能撑到藏霞观着实不易。当下叹道:“且在小观歇几天罢,秋闱还早,莫发急,会有顺路船的。吃过了?”   两秀才皆吱唔,清风不提不觉得,一说肚皮咕咕叫,偏是摊饼被小道童捞走了。   清风只是随口一问,这会是申时初(下午三点多),并非饭点时间。看两人形容着实狼狈,索性带他们往厨下去,便是不用吃饭也喝杯安神茶,别惊吓过头弄出好歹。   离了上香的众雄,王福生惊魂稍定,压着嗓子讲述遇劫匪之事。   张伯元心眼多,赶着抢话,一举抹去大侠斗妖女,只言劫匪来了、江湖人打成一团,搭船的乘客都跑了,他们胆小没敢跑,一位不认识的胖和尚抢了竹篙将船撑到主峰山脚,他们蒙喳喳搭了趟顺便船。   清风没当个事,谁让北江一带穷,劫匪多如牛毛?不过平日很少朝穷丁当的百姓下手,这大半年来两重天,也就书生闷头读书不问窗外事,才大惊小怪。   展眼厨下到。藏霞观的厨下看着简陋,好东西不少。   清风给他们泡了极品安神茶,又亲自绞净巾给他们擦脸,一边泛泛宽慰。   那头火工道人快手快脚下了两碗斋面,香菇竹荪堆的老高,插话道:“人没事就好,大难不死必有后福,二位秀才公定能高中。”   吉利话人人爱听,茶一喝面一吃,张伯元、王福生脸色好了许多。   清风还要去招呼豪客,扬声唤道童领他们去客房。   王福生摸摸索索掏出一角银子塞给清风,说是香油钱。   清风不肯收,摇头道:“莫这等见外,上广州府哪都要花钱,且留着罢。等你们高中了,多少香油钱小道都接着。”   张伯元立马感激滔滔,许诺高中后为三清重铸金身。   清风干笑,该秀才家里的情形他清楚,不但父母双亡,爷爷奶奶也过世了,如今族长是张秀才的大伯,张伯元名下就算有田产,书生会打理个毛,肯定是大伯帮打理,中了举仍要靠大伯赏碗饭吃。除非进士及第,当上贪官刮到油水,才有可能惠及藏霞观。   扫兴话他自是不会说,连称托福,尔后岔开话题:“贫道前些日子得了个残局,总是不得其解。你们好生歇会,晚些时贫道来求教。”   张、王连声道好,头皮却有些发麻,这位清风道长臭棋篓子一只,偏是棋痴,每回都劳他们费心输棋,可怜他们的棋艺也就一般,要输的不露痕迹真心不易。   这时一个十二三岁的小道士跑来,领了他们往客房去。   莫看小道年少,是明月调~教出来的,言谈举止颇稳重,边走边悄声告诉他们:“现今在观里借住的香客三教九流都有,但不会有谁刻意生是非。只要醒目些,听到不寻常动静莫出来瞧热闹,不会有事。”   免费借宿不可能住上等房,小道士将他们带到某偏院二楼的一个旧房中。   此房虽旧,收拾的干净整齐,且不是大通铺,摆着六张木榻,一应所需皆备。   天色尚早未到投宿时,偏院空荡荡一个人影都没有。   小道士放下茶水,帮他们将大水桶中的清水舀入木盆,说:“晚餐小道会送过来,两位秀才公只管安心歇下。”   两位秀才公没劲打理个人卫生,眼见小道士走了,双双跌坐榻上。   木板吱呀一声,似乎被突如其来的重量吓了一跳。   惊吓榻板的秀才公倒是定下神:总算安顿下来了!   他们不是头回借宿藏霞观,素日烧香遇雨,又或踏春赏秋,都会在观里住。以他们的身家向是住这种大房间,这会呆在熟悉的地方,安全感油然而生。   张伯元怔怔望向窗外,青山鸟鸣阳光灿烂,先前的可怕经历好似发了场噩梦。   他人生的第一场“噩梦”发生在六年前,原本他是医科大学四年级学生,很快要去医院实习了,不料某日突然发现自己身处穷乡僻壤。   他的第一反应是被人贩子绑架卖掉了!再一想,有幸被绑卖的都是年轻女子或还没记事的小孩,没理由发生在二十来岁的大男人身上,即使卖去挖煤砍树,也不会绑没多大力气的弱鸡男,除非卖去手术台摘人体器官!   等发现自己缩水成一枚男童,他不得不承认玄妙的穿越在自己身上发生了。   穿越大神不跟他照面,他惟有自己努力适应环境,背着书包上私塾。   别以为大学生了不起,繁体字还没有标点符号,看着都眼晕,背个毛书。于是乎他连着几天被先生打手心板,夜来手痛睡不着,猛地打了个激灵:穿越前他也姓张,是一个小山村的才子,刚考上大学时,他起兴翻古旧的族谱,依稀恍惚张家老祖就叫“张伯元”!特么不会是占了老祖的身子吧?老祖也是读书人,年方十五便中举。如果这幸运落自己身上,大妙特妙!乖乖啃书本,反正不啃不行,他太清楚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生活多苦逼,那还是有农业机械的21世纪,古代必定更苦逼。   他怀疑自己和老祖对穿了,曾经恨恨地想:以为21世纪好混?劳资大学还没毕业呢,一场考试就穿梆!   如今已经过了七载,他估计老祖肯定适应了后世的生活,需知老祖穿过去时才虚龄八岁,是非常容易适应新环境的年纪,无非被人认为学习压力太大、脑子出毛病了,成了一只小白痴。这种情况无非休学,“修养”几年便成完全的现代人。   他也适应了古代,梦想着金榜题名当驸马。不曾想古代真的存在争强斗狠的大侠,刀光剑影的,一个不小心就会受池鱼之殃、枉死没商量。   他发呆的时间略长了些,王福生灌多茶尿急,上了回马桶,看他犹盯着窗外发愣,扯了一下他的袖子:“阿元、呃,张年兄……”后三个字低八度,一边抬手摸头。   话说两人一块长大的,乃标准竹马,“年兄”这种称呼是准备在广州府场面上用的,因为他老说走嘴,张伯元便要他喊习惯,错一次敲一下头。   现眼下张伯元心神不定,没注意他犯了规,扭头问:“什么事?”   王福生忙环顾左右而言它:“人都馊了。”   张伯元迟疑了一下,言:“那就擦擦身,在外头讲究不了。”——天气又不冷,大家都是用冷水冲凉。但王福生体质较弱,寡母又向来娇惯,除了三伏天都是用热水洗身。他想只是擦擦身体不洗澡,应该不会有事。   王福生也知不好麻烦观中道长帮自己烧热水,硬着头皮去搓巾子,不料一试之下发现水温温,显然在大太阳下晒过,且提进房子没多久,于是麻溜除衫。   虽然水温宜人,但房里即没有淘米水也没有草木灰,随身带的夷子是去广州府摆谱的,王福生舍不得用,只好不洗头,就着木盆中的水简单洗了洗身子,脏水从窗口泼出去。   呃,虽然偏院没人,他还是不敢出外倒水,特么强梁们高来高去,万一撞上呢?   张伯元没竹马讲究,人家奉行节约原则,只用小半盆水擦了下身。   王福生拣了脏衣,旋即犯难:水桶中剩下的水不够洗衣,去井台,又害怕。   张伯元解着自己的包袱取干净衣衫,一边大大咧咧道:“搁着,明儿再洗。这会洗,靠晚干不了,挂外头小心被偷。”   王福生点头应是,他们原本要往清远富商家里借住,特地穿上了为赶考做的新绸衫,若被偷了那可心疼。这会他只穿了身棉布里~衣,也是新做的,就是土灰色不大体面。   里~衣不怕磨旧,他小小打了个哈欠,歪靠榻上想打个盹,却见张伯元赤~身僵在那儿不动弹,忙凑过去:“怎么了?”   张伯元不语,从解开的包袱里取出一样东西。   王福生倒吸一口冷气,这玩意一看就不祥,乌漆麻黑像盘紧的蛇皮。   张伯元先前也以为是蛇皮,怀疑是堂兄弟恶作剧塞进包袱的,这会拿在手上,发现不对劲,蛇皮不可能这么重,且干蛇皮是枯的,它却隐隐闪动寒光。   屋里光线较暗,两人走到窗前,对着光细瞧,顿时惊得差点叫出声——外圈有三个细巧的字:青云剑!   此剑怎么到了张伯元的包袱里?当然是挑花童鞋干的,早在有扎眼人物上船时,她便塞进张伯元的包袱。谁让王秀才的族叔爱吹牛,才上船便叨叨什么送秀才公赶考,今晚在清远哪家歇脚、往广州府又住何处,交待的那个清楚。   正好杜鹃、挑花原打算搭船到清远附近再潜返飞霞山,挑花便顺手将剑塞入张伯元的包袱。以她的感应力,一探就知张伯元的包袱里没装吃的,应不会半途解开。后来发生ABCD的事,挑花以为两个秀才仍会去清远城,就没冒险从高手的眼皮下取回,打算跑趟富商家,取剑的同时顺便发笔财。   而在渡口发生血案那会,张、王虽然被吓的魂不附体,但金老大提了几次青云剑,没法记不住,一时张伯元觉得手里拿着的活似烧炭。   正此时传来上楼的脚步声,旧木板楼梯,咯吱声清晰之极。   张伯元来不及细想,劈手将剑扔向窗外。   王福生一惊,低呼:“快拣回来!杜……准会来取……”   张伯元回神,进尔眼乌:妖女若取不到剑,他肯定没个好!当下慌不迭套上衣衫。   奔到门边,想起小道士告诫他们不要轻易出门,他又停下脚步,侧耳倾听动静。   上楼的是两个人,听动静已到了走廊,清风的声音响起:“施主这边请。”   张伯元心一定,暗衬投宿不能算“不寻常动静”,况且有清风在,没什么可怕。于是拉开房门,尔后看到两个人的背影。   清风正将客人引向顶头单人住的小房间,客人穿一袭半旧青衫,身材瘦削,发髻梳的纹丝不乱,斜挎一个包裹,好似教书先生,如果忽略他手中粗~长的斑竹竿。   张伯元觉得那斑竹竿有些眼熟,而客人听到开门声,扭头朝向他。   额滴个娘!是和妖女厮杀的瞎丐!虽然头上的癞疮离奇消失,那张脸也干干净净,但仍是柿饼脸上两道八字眉、一对长满白斑的眼,加上神情寡绝的气势,没法认错!   张伯元下意识缩回房间,砰地关上门。   一个阴冷平板的声音响起:“那间房住的是谁?咋像只炸毛兔子。”   清风笑言:“是小道的两个俗家好友,秀才公,不是武林人。”   薛瞎丐“嗯”了声,竹杖点着木板地入房,旋即传来清风絮絮的交待声。   张伯元再度定下心,尔后注意到王福生满脸纳闷。他不想吓着比他胆小许多的竹马,抹着冷汗摇了下头:“没事,是个武林人。”   王福生缩了下脖子,片刻凑近前咬耳朵:“他进房了,赶紧把剑拣回来。”   张伯元倒是想拣回完事,奈何腿发软。   耳听清风已经在说告辞话,他狠咬了一下嘴唇,打开门拉着王福生朝楼下跑——清风肯定会来探看他们,一说话,没准被瞎丐听到,记起和他们同过船。如果瞎丐跑来问他们后续事,他不能保证自己能遮密实,王福生更可能穿梆。特么曝出青云剑,没个好!   这排房的窗户朝向青山,但窗下并没有杂乱的野草,而是整齐的结缕草坪,中夹一排夜兰香,这种灌木可以驱蚊虫,加上几棵同样能驱蚊虫的老樟树,大夏天住房里也不用挂蚊帐。   青枝绿叶粉花,一盘黑黝黝的玩意落在其中很鲜目。先前获王福生提醒后,张伯元从窗口探头看了一眼,清楚地看到青云剑落在何处,谁知到地头竟找不到了!   两人不死心地四下翻寻。不远处屋檐的阴影中,一个蜷成团的主儿无声地哂笑……    ☆、第七章、下情蛊的琼姑到   两只秀才公在窗下没头苍蝇般找青云剑,心里却明白别想找到了,虽然他们这个偏院目前只有三个房客,但观里住着三教九流,用脚指头估,也知道被人拣走了。   王福生悄语:“阿元,咱们赶紧收拾包袱走人!”   张伯元有气无力地道:“凭你我的脚力能跑到哪里去?”   王福生瘫坐于地,是啊,水路无船,陆路,两个书生能翻几座山?且况天色已经靠晚,不用遇上强梁,夜里的山路就能令他们摔死。喳,都不用等到天黑以后,随便来一条毒蛇,就能送他们魂归西天……   情急生智,他压低声道:“我们又不知那剑是如何跑包袱里的,何不干脆糊涂到底,有人来寻,就说不知怎么又没见了。”   张伯元眼神活起来:“对!也别说‘又没见了’,只怕人家不信,疑心我们藏了,干脆就说从来没见过!”   王福生重重点头。张伯元拉起他,左右望望,没人!于是一溜烟返回客房。   蜷在屋檐下的主儿撇了下唇角,将一粒花生米扔入嘴巴,大力咀嚼,却奇迹般一点声音都没有。   这主儿自然是会落隔音屏的挑花童鞋,她很有公德心,让咀嚼花生米的响亮声音只骚扰自己。丫和她的小养母是从陆路施展轻功奔到飞霞山主峰,比划船赶路的药门和尚和两个秀才公到的早,顺便安顿下来了。窝点并非藏霞观,杜鹃和无崖子交好人尽皆知,藏霞观不是藏身的好地头。她们的窝点是北江水帮提供的一艘渔船,因为原打算跟着张、王坐的船去清远,将青云剑取回。不料那艘破船抵主峰后,两个秀才被赶下船,然后商量往藏霞观投宿。那就不用着急了,随时能拿回。   挑花初通隐身术正在兴头上,撇下杜鹃守船,独自跟在两位弱书生后头。因弱书生脚力太慢,丫在附近几座山峰转了圈,打探了一番情形,这才施施然至藏霞观。   对两个吓掉魂的秀才公,她一肚皮幸灾乐祸。   丫极讨厌大宋书生,认为会亡国罪在书生,特么重文轻武达历史之最,还搞出祸害世人的理学,什么四五岁的小女孩向男人讨吃的就要关起来活活饿死、女子被男人碰到手便要砍掉一条胳膊。所以,世间最歹毒的就是宋代书生!   这都怪丫的历史学的太糟糕,迁怒错人,搞出这些清规戒律的是南宋大儒,现在尚是北宋年间。但丫还有一条没法反驳的理由:杜鹃的爹就是秀才,生生将杜鹃的娘坑死,可见秀才全是卑鄙无耻的伪君子!   丫是不讲理的,左右看两个秀才不顺眼。但丫丝毫不认为自己在迁怒,她认为不过是顺手利用了一下两只弱鸡,算不上针对书生。她正经想教训的是不自量力、妄图从她这个贼祖宗手里捞便宜的妄八蛋。   青天白日不便作案,丫决定等夜黑风高再行事,于是如幽灵般飘起朝江边而去,小养母做的艇仔粥一等美味,不能错过。   这会已是夕阳西下时分,山花随风飘香,归鸟婉转啼鸣,丫兴冲冲学鸟叫,昂昂然从树梢掠行,想象自己是脚踩祥云的神仙。   藏霞观位于半山腰,踞高临下可俯视北江。丫正奔着,忽地注意到一条不起眼的渔船拢岸,此船没有北江水帮的标志。   又是哪路人物跑来凑热闹了?不管哪路的,必须身带神兵利器,特么没带宝物有什么脸面窜来飞霞山?   不负某丫的殷切期望,来者确算人物,“宝物”是一定以及肯定有的,就看某丫有没有胆子撩虎须。   他们貌似低调,行事却不掩痕迹——船上下来一对中年男女,彩衣飘飘,斜阳返照下折射万点光芒,令人不敢直视。   当然,不敢直视的不包括挑花,丫双眼瞪得溜圆,下意识缩了缩脖子,特么海南五毒帮!那身标志性衣饰太特么明晃晃!   奇了怪哉,海南只是广而化之属岭南,隔着老宽的海峡呢。英雄豪杰们在广东折腾,海南的毒枭跑来干吗?莫非为防他们窜去海南抢地盘,打谱在飞霞山下毒,以绝后患?那应该改头换面静悄悄潜入,这么明目张胆是向天下英雄宣战?   好奇心起,丫悄然接近,却也不敢靠太近,需知隐了身形、隔了气息只能让对方发现不了她,据传五毒帮经过之地全是毒,可不敢沾上。   这对中年男女武功不弱,却不用传音入密交谈,女的正在说:“我才不信杜姑娘会跑来飞霞山,什么青云剑要迎飞霞习练,骗鬼!”   “杜姑娘已经现了身,就算那传言是假的,青云剑总是真的!为了青云剑,风险再大也要搏一搏。”男的一派悠然神往之色:“师妹,且想想白奇的剑法,男儿当挥三尺剑,使毒总是偏门。”   女的脸一沉:“洪护法慎言,被帮主知道,你这护法只怕要受帮规处治!”   男的沉默不语,脸上却满是不服气。   窥听的挑花差点打个跌:姓洪,五毒帮护法,还这么愣,除了武痴洪开泰再没别人。而那女的是洪开泰的师妹,一个大帮派,护法的“师妹”不会少,但前头不用加上姓氏直呼“师妹”的只有一位。那女的又以训斥的口气对护法说话,也就只会是五毒帮副帮主、洪开泰曾经的未婚妻琼姑,即给贾小七下过情蛊的那位女汉子。   她不由深深庆幸贾小七没来,不然可算狭路相逢吧?哼,看这情形,琼姑是被她的洪师兄磨的没法子,才不情不愿走这趟。   这么一想她恶作剧念头大起,琢磨是不是弄十把八把剑刻上“青云剑”三字。嗯,且跟小养母商量一下,人生寂寞如雪,得自己找点乐子。   丫估对了,琼姑确实是因愣种师兄闹腾才跑飞霞山的,但五毒帮跨海而来却不是为着洪开泰的执念。特么要事在身还不得不旁顾,更可恨的是暴露了行踪,搞不好会暴露此行的真正目的。琼姑恼火之余不得不一路“聊天”,以求别人听见,误会五毒帮是奔青云剑来的。   洪开泰全不知情,被师妹扫了兴头也只沉寂了片刻,很快举目四望。   近晚的飞霞山美的如梦似幻,大朵大朵的红云在一座座峰顶飞逝而过,这便是著名的“飞霞”。   他难奈激动,叨叨起江湖传言:手持青云剑,登上飞霞山区的任何一座峰顶,便可斩碎飞霞,籍此吸天地之精华,得流霞之气势,练成天下第一流的剑法……   琼姑早听的耳朵长茧,特么最简单的道理,若如此青云派绝对会在飞霞山立派!而且这个狗P传说,是青云派发出绿林箭追杀杜鹃的同时传开的,其目的用脚指头也能估到,无非白灵认为杜鹃喜欢呆在广州府,又在距广州仅一日水路的飞霞山有个老相好,听了这传言,无论信不信都有可能跑来飞霞山试试,便能布网捉拿。   问题是这个妙计去年用还行,如今飞霞山热闹赛集市,更有青云派弟子明公正道天天巡山,杜鹃怎么可能跑来?什么“妖女在飞霞山现身”,杜鹃的裙下臣排排坐,百分百是其中一位易容高手耍着众雄玩儿。   但她没反驳师兄,因为已经说过无数遍,省点口水,感觉到有人接近再说。   她似笑非笑的模样令洪开泰大不舒爽,这位满腹心计的师妹,惟对他“以诚相待”:有啥说啥从不管他受不受得了。他很想大吼:“白奇的剑法明摆着,公认的天下第一剑,青云剑传说怎么会假?”   琼姑瞅着洪开泰一脸固执的蠢样,暗自发笑,想在江湖上真正混开,仅仅武功高强管个毛用!白奇是为一例,什么“天下第一剑”,脑子之笨跟师兄有得一拼,左不过被女人骗走一柄佩剑,竟然自家抹脖子!   琼姑与白奇有过数面之缘,私心里还是有点惋惜的。通常说来,剑术进入上乘的剑客都是些寡情少欲、难以接近之辈,白奇不同,生性快乐风流,蛮合琼姑的口味。   因了这份投缘,她不介意顺手时灭了杜鹃,一来为白傻子出口气,二来……谁让帮主鬼芒对迷魂妖女欣赏有加,青云派遍洒绿林箭时,鬼芒竟说伺机将杜鹃纳入五毒帮!对可能威胁到自己地位的人,她从不会手软,还能赚十万俩赏银呢。   和别人认为赏银是虚悬的不同,琼姑认为白灵凑足了银子,在她眼里白灵就是个死脑筋的老姑婆,若有人提着杜鹃的脑袋领赏,拿不出赏银,名门正派的脸往哪搁?   这就叫谁也不比谁傻,白灵戏演的太真,任谁都没猜到她是借此练兵。无论黑道白道皆珍惜弟子,费心费力教出来,摆明送死哪个师父舍得?故此大家都当白灵是因兄长枉死癫狂了。只因北方暗潮汹涌,众雄方推波助澜,借着夺青云剑的名头南下。   五毒帮属北上,他们要办的事原本无需赴飞霞山,奈何杜鹃现身的消息风一样传开,琼姑及其手下赶巧正在清远城,距离这么近,不跑一趟,蠢师兄扎扎跳!这也罢了,万一有人在帮主耳边多嘴就不妙了,可不敢让帮主猜到她容不下杜妖女。   飞霞山中小溪处处,沿着山坡叮叮咚咚流淌,清凉又甘甜。琼姑、洪开泰转过一个小山弯,看见一个七八岁的山里娃子蹲在小溪边捧水喝。   两人起初都没在意,已经走过了,琼姑心中忽地一动:现今飞霞山是豪雄们的天下,山民们肯定会将自家娃儿关紧,一路行来也只见到这么个村童,什么来路?于是转过身扬了下手,一股极淡的黄风,悄无声息地扑向喝水的村童。   村童没察觉,仍蹲在那儿喝水,眼看黄风就要扑到他身上。   看来是多疑,这娃儿命不好要赴枉死城了。   洪开泰心生不忍,双掌一错,一股掌力后发先至,硬生生将琼姑发出的黄风挡住。   那股黄风往后飘,落在草丛中,顿时一丈见方内的青草全枯,一只倒霉的青蛙被罩在黄风中,腿都没动一下就死翘翘,旋即化成一小滩黄水。可见此风之毒!   琼姑嫌洪开泰多事,白了他一眼。她对自己的举动丝毫没有内疚,五毒帮又不是白道名门,杀妇孺抢鳏寡向来小菜一碟。   “丫头,你该多谢你的同伙才对。”村童冷哼一声,又喋喋称奇:“鬼芒的手下竟会有心存善念之人,倒是稀罕。”   他立起身,半眯着眼仔细打量洪开泰,那两位也吃惊地转身打量他。   “村童”塌鼻淡眉,皮肤枯黄,头留三撮毛,像化了北江流域的土著山娃子。但此子眼神不像孩童,谈吐也不像,且一身衣衫干干净净,不可能是这年纪的皮猴子。但要说用了易容术,成人的脑袋无法混充七八岁的娃儿,需知缩骨术缩不了头。若说此人是侏儒,侏儒的头也比孩子大。挑花曾被疑为成人扮童子,是她已经十一岁,脑袋又比同龄人大些。   怪童朝洪开泰咧嘴笑了笑:“娃儿,你方才那手,不像是五毒帮的功夫呀。”   琼姑、洪开泰惊~变色:偷练别派武功,在任何门派都是大忌,别的不提,这会令本门背上偷盗别派武功的恶名。五毒帮虽然不在乎名声,但为此结下不死不休的大仇就不值了。故此偷练者通常会被废了武功逐出门墙,除非获掌门秘密恩准,或者你本是带艺投师的,而他们是“根正苗红”的五毒帮弟子。   洪开泰嗜武,忍不住兼收并蓄,但在偷练时处处不忘揉和五毒门的功法,自以为天~衣无缝,却不料被这家伙一语道破!   琼姑对师兄偷练别派武功自是知情,一直帮瞒着,看到合适的自己也偷练。此刻她最心惊的是对方怎么会熟悉五毒帮功夫,而她却丁点看不出对方来历。   师兄妹同时涌起了杀机,互对一个眼神,双双出手。   一出手,便是五毒帮中最厉害的杀着,只见已经开始变暗的天色突然一亮,周围空气瞬间冷极,一团团绿莹莹的火焰凭空燃起。   然而火焰只是绕着怪童飞旋,近不了他的身。   琼姑胆寒,剧毒配以独门内力,一经发出,受袭者周遭有一瞬空气稀薄,外围空气猛地压过来,毒焰借势聚向中心,任对手的武功多高强,也免不了毒焰焚身。这一着除了帮主还没人能解,怪童究竟是谁?   她不由萌生退意,给了师兄一个暗示。谁知洪武痴不信邪,反而涌起搏命的冲动,双袖飘荡,掌力夹着阵阵腥风,绵绵不断袭向怪童。   怪童“咦”了声,侧身一旋带起一股气流反扑出去。   洪开泰连退几步才立住,只觉得胸口气血翻涌。   再看怪童,但见他满脸欣赏:“娃儿,你是块很好的料,鬼芒怎么能容你?”   洪开泰已年届不惑,踞护法高位,而怪童的口气活似他才出道!   他心里这个火大,悍气毕露地暴掠向前,带着波折起伏的气流,不要命地冲入怪童的中宫位置。   琼姑惊叫:“师兄住手!”   她倒不是多么关心蠢师兄,而是担心洪开泰不知进退,怪童一怒害她也丢命。奈何洪开泰充耳不闻,狂吼着与怪童接上招…… 作者有话要说:  琼姑的老爹说:“我女儿贵为副帮主,我家给她准备了许多嫁妆,洪护法想娶我女儿,敢问拿什么当聘礼?” 洪护法想了半天,憨憨道:“收据成么?” ☆、第八章、特级警报有大仙      洪开泰的师父,是五毒帮帮主鬼芒的大师伯,一生痴迷武学,虚挂“护法”名号,从不过问帮中诸事,且没成亲也不收徒。直到年过七旬,偶遇某海难孤儿,惊于其根骨上佳、脾性大对他的口味,才收下这个惟一的弟子。到洪开泰武功初成,师父琢磨要给爱徒找个媳妇,便请师侄鬼芒帮忙。   五毒帮武功第一人要徒媳,鬼芒自是想让自家人屏雀中选,为此费了不少心思。奈何某武痴眼界高,拖了几年,才勉强相中鬼芒一位远到出了五服的族妹,这就是琼姑。   琼姑比洪开泰小八岁,某武痴天不假年,没能等到徒媳长成便驾鹤西归。鬼芒命琼姑游说洪开泰出山,尔后洪开泰继了其师的护法之位,琼姑当了五指山分垛副香主。即琼姑虽然喊洪开泰一声“师兄”,其实没得到某武痴的真传。说起来洪开泰不会对他的亲亲师妹藏私,但他善武不善教,加上五指山与总垛有段距离,琼姑索性放弃向他学,反正有帮主为族叔她不会缺师父。   琼姑有野心又有能力,习武的悟性也不差,当洪开泰连传授她武功的能耐都没有,她自是不想嫁给蠢师兄。如此一拖两混,她靠自己的钻营高踞副帮主之位,而洪开泰始终只是帮中无实权的护法之一,两人婚事不了自了。   单论武功,洪开泰和他师父一样,乃五毒帮第一人。这会抓狂搏命,一时怪童竟拿他无奈。琼姑一瞅悄然离去,她估洪开泰撑不了多久。   副帮主的眼力错不了,打斗只持续了片刻。怪童站定,瞪眼斥骂:“现在我算明白鬼芒为何能容你了,原来是个有勇无谋的犟牛,不足惧!”   见洪开泰半晌没动弹,他又担心起来:“犟牛,死了么?”   “你才死了!”洪开泰挣扎着爬起,兀自恨恨,可惜身子虚脱了一般,没能耐再打架。   怪童一笑:“没事就好,不然费了老大劲还把你弄死了,岂不丢人。”   这么说着他上下打量着洪开泰,疑惑道:“这种性子,鬼芒怎么会收你为徒?”   洪开泰不喜欢他的目光,更不喜欢他的猜测,鼻孔一哼:“你才是他徒弟!”   “鬼芒一定很喜欢听这话。”怪童一脸促狭。   洪开泰这才心头咯登一下,特么只顾痛快,浑忘了此语对帮主含有不敬。   饶是他不够灵醒,也知道鬼芒心胸有限,最容不得属下不敬,素日在自家心中不屑也就罢了,落到外人眼中可怎么是好?若自己功夫强过臭小子,没什么好说,杀人灭口!偏偏打不过,体内真气这会还在四下游窜,没法聚合。   想到不知会被帮主如何收拾,洪开泰脸色黯然,下意识朝山坡望去。   “你师妹已走多时了。”怪童语含讥诮。   “她一向如此。”洪开泰神情恍惚,语气颇凄凉。   怪童十分惊奇:“你不会是中意那丫头吧?怪事,五毒帮怎么会有你这样的情种?命好大,竟能活到现在!那丫头有什么好?十足的毒……”   “闭嘴!臭毛头懂个屁!”洪开泰大光起火,也没想想,如果对方真的是山里娃,怎么会知道五毒帮这么多事?   怪童不以为忤,笑道:“好好!你不是臭毛头,你是顶天立地的大男人,可你的师妹也跑了。”又偏头思衬:“难不成你们是小毛球的徒弟?不会吧,那你们该比鬼芒大。”   洪开泰气极,两只眼都红了:“你个王~八羔子!辱人不辱先人!对我师父放尊重些!我俩是他老人家晚年收的弟子!”   怪童一愕:“先人?毛球死了?”这回把“小”字去了。   见洪开泰紧闭嘴不答,泪水大滴大滴落下,怪童脸上闪过一丝伤感:“几时的事?唉,有什么好问,朝如青丝暮成雪,人生不过百,他自是没可能还活着。”   轮到洪开泰发愣,眨巴着泪眼问:“你认识我师父?没可能!他过世小二十年了!”   怪童笑而不答,只言:“你这娃儿瞧着顺眼!五毒帮不适合你,咱们碰上也算缘分,不如跟我走。不必怕鬼芒,他知道你跟我走,不敢害你的家人。”   “我只有师父,没家人!”洪开泰脱口而出,又问:“你是哪个门派的?还从来没谁敢跟五毒帮抢人。敢问……”   怪童第一次面露不快,打断道:“哪来许多废话!本座只问你要不要跟我走?”   “本座”一出,不管年纪几何,身份定然了得。洪开泰满心好奇,但看看天色,依稀不能再耽搁,于是摇头道:“在下不能跟尊驾走,要去找师妹,一块去寻线人问一下青云剑的事。”说到“青云剑”,脸上一片神往。   “什么青云剑?”论到怪童好奇。   这一问,问到洪开泰的痒处,他多想跟人聊聊青云剑啊,日思夜想的神兵利器,在帮中不能说,师妹又不爱听,可算有个愿听的对象!于是一举忘了时间,滔滔不绝把江湖上对青云剑的传说从头讲到尾,又将师妹专程陪他来飞霞山寻剑的事交待的一清二楚。   怪童蛮有耐心,安静地听完,晃头道:“你很想要那把剑?哼,若没找到反倒是福,若得了手,只怕鬼芒容不下你。到时你告诉他,说有个叫天娃子的要带你走。”   说着话他伸手在洪开泰的肩上拍了一下,洪开泰顿感全身一松,内息顺畅起来。   怪童又道:“你随时可以来找本座,到下游的飞来寺找,告诉和尚你要找时常背菜去卖的天娃子。呃,莫告诉鬼芒,免得他来烦本座。”言罢便转身往山上走去,也不见怎么快,却是眨眼不见。   此时已是暮色茫茫,山坡上惟余洪开泰,傻站在那儿百思不得其解。   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   怪童没走多久,就在前方山峰上,只是洪开泰看不见。   他的模样也变了,变成一个魁伟的青年,鼻若悬胆剑眉入鬓,穿一袭烟青色华丽锦袍,贵气逼人,神情却甚是温和,貌似心情愉悦。   一位俊美的白衫少年望向他:“蒙天,你真的要收这个凡人为徒?”   蒙天矜持地一笑:“我只说带他走,没说收为徒吧?安迪斯殿下,您有没有注意到他的灵是原始灵?这么强,给他合适功法,或许能修有所成。”   安迪斯、蒙天,两枚大仙。可见挑花估错了,现今飞霞山才不是只有凡人,灵类一样大摇大摆来凑热闹,仅仅使用一点碍眼法。   不过“仙族”本来就乱,向来不大守规矩。他们并不是灵类中的一族,而是泛指界于能量生命和物质生命之间的中间态,即仙人仙灵。所居地盘叫“仙界”,分布于各自然凡间,各有各的王。诸仙界没有一个是神族的番属,神族只接受能量生命族为番属,就算仙们修成了,能成神的也凤毛麟角。所以神族是能量生命中最强的,神家本就只收最优秀的。   仙的贬称叫“妖”也就没什么奇怪了,山头林立,杂七杂八,没贬称倒奇怪。   仙们拒认自己是“妖”,追着神族跑。虽然仙界没可能成为神族番属,但个体成神的并非个案。“神仙”一词,就是他们自己舔不知耻叫出来的,神族大度未予计较。   蒙天是众仙中的特例,他不大稀罕当神。由人进化为能量生命的他,很享受在众仙中超脱的地位,各界仙王对他都另眼相待,到哪儿都是大东宾。可惜他没有经纬一族之才,否则倒是一统半能量生命称“皇”的大好候选。   安迪斯只是某仙界的战王,半能量生命,仙人一枚。不过他的武力值、眼力都了得,和蒙天很合的来。蒙天长袖善舞与谁都不远不近,偏与安迪斯交好。   听蒙天提及“原始灵”,安迪斯指向洪开泰道:“不只他一个,我转了一下,发现此间原始灵不少,看来冥界不想再管这儿的转世了。”   所谓“原始灵”,指与身体同生的灵。万物有灵,灵体要修到强大,需经过漫长岁月。人类的原始灵很弱,但可塑性强。如果某凡间没有冥界管,由于人体是上佳修炼载体,原始灵往往会被更强的灵体吞噬、抢走身体。   而“更强的灵”当然不会只有原为人类的灵体,弱小却大有成长空间的人类原始灵了无反抗力,只能成为强灵的养料。冥界的“管”是送强灵附体,通常是原为人类的强灵,原始灵则被收走,在保护下修炼,直至能附体再修。虽然修炼这种事淘汰率无可避免地很高,总比生而被吞噬强多了,   地球竟有好些原始灵存活显然不正常,不过出异状的自然凡间多了去。蒙天脸色微黯,干笑着偏移话题:“此间生态异变,最明显的是三维时空的时间轴混乱。”   安迪斯带嘲道:“又一个被抛弃的自然凡间!偏是来这儿做试验的灵族不少……”   蒙天不想涉及敏~感话题,打断道:“或许只是观察。此间原始灵相对强大,既然有望自己存活下来,冥界有什么必要接走。”   安迪斯哧笑:“也就是说,这里的凡人很快会成为只能活一世的短暂生命。”   这话题倒是不敏~感,就是太沉重,蒙天环顾左右而言它:“我提到的赵东成,你去看过吗?赵东成和他的弟子贾羽欣皆为强大的转世灵,今生能修成。自然凡间修成的,自主选择去向。”   安迪斯苦笑,他嘴巴酸些,出格的事却不敢干,蒙天正好相反,嘴巴上永远为高等灵族开脱,挖墙角却从不手软。但,也得看挖谁的墙角,星歧灵是什么?神族敢死冲锋队!之所以从神族分出来,是领袖不方便干的勾当由星歧灵去干,其凶名响震各界各空。   他摇了下脑袋,劝道:“那不过是桌面上的规定。我没去见赵东成,他的灵体肯定是冥界精选之灵,星歧灵不会放手的。贾羽欣更没戏,人家一步成神!咱们还是想想自己的事,我有一个不妙的感觉,这个凡间会出大问题。我知道,此地是你的故乡,你有依恋,但宇宙广阔,走吧!”   蒙天笑起来:“殿下跑这趟,不会是专程来找我的吧?荣幸!殿下,我只不过回来瞧瞧,又没呆多久,没插手过凡界的发展。要我说,您既然来了,就在这块转转吧,赵东成未必不能入仙族。就在这座山脚下,有一个叫杜鹃的凡女,是赵东成的义妹,我入她的梦境会了一会,她说赵东成拒绝了星歧灵,要呆在地球。即使赵东成以后改主意,呆在这儿的期间会收弟子,或许收一帮。贾羽欣是他不成熟阶段收的弟子,战斗力如何?”   安迪斯是战王,一声“战斗力”搔到他的痒处,沉吟道:“且观察一下,我……怀疑此间人类灵魂出了问题,不然生而强大的原始灵,冥界怎么会不感兴趣?”   蒙天一惊,他出身地球,自然希望仙族多些地球仙人,若灵体有问题就是做白用功。虽然安迪斯只是仙人,“相好”却是主管异灵转世的灵吉王曼挐法罗,如果安迪斯的怀疑来自灵吉王,那就不是怀疑是肯定。   迟疑了片刻,他直接问:“灵吉王殿下说的?”   安迪斯一张脸立马垮下来,曼挐法罗对他的纠缠令他烦心之极,身为战王,他发梦都想修成阳性灵,曼挐法罗肯帮忙一句话的事,偏这家伙想把他搞上手,打谱将他整成阴性灵!他只好能避则避,实在避不开,打点十二分精神应对,生恐一个不测落入陷阱,哪敢问三问四自投罗网。   你问他为什么不痛快拒绝?喳,尊神恼了,悄悄使坏,他立马就成了“她”,连记忆都会被一抹成空!而且不是他一个人的事,涉及他所有的亲朋好友及下属。特么曼陀罗王族乃洞悉宇宙秘密的神秘家族,在神族地位特殊,其成员大多为神人鬼“三界循环”中掌实权的角色,可不敢开罪。   蒙天心知好友又在为性型烦恼,有些不以为然,女战神一样地位崇高,乱糟糟的仙妖才有性别歧视。   于是他委婉地劝道:“殿下将来肯定是去神族,有些事何不换个角度看。要不了多久殿下便修到最后一劫,性型未定麻烦大,还是向灵吉王殿下请教一二。”   “生死有命!”安迪斯烦躁地负手而立,“做阴性灵,我还不如灰飞烟灭!”   蒙天转了转眼珠,鬼鬼祟祟问:“灵吉王是不是对贾羽欣没好感?”   是的,吃干醋!安迪斯撇嘴:“说他只是个神种。”   蒙天嘿嘿笑:“既然是神种,不一定归灵吉王管吧?你看曼陀罗那位女神……”   安迪斯目光一闪,如果曼陀罗主管神造凡间转世的某女神肯帮忙,他成为阳性灵也是一句话的事! 作者有话要说:  经由蒙天牵线,贾小七和曼家女神约会。 女神俏立飞霞山之巅,指着悬崖说:“你如果爱我,跳下去!” 贾小七毫不犹豫地一跃而下…… 。 漫漫岁月后,小七筒子修成一个跛脚神。 东成恨铁不成钢:“你说你,为个女的就跳崖,变成这付模样悔不悔?” 小七双爪朝天:“马拉个巴子!那天爷是想脚底抹油开溜的,一滑……啊啊啊啊啊……” ☆、第九章、藏霞观奇人出没      曼陀罗王族最大的特色是好~色,安迪斯性型未定,生恐冲着他流口水的灵吉王将他整成阴性灵,蒙天替他出损主意,将英俊神种贾小七献给曼陀罗某女神,换取敲定性型。   羽欣只差一步便成神,且灵体之强绝非寻常之神,安迪斯有些迟疑:“这个……己所不欲勿施于人。”   蒙天嘴角一披:“他和你是两码事好不好,又没让他去做阴性灵。那小子是个风~流种,肯定与曼殊沙华殿下气味相投,咱们也就是牵个红线。你想想,定性型对她来说不过是帮个小忙,那事即使不成,只要她一开心,举手就帮办了。”   这话说的,如果真是“小事”,灵吉王早就将安迪斯变成阴性。他之所以不敢搞鬼,是神族规定“不是自己修出性型的不能加入神族”。特么开后门也要有点谱,神族只收强大的能量生命,连性型都没有本事自己修出来,有什么资格入神族?   但对安迪斯来说,能否加入神族并不重要,只要能成为阳性,留在仙族做战王有什么不好?于是他面现喜色:“若如此倒是无妨。走,找贾羽欣去!”   蒙天摆手:“贾羽欣的灵息消失了,应是藏身隐蔽处修炼。赵东成的义妹杜鹃,还有那个古怪的转世灵挑花正寻找晶石,准是为了他,跟在她们后头就能找到贾羽欣。只是这两个丫头狡猾之极,且瞄着机会探一下她们的意识海。”   安迪斯摇头:“不行!不能进此间人类意识海,我总觉得地球人的灵体有问题。”   安迪斯提了两次地球人“灵魂出了问题”,蒙天不得不正视,其实他也有所察觉,否则早就探杜鹃的意识海,而不是营造“梦境”套话,当下沉吟道:“他们的自我意识很强,我感觉强探会遭自毁性反击。会不会是地球人正在形成特殊种族,整体向能量生命进化?”   这种情况并非不可能,安迪斯锁眉道:“果然如此,神族肯定大感兴趣,还会允许别的灵族来这儿做实验?提到此间时,灵吉王的态度就好像说一个不洁处。”   地球是蒙天的故乡,听了这话耳朵大不舒爽,淡笑道:“区区自然凡间,自是没可能干净得像天堂。但星歧灵都在地球育后,此地总有些可取之处吧?对了,刚才洪开泰说的话如果是真,青云剑岂不是件神器?有没有兴趣瞧瞧?”   安迪斯失笑:“神器遗落人间?怎么可能。顶多是某族在此做试验时遗落的淘汰物,和贾羽欣那枚穿空器差不离,有什么好看?我的意见还是先走,咱们找到贾羽欣便走。如果地球没事,过一阵再来。”   如此迫不及待!蒙天笑起来:“不反对,但游说贾羽欣也要点时间吧?他和赵东成感情很深,不会愿意分开的,不如一块带走。既然来了,耐心些,说不定能带走一帮!飞霞山有好地头,且去个好地头瞧瞧。”   二仙携手来到某座山头,安迪斯惊讶地打量那些幻化成“仙女”的石与树:“它们这点能量怎能幻化人形?”   蒙天道:“是仙灵之气的作用。这里是修真的好地方,地球有不少这样的宝地。”   安迪斯舒展四肢,深深地吸纳灵气,笑道:“有点像神造凡间的环境。奇怪,神族为什么没把此间纳入旗下?”   蒙天没吱声,所谓的“神造凡间”,是条件上佳的自然凡间被神族看上了,占领后加以改造而成。安迪斯年轻不知道,曾经地球就是这样一个地方,蒙天便是那时踏上修真路的。后来神族发生内乱,浩劫之下众多凡间被波及,地球是为其一,神魔两族联手封锁了此间三维界,至今灵族出入需获神魔两族的许可。   曾经的浩劫神魔皆忌讳之极,蒙天自是不会多嘴。他估计有要犯躲入凡间,地球是重大可疑地之一。即没捉住要犯,天晓得几时又出大乱,故此他没兴趣加入高等灵族。   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   蒙天、安迪斯交谈的时候,一个彩衣人叩响藏霞观的洞门。   小道童放下饭碗开门,被炫目的彩色刺的眼睛都睁不开,揉着眼没好气道:“客房已经住满了,去别处罢。若是找我师父,他老人家不在!”   彩衣人是弃了师兄独自开溜的琼姑,温声细气道:“这么多香客?恭喜了!小道长,都来了些什么客?”   小道童大不耐烦:“谁记得那许多。”   琼姑低笑:“且细想想。”手一翻,托着一绽银子送到小道童跟前。   小道童惊喜,他是因家贫、兄弟又多被舍入道观的,平生没见过这么大一碇银子,而且是给他的,是他的银子!当下似模似样打了个稽首:“女施主请,这边请。”   琼姑笑摇头:“小道长先说说观中都住了些什么客人。”   小道童先将银子拿手中,赶不急地塞入道袍,再隔着衣衫捏了捏,这才呱啦呱啦说起来。讲的那个仔细,不只住在观中的,连来烧香的客人谁穿了鞋谁赤着脚都不漏。   琼姑听罢,赞道:”好记性!配挣这一锭银子。你师兄会来分你的么?”   小道童急捂口袋,乖乖掉进琼姑挖的坑:“女施主不说,小道不说,他们不会知道的。女施主住观么?”   琼姑道:“不住了。好聪明的孩子,在这里守洞口岂不是可惜。”言罢姗姗而去。   小道童才不觉得可惜,每天都能吃饱,还不用干活,成天在洞口玩耍,只需见人招呼一声,居然还有大碇银子拿!嗯,且挂起灯笼引客,差不多到掌灯时分了。   堂堂藏霞观,怎么用这号见钱眼开的道童看门?喳,这叫知人善用,藏霞观无意卷入江湖是非,投宿的一看门童嘴脸,想掩痕迹的自会另寻别处,童言无忌守不了秘密。   却说小道童搬了梯子点着灯笼,也不关洞门了,捧着饭碗坐在门边吃,时不时摸一下兜里银子、张望有没有贵客驾临。   忽地,他看到某偏院那边的屋顶有个人影一晃!想叫,又疑惑自己看花眼。  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,此乃师兄们的吩咐!小道童又摸了一下兜里银子,继续扒饭,且想起先前彩衣女人说的话,生出异心:观里好是好,就是没肉吃!赚多些银子后还俗,天天大鱼大肉,斋饭太寡淡了。   藏霞观的斋饭可不差,当然若馋肉那就两说了。   住在偏院的张秀才、王秀才不馋肉,哪怕现在山珍海味摆眼前也没食欲。   没滋没味地三口并着两口扒完斋饭,谁也不敢将碗送回厨下,这会走廊上人来人往,个个都是人王啊!   苦脸相对,两人茶也没泡一壶,就那么傻坐着,连天色暗下来了都没察觉。   “怎么不点蜡烛?歇了么?”   门外突然响起一个声音,把两只秀才吓的一缩,进而双双站起,赶着开门打招呼。   来者是他们的好友、藏霞观大弟子清风,携了棋盘来找他们下棋的。两只秀才公哪有这份心思,又不便明说。   不过有清风跑来,好歹多分人气。   张伯元从榻边摸了火石,打亮、点着烛台。不料蜡烛跳动的火芯,把客房照得更加诡秘莫测,影影绰绰的,连清风和王福生看上去也有几分不真实。   王福生显然心同此感,悄悄挨过来拖住他的手,可怜两人手心都是冷汗淋淋。   清风打了个哈哈,宽慰:“你们今儿受惊了,到了观里没事。现今在山里转的都是正宗武林人,不同于那起子不入流的山匪路霸。武林有规矩,不能伤害不识武功的寻常人。只管歇几天,等我师父回来,找艘顺水船去广州府,误不了秋考。”说着话拨旺小炭炉中的火,加了几块硬炭。   张伯元忙拿起小茶壶装清水,王福生则往茶杯中倒茶叶。藏霞观的茶都是好茶,打开罐盖清香扑鼻,气氛转眼松快下来。   一时水开茶泡好,王福生摆开茶盅,张伯元持壶往茶盅中倒茶。   清风顾自往棋盘上布棋,一边道:“你们瞧瞧这个残局,说是珍珑。贫道想了很久,总也想不出道道。”   “珍珑”是围棋中的难题,乃高手故意摆出来难人的,劫中有劫,复杂无比。清风棋艺有限,如何解得开?   张伯元推脱:“道兄知道的,小弟棋艺平平,连道兄都思不透,小弟如何能解?”   但,如果这种拒绝就能成功,清风就不叫棋痴。但见他充耳不闻,拈了棋只顾摆。   张伯元无心观棋,撑着脑袋发愣——清风的话没带给他多少安慰,他来自21世纪,历史虽然学的不怎样,宋代梁山好汉不会不知道,孙二娘专做人肉包子,难道受害者都是武林人?大英雄武松,宰嫂子一点不手软,连倒霉催的丫环一起杀,潘金莲和她的丫环算哪门子武林人?更有李逵英雄,连唱小曲的可怜人都出手暴揍!   他暗自悲叹,到宋代七个年头了,一直顺风顺水,此次中举也大有把握,暗搓搓如何以丰富的现代知识玩转古代,料不到遇上这种飞来横祸!难道冥冥中真的有只手,不许他这个来自后世的灵魂改变历史?他没那种野心啊,只想自家过的舒坦。   王福生没他那么多前生后世的心理负担,虽然同样忐忑不安,目光仍转向棋盘:竹马明显心不在蔫,只能由他顶上,总不能免费住宿,连应付一下清风都不干。   残局的棋子不多,却既有共活,又有长生,或反扑或收手煞是繁复。细瞧之下,他不由自主被吸引,托着下巴想了一阵,拈了一粒白子,在平位六三路上填了下去,尔后扯了一下张伯元的袖子。   张伯元瞟了眼棋盘,他的棋艺在王福生之上,眼下即无事可干,下盘棋打打岔吧,反正是祸躲不过。于是思衬片刻,拈起黑子应了一着。   清风叫起来:“不成,那天有人也是这样下,摆珍珑的说是臭棋。”言罢便将刚摆下的两子撤了,另将白子摆在去位七七路上,黑子摆在去位八七路上。   张伯元、王福生一看,果然比方才高明许多。但见清风一子接一子摆下去,接连摆了十余子,把他们看直了眼。   王福生首次真心实意地赞叹:“道兄棋艺高超!”   清风面一红:“见笑了,是贫道那天看来的。”   张伯元催清风再往下摆,清风摇头:“再换一种也还是这么多。”边说边撤棋重摆,如此换了四次,次次都只有十余子。   张伯元诧异:“这是怎么回事?”   清风摸了摸脑瓜:“那日在江边,先后有四个人依次上去与那个摆珍珑的下,都只下了这么多便认输。”   “输了?棋盘上还有这么多空位怎么就输了?”王福生大惑不解。   清风笑道:“是啊,你们棋艺高,且看能不能再下。”   两个秀才便垂首猛动脑子,好似两只呆头鹅。   忽地凭空飞来一子,稳稳落在棋盘上。张、王惊抬头,见屋里不知何时多出了两个蓝衫书生,都是二十来岁,儒雅潇洒,面目俊美。   清风跳起来,堆出满脸喜色道:“陈施主、李施主!还以为你们不来住了!不是说去清远城了,几时回来的?吃过没?”   姓陈的蓝衫人笑道:“在山脚渔舟上吃过了。这不今儿大晴,靠晚必定会有飞霞,如此美景岂能错过。这两位是……” 一双俊目看看张秀才又看看王秀才。   清风忙替他们做引见。原来这两人也是秀才公,从广州府来游飞霞山的,因三山五岳的英雄太多,他们只能包间旧房。前些天两人去清远城访友,清风估摸他们不会回来了,便安排张、王住这块,正好省下房资。这会包房的归来,清风不得不陪笑解释。   李秀才摆手道:“无碍,我们包房也就是不想和那些江湖人混住。都是读书人,难得有缘住一块,说不定还有同年(同期中举)之缘呢。”   几人客套一番,清风大力吹棒陈、李的棋艺,说他们深通弈术。   于是棋盘让给高手,清风亲奉香茗。   广州秀才确实比山村秀才会下棋,一着着落子不温不火,看的清风赞叹连连。   张伯元和王福生却无心观棋,坐在床沿上你看我,我看你,心里十八只吊桶七上八下:他们胆小但不傻,隔空飞子落棋盘的主儿,绝对不可能是没武功的寻常人! 作者有话要说:  张秀才王秀才因惊惧过度,大病。 观主不在,清风诊治,言:“这大半年来,被吓病的多了去,贫道少说诊治了上百人。” 两秀才表示:“那我们就放心了。” 清风言:“只管放心,贫道琢磨,时至今日总不至于一个都治不好。” ☆、第十章、惊悚夜满腹心思 作者有话要说:  张伯元的身份,炮灰埋过伏笔。 文彬姓张,有一个读医大的堂兄,在他混武校时遇车祸,休学了…… 。 小剧场: 守门小道童去江边逛,回来时一头包,外带跛了条腿。 清风、明月惊怒,追问怎么回事。 小道童言:“清风师兄看到金二侠摆玲珑,将棋局带回来,师弟想有样学样。” 清风拍案而起:“好个姓金的,怕别人看棋在江边摆什么?这就去灭了他!” 小道童言:“不关金二侠的事,师弟是看到薛瞎丐摆个破碗在江边乞讨,想着瞎子看不到不方便,不如我将银子带回观里,再送碗饭给他……” 。   宋代重文轻武,考秀才比唐代容易,但也有五六十岁仍通不过童生试的老童生。张伯元和王福生是山窝里飞出的凤凰,一个十三一个十四成为秀才公,进了县学读书,如果这次能中举,小小英德县将冒出两个十五六岁的举人。   举人花钱走门路可以当小官,但以他们的年纪不可能,哪有这么小的官?如果中举后赴京城考明年的春闱,也不可能金榜题名,哪怕有状元之才。又不是话本,朝廷科考是为了取仕,年纪太小的不会录。故此他们如果考上举人,只能先去官府指定的大书院读书。   入了书院,可不是一般的花钱,书院所耗倒在其次,主要是文友之间的唱酬应和。如果表现寒酸不定受多少鸟气,想充大方,张家王家不过是山村土财主,怎么跟那些底蕴深厚的世家子比?   似他们的情形,不如在县学混几年再去考解试,中举后立马赴京城。虽说京城要花钱的地方海了去,但四乡八临以及想搭上关系的各路商家会送盘缠,官府也会发一笔路途上用的盘缠。而这些银子大可省下来留到京城花销,多的是商队乐意大把倒贴捎上他们,因为可高张“奉旨会试”的旗帜,途中官府哨卡给关照,绿林好汉也不会来打劫。这事县学塾师并非没提点他们,但他们仍早早赴解试,个中自有特别原故。   像王福生,他娘年轻守寡,因亡夫不是家中长男,分家时原本吃亏是一定的,仗自己泼辣、娘家姓张比王家势大,反倒占了些便宜。辛苦将独子养到十二三,王寡妇忙不迭替儿子找媳妇。她自是往临村的娘家找,往后遇事亲家方便帮衬。   家有余财不愁亲事,一番挑挑拣拣,王寡妇相中张家村一位比王福生大三岁的姑娘:女大三抱金砖,姑娘已到婚嫁年纪,年头订亲年尾便能娶回家。   王寡妇算盘打的好,却漏算了宝贝儿子的心事——王福生的梦想是娶书香世家的三寸金莲小姐,临村姑娘肯定是大字不识的大脚丫,他怎能乐意?   张伯元劝了他一通,他便要好兄弟偷偷带他去瞧张家姑娘,结果惊见那姑娘五大三粗不算,还开口声如洪钟,声声奔下三路,活脱泼妇!   这下王福生炸毛,跑回家闹死闹活。   说起来王寡妇就这么一个宝贝独子,又是当地富户,为什么不顺子意?   唉,自分家后寡妇孤子人丁单薄,王寡妇自然想找一个厉害些的能干儿媳。那姑娘相貌也不丑,只是黑胖些。而“黑胖”代表身壮,好生养,谁家寻儿媳不是往好生养找?再一个,岭南风俗不裹脚,山村又哪有女娃读书的?便是她想顺儿意,去哪块找琴棋书画皆通的三寸金莲?实际上王福生从没见识过三寸金莲,是从书上看来的。   梦想的力量强大,王福生愤而绝食,进尔病倒。   王寡妇吓坏,不得不退一步,让儿子转过年就去考秀才,说好考不上即刻订亲。然后王福生一考便中,他娘只得再退一步,由儿子考过解试再说亲事。   考举子的解试三年一度,最近的一期王福生年届十六。他抱着背水一战的斗志赴广州府,临行前老娘有话,说大家都是十五六成亲,无论中不中他都得成亲,至于娶村姑还是娶金莲小姐,看他自己的能耐。   张伯元没他的竹马这么纠结,他虽比王福生小一岁,灵魂来自后世,自然不会有三寸金莲的情结。只是他前世好歹是大学生,今生也是文士,娶文盲为妻,还是一只箩莉,心理上也有点碍障,好在他的灵魂是成年人,能面对现实。   他双亲早逝,爷爷奶奶也过世了,婚事由大伯做主。他大伯身为族长向来要脸面,拿定主意侄媳必得门当户对。因侄儿“克父克母”,亲事不大好办,故此拖到张伯元中了秀才后才说亲。那会他年十三,倒也没耽搁。   在小山村,中了秀才便是“文曲星”,亲事顺利说成,订的是他大伯母的娘家姑娘。   不料天有不测风云,未知是不是福气压不住,姑娘拣个柴禾被蛇咬死。这下张伯元在“克父克母”之外又荣获“克妻”之名,他趁机表示不着急,等到金榜题名再说。   张大伯看侄儿一张端正的国字脸,言谈举止大是不俗,异想天开地琢磨:或许这娃是驸马命?若如此,赶考得趁早,拖到年纪老大,莫说公主,座师之女也不可能下嫁。   于是张伯元便紧跟王福生的脚步,一块去考解试。   当然,张伯元并不是茫然赴考,论心理年龄他已将近而立,过了少年人不管不顾的冲动年纪:考解试要赴花费昂贵的广州府,且一应所需都得自掏腰包,与举人前往京城赴会试不是一码事。他的一饮一用都依仗大伯家,便是大伯肯供他,他也没脸一考再考,如果没有一定把握,他不会赴考。   王福生则是天生的读书种子,昔日张伯元能很快弄通古代的之乎者也,靠的是王福生私下帮他补课。不过他弄通后,也反过来影响了王福生,毕竟他的知识面、眼界等不是一个古代山里娃所能比拟的,县学塾师很看好他俩。   这样两枚高才,肯定不会是书呆子,与武林人打交道虽是平生头一回,一天下来招子也亮了不少,先前姓陈的飞出一枚棋子落在棋盘上,那棋子动都没动,分明是身怀武功的强人!虽说文武双全的主儿不是没有,但声称会和他们一块考秋闱的广州府秀才,现在应该呆在书宅头悬梁锥刺骨,就算需要放松一下,也不会跑来强梁云集的飞霞山。   所以,陈、李十之八~九是假秀才真强梁!今晚要和两个江湖凶主同住,他们只觉得脊背发寒。   那边下棋的主儿却是兴致勃勃,依稀心思全在棋上。   李强梁呷着香茶摆手:“这样还是不成,得换一种下法。这个珍珑我好似在那儿见过,却又想不起来。清风道长,是何人摆出的残局?”   清风道:“约摸个把月前,我从英德回来,看到山脚江边那里有个北方汉子摆了这么一个棋局,引得几个香客连船都不赶了,围着跟他斗,却都败下阵。”   陈强梁问:“那位北方汉子什么样貌?”   清风抬手比划:“扎眼!扎鬓大汉,丈二身高,虎背熊腰好生威猛,两手似蒲扇,那厚厚的茧子,一看就是练大力金刚掌的。年纪约摸二十四五,一对铃铛眼瞪人寒光闪闪,说起话来似打雷,胆儿小些的不敢靠近。有人喊他金二侠……”   张伯元、王福生脑门“嗡”一炸,好悬没跳起来——金二侠,二十四五,再加那体形容貌,一准是今天同船的金家三兄弟中的老二!   陈、李对视了一眼没再问,低头若无其事地继续下残棋,估摸也猜到是谁了。   秋夜安谧寂静,窗外偶有小虫鸣叫,长一声短一声像在催眠。   张伯元有些恍惚,好像回到考童生试的前夜,那晚他是睁着眼直至天亮。按说在21世纪从应试教育的火堆上滚过来,区区一个童生试不应紧张到这等地步,可他硬是无法入眠,反来复去想:我是不是真的穿回到老祖宗身上?会不会是同名同姓的不相干的人?如果真的是老祖,今年不中明年也会中,若不是,那就天晓得。   他会产生这种不安,是因为他在21世纪的老家并非粤北山区的张家村,而是武夷山区的张家村。当然,有可能“张伯元”因某种原故跑去武夷山区另开了一支,族谱上最早的老祖是十五中举的“张伯元”,没有他现在的大伯等人。但合族指着他光耀门庭,素日待他这个读书种子至少大面上不差,古人重宗族,他怎么会又怎么敢另立一宗?   所以合理推论是,他很可能只是穿到同名同姓的广东张伯元身上。虽这么想,他又觉得自己一个后世的大四生,没可能连童生试都考不过。   果然他一考便中,且顺风顺水一路考下秀才。待到阴差阳错未婚妻呜呼、他虚十五便赴解试,某种念头更强烈了,觉得没准自己就是那个在武夷山立宗的张伯元。   但这会他又觉得不托底,因为搞不好,他这个“广东张伯元”将枉死飞霞山!   他不由暗暗后悔,前世翻族谱时嫌繁体字不好认、直排不好读,就那么扫了几眼。上头有很多小字,一多半写了“张伯元”是从哪里、因什么原故到武夷山开枝散叶的。   不过若细细看了,上头记述的张老祖不是从粤北英德过去的,他更会眼乌,恐怕昔日都没信心读古书,刚开始该死的古书真难啃,写毛笔字要人命,仗坚信自己能读出头,才咬牙坚持下来。尤记得十三岁中秀才时的风光,得意地想着自己定能超越老祖、考上进士,没准中状元。   他想:会不会是自己太过想入非非,惹恼老天爷,才卷入要命的江湖是非?   说起来,他上辈子并不是张家种,他是他母亲二嫁时拖油瓶带到张家的,后来母亲又生下儿女,他就是那多余的受气包。幸亏九年义务教育的死规定才能读书,但上高中要交学费,他本来没可能上,所幸中考成绩优异,被一所民办高中特招,靠奖学金读完。大学起初是贷款上,后来张家祖坟冒青烟,出了企业家,还不是一个,而村里考上大学的却没几个,于是全供起来了。所以他忌恨疑为与他对穿的老祖,那家伙肯定不会因为突然幼龄化就自生自灭,老板们为脸面也会出钱替老祖治,用不了多久老祖就能适应现代生活。   忽地他心一跳:会不会是因为这次卷进江湖夺宝,我潜逃到江西去了?   喳,少想入非非,凭我这么个手不提三俩的书生,离开飞霞山都困难,有什么本事山长水远逃去江西?倒有可能在飞霞山被人一剑砍下头,然后一睁眼返回21世纪……   他不大乐意回去,无它,21世纪的他怎么都是残疾人:先被摩托车撞倒、从一条腿上碾过,再被迎面开来的货车从两条腿上碾过,然后又被什么轰隆一声砸身上!   他好歹是西医大四生,虽然还没去医院实习过,也不会迷信21世纪的医术,那种伤势不死也会残废。这也是他猜测老祖如果与他对穿,肯定很好混的原故:重伤至残,一时失常有什么奇怪?   忽闻“扑”地一声,王福生骇叫蹦起。   张伯元被他惊回神,有样学样一蹦而起,且一把捉住王福生的手,仿佛这样就能对付江湖高手。   “怎么了?”   黑暗中响起陈强梁平静疏离的问询,接着火石亮,原来只是一阵风把蜡烛吹灭。   王福生喃喃咕噜不知如何回答才好,见清风也一脸疑惑地望向自己,更不好意思。   张伯元忙岔开话:“珍珑解的如何了?”   那三位没答话,陈强梁轻叹一声,伸手将棋局扰了。   “你这是干什么?”李强梁大为不快。   “此珍珑大有道道,非你我所能解。”陈强梁慢悠悠回答。   李强梁翻白眼:“你也太长他人志气了罢?”   陈强梁不出声,默默收棋子。   李强梁讪讪,望向燃了大半的蜡烛,扫兴道:“也罢,时候不早了,该歇息了。”   张、王两人又是一惊,这声“该歇息了”就是说清风该离开了。有清风在,胆子多少壮些,真想把他留下来,或者跟了去,但怎么说的出口?   眼见清风携着棋盘告辞而去,张伯元、王福生万般无奈,只得像待宰的羔羊,可怜兮兮地躺倒榻上。   陈、李倒像心中无事的人,不过一会功夫便发出香甜的鼾声,或许今天游飞霞山“玩”累了吧。   张伯元和王福生也累了,何止累,应该说又惊又累,无奈眼皮就是合不拢。   六张木榻的房里睡了四个人,“四”在粤语中与“死”同音,似乎不是好兆头。   但见灰白的月光从窗口照进来,洒落在榻上、地上,树影也随风而动,平添许多阴森森的味儿。王福生终于忍不住从自己的榻上爬起来,钻到张伯元身边。   张伯元的手脚也是凉冰冰的,不过两人挤一起,好歹胆子壮了一倍。   “想睡吗?”张伯元的耳语有些诡异。   王福生“嗯”了声,张伯元的手立即探下去轻抚。王福生体弱发育不良,性对他来说尚为空白,只觉得很舒服,便有样学样。   同屋还有两个陌生可怕的武林人,好友懵懵懂懂未解人事,张伯元诧异自己一点犹豫没有,半点罪恶感未生,难道这是死之将至前的疯狂?   陈、李“睡得极沉”,似乎丝毫没受打扰。欲~火大过天,张伯元彻底放开,嘀咕了两句,将王福生的头从胸~前推往胯~下……   沉沉睡意终于在发~泄后来临,两人睡的人事不醒。   而意外总是在最想不到的时候发生,黎明前天地最暗的时辰,张伯元突然惊醒,先是发现蜡烛点着了,接着看到墙上四个暗红的字:“还剑还人”。   “人”字末尾插着什么……啊~啊~啊!一截人指头!   看到指头,张伯元才惊觉自己的手很痛。老天,那血字好像是用自己的手指写的,左手小指的一截飞了,血淋淋。    ☆、第11章、小秀才开空头支票      张伯元发现左手小指头缺了一节,血淋淋插在木板墙上……准确地说,是插在“还剑还人”最后一字的那一撇尾端。   惊惧过度,他一时倒忘了害怕,也忘了手疼,“倏”地掉头朝另外两张床望去。   哪里还有人!不仅两个假秀才没影了,王福生也不见了!   他脑门嗡一炸,王福生是睡在他身边……不,是怀里,居然一点都没察觉少了个人!   但见榻上卧痕依稀,弄脏的衣衫扔在一边,两人的包袱散落于地。   他不由两眼发直,木木地瞪着墙上的“还剑还人”,恨不能即刻晕过去,奈何倍尔清醒。   他在肚里琢磨了不知多久——将剑塞到他包袱里的只能是迷魂妖女或她的手下,江湖黑道虽凶横不讲理,但他好歹是秀才,宋代不像现代人人识字,如果话说圆了,或许对方会想着将他和王福生吸纳进黑帮当个师爷,这样至少暂时可保住命。不料人家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,直接下手威胁!早知如此,怎么也不会把那柄剑扔了!   片刻,他鼻子一酸,泪水滚滚而下,随之遗忘的疼痛袭来,手指一扎一扎疼。   头一低,不好,还在流血!这代表指头被斩下没多长时间……天晓得!虽然他穿前是医大学生,但没实习过,谁知血凝住要多久。可以肯定的是血流多了会要人命,古代又没办法输血。   他是往广州府赶考不是入江湖厮杀,不可能随身带着伤药,惟有从包袱中翻出干净的里衣,撕了一块用力将伤口扎住。   又疼又苦又怕,眼泪鼻涕齐下,却不敢出声——藏霞观的住客除了他和王福生,统统是强梁,可不敢让强梁们听到动静。   于是他抓起一件衣衫堵住嘴,全身一抽一抽。   往事种种涌心头——遥想初到宋代,他整个人都蒙了,粤语只能听个半懂不懂,繁体字用猜,毛笔字像鸡爪爬的。适逢原身病了一场,大伯说他“病糊涂了”,那意思无非不想让他继续读书。他这才知道原身已经父母双亡,只留下他这个孤子,傍着大伯家过日子。所幸大伯母要面子,说老张家这等人家,哪有男娃不给读书识字的理。   那段最难挨的日子,是王福生陪着他走过来的,常拉了他去自己家吃饭,比一应堂兄弟亲多了。   王福生从小体弱、胆子又小,虽然比他大一岁,遇事总是他拿主意。这回出门前,王婶子再三托他照应王福生,如今倒好,人不见了!   张伯元后悔莫极,恨自己一时胆怯,把青云剑扔掉了,又恨自己竟对王福生干出那种事,简直禽~兽不如!其实他不是同,是宋代文人好龙阳,他在县学遇上喜好龙阳的同窗,有那么点心思思,但以前也没对王福生起过邪念。   王福生说不上多好看,只是有点病态美,那对大眼睛扑闪起来怯生生,对陌生人笑起来也怯生生,像个女孩子,恰好切合宋人喜文弱的审美观。县学同窗中有人向王福生示好,被他挡了,还告诫王福生那种事不正常。   他想,那两个在黑暗中听好戏的家伙,一多半是迷魂妖女的手下,只怕不会放过阿生,不然为何绑架阿生,不捉自己?   王福生是光~溜溜被绑走的,已经淡忘的21世纪犯罪报道哗啦啦苏醒。   他不由两眼发黑,依稀看见王福生正向他呼救,只觉得揪心痛,又觉得自己可笑,居然发梦要凭借人类累积千年的知识在古代潇洒!知识有什么用?野蛮战胜文明,是草莽时代的典型特征!   不知不觉间天色大亮,他的眼睛哭得像两只烂桃子。还别说,多亏这一场哭,把心中惊痛悔恨排遣出一些,不然非憋出病来。   冷静下来,他的医学知识随之苏醒——木板墙上的四个“血字”老大,只用一节小指头书写不大可能写成。   凑过去细瞧,再用舌头舔舔,山村长大拥有的常识也苏醒,是用浆果汁写的!   他不由生出饶幸心:也许可能说不定迷魂妖女那一伙有点人性呢?   旋即他又唾弃自己,特么二话不说绑票,还削了他的指头插墙上,哪是讲理的?没用人血写血字,应是怕书生不经折腾,一整就整死了。   此时窗外已百鸟啼鸣,貌似一派祥和。张伯元穿好衣衫,站在窗前打量楼下。   他实在想不通,昨天扔青云剑时周围鬼都没一个,怎么找不到?或许是没仔细找?   这也是无奈中的想当然,有想头总比没想头好。他拿起小茶壶,将昨夜剩的残茶咕咚咚灌了几口,嘴一抹,迈步下楼奔向草坪寻找。   楼后芳草萋萋山花点点,有小径宛延其间。以前借住藏霞观,他总喜欢和王福生一前一后在这儿散步,纵说四书五经。现如今,王福生不知会不会被糟蹋到一命归西。   该死青云剑到底掉在哪里?结缕草贴地而生且剪过,脚面都没不了,没可能藏住剑。夜兰香只有一排,疏落有致,也藏不住剑。大樟树倒是茂密,如果剑落在树桠上,发现不了在情理之中,但他分明眼睁睁看到剑是落在草坪上!   会不会顺手捡剑的主儿把剑藏在大樟树上?   他抬头望向大樟树,面露苦涩,两辈子在山村长大,“乖巧懂事”的他不会爬树!   话说回来,如果青云剑被人拣了,那么一盘软剑往兜里一揣就行,贼人怎么会大费周章地藏到樟树上,特地耍人玩儿?   他不由一会喃喃诅咒一会求神告佛,似得了强迫症在草坪花木间寻找。   在船上那会,他虽然不敢看,耳朵没堵起来,三大金刚和迷魂妖女的对话听在耳里,从声音就能听出迷魂妖女有多邪气。况且大名会起错,外号不可能起错,“妖女”行事可想而知,一多半他还不还剑都没活路。   这么想着他满心绝望,但仍忍着手指疼趴地下寻找:死有一百种死法,如果托天之幸能将剑找回,好歹死个痛快。   但,窗下不大的地方昨天就过筛子般一寸一寸找过了,今天再找自然如故。   只能扩大范围了,他决定从相临的窗户下开始寻找:客房大,两窗之间相隔老远,剑沉甸甸,从二楼窗口落下,没可能出此范围。   正当他找的灰头土脸,忽然看到一根斑驳的竹杖——薛瞎子的斑竹竿!   搁昨天他会害怕,这会他麻木了,甚至没理睬薛瞎子,只顾埋头拨拉。   薛瞎子微叹,用颇为同情的语调道:“秀才公,世上最存不牢的就是宝贝。你若掉了什么在这块,已经过了一夜,绝计不会还在的。”   张伯元心一动:此人能与迷魂妖女交战多时,定是大有本事的人!   他急忙翻身跪倒,垂泪道:“老人家,求您大发慈悲,救救我友!”   薛瞎子忙避开,打着哈哈道:“可受不起秀才公的大礼!人啊,就是不能多事。瞎子从来不懂得发慈悲,只为赏银干活。”   这意思太好懂了,薛瞎子如果没想头,哪会跑来“好心”劝告。   张伯元识趣道:“晚生家有些薄田,若能救回晚生的友人,便送给您老人家。”   “瞎子吃千家,要田产做什么?”薛瞎子大感失望,摇头晃脑转身欲走,忽想起田可以卖了换钱,忙转了口气:“也罢,瞎子年纪大了,该是归隐林泉的时候了。秀才公,你家有多少田啊?”   家里的田产哪由得张伯元说话,可眼下又有什么法子?   顾不得许多了,他牙一咬:“五十亩。”——这是大伯母说记在他名下的田产,说哪天他能进士及第就归他。那时他没当回事,莫说中了进士,只要中了举,就会有人主动把田产记在他名下好逃税。这自然不能白记,多多少少要孝敬他一些,等到金榜题名,跑来孝敬的人家更多,他靠自己的收入都能买百来亩地。   “五十亩?”薛瞎子不大看在眼里,又一想不过是顺带,于是点头道:“上天有好生之德,在下且试试。”言罢一闪而去。   他才走片刻,又有人驾到,远远惊呼:“张施主,出什么事了?”   张伯元抬起头,看到清风从庭院那边饶过来,脸色煞白貌似受惊不小。   张伯元扑嗵坐地下,眼望他一句话说不出。   清风跑到近前,扫了扫左右,轻声道:“咱们屋里说话!”手一伸将张伯元拖起。   好死不死他牵的手正是张伯元的伤手,疼的他闷哼一声。   清风一瞧,惊道:“你的手……方才我送早饭去屋里不见人,王施主被人绑了?”   张伯元点点头,心中生出些愧疚——墙上虽然只有“还剑还人”四个字,现在飞霞山中的“剑”还能是别的剑?事情发生在藏霞观,不知会给观里带来多大的祸。   事已如此,再悔再愧也无奈!   大约悔愧过头,某秀才逆反了,觉得自己是受无妄之灾,倒血霉撞上江湖败类,尼马不是说有江湖正道,正道大侠很应该主持正义灭了那妖女!   嗯,在藏霞观投宿的有不少江湖人,怎么也应该有正道侠士。   于是他跟着清风回到屋里,清风快手快脚替他拆了包布、上云南白药,还把那节断指从木板墙上取下,清洗了接起。   张伯元上辈子是学医,读到大四,想说这样接不会有效果,却又莫名打不起劲……好吧,他是被奇诡江湖震住了,暗盼懂点武功和医术的清风妙手回春。   再是“回春妙术”,没麻药,把某书生疼的咝咝吸气。为转移自己的注意力,他赶不急地竹筒倒豆,将经过说了遍,末了言:“我这就去找王秀才,若广州府大考后还没有我俩的音信,拜请道长将此事转告王家婶子。这以前就莫漏出去,阿生他老爸过世后,他娘就指着他这颗独苗,莫令她空惊痛,事情或许还有希望。”   清风应道:“贫道省的。师父一回来贫道就转告他老人家,或许他老人家会有办法。”   张伯元一阵失望,他一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弱书生往外跑,分明是送死,怎么不劝他留在道观中?什么转告师父,一听就是虚言!无崖子不过是山中一个只顾自己清修的土道士,论人际关系,怕是还不如负责迎来送往的清风、明月认识的人多。   话说回来,人家也没义务帮他,没怪他给藏霞观招灾惹祸就是好的。   他正这么想,清风又道:“现今在山里转的都是武林人,你往哪块去寻王施主?不如在观里等着,但凡有人上门来索剑,你好生跟他们说清楚。”   张伯元苦笑,他说出去寻找是为藏霞观考虑,先前心有怨怪,是彼此好歹有点交情,清风却连句客气话都不说。这会人家劝了,他倒不好不识趣,当下道:“唉,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,候在这儿,只会给观里带来祸事。”   清风叹气连连,未再劝他留下,只要他多少吃点饼子喝碗粥。   张伯元已是破罐子破摔,一气喝下三人份的粥,喝的直打饱嗝,最后一碗实在喝不下,只得作罢。尔后将四人份的饼子全打包袱里,出去可没有免费餐吃。   清风殷殷送张伯元出门,并塞了包东西在张伯元兜里,耳语:“碎银,用得着的。”   张伯元心头一热,觉得这位朋友没白交,欲要讲将来报恩的话,思极小命难保说了等于虚言,便含泪道:“多谢!山里不宁,你多保重!”   出了道观,他一派茫然,根本不知往何处去寻找王福生,便是找到,那伙强梁又哪里会放人?只会再搭上他一条命。理智的做法,是找个地方悄悄躲起来。但,凭他一介书生,躲在山里也活不下来,顶多把死亡过程拉长些。   罢了,大不了陪阿生一块赴黄泉!马拉个巴子,即要送命,迷魂妖女一伙也别想得好,劳资把青云剑的事张扬到人尽皆知!   打定主意,他心情竟轻松不少,昂起脖子一付视死如归的英雄样。   不料转来转去也看不到武林人,这就叫不想碰上时处处有,想找时一只没有!   无夺何,他只能继续乱晃,举目望去,路是熟悉的路,草草木木都让他想起从前。就在昨天此刻,还和王福生站在英德码头与送行的亲戚、同窗们说笑,那会何等意气风发,只是上错了一条船,人生便改写了!   无助与悲哀塞满胸口,他郁闷得直想狂叫。   对!反正没活路了,叫几声怕什么?   不叫,一会碰上毒蛇猛兽,悄无声息就成炮灰!   人生真悲催,以为自己是主角,却原来是炮灰!   他恼怒地双手环住嘴巴,朝着老天“啊”了半声——才出声,十来道人影从林中闪出,将他围在正中…… 作者有话要说:  张秀才没本事寻回王秀才,只得烧香求佛求道,泥塑木雕们沉默不语。 张秀才绝望大吼:“成日享受香火,P事不干,信不信劳资砸了你们?!马拉个巴子,竟敢拿劳资当空气……” 某泥塑木雕忽出声:“没错,你是空气,鬼都消受不了的空气,俗称P。” ☆、第12章、男虾女虾山中晃 作者有话要说:  挑花童鞋向来好学,遇上张秀才,求教:“你在后世是学西医的,穿到宋代考上秀才,应该怎么都看了些中医的书,中医和西医的区别是什么?” 前医大生言:“比如一个驼子求医,西医手术再神奇也没法治……” 挑花瞪大眼:“中医能治?” 张秀才言:“当然,两块门板一夹,再找两个力拨山兮的江湖好汉前后一压,肯定直了。”   张伯元发狠不要被悄无声息地炮灰,双手环嘴冲不公的老天爷嚎叫,才出声,久寻不见的侠们突然闪出,将他围在中间,吓得他硬生生把声音憋回肚里。   这事吧,跑来飞霞山转悠的江湖人,哪怕武功不怎样,至少也能高来高去。他一个了无武功的弱书生,一脸苦大仇深地在山径上转,稍长心眼的都会避着,以免平白招惹是非。需知是江湖人就会有仇家,哪怕你自己没有,你的师门一定会有对头,何苦给人借口,被泼上欺凌书生的污水。待到该书生突然发神经,终于有沉不住气的冲出来。   冒头的是以刘素云为首的青云派巡山弟子,清一色最低等的葛衣女弟子。她们在山中游走,张伯元在山中乱逛,两下不免遇上。该秀才对她们有送药之恩,看他孤身一人,怕他出意外,便悄悄跟在后头,反正巡山没规定往哪条路走。   不得不说,她们会这样做,与某秀才的长相大有关系——救命药丸又不是他的,只是走几步帮药门和尚送药给她们,且连喂药都不会,是刘素云给师妹们喂的药。如果张伯元不是容貌倍而正气,小丫头们大约难以激起“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”的心思。   见他失魂落魄,众女七嘴八舌询问:“你这是怎么了?”、“那位高僧呢?”、“还有一个秀才公去哪儿了?”……   张伯元一时不知先回答谁好,顾自站那儿发呆——这些丫头好像什么事都没有,丝毫看不出一个个昨日在鬼门关打转。   刘素云心细,见他左手缠着包布,且溢出血,赶紧从身上取金疮药。   张伯元想说已经上过药,但丫动作贼快,纤手已捉住他的伤手。   顿时他消受了一把被电的奇妙感觉,全身发木口不能言,一张脸腾地通红。说起来他并不是这么纯洁的主儿,好歹是21世纪的大学生,大学时代恋爱时代,什么没见识过。穿过来,他也是财主家的公子哥,虽说寄人篱下没有丫头服侍,连书童都没一只,但大伯家有婆子丫头。只是论颜值,前生今世没人能赶上眼前的少女,穷山沟的柴禾妞们不提了,用化妆品、整容术全方位修饰的后世明星,也无法与这位葛衣素颜的姑娘相提并论。   刘素云颜值这么高?那是必然的!   她曾是白灵的贴身侍女,而且是在白奇当掌门之后,其时名满江湖的“天下第一剑”将青云派带成了一等帮派,莫说白灵负责门下弟子的日常训练,就凭她是白奇的胞妹,她的贴身侍女能差吗?从根骨到颜值皆一等一。   却说某书生的羞涩,取悦了不拘小节的江湖丫们,有的扶他坐在树荫下,有的取了水袋喂他水喝,有的进献“倍而甜”的山果……   张伯元长这么大,连带上辈子,从不曾受过这种众花捧草的待遇,心里热呼呼。   刘素云快手快脚替他拆了绑带,清去云南白药,重新接指、上药。   很奇怪,这回张伯元竟一点不觉得的疼,可见美~色的力量多么强大……喳,关美~色毛事,疼才出奇,首先刘素云点了他的麻穴,其次这回上的是掺了麻药的金疮药。   清风身为藏霞观大弟子,可不只是“懂点”医,他替张伯元接指的手法上佳,只不过所用的云南白药中没掺麻药,也没点麻穴。特么在江湖人眼中,张伯元的伤不过是小小的外伤,再则男人没那么仔细,这不当时张伯元自己都没喊疼。   刘素云所为可谓“多此一举”,虽然个中有关心某秀才的因素,毕竟不折开来看看,谁知道疗治的手法如何?不过她更多的是想看一下张伯元受的是普通伤、还是特别伤。   结果一看之下,丫吃惊不小:不是刀削,不是拗断,竟是像轻轻一“摘”便将一节小指摘了下来。   饶是她见识过无数外伤,没见过这种。可想而知朝张伯元下手的非等闲之辈,说不定是传说中~功力至化境的主儿。   怪事,这号角色理当自恃身份,怎么会伤一个文弱书生?   此事必须问清楚。刘素云也没饶圈,直截了当问他是怎么受伤的。   张伯元享受了一番少女们的照应,觉得好多了,心思也活了,觉得小丫头们的嘴巴最好做宣传,于是瞒过发现青云剑曾藏在他的包袱里、同住一房的两个假书生也一笔带过,在他看来那只是迷魂妖女的手下,没什么好说。故此他只言今天清早醒来后发现王福生被绑走了,墙上写了四个血淋淋的大字(隐瞒了是浆果汁写的),愤愤道:“我就搞不懂,怎么会说我藏了剑,我一个读书人要剑干什么?竟说还剑还人!”   众女也诧异,刘素云皱眉道:“是啊,怎么会牵涉到你头上?”随之眼一转:“莫非那位高僧收了你和王秀才做俗家弟子?”——尽管她不信某僧是真和尚,但她想别人不一定有这眼力,尤其杜妖女,虽说武功不错,可一介荡~货脑子肯定一包糠。大约青云剑原本被妖女藏在行舟上,最后在船上的假和尚便被妖女疑心上,乃至祸及两位秀才。至于她怀疑假和尚收了张、王做弟子,是因为药门弟子并不都是会武功的,而文人有“不为良臣即为良医”之说,或许假和尚看两个秀才顺眼,收了他们做记名弟子。   众女“啊”了声,心道大和尚让两位秀才公给她们送药,依稀是有这种可能,一时瞅着张伯元的眼神都不对了,好似眼前是一块大肥肉。   张伯元忙不迭否认:“没有没有!只是同乘一条船,一到飞霞山他老人家就上岸走了,舟子不肯送我们去广州府,把我俩丢这儿。”   “那就大概误会你俩是高僧的弟子。”刘素云眉微皱,问:“是谁捉走了王秀才?”   张伯元摇头:“没看到,是趁我们睡着时捉走的。”   刘素云疑惑,先前张伯元已经说了“醒来后发现王秀才被绑走”,她又问,是觉得这事透着不可思义,应该是先审两个秀才,审不出,才逮走一个逼另一个还剑……傻了!什么还剑不还剑,很可能青云剑仍在迷魂妖女手上,无非看王秀才长得斯文秀气,下手掠男~色,再故布疑云,让人以为青云剑被别人拿走了。   这时张伯元忽地叫起来:“哎呀!我怎么没想到?那位高僧是仗义行侠的好心人,我去求他救阿生!”   众女齐声称是,惟刘素云笑问:“你可知道去哪儿找?”   张伯元哪里知道,呐呐道:“这个……道士住观和尚住寺……山中最大的是轩辕庙,或许他会在那儿挂单。不在也不打紧,一处处去找,总能找到吧?”   刘素云觉得可能性不大,那位假和尚武功高绝,山野荒地哪儿不能落脚,若说守在一棵将熟的珍贵药材前倒还差不离。   当然她不会把这话说出来,文弱书生跑去深山,别把小命丢掉,不如沿着路径往一家家寺庙去,白跑归白跑,不会有性命之忧。现今飞霞山群雄齐聚,光天化日之下,谁会吃饱撑的难受、公然打杀一个没武功的书生?   于是她点点头:“那你快去吧,我们有事不能送你,路上小心些。不必太担心,对方没拿到剑不敢害王秀才,也不敢加害你。”   众女失望地“哦”了声,有那脾性直的嚷嚷:“刘师姐,反正我们是巡山,不如陪张秀才一块去找高僧,或许迷魂妖女会缀在后头。”   刘素云冷横了她们一眼,她也对张伯元有好感,宋代重文轻武,读了点“之乎者也”的文士别提多清高,斜眼看武人,但真的遇到点事,立马屎尿横流成龟孙。张伯元待她们谦和有礼,再加因无奈逼出的勇气,看在她眼中,便成了正宗的“男子汉气势”。如果不是自知本领低微,她必定帮忙营救王秀才,但对上迷魂妖女,凭她们叫白给,惟有避其锋芒,等候师门的增援。再说了,迷魂妖女本是故布疑云,跟在张秀才后头,也没可能发现迷魂妖女的踪迹,不如以巡山为名,抓紧时间提升自身的武功。   聪明人所见略同,张伯元对众女的好心不以为然,心道你们就那点本事,连自己都保不住,送我还不敢敬领呢。当下一叠声婉谢,说人多了,高僧可能不会露面。   刘素云顺梯而下,殷殷交待张伯元一定要在路上走,说路上虽然看不到人,其实有很多眼睛看着。   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   同一时间,隔着一座山的地方,雪山派长老冷云奇、莫云风正海阔天空神聊,他们是头回见识南方青翠奇异的山峰,心怀大开。   白氏兄弟没全胡扯,飞霞山是来了些“外国人”,属归国华侨这一类,声名赫赫的雪山派便是其中一支。   雪山派远在西州回鹘国(今新疆),是唐朝那会由汉人传下来的,至今入室弟子仍以汉人为主。雪山派本身处于中原人眼中的蛮夷之国,却看不起中原人口中的“南蛮之地”。如果不是因为青云剑,穷这一生他们也不会跑来岭南。   冷、莫各带了六名弟子,这一趟说是来夺剑也行,但他们主要的心思是比剑。   作为西州回鹘国最大的名门剑派,雪山派的奇珍异宝哪会少?有宝物的人总想和别人比比。青云剑得了“天下第一剑”的美誉,莫说雪山派,不服的多老了去。但白奇活着时比剑意味着比剑术,比剑术意味着送命。这是许多不信邪的主儿拿自家那条命试出来的。现在该死的白奇终于自己死了,且看青云剑易主后还是不是“天下第一剑”。   雪山派带来的是“墨云”宝剑,一听这名就知道剑身黑中泛白,乃宝剑中的上上品,江湖上有“墨云蔽日,胆照黄泉”之说。   冷云奇、莫云风此行豪气逼人:巴望墨云剑一家伙震断青云剑!   万一震断的是墨云剑,那也赔不了本,将青云剑抢过来就是。不都说“宝剑归英雄”,区区迷魂妖女有什么资格占据宝剑?至于其他人,比武!白奇已死,很应该重新排座位,中原的门派虽多,单纯比剑术,雪山派可不会怕了谁。   雪山派到飞霞山已有七八天,因为没有非要夺得青云剑的负担,一边游山玩水一边寻找线索,颇为轻松。   这会冷云奇正对莫云风说:“人云亦云的话不能听,什么南蛮之地,多好的山水!若能到这里来养老,可不是快活似神仙。”   莫云风非常同意冷云奇的高见,进一步发挥:“此地山高皇帝远,我们这趟回去跟掌门说说,派些弟子到岭南来建个垛口。整好了,将来移师岭南也不是不行。”   瞧这打的好算盘!说起来,回归故国一直是这些人心中的梦。当然帮大宋跟大辽打仗就免了,他们至今认为自己是大唐遗民,赵家老儿抢了李家江山,他们没助辽灭宋已经很客气,是看在同为汉人的份上。现今宋室积弱,顾北难顾南,他们悄悄溜回来占山头,可谓是最恰当的时机。   他们所行的方向与张伯元相背,没走多远碰上了华山派人马:飞霞山区虽大,但三山五岳的英雄好汉们都来了,山不转水转,时不时便会碰上。   无独有偶,华山派长老、现任掌门的师叔“铁蛟”周福腰间也悬了镇派之宝天罗剑,且打的主意同样是一剑斩断所谓的“天下第一剑”。   双方是老相识,客客气气互相招呼。周福这边的人也不少,他带了自己的两个徒弟阳氏双雄,还有掌门的小师弟闪电手俞平,以及一干门人。这几乎是名门正派正式出门的老规矩,大大小小,长幼有序,比衙门差不了多少。   周福打着哈哈:“冷兄、莫兄,几时到华山去盘桓些日子?”眼瞄墨云剑,手招弟子们拜见冷、莫两人。   冷云奇也打哈哈:“宝山是一定要去参拜的。你也多时未去雪山饮茶了。”——这个“多时”确实挺长,好像有三四十年,是周福年少时出门游历晃到雪山派,当时还和冷云奇打了一架。因是“友谊赛”没弄出武无第二,算平手,彼此都不大服气。   几十年过去,两人皆成为德高望重的武林名宿,性子沉稳多了,并没有狭路相逢、非要分个高下的念头。   话说外间传各大门派在飞霞山中比武,未免不尽不实,能长久存在的门派肯定不会轻易发神经,扬名气也是走巧路子。像青云派明言出让的青云剑他们会去斩,墨云剑与天罗剑却不会互斩,那意味着两大门派血拼。相反,他们只会互捧,这才能往高里行嘛。   雪山、华山正互施捧功,忽闻头顶一声哂笑。   谁?!以周、冷、莫一甲子的修为,竟没察觉有人欺到近前。   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   剧透:当当当,躲在幕后许久的主角挑花童鞋下章闪亮登场!    ☆、第13章、小妖女的无敌哭功      原生态山野地,到处都是苍苍大树,遮挡住秋老虎似的骄阳,令光天化日之下山林也有一股子阴森森的味儿。   雪山派、华山派武功高强,无视阴森互相吹捧,突然从一棵大树上传来一声哂笑,令英雄英雌们脸上变色。倒不是他们小肚鸡肠,而是竟没发现树上有人!尤其周福、冷云奇、莫云风,他们身负一甲子修为同样没发现,丢面子还在其次,大有可能莫名丢命!   几乎是下意识,周、冷、莫同时各出一指,凛凛剑气射向传出笑声的大树。   但见带起疾风的剑气交错,顷刻覆盖大树上方,倒霉的大树立马断身,超过人高的位部连枝带杆统统粉碎!而众弟子最快的也不过手刚搭上剑柄。   莫怪三老手黑,需知出剑得抽剑,刹那功夫,足够隐身的主儿朝他们发出必杀招,所以这叫“自保”,要怪就怪胆敢嘲笑他们的主儿武功莫测。   但武功再高,三大武林名宿联手,放眼天下能挡者无几,树上的主儿显然不在其中,随着哗啦啦的碎枝落叶直跌下来。   三位老侠立马同时抢上一步,众星捧月般伸手去接——哪是什么武林高手,乃一个娃儿,破衣烂衫脸蛋乌糟糟,活脱山村野娃子,手里还抓着山果,且瞧那跌下的架式,十之八~九不识武功!   野娃子一入手,三位老侠更是暗叫苦,特么不是男娃是女娃!   他们不由暗念阿弥陀佛,求佛祖保佑毛丫头还活着。毕竟他们是正道大侠,而武林人不杀不会武功的无辜者是最起码的规矩,况且是一个没武功的小丫头。若没人看见也就罢了,要命的是本派、别派的晚辈就在现场,实在有点下不来台。   老天果然保佑,毛丫头的一张小脸虽然吓得变了色,却连经脉也没伤着。   这怎么可能?!除非小家伙的武功高到返璞归真的境地!但丫只有这么点年纪,没可能有如此之高的武功,除非是妖孽!   然而“妖”不过是传说中的玩意,老江湖见多识广,不信这种邪、呃,主要是以他们的能耐,一上手便知道毛丫头从肚肠到头发丝都是人,且从骨骼看还是真正的童女,并非童颜侏儒。   那就还有一种可能,毛丫头运气爆棚三道剑气都巧巧没挨上!   三大高手又是不约而同暗使内功,打谱将毛丫头一身经脉废了。当然,是捏着分寸使内力,不至于将毛丫整死整残。   别怪他们阴毒,首先毛丫头运气惊人令他们忌惮,其次行家一上手便知有没有,毛丫头骨骼清奇之极,绝对是百年不遇的习武天才!如果只有一派发现小丫头,那肯定会生出收徒之念,花言巧语蒙走,偏是两派实力相当,谁也不会把这个运气加身的天才让给对方。   就这么放了毛丫头更不可能,现今飞霞山各门派的高手多如牛毛,凭什么便宜别人?反正以他们的本领,废了这丫头的经脉也只是不能练武,做个普通人吧。瞧模样,毛丫头应是一介山里妞,安分过日子有什么不好?   毛丫头拒被废,体内反弹之力柔韧之极,令三位老侠脸上变色——他们同时发功,三道废经脉的暗力,居然伤不了小丫头丝毫!   莫非这丫头是打娘胎里就开始栽培、以天材地宝堆出一身特异的自保功夫?有这种条件的只能武林名宿之后!可能毛丫头的亲长就在附近,搞不好有场恶斗!   马拉个巴子,悔之晚矣!闯了一辈子江湖,竟然在飞霞山中失了眼力!特么早该想到的,又不是非要出门讨生活的大人,现如今在飞霞山中会跑出来转悠的小毛丫,可能是当地土人吗?   “你是谁家的娃儿?”三个老头齐声询问,脸上的表情也像得紧,都是硬生生挤出一脸笑容,难看到能吓死鬼。   毛丫头果然被吓着,“哇哇哇”号啕大哭。   这一哭把周、冷、莫哭蒙了,背上冷汗直冒——山间转着多少英雄豪杰,就算此前没人注意,这会也必定闻声而来,堂堂大侠联手伤一介女童,一世英名毁于此!   不过这会名声在其次,赶紧迎接毛丫头的亲长杀过来!   雪山派有女弟子,三老头又是动作一致,飞快将毛丫头塞过去。   毛丫头又踢又叫,就像被生割了多少刀。女弟子们赶着又是抱又是哄:“乖乖不哭,哪儿疼?给姑姑瞧瞧。”“乖妹子最听话,姑姑给你糖果吃。”……   嗯,有效了,毛丫头抓了糖果朝嘴里塞,哭声在糖果的阻塞下停顿,而毛丫头的亲长也不见影。   瞧情形,小毛丫像是偷离长辈窜出来自己玩耍的。   周福眼珠一转,换了问词:“你是谁的弟子?”——还有一种可能,就是毛丫尚在襁褓中便被什么老怪收为徒。   哪知毛丫头一看他的菊花脸又哭开了,哭得那个响亮,武功低些的耳朵生疼。   弟子们顾不得捂耳,争相掏出更多的糖果哄劝:“乖乖不怕,你叫什么?妈妈在哪?咱们找你妈妈去。”——毛丫头又不是三岁娃,至少七八岁,她们都是做人弟子的,不认为师父会将徒弟养成这种性子,只有阖家宠溺的骄娇女才会如此天真烂漫。   毛丫头一等不识眼色,只顾吃糖拒不说话,好半晌才举着小手朝山上指。   于是一位女弟子牵了她的手,余者众星捧月拥着她前头开路。不受小毛丫欢迎的两派男弟子在后面跟随,三位长老押阵,好似替公主护行。   大帮人马走远后,一个轻俏的人影从树上飘落于地,赫然是迷魂妖女杜鹃。   至于胆小嘴馋、只晓得哇哇哭的毛丫头,当然是挑花童鞋。雪山派、华山派不是不知道有这么一号奇葩,迷魂妖女“百元悬赏寻养女”不过是去年的事,在这个娱乐生活不大丰富的时代,好似发生在昨天。不幸的是真人与画像两码事,尤其宋代的人影像,和真人相差不是一般远,至于文字注写的特征,挑花是丢人堆中认不出的主儿,脸蛋又脏兮兮,要对上号不大容易。再则照他们看来,杜鹃既然在行舟上失了青云剑,那还有什么必要再呆在飞霞山,早该走了,也就没往那上头想。   扮成农妇的杜鹃斜依树下,一身灰暗的葛衣和暗森森的山岩树杆溶为一体。   她眉头深蹙贝齿咬唇,满肚羞悔——方才是她忍不住笑出声,仗挑花引开三位老侠的视线,而她借着大树粉碎的刹那闪到旁边的树上隐身。   二女跑来飞霞山“发财”只是其一,因在行舟上露了痕迹,杜鹃便想先避避风头,反正飞霞山的“武林聚会”一时片刻散不了。于是转向另一个目的扒拉晶石,但什么样的晶石才算上品却拿不准,便没立马走人,打谱等到无崖子道长采药归来,请他帮忙看看。这么一拖,贼性不改的挑花瞄上了墨云剑和天罗剑,口口声声“贼不走空趟”。   被挑花一说两说,心志不坚的杜鹃动摇了,带着挑花接近目标对象,未料偷鸡不成蚀把米。   在她看来挑花虽然了得,终究是个孩子,不去接应一下恐难脱身。但周、冷、莫都是老江湖,刚才几个老头如果不是乱了心神,只怕蒙不过去。而要接应挑花非得走近他们,等闲易容术瞒不过老江湖,怎么办?   其实靠这么近,老江湖再是乱了心神,杜鹃从一棵树掠到另一棵树上,他们也不至于发现不了。真实情形是挑花的修真术虽然杀伤力阿米豆腐,但在保护色方面却不差,她“跌落”时朝杜鹃打了一道隔绝气息的屏障,凡人自是无从察觉。   却说挑花引敌离去,引着一帮“护卫”在山里瞎转,一转两转碰上张伯元。   张秀才在轩辕庙扑了个空,这会疲惫地坐在山坡背阴处的一块大石头上歇息,琢磨如何寻找到某位游方和尚——飞霞山区有大小寺庙数十个,彼此相距遥遥,光凭他一介弱书生,恐怕寻上十天半月都别想找到人。   山坡上姗姗来了几个领着孩子的白衣少女。因了今天的际遇、罢了,因为男人本性,张伯元对少女大有好感,忙站起身张望,一望之下觉得被少女牵着的小姑娘有点眼熟。   小姑娘也看到他了,立马大叫:“后面有很多恶人,秀才哥哥快跑啊!”   张伯元恍然醒神:这是船上见过的孩子,迷魂妖女的女儿!   话说行舟遇劫匪后,他和王福生如鹌鹑般缩着脑袋不敢看,此前却和挑花母女搭过话。这不是王福生的那位族叔喜欢显摆嘛,向乘客吹嘘他是陪两位秀才公去赴考的,有些乘客不搭他的腔,他还一个个盯着寒暄,如此这般大家都“熟悉”了。这会挑花的容貌虽然看着小了些,但声音没变,个头身材也没变,于是被张秀才火眼金睛认出来。   第一反应他自是恐惧,腿肚子都有点打哆嗦。但他并没有拔腿逃跑,一来已经折腾了老半天,着实疲累;二来他方才坐在大石上思来想去,想到了两个假秀才没有直接审问他是个疑点。他想那两位应该是奉命悄悄将青云剑取回,如果审他,必定会惊动投宿藏霞观的大侠小侠们,便绑架王福生做人质,留下“血字”要他乖乖将青云剑奉还。即如此,迷魂妖女的人手多半正跟在他后头,就算逃跑,能跑掉吗?   逃无可逃,他反倒镇定下来,不就是个死?怕个鸟!   惧心一去,定睛打量,妖女的女儿貌似落在别的江湖人手中成了人质!哈哈哈,这就叫风水轮流转!   小小地幸灾乐祸了一下,他又莫名升起不平之感。说莫名,却也有原故——上辈子他是随着改嫁的母亲到张家的拖油瓶,这辈子傍大伯家生活,无论武夷山的张家还是英德山村的张家,都是亲戚一大帮,个中少不了极品,他的日子好过不了。私心里,他觉得把幼小的孩子搅进成年人之间乱七八糟的争斗,可恶之极!   联想在小破船上,这小姑娘被一伙强人逼到脱个精~光以证身上没有青云剑,末了还被金家兄弟指为不知羞耻,但凡有点良知的人都会看不过眼。   本能地,他想帮帮小姑娘,当然里头也有点小算计——帮了小姑娘,落在迷魂妖女那伙人的眼里,或许会给他一个自辩的机会,到时求迷魂妖女高抬贵手,说不定能将王福生救出来。   于是他悄悄深吸了一口气,迎上前满脸关切地询问:“你娘呢?”   “你看到我娘么?我正找她呢。”挑花扁扁嘴,一付又要哭的样子:“后面好多恶人!他们问什么弟子,我不知道。”   张伯元不是武林人,宋代文士对自己的师长是自称“学生”、对着别人的师长或长辈则自称“晚生”;上辈子他从来不看什么武侠玄幻剧,觉得看那些脑残玩意,还不如去看A字打头的动作片呢,故此对“弟子”一词没能反应过来,以为挑花是说“地址”,不免触着自己的心事,难受得恨不能咆哮两声。   挑花一只手被雪山派的女弟子牵着,另一只空着的手胡挥乱舞以加强语气。   弱书生大起怜惜,握住毛丫头乱挥的手。   小小的手令他越发难受,心想小姑娘不知有没有十岁,在21世纪是受法律保护坐在小学课堂里读书的儿童,可怜小小年纪便随母四处流浪,也不知能不能熬到长大成人。   “恶人”们说到就到,转眼围住弱书生,一个个虎视眈眈。   张伯元冷眼相看,多半是威武豪猛之辈,心中好不来火。正是这些强梁,把自己扯进了血雨腥风,还使自己在恐惧中昏头涨脑地对好友干下禽~兽不如的事。赴广州府考功名不要去想了,能不能留得一命都是未知数。   这当口挑花甩脱了雪山派的女弟子,怯怯地往他身后躲,小身子瑟瑟发抖,越发令张伯元涌起保护弱小的冲动。   就见他低头轻拍小丫头的背,冷声道:“别害怕!我们知道的事就知道,不知道的逼杀了也不知道!”   周福仰天一笑:“小秀才真是豪爽人,咱们亲近亲近!”   武林人宣称“亲近”等同宣战,偏是张书生没听懂,依然做威武不屈状。   周老侠懒得再多话,“亲昵地”拍上他的肩…… 作者有话要说:  挑花叉腰咆哮:“什么英雄好汉,都是恃强凌弱、欺善怕恶的孬种!” 雪山派、华山派:“我等除外,看,我等英勇地带着你丫游山,丝毫不怕被污水泼身!” ☆、第14章、小秀才和小毛丫      周福一声“咱们亲近亲近”,手搭上张伯元的肩,貌似关怀小辈。   可别小看这一“搭”,此为华山派变剑为刀的大杀招,虽然用的是手,由拥有一甲子功力的主儿使出来,能将人削成两半!所幸他自恃身份,不愿人说他欺负小辈,改削为拍,力度不足两分。   小辈声都没吭,身一软栽倒,肩骨开裂且伤及内脏, “哇”地喷出一口鲜血。   周福傻眼,特么眼前小子居然毫无武功!这绝对不是他的错,一介寻常人,装腔作势摆什么谱?赶不急自寻死路?   不等他有所反应,挑花狂呼乱叫扑上前:“杀人了!强盗杀秀才!救命啊!恶贼残杀不识武功的书生啊!牛鼻子臭猪头白日行凶!快来人啊!老杂毛喝人血吃人肉哇!还有没有天理?青天大老爷快来抓歹人!乌龟王八坑男拐女、烧杀奸~淫没王法啦……”   乖乖了不得,尖利的稚音震山谷,惊的周边飞禽走兽逃循,连草丛中的爬虫都吓得乱窜。   两派英豪傻怔当场,身为武林人,一言不合开杀常见,但这种地痞泼皮阵式却不曾见识过。尤其铁蛟周福,年过六旬的名门老侠,走到哪块不受人敬重,今天竟被一个毛丫头泼骂烂打横加污蔑,心中这个恼火!却又不能一招打杀了小丫头,只好躲闪。   即使躲避,仍恐被转悠的外人看见,指他欺凌幼小、妄杀书生。需知“万般皆下品,惟有读书高”,大宋文士的地位何等清贵,这事传开,华山派没脸见人。   铁蛟老侠后悔莫及,以他的身份,原不必跟一个后生晚辈过招,随便使个眼色,自有弟子站出来试探。但刚才他与雪山派二老试图联手废了挑花时,“不识武功”的小丫头竟深不可测,他看小秀才跟毛丫头那等亲近,又同样是一付返璞归真的架势,以为是一家子。该秀才不是童子是少年,肯定比毛丫头更高深,所以十分看得起,亲自出手。   他自认大有分寸,甚至没指望第一招生效,准备两分力三分力慢慢往上加,等同给晚辈喂招,以此交好毛丫头的亲长。打死他也想不到,小秀才真的没武功!   毛丫头也出乎他的意料,虽然打到他身上的招式如同挠痒痒,却灵活之极,想逮住臭丫头竟办不到,整的他狼狈不堪,傍证丫百分百是名门娇女,偏偏从武功套路竟看不出是哪家的……不好!轻功依稀是“天涯咫尺”!都说这门绝顶轻功已经失传了,特么一多半小毛丫是哪个隐世老怪家的娇女,麻烦大了……   过了片刻,华山派弟子方醒过神,赶紧上前拉扯。   然而毛丫头身如疾风,快的只能看到残影,周长老都捉不住这丫头,何况他们。看来不出杀招不行,但打杀一介毛丫更不行,怎么办才好?   但闻毛丫头狂呼乱叫:“阿娘救命!阿爹救丫头……”   冷云奇和莫云风暗暗开心,这下不用毛丫头的家人驾到,山里打转的众雄铁定将华山派欺负一个小丫头、还奈何不了小丫头的事大加传扬。   华山派失面子之时,是雪山派扬名之机,两人装腔作势地喝道:“娃儿不得无理。”一边双双出掌,使出十成粘云功。   一番夹缠,他们终于将挑花吸过来,又使眼色给女弟子。   女弟子们个个灵醒,奔上前再施哄功:“小妹妹不怕!大哥哥没事。”   岂会没事?口喷鲜血倒地上呢,却没人过问——武林规矩是谁伤的人谁管,旁人妄加伸手,是跟出手的主儿过不去。   冷云奇和莫云风犯不上,华山派的弟子未经周长老吩咐不敢妄动,周福气哼哼还在那儿顺气,张伯元也就只能躺地上等死。   话长时短,前后不到盅茶功夫。但望见这一幕的大侠小侠着实不少,好在没人跑来围观。大家都是醒目的,明显两大剑派不占理,如此丢人现眼的事,何苦勇当见证人?特么被误伤的小子甚至不是武林人,去救,铁定捞不到好处。难不成冲去帮杀人灭口?且不提满山眼睛太多不可行,雪山派华山派也不会领情,只会嫌你多事,赶紧有多远溜多远吧。   不过也不是所有人都这么冷漠冷血只看利益,山坡那边奔过来一队葛衣芒鞋的少女,乃青云派的巡山弟子刘素云们。   挑花会老实被冷云奇、莫云风吸过去,就是感应到她们朝这边狂奔,一时心虚,主动落入“敌手”。不然好歹是修真人,再是鸡筋术,也没这么容易被凡人捉住。   旋即她想起昨天刘素云们和杜鹃动手前自己已经开溜了,彼此没照过面!或者说刘素云们没见过她,是她施展隐身术潜在江水中,把丫们认了个全。   再则她为免老江湖们估到她是谁,巧使修真术,令自己从骨骼到外貌好似七八岁,她想刘素云们应不至于那么聪明,一举猜到她就是那个“著名”的贼丫头。杜鹃去年春天“百万悬赏寻养女”,人影像上写明她是十岁。这也是她敢在老江湖面前装傻的原故,不然虚十一的姑娘,怎么能连自己的娘是谁都说不清。   你说十一岁的个头和七八岁相差老远?喳,华山派是北方的,雪山派是西北的,挑花虽非矮小的岭南种,却是纤巧的江南种,个子天然比北方和西北人种矮一截,人又瘦削,故此惟有张伯元从个高估出她十岁左右。   刘素云们会跑来湊这个热闹,自然是太年少,她是巡山弟子中最年长的,不过虚十四,小些的姑娘才十一二。这帮丫头被青云派的敢死精神洗过脑,听到有人犯忌伤害非武林人,一个个热血上头,誓要维护武林正义。   身为领队的刘素云虽然不得不理智些,驾不住群情汹涌,她想堂堂武林高手不至于和她们这些武功低微的小辈较真,便没硬拦。   到了近前,一眼瞧见地下躺着血迹斑斑的张伯元,众女大吃一惊。   刘素云急问:“张秀才,你怎么了?”   挑花一挣,离奇地从雪山派女弟子的携持中脱身,窜过去扑到张伯元身上哭叫:“是这些大恶人杀大哥哥啊!我在树上吃果子,大恶人打我!大哥哥站这块,大恶人杀他!”   嘿!说的这个麻溜清爽,两大名门正派的侠士,顿成残暴成性、乱伤无辜的邪魔歪道。   这一队青云派弟子在飞霞山区转悠了小半年,但凡有人驾到都要去瞧一瞧,华山、雪山两派又没掩行迹,她们自是认得这些主儿,当下面露惊怒。   刘素云一瞧不好,生恐哪个师妹说出不妥的话,抢着双手抱拳,恭恭敬敬环圈施礼:“晚辈青云派刘素云参见各位前辈!这里本无晚辈说话的地方,只是晚辈想求个情,准与不准,但凭老前辈们定夺。”   这番话说的十分谦恭,老头们大感顺耳。其实刘素云身为青云派巡山弟子的领队,这会青云派又没有更高地位的人在现场,她可以代表其门派,再怎么与周、冷、莫等人的江湖地位天差地别,也有资格出声。   惹出麻烦的是周福,雪山派自是不会争先,冷、莫不着痕迹地往后退了一步。   周福则和气地颔首:“刘女侠客气了,你认识这个秀才和女娃?”   刘素云带笑道:“晚辈只认得张秀才,他不是武林人,想必和这位小妹子一样不懂江湖规矩,冒犯了老前辈们……”   挑花叫起撞天屈:“没有的事!姐姐,他们冲上来就朝我们两个下黑手啊!我和大哥哥碍着他们什么了?”说着话双手发力,轻松将张伯元扶起,尖叫:“看!把大哥哥伤成这样,分明杀人!”   句句有理!周福满脸尴尬,又做不到向晚辈认错。   阳氏双雄中的老大喝道:“休要胡说!我师父只是试一下他的武功,他只受了点伤。张秀才,你不会武功跑出来做什么?”   此话不通之极,飞霞山区山连山,零散的小山村多着,难不成武林人一来,不会武功的当地人门都不能出?呆在家活活饿死?   青云派弟子们一脸不愤,惟刘素云笑盈盈顺着阳老大的话道:“可不正是。张秀才,你不是武林人该言明的,这些前辈都是白道大侠,行侠仗义,义薄云天,绝对不会为难你一个读书人。”又对挑花道:“乖妹子,快快向老前辈们认个错。”   这话说的讨巧,周福微松口气,手捻胡须欲说两句场面话顺坡下驴。   然而他乐意,得问问挑花乐不乐意——如果他们立即出手救张秀才,秀才公伤势一缓,说出她是杜挑花,青云派弟子铁定夹缠。而她接近老头们是为了盗宝剑,否则打不赢还跑不掉?费了这么大力气装神弄鬼,才不要被一帮拎不清的蠢丫头们缠上,当下小嘴一鼓,跳脚道:“姐姐叫我认错,我本该认错。可我没错,怎么认错BLaBLa……”   周福气的呼呼喘气,恨不能堵上毛丫头的嘴。   其实挑花多虑了,他才不想救治小秀才,这种伤不是一颗药下去就能好的,他们奔青云剑而来,顺带交好各路英雄豪杰、打压一下对头,若将一个需要疗伤的小秀才带身边,还干不干正事?说实在的,连毛丫头他都想扔了,帮找她娘是没法子,死丫头一张嘴赛刀子,白能说成黑,若不找到她的亲长和缓一番,铁定结上没必要结的仇怨。   冷云奇、莫云风更是心中生烦,原本遇上小秀才可顺势将毛丫头送出,周老匹夫却没事找事!有心走人,但先前对付毛丫头他们也出了手。   两人都是老江湖,心思一转,互换了一个眼色:既然青云派弟子认识小秀才,小秀才又和毛丫头是一伙的,何不把人推给她们。这也是做善事,武功低微的末等弟子巡什么山,搞不好白丢小命,乖乖照应伤患吧。   伤了小秀才的是周福,他们不好代为做主,冷云奇悄以传音入密询问他。   周福先前是气糊涂了,闻言立马冷静下来,微微颔首。   冷、莫顿时气了个仰倒,你觉得可行开腔啊,杵那块摆架子给谁看?罢了,拖下去雪山派也落不到好,权当给华山派一个面子。   于是莫云风趋前一步,饶着弯儿笑眯眯道:“刘女侠,你看这小丫头,啥事都不懂,一个人在山里头跑来跑去未免太悬了,咱们是想替她找到家里大人的。你即识得秀才公,再好不过。这位秀才公,她娘是谁呢?告之刘女侠总不打紧。”   张伯元能站起来是挑花偷输内力,莫云风一问话,她马上将内力撤了,张伯元当即往地下瘫倒,又是“哇”一口鲜血喷出,哪还说得出话?   挑花再次狂呼:“救命啊……”   青云派姑娘们再顾不得武林规矩,一涌而上,有的探张伯元的伤势,有的替他擦血,有的挥刀砍树枝、打谱做个简易担架……   刘素云没动弹也没阻止,不忍地闭上眼。她年虽少却不是初走江湖的稚儿,倍而清楚以雪山派、华山派的底蕴,再加周福、冷云奇、莫云风的地位,肯定带着师门救命秘药,张秀才伤这么重,迟迟不见他们施救,分明不打算管。而她们这些低等弟子,身上能有什么治内伤的好药?再拖一会,可怜的秀才有死无活!   莫看张伯元弱书生一枚,生命力挺顽强,拖到这会也没晕过去,又或到了回光返照的境地,脑袋倍而清醒。少女们的紧张令他大为感动,暗衬这些姑娘武功低微,如果开罪了眼前强梁,像昨天一样又去鬼门关打转,可不会再次赶巧有好心的和尚来送药!   情急之下,他奇迹般恢复说话能力,挣扎道:“快走!这不是……认声错的事!牵上青云剑哪有个好……”话没说完又喷出一口血,终于昏过去、呃,是挑花暗出招,且暗恨自己没早些点了酸秀才的哑穴。   那头周、冷、莫六只眼睛同时一亮,这些天他们寻来找去了无头绪,料不到今天歪打正着,眼前的小秀才竟跟青云剑有关! 作者有话要说:  华山派、雪山派:“张秀才,我等是不是大侠?你说!说真话!” 张秀才:“晚生若说真话,那也太冒险了……” ☆、第15章、葛衣女巧语周旋      英雄末路,必将自己的要交待的事说完才咽气。   张伯元大有英雄气概,回光返照中说出“牵上青云剑哪有个好”。   周、冷、莫大喜,他们万没料到眼前的小秀才竟然和青云剑有关。   这下周福再不觉得当众认个错有什么丢面子,捻着胡须一脸愧疚道:“都怪老夫一时失手,竟把张秀才伤的这等重!来人啊,快将张秀才送回客栈将养。”   众弟子一愣,青云派的姑娘尚未将担架整好,若直接用背,小秀才会不会立马咽气?   他们愣他们的,雪山派可不会干看着。冷云奇抢上前抓起张伯元的手腕,一脸肃穆地探脉相。   莫云奇紧跟其后,一手掰开张伯元的下巴,一手掏出一个小瓷瓶,将里头的玩意倒进张伯元的嘴里,动作那个麻溜,演绎何为动如脱兔、配合默契。   张伯元已经昏迷,按说这样喂药有危险,但此物不是药丸更不是药粉,是只有十来滴的清碧色液体,不可能呛入气管,在嘴里就化了。   此乃雪山派万金不换的秘制雪莲液,号称“神汁”,对重伤患者有特效,只要舌头沾上就起效,据说但凡还有一口气,便能吊住小命。   那头冷云奇同步“探完脉”,望向周福,一脸正色道:“依兄弟看,张秀才不是受伤。周兄收放自如,岂会真的伤了他?他这般一口口呕血,是身有旧疾,现下急火攻心至令旧疾复发,不如送到兄弟那边,用雪山寒药治一治。”   特么标准的睁眼说瞎话!武林规矩是谁伤的人谁治,他这么一说,一笔抹去他和莫云风公然不守规矩,且好似张伯元和华山派无关了。   雪山派弟子也灵光,在冷云奇冲去打脉时便闪身将中间几位团团围住,反应不够及时的华山派弟子被挡在外头。   周福气了个仰倒,即恨雪山派无耻,又恨本门弟子没眼色,他不得不自恃身份,尔等就不能学一下人家的二皮脸?!   然而二皮脸不是一日功成的,弟子们望天的望天,望地的望地,包括他的入室弟子阳氏双雄都拒不看他的眼色。莫忘了雪山派这回来的有近半是女弟子,还是大有异域风情的美人儿,华山派却尽是些单身侠,不说围着姑娘们讨好卖乖,至少不能自毁光明磊落的男人大豆腐形象,哪肯跟雪山派比试破下限的能耐。   无奈何,周福只得自己上,僵硬地挤出一个笑脸:“未知冷兄、莫兄下榻何处?”   莫云风施施然回答:“不远,就在前头的富来客栈。”   周福暗骂老匹夫无耻,那地头压根不在飞霞山,快到清远城了,说在飞霞山区的前头都是虚词!况且水路弯弯船行慢,坐船少说要两三个时辰。走陆路倒是近些,但抬着一个重伤的弱书生,肯定不能施展轻功,如此慢吞吞,大概今儿半夜才能抵达地头。   但这些话只能闷在自家肚子里,两派实力相当且没有利益冲突,明面上向来交好……你说这趟飞霞山之行有冲突?喳,多大点事,两派都只是想用本派的宝剑斩断青云剑,赢一个名声罢了,远达不到撕破脸皮的地步,况且小秀才是否知道青云剑的下落还两说。倒是两派若想在岭南落地生根,以目前情形不但不该对上,相反得联手互助,需知华山派眼下只在广州府弄了个小垛口,雪山派更是八字尚无一撇。   故此周福一边恼本门弟子死要脸面,一边又觉得这是名门风度,而雪山派玩出这一手未免落了下乘,果然是缺少见识的蛮夷门派!   然而人争一口气佛争一柱香,他也不想就这么让雪山派白拣便宜,于是略一沉吟,笑道:“兄弟住在半山腰的飞霞客栈。那儿地方宽敞,还有好多空房(其实是华山派为显示财力武力将客栈包了),冷兄、莫兄何不带门人住过来,咱们也好多叙叙旧。”   飞霞客栈倒真的不远,且地处飞霞山区中心。冷云奇和莫云风对视了一眼,觉得这是可以接受的折中方案,谁让张伯元的伤势太重,真的弄去富来客栈不现实。如果张伯元一命呜呼,岂不是凭白误事。那毛丫头可能见都没见过青云剑,又或见过却说不清爽。   于是冷云奇点头道:“如此甚好,只是打扰周兄了。”又对刘素云笑道:“刘女侠尽管放心,张秀才的旧疾再重,有华山派和本派的良药,过不久也会好全。”   青云派的小姑娘们仍无好脸色,她们再是年少,不是傻子,哪会看不出他们的真实用心。只是凭她们的本事,没能耐留下张秀才,但任由老头们把人带走又不甘心,于是一个个拿眼看头儿。   刘素云也没办法,略一思衬,拱手道:“有老前辈们照料,张秀才定不会有事。他是赶考的秀才,不巧与迷魂妖女同乘一船,被人误会与青云剑有关。当时船上有许多人,都跑掉了。他和他的同窗王秀才不只没武功,脚力和寻常农人也没得比,想跑也跑不了,结果王秀才被一个未留名的人绑走,以此逼迫张秀才说出青云剑的下落。他一个书生,便是见过青云剑也不识,哪会知道?惟有请老前辈们关照了。”   哈哈,原来直接有关!三个老头更加兴奋,心的话若张秀才真的不知道青云剑的下落,无名氏岂会绑走另一个秀才?说他没认出来那是青云剑倒大有可能,别人不清楚,他们身份不同,二十多年前便是大名鼎鼎的剑侠,那会年少的白奇游历天下风头初显,多的是不服气的主儿寻白奇比试,他们有幸当过仲裁,故此知道那是一柄盘起来的蛇皮软剑。   说实在的,那柄软剑在他们眼里算不上什么,左不过白奇剑术高强,剑因人得名。现在白奇自己抹脖子上了西天,别人使这柄剑能如何?如果不是认为有十成十的把握,他们也不会带着师门宝剑图谋斩断青云剑搏名声,又没有多少真打实敲的利益,岂能拿整个门派的脸面冒险,以为武夫都是会中“二桃杀三士”计谋的莽汉?   照他们想来,只要张伯元见过青云剑,给点耐心慢慢问,定能问出线索。   当下周福义愤填膺道:“我道张秀才为何在山里转悠,原来是遭遇无妄之灾!不过是同乘过一条船,那杜妖女还在飞霞山中露过脸呢,难不成山里头的人个个都晓得青云剑下落?荒唐!刘女侠只管放心,我等定会保张秀才平安,此乃义不容辞的事!”一边取出华山派的疗伤秘药,吩咐弟子给张伯元外敷。   话说就地疗伤也叫不得已,小秀才虽然服了雪山派的保命秘药,情形仍不妙。再则不赶紧整一下裂开的肩骨,留下命也会残疾,不如卖个好,彼此有了交情,也方便从小秀才的口中套话对不?   冷云奇看了一眼扑在张伯元身边嚎个没完的挑花,对周福道:“咱们没遇上这女娃儿也就罢了,即遇上,总要帮她找到家人才放心。她话都说不清,只能等张秀才醒来,方知她的爹娘是谁。周兄,你看是否让她一并去客栈歇着?”   当然要把小丫头带着,万一毛丫也见过青云剑呢?周福大为赞同地连连点头:“如此甚妥。任由她在山里跑,万一出点事,咱们以后说不清。”   刘素云看挑花哭的上气不接下气,大起怜惜,在她看来这不过是一个因贪玩跟家人走散的小姑娘,和青云剑毫无关系。那张秀才会遭无妄之灾,可能是投宿藏霞观时跟人聊天说出和妖女同船,住藏霞观的江湖人杂七杂八,说者无心听者有心,至令王秀才被绑架。而张秀才会认识小姑娘,也应是同宿藏霞观的原故。   可恨,堂堂武林名宿,话说的那等冠冕堂皇,却连一个无辜孩童都不放过,难不成想用小姑娘逼迫张秀才?   一时她有些恨自己多嘴,但她不说,估摸周、冷、莫也不会放过张秀才和小姑娘。无奈何,只能设法让老家伙们顾忌一二。嗯,藏霞观的事不能提,至少不能从她嘴里说出,众所周知观主无崖子和迷魂妖关系不一般,别把事儿搞得更复杂。   于是她弯腰抱起挑花,笑言:“乖妹子莫哭,老前辈们会把秀才哥哥治好的。说不定姐姐会碰上你娘,告诉姐姐她叫什么好不好?”   挑花把头点的如鸡啄米:“我娘叫师妹,跟爹在一块。告诉我娘我爹,三个坏老头把丫头和大哥哥捉走了!”又朝周围的雪山派女弟子们指指点点:“这些姐姐是好人!”   一位雪山派女弟子苦笑道:“刘女侠,她太小了,咱们问来问去都问不明白,不如见着寻孩子的夫妻,问他们找的是不是这位小妹子。”   刘素云趁机拿话相扣:“说的是,都是妖女作孽!我师父明儿便赶到,我会向师父禀告此事,大家一起四下问问,帮这小妹子寻到家人。”   周福心一动:白灵正率大队人马星夜兼程奔来飞霞山,若说是为了杀迷魂妖女不大可能,杜鹃又不是没长脚,等她赶到,人家早就不知溜去何处了。但刘素云若是白灵的徒弟又不一样,青云剑肯定还在飞霞山,白灵会担心徒弟不识轻重掺和争抢,枉丢了性命。   这么一想,他上下打量刘素云,问:“令师是白掌门么?”   刘素云点了下头,黯然道:“正是。晚辈自幼蒙师父收在身边,奈何资质愚钝,武功低微,有辱师门!昨日我等遇上迷魂妖女,却没能将之斩杀,反被妖女所伤。当时我们师姐妹命在旦夕,张秀才和王秀才于我等有送药之恩。他们原本要去广州府赶考,舟子因遇上劫匪不敢去了,把他们赶下船,至令两位秀才公困在飞霞山中。现今张秀长有前辈们保护自然得平安,王秀才却生死不明,我等心中实在难安。”   昨天薛瞎子将杜鹃缠住多时,许多眼睛在林中偷窥,三个老头早已接报:船上最后只余药门高僧与两个秀才。   他们想有可能杜鹃为谋药门宝药掉回头使媚术引~诱高僧,那妖女向来荤素不忌。然后大概高僧怒而追杀妖女,而两位秀才或许与那位高僧是熟人,无名氏逼问他们“高僧往哪追妖女”未果,就绑了王秀才。这可真叫荒唐,小秀才即便是药门弟子,这等情形也不可能知道高僧跑去了哪儿……喳,无名氏恐怕根本不是为了青云剑,而是想搭上药门!闹的沸沸扬扬,高僧听闻无辜秀才被牵连,多半会现身,不用无名氏没头苍蝇般乱找。   三位老侠自认弄清首尾,失望之余又想:治好张秀才,至少不会令药门高僧因这件事对他们心生不满。再则姓刘的女娃貌似对张秀才和毛丫头挺上心,刘素云骨骼清奇心性上佳,而白灵年将四十仍未婚,想必不会嫁人了,刘素云将来不定多大造化。莫以为白奇一死、青云派会就此没落,以一派底蕴打造刘素云,她未必不会成为白奇第二。   于是周福率先示好,亲自用内力替张伯元疗伤。三派人马围外头护法,青云派的几个女弟子赶着将先前搁置的简易担架整好。   张伯元原本命悬一线,先前挑花将他撑起时暗使灵力,她修的是修身养性术,润物无声的生机在该倒霉催的身体里转圈儿,一举将他从死亡线上拉回。这才是他后来竟有力气说话的原故,并不是真的“回光返照”。   周福一输内力便发现小秀才体内流转的生机,没往心里去,归功于神秘的雪莲汁。   有生机做底,他只耗了一柱香的功夫便收功。张伯元虽然仍晕着,脸色不再惨白似尸,一看就脱离了险境。   冷、莫交口称赞周老侠“神功了得”,一众晚辈跟风附和.   周福心中得意,好歹没让雪山派抢走全部风头。他故作不在意地摆摆手,吩咐阳氏双雄抬着张伯元去飞霞客栈疗伤。   雪山派不甘落后,派跟来游历的掌门爱徒娜仁莎护送挑花一块去。   挑花倍而听话,乖乖跟着漂亮姐姐走——丫是要偷剑不是抢剑,不急于一时,反正三个老头靠晚会返回客栈,待到夜黑风高,正好下手!   刘素云松了口气,三位老侠此举摆明信了她的话,如果认定张秀才和毛丫头与青云剑有关,断不会只派几个晚辈送他们去客栈。   她想冷、莫、周都是武林中德高望重之辈,应该不会做事太出格,果然张秀才和小姑娘出意外,难掩天下人之口。   周、冷、莫刻意拢络刘素云,借口一起寻找毛丫头的双亲,与青云派的巡山弟子们在山里转了一阵方分手。   然后,周福礼数周到地陪着雪山派的人马去富来客栈取行装,直到月上林梢,两帮人马才一块回返飞霞客栈。   一进客栈,众人发现大不对头:迎出来的阳氏双雄头上、腿上、胳膊上都缠着布,娜仁莎也是花容惨淡…… 作者有话要说:  张秀才被送至客栈,苏醒后,拉着美丽的娜仁莎,泪汪汪道:“还是女侠善良啊,那些江湖好汉,真个天下乌鸦一般黑!” 阳氏双雄冷笑:“天下乌鸦一般黑,不分公母! ☆、第16章、贼丫头妙手空空      入夜后,华山派、雪山派两帮人马说说笑笑返回飞霞客栈,看到迎出来的阳氏双雄和娜仁莎一付吃瘪的熊样。   阳氏双雄是周福的入室弟子,年将而立,武功在江湖上属一等一的高手,竟全身上下挂彩。娜仁莎虽不足双十,却是雪山派掌门的爱徒,有百年难逢的天才之称,她不像阳氏双雄包扎的快赶上木乃伊,亏吃的倒比阳氏双雄还重,特么受了内伤!   众人震惊:谁有这么大能耐,难不成毛丫头的爹娘打上门了?   冷云奇、莫云风抢上前探看娜仁莎的伤势,周福则朝徒弟喝问:“怎么回事?”   阳老大垂首道:“那小丫头被抢走了。”   “那女娃跑了。”娜仁莎是另一种说法。   冷、莫诧异地挑眉,娜仁莎退后一步盈盈拜倒,垂泪道:“弟子无能,雪莲丹也被她偷走了,请师叔祖降罪。”   冷云奇、莫云风倒吸了一口凉气,老眼瞪圆:外人只知雪莲丹是雪山派的常用避毒丹,却不知极品雪莲丹比号称“万金不换”的宝药雪莲液还珍贵百倍!   雪莲液的药材虽然复杂,至多每隔五十年便能凑齐,而极品雪莲丹可没这么便宜,其主药材是长了五百年往上的野山雪莲,饶是雪山派的底蕴丰厚,已发现、圈起来的也就那么几朵,除非撞大运在雪山中又撞上,否则再炼制要等上两百多年。莫说他们等不到,徒孙的徒孙都未必能见到,眼下全派只余十几粒。   故此门人弟子们平时带身上的不过是寻常雪莲丹,避毒效果差远了。以冷、莫的地位,也只有百年雪莲丹,因为极品雪莲丹全队有一颗就行。娜仁莎是掌门爱徒,鉴于岭南毒瘴遍地,掌门将自己的那颗给了爱徒护身。可她不但将毛丫弄丢,连极品雪莲丹也丢了!   其他弟子一看,生恐长老失控伤了掌门爱徒,忙从旁开腔:“怎么回事?快从头说起。”——缓一缓,长老就能控制住脾气。说到底那是掌门给爱徒的护命宝药,要处治也该由掌门发话。   冷、莫立马冷静,狠狠使了个眼色——娜仁莎算灵醒,只说被偷了雪莲丹,没说品级。反正每个人身上都带着一瓶,自己不说出来,外人不会知道雪山派失了宝,一帮弟子慌里慌张的,别被华山派猜出什么。   华山派顾不上他们的眼神交流,周福急煎煎喝问:“张秀才呢?”   阳老二手指某客房:“在里面。徒儿已替他运功化开了外敷药,他睡了。”   周、冷、莫忙奔进客房,眼见张伯元安稳地睡在榻上,这才放下心。他们压根不知倒霉的小秀才连贼毛丫的名字都不知道,所谓的“深厚感情”只是挑花的精彩表演。在他们眼里自是真正见过青云剑的张伯元更重要,毛丫头不过是顺带的。   不过这会毛丫的地位提升了,冷、莫恨恨地想:待贼丫来寻小秀才时再算账!   返回前厅,三位老侠大刀金马坐下,细问事情经过。   原来,娜仁莎和阳氏双雄返回客栈的路上,碰上一个丑山民,这人不但疯言疯语挑~逗娜仁莎,还出手“抢婚”,娜仁莎只得搁下挑花应战。   原以为一招就能收拾那下贱坯子,不料丑山民的武功高强,更可恨出招下流,把娜仁莎的衣裙撕破。阳氏双雄怒而加入战阵,最后三人合力将丑山民打跑。哪知收手后一看,小毛丫不见踪影!   接着娜仁莎发现雪莲丹没了,这是她贴身紧藏的护命丹,如果是在打斗中被丑山民抢走的,她不可能毫无知觉,所以判断是被狡猾的毛丫头偷走了——途中毛丫喊累,张着双手要娜仁莎抱。   冷、莫失色,娜仁莎武功不弱人机敏,毛丫头居然能从她怀里盗走雪莲丹,堪称神偷!   周福对娜仁莎了解有限,没多大感觉,只顾细询丑山民的武功套路,然后得知他使的是江湖上最普通的长拳。   阳老二兀自恨恨:“若不是担心那个丑八怪有伏手,怕他们趁机劫走张秀才,弟子绝对不会让他跑掉!”   知徒莫如师,阳氏昆仲最大的毛病是受不了激,但武功底子摆那儿,怎么可能在一个使长拳的山民手中吃亏。更主要他们受的伤不用细看,压根不是长拳,明晃晃是内力雄厚的掌法。   周福怒瞪眼:“扯叽巴蛋!说,当时是不是又有人来了?”   阳氏昆仲哆嗦了一下,老大呐呐承认:“金刚三兄弟经过,他们没停,只是望了眼。”确实只是“望了眼”,但不是人家看他们,是他们怕来的是丑山民的帮手,分神旁顾。   周福气结,特么金刚昆仲,掌伤,可不正正对上了!当下冷笑:“尔后山民就跑了?”   可不正是一晃神就让丑八怪溜了!两兄弟羞愧地垂首。   周福却从常理推断是金家三兄弟看不惯阳氏双雄、娜仁莎三个联手殴打一个武功平平的山民,说了什么下人脸面的话,他们便冲去和金刚三兄弟过招,让山民逮着空子跑了,毛丫头也脚底抹油。   三对三,三金钢将他们虐成狗,这事直白道出,两派都丢人现眼。   周福只好避而不谈,冷哼一声,言:“肩膀上长的是不是脑袋?也不想想,果然那山民是来抢小丫头的,用得着弯弯绕绕?也不会只有一人,那小丫头是随她爹妈来飞霞山的,门人弟子不知凡几!罢了,明儿那丫头准会带她爹妈来讨要张秀才。”尔后转向冷云奇、莫云风,满脸堆笑道:“娜仁莎是被我这两个蠢徒弟联累了,木头脑瓜没得救!唉,依冷兄莫兄看,那小丫头一家来时,咱们该如何待客?”   冷、莫气苦,周老匹夫的口气一听就是想轻轻揭过此事,还想跟人家套交情,特么华山派没什么损失当然不在意,雪山派却失了极品雪莲丹!   问题是雪莲丹多半已经被贼丫头吞进肚子里了,入腹无赃。即使把贼丫头杀了喝血也没用,雪莲丹再怎么极品,也不可能造出一个血肉能避百毒的神人,否则喂几颗极品雪莲丹给药人们吃,就能养着慢慢放血割肉。而且雪莲丹不是这么用的,生吞落肚只能有限地增强人体的抗毒性。奈何这事只能憋自己肚里——普通雪莲丹不稀罕,门人经常当糖豆子吞!外人有样学样很正常,但,那是极品雪莲丹啊,暴殓天物!   想逮住贼丫头出口恶气,那丫的爹妈不是省油的灯,贼丫也铁定不会主动告诉爹妈她做了贼,闹起来,对方更会认为他们为老不尊欺凌小丫头。   万般无奈,冷云奇苦笑道:“还能怎么着,捉贼捉赃,没当场拿住,说啥都白搭。”头一掉转向众弟子喝斥:“听好了,人家来了不许动手,客客气气留人家喝茶!”   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   三位老侠以为判断无误,毛丫头却早将张秀才忘哇啦国去了,只惦记没到手的墨云、天罗二剑。   该丫会放弃返回客栈为夜盗宝剑做准备,是贼鼻子透灵八早闻到娜仁莎藏在怀里的雪莲丹,虽然每个弟子都有这玩意,但那粒雪莲丹对她的吸引力强太多,竟带有稀薄的灵气,绝计可遇不可求!可喜冷老头派娜仁莎护送她回客栈,她便半途死皮赖脸要人家抱着走。需知娜仁莎非等闲之辈,从她怀里偷雪莲丹,怕是只有一次机会,当出手时便出手!   这会丫正滔滔游说又想开溜的“丑山民”,舞着爪子道:“那些家伙绝对没有猪聪明!咱们把剑弄到手给七少爷用,赵叔难道会准许他在江湖上晃悠?他要和谁打架,也是人以外的妖魔鬼怪,肯定不会被华山派、雪山派知道剑落谁手,有什么好担心?不用娘上,孩儿一个人足够!一会我就去飞霞客栈,那三个老头总不可能把剑抱在怀里睡觉。”   杜鹃笑骂:“就你鬼灵精!莫拿大,那三个老头武功不弱,合起来,娘只怕斗不过他们。再说墨云剑、天罗剑我虽未细品过,可打眼瞧去,未见得一定比娘收罗的强。娘收着十多柄好剑,总能让七少爷挑出一柄合眼缘的。”   她们正在一叶轻舟上烫酒煮鱼。莫看此舟外表只是一艘小篷船,船身船篷灰扑扑丁点不起眼,内里乾坤了不得:船篷是双层的,里层是用淡竹老杆编成,金绿灿烂;长睡榻、小几用的是红香杞竹;摆在小几上的酒杯碟子筷子等,赫然为龙鳞竹制品。小火炉紫砂锅也样样精致,惟竹筒酒寻常,她们对酒没太大喜好,就是农家甜米酒。   二女美滋滋享受美好月夜,不过月光亮度有限,小篷船的照明是一颗比拳头还大的夜明珠。这宝物倒不是小篷船的原装货,是杜鹃搁在飞霞山某藏窑中的东东。   就着炉火和夜明珠的光芒,杜鹃巧手烹调。挑花也做了点贡献:油盐调料是昨天她赴藏霞观时顺来的,什么八角生姜蒜头腌豆瓣干辣椒等皆全,又从山上掏了鸟蛋、偷了某寺庙种的蔬菜,现捞几条北江肥鱼,剖好搁锅里煮开,鲜香的水煮鱼那叫一个诱人。   丫捞了一碗鼓动腮帮大嚼,一边不以为然道:“娘担心过头了,谁跟他们正经交手,打不过还溜不掉?嘿,他们今儿被孩儿搞的一头灰!娘瞧这是什么。”说着话从怀里掏出一粒晶莹的药丸:“贼不走空趟!”   杜鹃接过一看,大喜:“雪莲丹!这下咱们不用怕五毒帮了!”收起丹药又道:“咱们也该避避锋芒,今儿的事想起来还后怕。别在这块傻等观主,明儿就去找你赵叔,他一准比观主更清楚什么晶石更好。”   说着话她微微叹息,她将青云剑逛到手是前年的事,一直没把青云派放在眼中。去年开春她寻找失踪的挑花时,多拔杀手追杀她,她估到可能是青云派眼见奈何不了她,就雇用杀手。此事经赵东成证实后,她决定带着挑花赴琉球岛避一避。   当时会把贾羽欣捎上,是觉得赵东成也是男人一只,对男人的信任度她向来连打八个大问号,觉得贾羽欣可充当人质,这样赵东成至少不会出卖她们。正好贾羽欣犯了大错,怕被他老爹收拾,主动闹腾着要跟她们一块出海,于是她便顺水推舟。   在琉球的日子,她发现赵东成处处替她们打点的十分妥帖,内心很是感激。后来不安份的挑花老把贾羽欣当猴儿耍,赵东成也没说半声不是,令她无法不心生愧疚。   说起来她丁点大就认识了赵东成,本着知人知面不知心的警醒一直有所提防,但贾小七是个简单角色,再怎么往坏里想,也能一眼看到底。这破小子是赵东成一手栽培的,从贾羽欣的为人,可以看清赵东成的为人,私心里她已经把赵东成与无崖子并列。   贾羽欣刚出意外时,她满心不想让赵东成知道,打谱自己悄悄解决。话说赵东成又不是医生,告诉他,也还是要找岩圣医。既然已将七少爷送去了圣医那儿,能有什么不妥?故此她大有心情往飞霞山拣便宜。   不料往飞霞山一走,诸事不顺。尚在行舟上便被金家三兄弟看破了,又被薛瞎丐缠着纠斗,那瞎子还不惧她的杀手锏夺魂针,令她心生忐忑。   今天,她更见识了华山派、雪山派的实力,莫看她貌似赢的轻松,拿出了看家本领!那只是三个小辈,若是三大长老联手,鹿死谁手未可知!   挑花年纪小不识轻重,她可得警醒——包不定贾羽欣确如挑花所言,灵体是被大神逮走了,而大神的目的是要她们领着七少爷去找赵东成,令赵东成没功夫掺和凡人的狗P倒尘事。如果她们不乖乖从命,天晓得还会出什么岔子。特么悠悠万事小命第一,还是赶紧与赵东成会合,老实道出七少爷的情形。若非夜行舟扎眼,她这会就想跑路。   挑花浑不知惧,坏丫头早已摆脱了贾羽欣莫名晕倒的阴影,而且觉得自己傻了,就算贾小七不是被下凡前的师父逮走而是灵体被困、岩老太婆对此束手无策,星歧灵绝对以及肯定能解开屏蔽,贾小七脱困只争个迟早罢了。让那破小子在七星伴月多呆些日子有什么打紧?没准就此真能将他塞给岩圣医当衣钵传人,再不用她们母女看管。   她打量着小养母,贼兮兮一笑:“娘,你是想去找赵叔,还是为了七少爷啊?若为了七少爷,必得多带点宝物,才能消了他的那口怨气,莫忘了人家十岁就知道要十两银子的过夜费。孩儿记得死老窝主说过撑死胆大的,饿死胆小的。咱们怕什么?娘,眼下这山中除了墨云剑天罗剑,肯定还有好多宝贝,趁机大发一笔横财才对。”   杜鹃啼笑皆非,挑花还在地下爬时就是秦淮河畔的偷儿,被控制街头偷儿的老窝主虐的不知多惨,居然对那家伙的“教导”记得这般牢。   她伸手敲了下挑花的头:“这世界该归你了,比娘的心还大许多!但眼前事得听娘的,明儿一早就开路。”   挑花正想反驳,杜鹃“嘘”了声。   两人从船篷的缝隙朝岸上望去,看到一个修长的人影飘落岸边。   杜鹃心中咯噔一下,急忙收去隔音障——有敌驾到,而隔音障起不了护身作用,反倒令自己碍手碍脚。   就听那人发出讥诮的笑声:“鹃妹子,又有新欢了么?喝酒也不请我饮一杯?” 作者有话要说:  某男寻上门,深情款款道:“鹃妹子,你看月色下那两棵连理树……” 杜鹃幽幽道:“相依相偎一世。” 某男声微颤:“想不想试试?” 杜鹃羞怯垂首:“你真想试?” 某男激动:“当然想!” 杜鹃眨眸:“那你快去,那棵花树多招人,赶紧抱牢站好!要一世都站那块!” ☆、第17章、月夜旧相好杀上门      夜静风和江水悄流,月色渺渺酒香轻飘,大小妖女呆在一叶行舟上烫酒煮鱼正乐和,杜鹃的“老相好”驾到。   此君是令黑白两道闻风色变的修罗刀赵雨,论名头之响,尚在“五百年前是一家”的金刀无敌赵东成之上。当然他的名不是侠名,只有恶名才有可能这么响。   杜鹃胆儿麻大,昔时十五六便敢下手坑他,如今更不惧,却难免惊了一下:一个使刀的主儿,怎么也会跑来飞霞山?若说赵雨和别人一样是假青云剑之名来争地盘,赵家的老窝在云贵高原,北地战争影响不到那儿,论安全度,某种程度可说在岭南之上。那是比所谓的“南蛮之地”岭南蛮夷许多的地头,历朝历代都让朝廷头麻,派出的官只敢呆在州郡,就这样也不一定有善终,特么化外野民比比皆是,时不时出场乱子。   当然,赵雨跑来还有一种可能——找她算账的!认为她手中有青云剑,迟早会来飞霞山练剑。但她又不是剑客,把宝剑骗上手向来只为卖掉,赴飞霞山的可能性很小……错,很大!这么热闹,以她的性子一多半会跑来混水摸鱼捞好处。如果不是直觉不对劲,又有贾小七的事在前,仅仅这两天的不大顺,并不能令她打退堂鼓。   罢了,“相好”即到,老实接客吧,都怪自己的魄力太大。   杜鹃有些头疼,再是不惧修罗刀,想悄无声息地收拾了这家伙却不易,而一旦惊动各路人王,好女驾不住群狼啊!   无奈何,她发出无比欢喜的娇嗔:“是雨哥哥么?想死奴家了!”   岸边修长的人影一飘,来到篷船上。   来者傲立船头,这是一位猛一看颇为俊雅的男人,眉眼间却有股说不出的冷酷。约摸三十出头,正处武林人的鼎盛年华。   恰如杜鹃所估,他是专为她这个“相好”而来,自从被杜鹃坑了一家伙,哪儿有江湖盛会他都要去转一转。飞霞山的“盛会”持续时间太长,他没功夫久耗在这块,于是抢了一位族叔打理赵家广州垛口的活计。昨天接到线人的飞鸽传书,他连夜杀来,大把真金白银洒下去,折腾整日,终于辗转找到天杀的贱~货!   话说杜鹃该感谢老天厚待她,被她坑蒙拐骗的江湖豪雄不知凡几,居然只有一个赵雨锲而不舍以逮住她为人生目标,还本事大到真的找到了。呃,白灵不算,人家的主要目的是练兵,“斩杀妖女”只是顺带或者说是打的旗号。   闲言不述。赵雨上了船,并未亮出兵器立马报仇,相反,两手背身后风度甚佳,只闲闲向船篷内扫视。   当然这个“闲闲的”眼神不大美妙,如果眼刀子能杀人,某妖女早已身首两处。偏他唇角还要往上勾,演绎何为皮笑肉不笑。   就听他怪声怪气道:“真叫人难过。鹃妹子,愚兄以为一辈子找不着你了。这回好不容易得了消息,披星戴月赶过来,唉,你的胃口又变了,喜欢稚儿。”   某稚儿两眼乱眨作一脸天真状,杜鹃则眼波儿流转,巧笑道:“雨哥哥就爱说笑!也难怪,你们没见过,这是妾身的女儿挑花,不是男娃儿。小女无貌,让雨哥哥见笑。”   “哦,就是那个把自己扒了个精~光的大小姐?很有乃母之风嘛。”赵雨满脸不屑,悄将周身功力提到十成,腰一哈进了船篷,蓦地右脚一踹!   不是踹人,是踹炉子,但见一锅水煮鱼连同小火炉飞起,从船尾落入江中,速度之快连汤都没洒一滴在船上。   此举并不是发泄,而是炉火、热汤能做的手脚太多,赵家走黑道的,利用灯烛汤香之类下毒~药等闲事,虽然他护身的玩意多着,也得以防万一。江湖上早就传开迷魂妖女已经破了不使毒的戒,连杀戒都破了。   这厢杜鹃神色微变,她没料到修罗刀会踹炉子,特么夜深人静,火炉与砂锅掉入江水中别提多响。   好在她租的船小,泊在一个偏静的小水湾,旁边也就没有别的船。但防住水上,还有岸上,黑黝黝的山林树木茂密,人隐在动物繁多的林中不易分辩,这是她和挑花身为修真人竟被赵雨欺到近前的原故。一些动物和江湖人(包括她们自己)爱做夜行客,三不五时便有不知是人还是动物的东东从边上的山林中掠过。   赵雨不在乎惊动谁,打量了一下挑花,朝杜鹃哧笑道:“怪事年年有,今儿更出奇,咱们分离才几年,你怎么就养出一个这样大的闺女?”   杜鹃已经将戾气收敛的丁点不露,脸不红气不喘甜甜道:“这年头经常发生奇事,也就见怪不怪了。雨哥天天听着新人笑,难得还能记起奴家这朵过时的黄花。来来来,奴家敬雨哥哥一杯。”   这声音带着一丝鼻声,有点奶腔,特别柔软醉人,仿佛入耳便会溶化。   赵雨眼中射出色火,盯着那双斟酒的手:十指如葱微微泛红,粉嫩生生,这可是一双专能搔到男人痒处的手。可恨的是,他吃了那么大亏,却连这双酥~手都没摸过!   这事吧,他绝对不是孤单的。杜鹃头顶“妖女”光环,却只谈情不做那事。倒不是她多么洁身自好,而是避子汤伤身,生娃儿更要打生死关上转一圈,且大损功力,堂堂妖女才不干这号赔本买卖。今天她决定破例,飞霞山人王太多,必须速战速决。当然真格还是不会玩的,代价太大且要耗时许久,她的打算只是让姓赵的吃点豆腐。即往矣,诸如白奇之类的绝顶高手才有这种荣幸呢。   于是赵雨如愿捏住一只娇柔的酥~手,顿时心一荡,笑容却更冷:“好鹃妹,愚兄日日夜夜不能忘怀你的妙处,总想把你这双小手永远留在怀中。”   杜鹃长长的睫毛颤动,满是惊惧哀求,吸着气怯怯道:“好人儿,莫吓奴家……”尾音颤幽幽拖到无声,给人的感觉就像风中一朵无助的鲜花,眼底深处却流动微妙的妖冶,娇艳欲滴的珠唇微张,勾人想入非非。   赵雨双目渐渐变红,掉头对挑花大喝一声:“出去!”   挑花巴不得这一声,窜的比兔子还快——她得去瞧瞧后患多大,最好能扫清。   马拉个巴子,用脚指头也能估到姓赵的妄八蛋是走北江水帮的路子找上她们的。她原就觉得鱼龙混杂的水帮不可信,只因当时打算追着张伯元、王福生去清远城,这才租了一条船,之后她劝小养母将船扔了,飞霞山区这么大,哪里不能藏身?奈何杜鹃看小船内里奢华,竟然舍不得扔,可算得着大好享受!   丫误会她的小养母了,杜鹃再爱享受不会如此不识轻重,否则早八辈子丢了小命。她是觉得侠们满山转,哪里都不安全,还不如船机动,傍岸而泊,水上陆地两相宜。而既然用船,最好用水帮的,不扎眼,反正是一艘外形随处可见的渔船——渔民们以船为家,飞霞山区七十二峰范围太大,三山五岳的江湖好汉“聚会”又太久,渔民们只能照常捕鱼为主,仅仅避开武林人太多的主峰一带。这么多小篷船,水帮要分辨出她租的船是哪条都不容易。   她没估错,赵雨找了大半天才找到她,这还是因为入夜了,别的渔船相依靠岸,独她孤船一艘泊在僻静处。   大约折腾太久火气过旺,小舱中,赵雨一下将杜鹃压倒。   你问他怎么如此不知死活、竟敢与妖女近身?还用说嘛,摆明中了神奇的媚术!偏偏他的头脑仍“清醒”之极,自己毫无所觉,仅仅不小心忘了杜鹃去春就破了杀戒,昨天还在众目睽睽下毒杀了一个山匪,这事线人详细对他说了。此刻,在他眼里杜鹃仍是那个使小巧捞便宜的小女人,武功就那么回事,大可任他为所欲为。   就见他唇勾邪笑:“算你好命,本公子从不饶人,今天对你这妖女破个例。将十三把小金刀还来,那是我的兵器。至于其他的,就当本公子玩表~子花的钱!”   以修罗刀睚眦必报、动辄灭人满门的既往史,此举的确前所未有。杜鹃好不“感动”,一声声低吟娇呼,在把“雨哥哥”三字反来复去呼了七八遍后,炫然欲泣告之:“奴家的习性雨哥哥还不晓得么?奴家大手大脚花惯了钱,挨不得苦日子。不敢欺瞒公子,那十三把小金刀,早被奴家换成银钱花光了!”   “什么?!”赵雨又惊又怒,所谓的“小金刀”其实是精铁打造的,若真是黄金刀,有多大杀伤力?但柄和鞘是黄金铸成,杜鹃说“熔了”,意味着她将“没用”的刀身扔了,而刀身恰恰才是宝!难怪他到处布线都没发现有人售卖他的刀,也没发现有人用。   这一气非同小可,他手下一用力,杜鹃失声痛呼,那压抑的悲声连石头都为之动容。   赵雨心比石头硬,将她的身子反叠,阴侧侧笑道:“好!换银钱花了!没问题,你本来就是一个值大价钱的美人,十三把小金刀算什么?你全身上下都是金子铸的,且让本公子细细筛一下,看有多少两金子!”   杜鹃没兴趣领教他的“筛功”,忙换成正常声音:“千乞别生气,仔细气坏身子。妾身做错了,后悔也来不及,公子可容妾身补救?双倍赔偿!”   赵雨仰天大笑三声,随之眼一横:“你以为本公子像你这个贱~人一样喜欢黄白之物?拉倒吧!爷的兵器,你用什么赔?”   杜鹃才没打算赔,也不需要赔,“小金刀”因是某凶煞的成名兵器,不大好卖,被她存在某处。不过对只吞不吐的杜貔貅来说,也不可能归还。   就见她面容一正,肃容道:“当然是青云剑!妾身知道公子是使刀的,可青云剑是一把很好的剑,拿来玩玩也开心,对不?”   “闭嘴!你以为剑是女人?什么玩玩!”赵雨拂然不悦。   身为武林高手,他对兵器有着本能的敬重,当下松开手坐直身,盯着她道:“听说你这蠢女人弄丢了那把剑,却原来还在你手中,拿来我看看。”   “公子教训的是,宝剑岂能亵玩。”杜鹃乖巧地点头,朝船角爬过去。   到了船尾,她似乎觉得衣衫不整不配拿声名显赫的青云剑,脱了那身被撕破的衣衫,另取了一袭纱衣。   美人更衣大大养眼,况且是穿了比不穿更勾人的纱衣。可惜赵雨已心不在此,只想快些见到被传的神乎其神的青云剑,耐着性子稍候了片刻,出声道:“先把剑拿来!”   杜鹃被“吓”得哆嗦了一下,哀怨地瞅着他叹道:“公子轻些声,好事不出门,坏事传千里啊,怎么妾身一失剑,大家就全知道了。”   “你会有不出门的好事?”赵雨冷笑,忽觉不对:“原来你并没有青云剑!”   杜鹃轻轻柔柔道:“不能这样说。青云剑就在飞霞山中,就算有人好本事,能把它带出层层重围,还不是要回来?否则他怎样练剑?莫忘了练这剑法一定要借此地飞逝的流霞,他不来飞霞山,那剑就成废铁了!又不是金铸的,还可以熔了去卖。雨哥哥,妾身只是将剑存在某个忘掉了的地方,咱们一块去找,准能找到的。”   赵雨好笑又好气,他虽对青云剑好奇,却非脑筋不清之辈:除非白奇之辈得了青云剑才能留在手里,稍弱的角色都会悄悄卖掉。既然是卖掉,谁会傻到在飞霞山找买家,一准跑的没影了。   他哈哈一笑:“鹃妹子,好妹子,你可真会打算盘,叫我修罗刀替你去找剑?有没有搞错?本公子觉得还是从你身上‘筛’金子比较合算。”   杜鹃作惊惧状,娇呼:“等等!公子请再听妾身说一句,就一句!你且想想,即便青云剑难寻,但有好几柄名剑在明处,很容易弄到手的。”   赵雨纳闷:“什么‘名剑在明处’?讲清楚一点。”   杜鹃赶紧将衣衫系好,顺势将凌乱青丝一摇,摇出万种风情,一边眨着亮晶晶的双眸道:“公子肯定听说过‘墨云映天,胆照黄泉’,‘天罗出鞘,日暗风啸’。此外还有时不时从各地会拢的三山五岳英雄,他们少不了带着神兵利器。那些宝物先不管,单是墨云剑和天罗剑,咱们随便去弄一柄,不就……”   “不就你个鬼!”赵雨厉声喝斥:“蠢货本公子见多了,你这号角色独一个!本公子天不怕地不怕,却没兴趣去找天大地大的麻烦。我看你是活够了找死!”又眯起眼道:“且过了今夜再去死。”抬手便要将她扯过来。   不幸的是他这一抬手,发现自己的内力消失了…… 作者有话要说:  修罗刀大骂:“你个贱~人,除了勾男人就没别的念头!” 杜鹃点头:“那是,奴家从来不会钻牛角尖一心一意恨一个男人,向来试着三心二意转个弯儿去疼另一个。” ☆、第18章、收拾相好对付鬼      以赵雨心中的恨意,今天必定要将杜鹃奸~虐致死,谁知一抬手,发觉自己的内力竟然消失了!   武林高手突然发现自己内力消失,不亚于普通人发现自己突然瘫痪,况且还是与打谱虐杀的女人同处一条小篷船。   赵雨不愧久历江湖,丝毫未露痕迹,只缓缓将手放下,仿佛改了主意般问:“你探听清楚了华山派和雪山派落脚何处?”   杜鹃何许人物,装娇办傻与他扯皮等的就是这一刻。但她向是谨慎之辈、呃,主要是修罗刀的护身玩意太多,拖的时间之长超过她的预料,乃至她不敢认为这会确实阴倒他了,于是继续试探:“妾身自是知道,雨哥哥急什么,咱们且先喝两杯。”说着话,扭动娇躯去抓先前滚一边的竹筒酒。   赵雨哪敢喝她的酒,特么没喝都着了道,一喝死翘翘!当下作色道:“先说正事!你不会是压根不知道吧?”   杜鹃不快地嘟起珠~唇:“妾身探听得一清二楚,且容妾身慢慢道来。”言罢就着竹筒饮了一口,再勾唇微微吸气,再眯着媚眼儿朝赵雨慢慢挨过去,好似要耳语。   赵雨欲避不敢避,一颗心怦怦乱跳,眼瞅着她香软的身子凑到近前,眸中妖冶之色越发浓郁。   但闻妖女吹气般低嗔:“公子都不肯抱抱奴家,就知道要奴家说‘正事’,难不成奴家就不会耍小性子?”   赵雨被逼的背冒冷汗,不抱穿梆,抱……近了身立马暴露。   无奈何,他只得色厉内荏喝斥:“你还三分大红上颜色了!”   杜鹃轻佻地一笑,双眸闪烁混合欲~念与天真的光芒:“雨哥哥莫非玩多女人,竟弄到身子骨虚了么?成了阉人?赵公公……”   没有男人能受得了这种侮辱!赵雨大怒,一张涨成猪肝色,随之如妖女所言身一软——被杜鹃出手如风连点八大穴,没法子再维持外表的坚~挺。   杜鹃这个解恨,纤~足踩上他的脑袋:“你也有今天!记好了,本姑太尊号貔貅姑,下回莫再喊错了!呃,如果还有下回!你个杀千万的,累本貔貅日思夜想,今儿可算遂愿!且容本貔貅细瞧瞧,赵公子的万金之躯能不能筛出万两黄金。”   赵雨脸色煞白,不是恐惧,是说不出的怨毒——堂堂修罗刀竟然中了女人的暗算!这叫他如何面对?当下咬牙切齿道:“你个贱~烂~表子货,有种一刀杀了我!如若不然,下回碰上本公子,先毁了你这张狐狸脸!”   杜鹃下意识打了个冷颤,美女或许有不怕死的,但几乎没有不怕毁容的。她一把揪着赵雨的头发,双目喷火叫道:“休要激姑奶奶!方才本貔貅大可一招打发你去投胎,莫以为姑奶奶下不了手?你毁掉过多少玩过的女人?!”   赵雨亡命徒一个,不受威胁:“那些骚娘们不守妇道,死有余辜!”   江湖中最不守妇道的非迷魂妖女莫属,闻此言像只发飙的母兽:“死有余辜?你玩过多少女人?扔掉过多少女人?你扔掉女人就理所当然?女人扔掉你便死有余辜?你先死给姑奶奶看看!”   言罢她手一扬,想劈了这个妄八蛋,复硬生生忍住。修罗刀并非孤家寡人,身后有若大一个赵家,如果黑道赵家和白道青云派联手,她真个得退隐江湖了。再则她的特长是以色相坑蒙拐骗,如果只是宰了些不相干的杀手、山匪还不打紧,一旦宰了众所周知跟她“有过一腿”的修罗刀,往后哪个渣男敢跟她往来、心甘情愿落入红粉陷阱?   那头赵雨闻目等死,等一阵没等到,暗衬死无好死?心一横猛睁眼,看到妖女举着手发怔,散乱的青丝在夜风中微扬,眼儿半闭雪峰起伏,竟有种勾魂摄魄的魔力。当下邪气十足地笑出声:“好久没见,玩过了再杀。”   杜鹃凤眼一瞪,往昔种种涌到眼前:她和赵雨初识是在昆明的街市,当时赵雨与某对头一言不合大打出手,商贩和逛街的路人死伤累累。她看不过眼,顺手救了一对摆摊卖凉拌米线的老夫妻,赵雨嫌她多管闲事,十三把小金刀朝她飞来,扬言要剥了她的人皮。她恼而施展媚术,勾的赵雨神魂颠倒,尔后将他刮了个精~光。是刮他个人,没动赵家的昆明垛口。而赵雨玩女人经常玩出火,之后赵家如她所估,没为这点事动用家族之力寻她晦气。   说起来赵雨就是一个人渣,两人“相好”时杜鹃在他的别院住过几天,那些烛台凳椅都是用人皮包的,统统取自和他欢好过的女人,其中真正给赵雨“戴了绿帽”的没几个,好些是赵雨腻味了的侍妾通房。那天一个丫环给他们上茶水,赵雨莫名觉得茶水不对味,又或是想吓唬杜鹃令她不敢造次,当场将那丫环生撕了喂猎狗。次日路遇他的一个庶弟,赵雨睁眼说瞎话,硬指庶弟看了杜鹃一眼,竟剜了庶弟的双眼……   这号角色,莫说有厌男症的杜鹃,但凡没脑残的女人绝对不会喜欢上他。故此任赵雨对她千好万好,她仍是捞了好处便开溜。为避开赵雨,她往江南转悠了一圈,途经金陵城时遇上挑花。某种程度上,赵雨可算她们母女的牵线人。   思前想后,她决定还是放姓赵的人渣一马,毕竟整死了这家伙麻烦太多。可就这么放了她又忍不下这口气,再次将这只渣掠光光,一应零碎不提,大号“修罗刀”的随身佩刀那是一定要收缴的。另有新打造的十三柄巴掌长的小金刀,精铁的品质不及原先的,“光彩照人”则更胜往昔,每把刀的柄上都镶着一颗宝石。虽然如今她不稀罕宝石了,送给岩圣医定能讨好。   完事了还得留点“余情”,免得姓赵的对她只余刻骨怨毒。于是她拿出妖女绝招,乾坤颠倒上下其手。赵人渣大约是抖M体质,屈辱中涌起阵阵兴奋。   哪知不过片刻,妖女一掌将他赤~条条击到岸上,一脸幽怨道:“哼,若不是本貔貅狠狠捞了你一把,雨哥哥还会记得小鹃儿?”这么说着凌穴解了修罗刀的穴位,还温柔体贴地扔了一包恢复内力的解药。   赵雨毫不领情,恨得牙快咬碎,向来他干这种事自己尽兴了跳起就走,没料到今儿遭报应。大约恨过头,他不想杀妖女了,只将将妖女逮到手牢牢囚住,一天照三餐“筛”着玩儿!无奈一丝内力都提不起来,只能眼瞪瞪望着杜鹃撑船而去。   杜鹃没划多远,只拐了一个弯就停下了——赵雨已经连滚带爬溜了,她就知道那妄八蛋不敢在岸边用解药、待功力恢复再寻她的霉气,这畜~牲的仇家比她还多。   扒~掉碍事的纱衣,换回利落的渔妇衫,她又将夜明珠的光芒掩去,令小篷船看上去好似主人歇息了。这时辰渔家都安歇了,船上有光亮,扎眼。   复片刻,挑花像条鱼似的打水里窜上船,马上发表意见:“娘也特心慈手软了,就不该留修罗刀一命!马拉个巴子,水帮能卖咱们一回就能卖两回,赶紧弃了这条船!”   杜鹃久历江湖心里大致有数,没接丫的话,只问:“尾巴扫清了?”   “自然扫清了。”挑花重重撇了下嘴,快嘴快舌交代经过。   话说她可不像杜鹃这么瞻前顾后,赵雨那一伙杀意明晃晃,她又不是圣母,该出手时绝不留情!她的武功奈何不了大师级别的,等闲角色还收拾不了?不但将赵雨的狗腿子干光,还干掉了带路的北江水帮弟子。其中一位,赫然是连江水帮帮主龙千峰的亲传弟子。   连江是北江的支流,有小北江之称,连江水帮自然是北江水帮的附属,龙千峰为北江水帮帮主的亲侄。   杜鹃听罢冷笑一声:“龙千峰野心不小,想称霸北江?龙帮主六个儿子,嫡孙庶孙十多个,最大的儿子尚不到而立,不知还会给他老人家添多少孙,且看龙千峰能不能全干掉。”   挑花哧笑:“或许是龙老头的那些儿子斗的欢,龙千峰想要从龙之功掺和进去了。管他们怎么闹呢,麻溜扔了这条招灾惹祸的船。”   杜鹃摇头:“一动不如一静。除了赵雨那伙妄八蛋,你没看到还有其他人吧?赵雨性子霸道,他收拾对头喜欢先清场,不许别人靠近。他想不到咱们还敢停在附近,且饱睡一觉再说。明儿这条船不能用了,是上岸还是另找条船看看情形。”   挑花一想是这么个理,立马钻进篷舱呼呼大睡。   杜鹃眉头微锁望月发愁:不光这条船不能用了,北江水帮也不能沾,而周边渔家都是北江水帮的,想租一艘非水帮的船没可能,除非去找那些豪雄开来的船,比如五毒帮,这显然不现实。强抢也不行,会开船来的必是临近粤省的大门派,这是给自己找事呢还是找事?像在琴江那样自己搭筏子也行不通,这时节北江排筏少,扎眼。至于从陆路赴广州府,翻山越岭的平日都费事,现今山里转着不知多少路人马,想找死不如搓根草绳上吊。   不管了,悠悠万事呼噜第一,明天的事等睡醒后再琢磨!   小船在水面上轻荡,月芽儿在天河中移动……   下半夜寅时将近时,有两艘船无声地驶过来。不是北江常见的小渔船,是那种可以出海的大船,谁让飞霞山一带哪怕泊湾再小,水却够深,能让大船驶近。不过两艘大船也没贴的太近,借地势一左一右封住杜氏小篷船的水上去路,带着沉沉的压迫感。   接着大船亮起了桅灯,俗称“渔火”。   只是这些渔火闪动的并非温暖的金黄色火苗,而是荧荧碧火。   两篷寒冷的渔火在朦胧月色中飘忽不定,给人一种神秘恐怖的感觉。   小篷船一动未动,仿佛什么都没察觉。   复片刻,幽幽的笛声风中响起,如孤魂野鬼在苍茫大海上哭泣。   这笛声非常非常有名,但凡与江湖挨点边的人绝不会没听说过,它叫着“笛声起,鬼附身”,乃五毒帮帮主鬼芒的标志。   杜鹃的娇笑极不协调地切入笛声:“妾身可不信鬼芒前辈会亲自光临,这岂不是太看得起本貔貅了?叫姑奶奶如何消受得起。”   左右两条大船上同时响起一个温和的声音:“杜姑娘过谦了,谁不知道貔貅姑是当今世上最有身价的名女人。”   一个人不可能在两条船上同时说话,此乃借物传音,一种上乘的内家功法。   练这种功夫讲究练功人的先天条件,能练成的寥寥无几。此君用这种功夫说话,自然是明示来者确为鬼芒本尊。   鬼芒亮明了身份,且是江湖上第一个、或许也是惟一的一个承认杜鹃自己起的匪号的主儿,可说给足了杜鹃面子。   杜鹃自是领情,一反先时媚态,声音清朗地发问:“前辈驾到,有何见教?”   那头传来的依然是借物传音:“不过是向杜姑娘借一样东西。”   “有话请讲。”杜鹃配合地接腔。   鬼芒叹了声,慢条斯理道:“如今要维持一个大帮很是不易,开销大啊。日子这般艰难,有些明知不好做的生意也只得去做。这不,要请杜姑娘帮忙了。”   “要取本貔貅颈上人头?”杜鹃脆声问。   鬼芒应道:“正是。”   杜鹃朗笑一声,言:“直接来取就是,说这么多废话干吗?”   鬼芒的声音依然是那么温和:“杜姑娘有一柄青云剑,后来据说丢失了。我想,以貔貅姑的慧智能耐,不应该丢失了才对。故此本座想劝一下杜姑娘,人若死了,什么珍宝都是假的,带不去阴曹地府。本座想跟杜姑娘打个商量,以剑换头,你看如何?”   难怪人们畏惧鬼芒,此人不但武艺诡异高强,谈生意也蛮来事。   然而杜鹃毫不动心,又朗声道:“青云剑没了!便是剑还在,也不会与你做以剑换头的买卖。哈哈!要剑又要头,对你不是更合算吗?”   鬼芒肃声道:“本座乃一帮之主,岂会失信于人?若是这样,以后还怎么统驭部下?当然啦,要貔貅姑吐出到手的宝剑,依稀是有些强人之难。要不这么着,本座对杜姑娘一直仰慕有加,本帮海纳百川,若芳驾肯屈就本帮长老之位……”   杜鹃劈口打断:“多谢!本姑太当惯孤魂野鬼,入不了大庙。”   鬼芒微怒,敢打断他说话的几十年来这是头一个!   终究是一帮之主,他按捺住火气继续游说:“杜姑娘再斟酌一二。现如今……”   “不用了。”杜鹃再次打断,语气带上不耐烦,讥诮道:“天快放光,天一亮鬼可不方便抛头露脸,那太惊世骇俗。”   鬼芒叹道:“不再考虑一下?”   夜色中无人答话…… 作者有话要说:  迷魂妖女艳帜高张,追着她跑的财男数不胜数。某日鬼芒也赶趟奔来,杜鹃嫌他又老又毒一灭了之,顺带照老例将其随身物捞光。过后却怏怏不乐,一付无精打采的样子。 挑花不屑:“娘莫非对那个毒老头情有独种?赶紧移情别恋,莫虚耗大好青春岁月。” 杜鹃长长叹了口气:“忙啥啊,断货了!” 挑花纳闷,四顾道:“这么多帅哥……” 杜鹃恨道:“你个眼跛的,没见他们除了一张脸一身衫,什么都没有?” 。 。 炮灰报告:这篇小冷文只有每次更新时收藏涨那么一两个,估计半夜看文的很少,从明天开始改成晚七点发,看看能不能好些。 ☆、第19章、想做本丫的便宜爹?      五毒帮即不眼馋青云剑,也不想赚青云派的十万赏银——鬼芒和琼姑不同,认定赏银是虚悬的。男人总是偏理性,照常理推断,如果白灵真的有这笔钱,为什么不请顶级杀手出马干掉杜鹃?白灵雇过的尽是些先收点订金的二三流,摆明没什么钱。   光是在那块嚷嚷有十万赏银,谁信?又不是官府衙门悬花红、捉了人犯前去领赏必定能拿到。特么白奇一死,青云派也就一个不入流的小门派,不定几时消失。   其实这事满江湖都误会了,人家白灵不是出不起这个钱,而是雇二三流杀手,看他们英勇地前仆后继,才好名正言顺地大举“倾派而出”,连只识粗浅武功的小弟子也一并打发到江湖上“寻找妖女线索”,不着痕迹地令群雄帮青云派练兵。如果杜鹃一杀就死,搞个毛。   闲言不述。鬼芒的目的是招揽杜鹃,在他看来,迷魂妖女藏身年余,终于耐不住寂寞重出江湖,若有点脑子就该明白还是寻个靠山为上。不然总会有傻不愣登谋剑谋赏银的江湖屑小没完没了纠缠,一个不留心,包不准阴沟里翻船。   五毒帮在海南不亚于土皇帝,往别处去,也没人敢轻易招惹。杜鹃戴上五毒帮长老的头衔,趁着这会飞霞山群雄聚集广告天下,可一次性解决后患。未料小小妖女竟然拎不清,非但不领情,还出言讥讽他。   不过一个人如果心胸太过狭窄,做不了一帮之主,鬼芒的心胸虽说不能与他的地位相匹配,却也不是针尖大,且忍功不错,越是着恼,表现越平静。   这会他拿出涵养十足的派头,语气不带半丝火气,貌似苦口婆心道:“貔貅姑,如今你不是孤身一人了,还养了一个闺女对不?不为自己盘算,也该为闺女想想,难不成带着闺女一直藏头缩尾过日子?”   小篷船中豁地响起一个尖利的童音:“本丫头是她打街上捡来的!你犯不着用那些狗P话来吓唬谁。本丫头最讨厌你这种人不人、鬼不鬼的怪物,草泥马!有什么本事尽管放手使来,谁死谁活手底下见真章!”   江上再次沉静下来,静的让人心悸。   就在这一片沉静中,左右两艘大船突然发出密集的暗器,暗器尾端带着绿火,一排排密集地射向小篷船。   但没有一支暗器落到小篷船上,它们仿佛被一股无形的恒气挡住,纷纷跌落水中,于是水面燃起绿莹莹的火焰。   火焰烧不到小篷船边,暗器渐渐稀少。   两艘大船换了个角度。   片刻,有极冷极冷的游动着的光束将两船连在一起,这片流光缓慢地向小篷船压去,越压越近。终于,光束压到了小篷船的篷子上,瞧架势能一举将小篷船压成碎片。   就在这一瞬,仿佛晴天打了个霹雳,光束似席卷之势反噬两条大船!   大船急退,光束如影相随。   这时一艘大船并射出一片红光,两条光束相交相溶,江面很快恢复了平静。   大船不再进攻,趁着黎明前的黑暗悄然退去。   先前发出红光的大船上,琼姑疑惑地向一位面无表情、年过七旬的老者询问:“帮主,我们只发了五成功力,怎么就退?”   鬼芒淡淡道:“我早就估杜丫头隐瞒了实力,果然她已将大连环功练到十成。”   这么说着他很有些懊恼,没想到竟低估了杜鹃的武功,否则他绝对不会跑来自讨打脸。   他相中杜鹃,是看重她的心计,认为这么个二流武功的小女子只身混江湖,居然混的如鱼得水,值得收揽到旄下。此次杜丫头麻烦挺大,便瞄着机会出手。   细想想,江湖上并不是只有连区区媚功都挡不住的好~色男,有定力的好男儿不缺,不受媚功影响的女人也不缺。迷魂妖女招惹的是非那许多,若她的真功夫不足,就算男人不好意思出手,也会被看她不顺眼的女侠灭掉了。   那头琼姑小心地问:“什么是大连环功?”——她当然不会不知道此功,但她从小长在五毒帮,明面上只习本帮武功,理应对其他门派的武功很陌生。   鬼芒盯了她一眼,心泛淡淡的遗憾,当年好不容易将这位小族妹塞给大师伯做徒媳,未料不过几年大师伯就驾鹤西归!那会琼姑的武功与洪开泰天差地别,为拢络洪武痴,他才给了琼姑一个“副香主”头衔,却打发去五指山,打的主意是令洪开泰对琼姑淡了心思,再将他一个根骨不行、但相貌比琼姑更佳的庶妹配给洪开泰。那是他爹的老来女,比他小三十多岁,年方两岁他老爹便去了,他带在身边好似女儿般养大。   没想到琼姑的武功嗖嗖见涨,心机手腕也了得,很快入了他的眼。而洪开泰又一直对琼姑情根深种,他便做顺水人情将琼姑调回总舵。   算算已有十六年了,琼姑霸着“未婚妻”的名头却不肯和洪开泰完婚,他也睁只眼闭只眼,还于四年前将琼姑提为副帮主。这是器重也叫没法子,他这把年纪,顶多再过十年,便是还活着也不得不退位。琼姑现今三十有二,论忠心论能耐,届时当为最合适的接班人选,就是现在把五毒帮交给她都可以放心。   这么想着,他拉起琼姑的手,阴沉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:“你是本座最信任的人,以后别派武功你可随意涉猎。”   琼姑心一跳,旋即大喜:只有帮主才有这种特权!别人获特许也只能学一两样与己对路的别派武功。看样子其他副帮主出局了……莫得意过早,是不是这么回事还两说,帮主或许只是试探。嗯,就算自己真的坐上那位子,也得等帮主真的咽了气,才算坐稳了。   于是她摆出诚惶诚恐的架势,呐呐感谢帮主的恩典。   鬼芒摆手打继她的话,施教:“大连环功,是随对方的功力增强而增强。”   “那她岂不是打遍天下无敌手了?”琼姑作疑惑状。   鬼芒摇头:“谁能天下无敌手?大连环功看着了得,受限很大。功力不会凭空产生,施功者需吸收对手的功力,不是所有功力都能吸的……怪事,她怎么会不惧五毒?”   他不知道杜鹃今天得了一颗克制百毒的极品雪莲丹,否则她才不会充英雄,大不了先虚言应许鬼芒的招揽,尔后令五毒帮某位重量级仁兄对她色令智昏、为达目的不择手段,尔后她“不堪其辱”奋起反抗、将那家伙刮光开溜,这种事她又不是没干过。   江湖上最忌讳的是叛帮而出,黑白两道皆不容。杜鹃这种行为,讲下大天来也是“叛帮”,但她却离奇地没有这个污名。   事缘她下手太快,加入一个帮派,总得回去叩拜开山祖师的牌位才算正式入伙,而她在路上就出状况。这种事自然不好张扬,你门高势大,迷魂妖女也交游甚广,一张嘴顶别人百张千张。特么你招揽了人家,却自己人朝人家下手,这以后谁还敢投靠你?故此倒霉的门派非但不敢吱声,还大多会额外付某妖女一笔封口费。   五毒帮运气好,避免了吃哑巴亏。鬼芒想不通杜鹃焉何不惧五毒,却也没钻牛角尖,毕竟招揽迷魂妖女是顺带,没办成也就那么回事。   这会他转向正事,对琼姑道:“我用测心术,察觉你师兄说了假话,他一准知道仙祖隐身何处。你且想法子套出来,这比别的事紧要多了。”   琼姑一叠声应了,脸上满是怒气:“好大的胆,竟敢欺瞒帮主,属下饶不了他!”   鬼芒淡笑作大度状:“你啊,我是叫你去‘套话’。可不许为难你师兄,这事摆明是仙祖的意思,不想我等扰他老人家清修。要说呢,你这人别的都好,却到底年轻气盛了些。老话说不瞎不聋不做家翁……”   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   五毒帮的船悄然远去,某只小篷船依然留在原位。   黎明过去,太阳爬上了山岗,小篷船仍在水湾中荡啊荡。从山坡上望去,篷口有点像一个洞,该不是美艳的妖女再也爬不出洞了吧?   最关心这件事的莫过于一个穿得破破烂烂的乞丐,乃“有眼无珠”薛瞎丐。   他和赵家有些交情,不过没交情也会不得不知道某事——昨晚赵雨狼狈败退,旋即发现长随们神秘消失,没得说,不光死翘翘还被毁尸灭迹了!怒气攻心之下,他连夜开动各路关系可劲张扬。   但,赵雨并未悬赏宰杜鹃,人家要亲手逮妖女,他要收拾的是“滥杀无辜”之辈。   对长随们的不幸遭遇,赵筒子没怀疑到挑花身上,他带来的手下武功不弱,龙千峰的亲传弟子更是一流高手,挑花那点年纪怎么可能将他们连锅端了?故此他疑心杜鹃另有帮手,藏霞观的观主无崖子荣幸地成为头号疑犯,不远的七星伴月也十分可疑,众所周知前者是迷魂妖女的裙下臣,而岩圣医和迷魂妖女颇有交情。   赵雨打谱借刀杀人,然而白灵红榜高悬都得不到白道英雄的响应,何况他恶名昭彰。   在正道侠士的眼里,赵、杜都不是好东西,狗咬狗一嘴毛。如果修罗刀针对杜妖女,或许还有心情围观看笑话,但无崖子道长仁心仁德声名远扬,岩老太虽然欠仁名却是一代圣医,发神经才开罪他们。况且这一带是人家的地盘,此等混水避都来不及!   黑道、半黑半白的主儿中倒是有人动心,但向岩姑、无崖子动手得从长计议。向迷魂妖女出手倒没问题,虽然赵雨没悬赏,青云派会打赏。只是北江弯弯绕,黑灯瞎火沿江岸找一艘小篷船不易。再则杜妖女又不是呆子,或许人家已驾船远循。   如此这般,连夜出来搜寻的没几个,连正主青云派的巡视山弟子都没动弹。   薛瞎丐在杜鹃手中吃了大亏记恨在心,夜里行动对他来说又无障碍,是那聊聊无几的夜行“侠士”中的一位。   当五毒帮和杜鹃交上手,那等动静,该惊动的都惊动了。   众所周知五毒帮行事必使毒,无论他们对付谁,不相干的人都会退避三舍。薛瞎丐不惧五毒,反倒飞快奔来,赶上了五毒帮发出最后一击。   以薛瞎丐的武功,能察觉小篷船上的两位都没死,于是耐心地潜在林中等候。   照他想来大小妖女必定受了重伤,无法驾船远走,等缓过那口气肯定会上岸。等她们上了岸,动起手来把握大许多。   然而一等二等,等到东方吐出鱼肚白、等到红霞满天、等到朝阳从山巅探头,两只妖女仍不动弹!瞧情形想躲在船上疗伤,伤不好就不照面,这可不能傻等。   于是他走出树林。大概在林子里伏的时间太久,他身上有很重的湿气,貌似阴气,再加乱糟糟的头发配张丑脸,活似有能耐大白天游走的厉鬼。   就听他扯着破锣嗓子叫唤:“杜姑娘,太阳出来了,你也该出来活动一下筋骨了。”一边说一边向水边移动,小心翼翼的没敢速度太快。杜鹃赏他的毒虽没能要了他的老命,却也令他吃罪不轻,足以让他小心行事。   当他行到距水边四五丈远时,一只毛丫从篷舱中蹦跶出来,嚷嚷:“我道是谁,原来是‘有眼无珠’薛老太爷!哎哟喂,你老人家这样关心本丫头,是不是想做本丫的便宜爹?可惜你太丑了,娘要我还不要呢。”   薛瞎子不怒反喜:看来果然如自己所料,迷魂妖女伤得很重,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!太好了,说不定这回能轻松功成!于是,他悠悠然道:“杜小姑娘早,记得杜小姑娘不太爱说话,今天怎么变性子了?是你娘哑吧了?”   挑花啐一口:“我娘教导我,该说话时说话,该闭嘴时闭嘴,谁像你个阿狗子欠家教。还想跟我娘说话?撒泡尿照照自己的狗怪样!”   乞丐最恨人叫他们阿猫阿狗,薛瞎子虽非正经乞丐,但日常这付打扮走江湖,不幸产生出同样的情结。当下呲牙道:“杜小姑娘漂亮,扒~光了众人瞧!”   挑花应声接道:“那是一点不错!漂亮才敢让众人瞧,你敢脱么?”   薛瞎子愕然,再料不到毛丫头的皮这么厚!不过输阵不输人,他也是吃千家的,一张刀子嘴早练成,岂甘受辱?张嘴便要骂回去,忽地悟过来:傻了!跟一个毛丫头纠缠什么?明摆着毛丫头是在为杜妖女拖时间嘛!   这么一想他火气全消,淡笑道:“杜小姑娘,瞎爷知道你娘受了很重的伤,老话说盗亦有道,瞎爷今儿大发慈悲,不取她的人头,只请你们把姓王的秀才交出来。你该心知肚明,那两个秀才公压根没藏起青云剑。”   挑花两眼圆瞪:“你满嘴胡嚼些什么?谁绑了姓王的秀才?”   薛瞎子一顿斑竹杖:“瞎爷也住藏霞观!你丫干下的好事,打量瞒得过瞎爷?”   挑花眨了下眼,重重点头:“那是那是,瞎老太爷武艺高强,藏霞观里发生过的事,怎么瞒得过瞎老太爷您呢?”   这声音又脆又亮,随风传送。若说整个飞霞山区都能听到太夸张,但几里范围肯定能听得一清二楚。   薛瞎子一怔,旋即全身一紧,这岂不是说青云剑没准落到他手里了吗?   他是一等一的警醒人,听觉又比常人高出许多,已经察觉林中有异响,而且听出了来的是些什么人物。马拉个巴子,忘了天已大亮,四下转悠的主儿多着!   于是乎他来不及分辩,斑竹杖一点,飞也似地溜了…… 作者有话要说:  为了挑花父母双全好说亲,杜鹃终于决定嫁人。 挑花预后不良,言:“男人都是三妻四妾还不够,成日偷腥。咱们先礼后兵,让媒人带个话,哪天娘受不了,和离!” 杜鹃生气:“你也当娘水性杨花?娘一经嫁了,这辈子都不会和离,只会守寡!你且帮娘算一下,办场丧事能收多少白礼金。” ☆、第20章、王秀才的下落      “有眼无珠”薛瞎丐混迹江湖二十余载,刀头舔血的日子能过这样久,乃因身负一大神功,俗称“逃功”。其轻功之强,至今为止没被仇家追上过,如果追上,江湖中也就没了“有眼无珠”这么一号角色。   只不过今天这一劫他能不能逃过要看运气,实在是飞霞山中的豪雄太多了,蚂蚁都能咬死大象,况且是高手云集。   他一边狂逃,一边把阴险的贼丫头恨了个贼死,又恨自己一朝被蝇咬居然吓破胆,竟然玩什么试探,以至于阴沟里翻船被一介毛丫坑了个惨!若早早杀上小篷船,或许已经将半死不活的杜妖女的脑袋割下。   然而他悔错了,小篷船中的杜鹃并没有像他以为的那样身受重伤,人家是在打坐运功。   杜鹃并非第一次弄到雪莲丹,但她不知道正确的使用方法,向来吞落肚了事。众所周知雪莲丹吃下只有好处,不像等闲解毒~药不对症的话会毒死人。   这回极品雪莲丹到手,娘俩也是照老例一破为二吞下肚。别说,极品雪莲丹的效果比寻常雪莲丹强多了,就这么用也显奇效:先前五毒压船毒气炸裂,挑花仅仅没主动吸毒,丁点事没有;杜鹃施展大连环功不得不吸对方的功力,也没什么大事。但她没功夫等雪莲丹慢慢化毒,于是运功将沾上的毒逼出,顺带借灵丹提升功力。   薛瞎丐没往船上闯是拣了条命。先前挑花拦道,固然是怕小养母受干扰走火入魔,但杜鹃何许人物,这种情形下没可能一举入定,醒着一半神呢,若薛瞎子找死,她一定会好心地成全,一招打发他上黄泉路!特么这会不是以前,杀戒什么她早已破了,况且和五毒帮交手弄出若大动静,当然要宰人震慑群雄以求脱身,谁闯船都是个死。   一个小周天运功完毕,杜鹃睁开眼,余毒已全部逼出,精神头足的能去打牛。   既然功力不降反升,她决定继续扮猪吃老虎。具体地说,是吃小贪虎——哄骗财迷心窍的养女赶紧走人。   于是她一付娇喘喘的虚弱样爬出小舱,颤危危上了岸,抖着手打出一粒火雷珠,小篷船立即腾起火焰。   挑花诧异:“烧它做什么?”——此船是租的,烧了要赔!   她们为了修炼将来要在飞霞山区久呆,不宜与北江水帮扯破脸,可不敢赖账。昨晚她将替赵雨带路的水帮弟子一并宰了,也是为免与水帮交恶。江湖上很多事只要不露到面上,大家得过且过。她用脚指头打赌,水帮绝对不会乐意张扬此事,特么这是出卖租用水帮渔船的租客!不管是不是因内部争斗、某些猪油蒙了心的主儿干下的勾当,都会严重影响水帮的声誉。既然大家都有心含混了事,她们烧了船最好老实赔偿,而船舱里的摆设可不便宜,怕是天价。   杜鹃斜了她一眼:“沾上了五毒,留着毒船害无辜啊?”   挑花撇嘴:“绝对不会有无辜百姓胆敢在飞霞山抢无主船,只会灭了几个对头。”   杜鹃翻白眼:“就算是武林人跑来,高手一瞧就知道船里没人,死的只会是本领低微还一点眼力都没有的小虾米,积点阴德罢。”想起薛瞎子,不觉失笑:“你个小鬼头了得,薛瞎子这下够受……不好!”她急转身欲往山上奔,想起自己正扮弱,又硬生生收住脚步,仿佛连和熙的山风吹拂都受不住,打了个寒噤。   挑花一个不察被蒙,忙扶住她:“娘想干嘛?”   杜鹃苦笑:“咱们本欲嫁祸薛瞎子,但那个老匹夫一准发现了青云剑是被清风捡走的,观主有麻烦了。”   挑花不以为然,满山豪雄,真为青云剑来的有几个?好吧,看热闹不嫌事大,或许有吃饱撑的难受的角色讨要青云剑一观,外带一帮江湖屑小三不五时上门盗剑,谁让无崖子不伤生?换成岩老太,看谁敢窜去七星伴月找死!   一直以来挑花顶烦无崖子,跟后世学校的教导主任似的,居然以挽救她这个失足儿童为己任。特么分明是道貌岸然的伪君子,一个出家人,对她的小养母色迷迷,都不瞧瞧他那张丑脸配不配!再说了,她自认大有底线,从来没宰过不曾招惹她的人,所作所为当属自卫反击。至于做贼,世间巧取豪夺之辈多了去,她应该算劫富济贫(济她自己的贫)、除暴安良,还这个世界以清静,何等伟大光荣正确!   在挑花看来,无崖子存在的惟一价值就是替她们看看晶石等次,且他有没有这本事还两说,何况她们已经决定去找赵东成,赵大虾身为星歧灵之后绝对熟悉晶石,那牛鼻子道士还能派什么用场?莫非她们口渴的时候去藏霞观讨口水喝?   当下丫一脸不满道:“关咱们何事?他整天闲着,有点麻烦正好解闷儿。”   杜鹃脸一沉:“女儿家的怎可如此没情义!”   挑花一愣,小养母从没为“相好”之流给过她脸色,这是怎么了?   丫眨眨眼,鬼鬼祟祟地问:“莫非那位无崖子道长,特别令娘关心?”   杜鹃尴尬不已,为免无崖子被她的仇家盯上,她向来宣称无崖子是她的裙下臣之一,结果以貌取人的挑花左右看观主不顺眼。欲提点一二,死丫头年纪小,若哪天说走口或神色上带出来,惟一的亲长便成她的死穴。这倒也罢了,无崖子并非没有自保能力的,但准会被烦到无法在藏霞观呆下去,让她何以自处?   无奈何,她运功将脸逼出红晕,呐呐道:“道长他……这个,救过娘的命。”   挑花一拍胸膛,慨然道:“受人点点之恩,定当泉水相报!娘身子骨虚,且寻个地头先歇着,孩儿去知会他。”   该童鞋乃语言天才,会多少种语言她自个都搞不清,当然都是粗通,包括母语。她倒是想在母语上下些功夫,混成有学问的,故此常向贾七少请教。此刻冒出荒唐词语,自然是七少爷坑蒙有功。杜鹃对此再清楚不过,忍不住扑哧一乐。挑花觉得她的笑声有些怪异,想问,又觉得还是干正事要紧,便直奔藏霞观而去。   你问杜鹃“身子骨虚”,她怎么如此放心地扭头就跑了?   喳,丫的感应力比杜鹃强许多,已确证方圆数里一个人影都没有,连小动物都没影。方才杜鹃用火雷珠烧毒船,毒气无可避免地散开,林中爬虫都慌不迭逃命。   至于人,不惧毒的倒也不是只有一个薛瞎丐,但这会全追该瞎去了。他们和杜鹃又没生死大仇,有什么必要跟诡异莫测的迷魂妖女搏命?不如去捉薛瞎子,逼出青云剑,即使自己用不了,想买的金主大把。   世上不缺聪明人,挑花一路行去,喜见众雄争相捉拿薛瞎子,一队队人马呼喝啸叫,比搜寻她的小养母来劲多了。   这事吧,缘于杜鹃“失剑”早已传开,而砍美人头领赏银,一来怀疑青云派是否有这笔银子的多了去;二来修罗刀赵雨昨晚发布的悬赏,是刀指藏霞观、七星伴月,可没提捉妖女或宰妖女。如果真能将妖女活捉了送给他,或许有望领赏。问题是杜妖女哪有这么好相与,自家死了白死,一个不小心伤到妖女,包不定连赵雨在内的“裙下臣”们全炸毛,手起刀落要了他们的小命。   对此挑花心里多少有数,但仍将隐身术加身,以免撞上被她坑了的苦主雪山派。   至藏霞观洞门前,但见此地无人静悄悄,看样子宿客都出门去追薛瞎丐了。   于是丫闪到一棵凤尾竹后,收了隐身术,再踢着石子儿大摇大摆往洞门走。   守门小道童打了个哈欠,带理不理地瞟了她一眼。   丫大为不快,鼓眼问:“你师父回来了吗?”   小道童出家没多久,不认识该丫,且自得了琼姑一锭赏银后再没有过进项,看到来者是比他大不了几岁的娃儿,整一个提不起劲,懒洋洋应道;“谁晓得,小道只管守门。”   挑花气不打一处来,两眼珠一转,似大人般拍了拍小道童的肩膀:“说的太对了,闲事管它做什么?又不给工钱。”说着话便从小道童身边擦过朝里走。   小道童也不过问,两手一伸又打了一个大哈欠,然后磨磨蹭蹭在青石凳上坐下,然后将手伸向衣兜。自得了一锭银子,他时不时要摸上一摸才觉得踏实,有那么股小人发财活受罪的味道。谁知这回一摸,竟没摸到!当下心一惊,怀疑自己放在另一个兜里了。   但几个兜来回摸也摸不着,最后还是在起先的那个兜里发现破了条大口子。哎呀!沉甸甸白晃晃的银子掉哪块去了?!   当然是“掉到”挑花的口袋里去了,贼丫头在藏霞观干下不少好事,人见人头疼,想收拾之,丫鬼灵精怪!屡战屡吃亏后,一个个不得不挤出笑脸迎逢。某道童有眼不识泰山,居然敢慢待,他不倒霉谁倒霉?   某贼丫对藏霞观别提多熟,进来后直奔观主的静室。   无崖子这会恰在观中,刚回来的,芒鞋上还沾着外头的泥土。   他是不堪三山五岳的英雄老向他打听小鹃儿的消息跑出去采药的,这一跑略远了些,后接到主事的二弟子明月飞鸽传书,得知某老友担心他的安危特地来探,并杜姑娘可能或许说不定真的跑到飞霞山送死来了,于是打道回观,尔后途遇老友。两人不走正门越墙入观,故此守门小道童不知情,倒也算不得骗了某贼丫。   此刻无崖子正在客厅摆棋,坐另一边的老友赫然是药门高僧,就是救过青云派葛衣女弟子们小命的那位。棋盘上摆的是一个珍珑,乃清风请张伯元、王福生解过的残局。   下棋不能不饮茶,边上小炭炉刚升着,水壶里的山泉还是凉的。   大和尚口干了,特不讲究地饮生水,提起水壶注满大茶杯,咕咚咚灌了通,尔后抹着嘴问:“道兄,你从哪里得了棋痴摆的珍珑?是那些豪杰带进山的?贫僧可不敢说能解,不过贫僧有个猜测,权且试试。”说着拈了粒白子落盘上。   无崖子未答前一个显而易见的问题,皱眉道:“这可叫贫道好想!若不是僧兄搁的子,贫道要说是臭棋。”   他想了好一会,想不出所以然,只得顺势应了一子。   这一子应下,立马大占便宜。谁知和尚竟是不理不睬,另在去位七八路摆上一子。   无崖子摇头,解珍珑岂可这样天女散花?迅速又应一子。   两人一前一后,不一会儿,黑棋便在边角上活了一块。   无崖子面露得色,原本白棋若步步抗争,黑棋很难在此处成活。“围棋争边角”的道理但凡会摆棋的人都明白,不知大和尚犯了哪门子邪。   然而看和尚的神色,却像是蛮有把握的样子。棋继续下,渐渐地,无崖子慢了下来,好一会方落一子。   终于无崖子不再拈棋子,干巴巴道:“平手。”   这时水壶中的水开了,他转身泡茶,一边语带不甘道:“再试一次如何?”   和尚慢慢将棋扰乱:“贫僧棋艺有限,但贫僧想,这局白棋应有胜望。”   无崖子似有所悟,替和尚斟上茶后又摆珍珑,却不催和尚下,自己细细思索。   半晌,他闷声道:“这像是一局劝人的棋,‘你走你的阳关道,我过我的独木桥’,可对?”   和尚的棋艺略高过该道,点着双下巴笑眯眼,双手合什:“阿弥陀佛!只是外间那些英雄豪杰绝不肯信的,又如何能劝醒?”   无崖子苦笑,低下头默默泡茶。尔后一僧一道相对慢饮,皆一言不发,那份默契一看便是相交多年才会有的。就不知一个在蜀中一个在粤省,哪来的机会长相处。   良久,无崖子忽地长叹一声,像是要抒出心中烦闷,又像说给什么人听:“僧兄,人有时想只做自己的事,只行自己的路,不去过问旁人的事,也难以行得通!就说贫道吧,早已不问俗事,偏偏就有一个熟识的小秀才,在这观里头生生被人绑了去,你说这叫贫道是过问呢,还是不过问?”   “谁生生绑了那胆小鬼?姓王的秀才明明还在你牛鼻子的观中嘛!”   大厅梁上钻出一颗圆脑袋,梳男娃髻,却又插了老大一朵山花,不伦不类。   无崖子一笑:“小施主已经来到贫道的观中,怎么不下来饮一杯茶?”   挑花眼珠乱转,呲牙道:“你又没有好果子,我才不饮你的淡茶。”   “贫道是穷,山果却有几样,还请小施主笑纳。”无崖子扭头向门外唤道:“清风,有客来了,上佳果。” 作者有话要说:  无崖子道长大名远扬,往藏霞观敬香油钱的信徒无数,杜鹃是其中顶虔诚的一只。 挑花很不屑:“娘啊娘,都说成功的男人背后有个好女人,可这男人若是个牛鼻子,卧糟!他成功的背后是千千万万个败家娘们!” ☆、第21章、为非作歹的坏丫头      清风幼随无崖子,徒如儿,长到十六七仍没从观主的院子搬出去住。故此无崖子携老友翻墙归来别人不知,清风却是第一时间知道,赶着禀告了王秀才被绑之事。   你问大上午他怎么不干活,竟猫在住的地方?喳,住宿的英雄们窜出去追薛瞎丐了,观里没什么要事,日常杂务有明月打理。明月比清风大七岁,向来照顾小师兄。   却说清风闻师父呼唤,很快端着一个装满山果的大托盘入厅。   可怜,这人竟瘦了一圈,神色萎靡之极。   大和尚掩饰地垂眸,他前天到的,那会清风是一张带着小酒锅的圆圆脸,一笑两眼弯成月芽儿,别提多讨喜,转眼瘦脱了形!如果这小子只是和那个王秀才有些交情,能是这付嘴脸?除非此交情是龙阳情!哎呀,谁都有少年孟浪时,权当看不见。   无崖子心同此想,头疼不已,一张脸不自禁地拉长。   挑花污蔑他长得丑,其实该道五官没一样长歪,不过是组合在一块寻常。外兼不再青春年少,且被山风吹糙了肤色。但人家气质摆那儿,只需打理一下乱糟糟的胡须、换身干净像样的道袍,当得起仙风道骨。   挑花眼光高,认为眼前三男没一个养眼,只顾盯着清风手里的大托盘:黄皮比鸽子蛋还大,只只黄澄澄油闪闪;李子更比鱼蛋还圆,个个红通通胖呼呼;还有几只大桃子,粉嘟嘟嫩生生……   丫使劲咽了下口水,心道怎么先前没发现?大概并非藏霞观出品,是牛鼻子这回出门带回来的。于是一筋头打梁上翻落地,顺手抓了只桃。   清风焦急,追问:“小施主方才说王秀才就在观中,却不知在哪里?”   挑花只顾吃桃,咂咂有声地嚼着,并大声赞美:“这桃子才叫桃啊!敢问观主仙长是从哪块摘来的?”   无崖子头皮发麻,即往矣,某丫只要礼貌,绝计没好事!特么用脚指头也能估到,若告之桃子出处,铁定被贼丫将桃树折腾成秃树,三年五载别想再挂果。   虽如此,他仍应得痛快:“这有何难?只是王秀才在何处?”   挑花不吱声,可劲啃桃子,站没站相两条小短腿抖啊抖的,一边斜眼相看,摆明静候他说出桃园所在。   无崖子暗恼,寻常桃园哪能长出这种灵桃,那是他费老大力整的隐秘宝地。特么藏霞观饱受贼丫头蹂~躏,化外桃园无论如何也不能再被糟蹋!   他决定转移死丫头的注意力,长叹一声,言:“小施主,你是不是恼了贫道?可贫道不是神仙,你上回问的人,贫道真测不出情形,只知道……”说到这儿停了下来,好像也对果子感上兴趣,拣了只大黄皮在手里,慢条斯理剥皮。   挑花问的人是她穿回21世纪的弟子张文彬,立马被拿捏住,满嘴桃肉呼地吞下肚,冷声道:“你这破观能有多大地方?不就塞在他睡的那张榻下!”   清风惊~变色,昨天大早他在那间客房替张伯元疗伤,忙了好一阵,却丁点没察觉房里还有一个大活人!虽说当时心慌意乱,但只要武功略强些的人便能察觉活人的呼吸,况且他还随师父修习道术,难不成王福生被贼丫头整死了?   和尚没去过那间房,自是没有清风的担心,却也脸色难看:“罪过,罪过!小施主点了王秀才什么穴道?”——普通点穴不可能封这么久,一天两夜呢,便是前晚从子夜算起,也快二十个时辰。可见小贼丫一准用了非常重的点穴手法,不识武功的普通人被封这么久铁定残了!   挑花满心不快,她根本没点穴,至于清风没察觉房里有个大活人,是她打了一道隔绝气息的屏障,个把时辰便失效。哼,一个二个都是缺少见识的凡夫俗子!   但不管怎么说,她的行为是恃强凌弱伤害寻常人,不免有那么点心虚。   说起来她朝张、王两位秀才下手,只是因为不小心撞上不爱看的同同事件,主犯被她折了截小指施以薄惩,从犯塞入榻下,令之自我反省。而她会这么干,又只是因为她认定张文彬和贾小七有一腿、呃,没有身体的那啥,还有精神的那啥一说嘛。丫为此憋了一肚皮邪火,却不怪自己的好徒弟、不便收拾无耻的贾小七,于是胡乱迁怒。   错了也是对的!就见她抓起一只大黄皮,简慢道:“点什么穴?不过绑了一绑,即没拆骨也没放血,不信你们自己去瞧瞧。”   僧道们不是某丫的肚里蛔虫,没法知晓她的九曲回肠,大感愕然——武林人绑票只会顺手点穴,这丫头却学那些只懂点些末武功、不会点穴的土匪将人捆上!一多半丫是为着好玩学匪徒绑票,留字“还剑还人”只是应个景,试问两位文弱书生怎么可能藏起青云剑?贼丫头鬼精鬼灵,不信想不到如此显尔易见的事。   一个弱书生被捆这么长时间,再是没点穴,情形也妙不到哪儿去,别一惊二困的大病一场,枉丢了性命。   清风没功夫指责贼丫头胡作非为,掉头便奔去解救王福生。   和尚紧随其后——最好的情形是王秀才仅仅被捆的手足发麻,药门悬壶济世,事儿又发生在好友的道观,他理应去瞧瞧遭受无妄之灾的小秀才,说不定需要他救命呢。   徒儿、好友都跑了,照理无崖子该跟着去,他却没动弹。   待那两位的背影消失,他一把揪住挑花,从丫身上掏出一样东西,恨声道:“好大胆,竟敢偷道爷的画!”   挑花差点被黄皮核呛着。她方才到无崖子的静室溜了趟,翻厢倒柜没翻出财宝,只翻出一张奇妙的工笔画:一只爱煞人的白狐,全身雪白,惟嘴唇樱红,在翠林中半转过身,眼神天真娇憨,无忧无虑地望向画外。   挑花一下就认出了——分明是杜鹃!旁人或许没见过,她却知道自家小养母放松时(准确地说是吃饱喝足且无外人时)就是这付蠢纯的神态。   画装裱的十分精致,题着一首诗:“寒林独放一枝春,绝世孤怀隐艳唇。蜂蝶轻狂园卉乱,山风蹑过没纤尘。”   挑花童鞋学写诗的兴头还没完全过去,认为此诗还行,于是乎紧守贼不走空趟的原则,将画卷起藏怀中。   竟被龟毛的牛鼻子看破!她气恼极了,蹦跶着两脚叫嚷:“你画的是我娘!你不给,本丫头到处给你说去!”   无崖子神色大变,他画的当然不是杜鹃,而是杜鹃的娘亲、昔日武林第一美女胡玉熙。这事小辈不清楚,但二十多年前谁人不知药仙的高徒玉狐(因其本名而得的江湖艳号)?更要命的是前情敌沈玉昱近在眼前,这家伙就是刚跑去救王秀才的和尚!   姓沈的是药门掌门的入室弟子,昔时在一众江湖少侠中为拔尖角色,有接任其师之位的资格,于是沈少侠认为自己有资格娶胡师妹为妻。那会他和一帮迷恋胡玉熙的少侠均为该痴情种的眼中钉,隔三差五斗法。不曾想他们谁也没能如愿,玉狐爱文士,嫁给了一个不识武功的秀才!更出人意料的是胡玉熙嫁后不到两年,便因夫家苛虐且夫君喜亲厌旧,怒而杀夫再自杀,尔后沈痴少自己削光脑袋做了和尚。   当年他不好意思画美人像,便常画白狐。这事知道的人不少,沈玉昱更是一清二楚,若听到挑花嚷嚷他画的是小鹃儿,准会起疑心。   他想药仙费了多少心思藏起小鹃儿,虽说沈玉昱不至于将这事告之药门,却一准会格外关心小鹃儿,包不定哪天便被有心人看穿。胡玉熙和杜鹃终究是母女,细看,那眉眼颇有几分相似。只是一个清纯一个妖媚,等闲人们不会往那上头想。   这也是他默认杜鹃赏他“相好”名头的原故,如此一来,一众故友便猜不到杜鹃的来历,以他的为人行事,怎么也不可能和玉狐的遗孤苟且。至于新交,二十年前追着玉狐跑的江湖少侠多了去,他只是其中不起眼的一个,大家耳熟能详的是他被迷魂妖女迷住了,甘为下~贱做妖女的裙下臣。   这一刻他好生后悔,佳人早已西去,何苦留着念想物?明知挑花手脚不干净,为了小鹃儿也该早早将画一把火烧了。   世无后悔药吃,急思片刻,他挤出笑脸哄劝:“观里有许多好东西,随你选一样,这张画却不好送你。”   挑花两眼一翻:“你拉倒!你这破观有什么宝贝?就算有,本丫头也从来不要别人送的东西!我只要这张画,你好生还给我,以后不来搅你清修!”   明晃晃的强盗腔!瞧这意思,不“还给”她,以后不定几时就跑来偷。但给了也没用,贼丫准会以别的借口想偷就偷,而此画绝对不能流出去。   无奈何,无崖子撸了把脸,苦笑道:“花儿,你要别的尽管开口,这张画真的不行。贫道向无善画之名,此画不值钱……”   挑花劈口打断:“少来!值不值钱全看有没有人中意,本丫头就喜欢这张画!”   无崖子恨得磨牙,瞪眼道:“怕了你!你不是问那个人吗?想不想知道?”   “那个人”自是张文彬,挑花故作不在意:“本丫头也就一问,说不说随你便!”话虽这么说,丫的两只耳朵却不争气地动了一动,摆明想知道得紧。   无崖子盯了她一眼:“情形虽看不出,但小施主与他缘分未断,或许很快就会见到他。贫道劝小施主一句,逆天的事莫干。”   逆天?挑花顿时火大,她和她徒弟几时逆天妄为过?倒是被一帮“逆天”的高级生命整惨,颠来倒去穿梭千年!而今只不过想了解一下文彬在21世纪的情形,竟然给她戴上一顶“逆天”的大帽子,岂有此理!   气极懒得理睬牛鼻子,丫一纵身上了屋顶,忽想起此行的目的,忙探出脑袋,幸灾乐祸道:“你个牛鼻子听好了,赶紧把这破观扔了逃命!‘有眼无珠’薛瞎子口口声声对人说他亲眼‘看’到你那好徒儿清风捡了招灾惹祸的青、云、剑!”   丫这番话半真半假,薛瞎丐如果已经被厉害角色捉住,为保命招供不出奇,但他轻功一绝,逃掉的可能性也不小。再则薛瞎丐是否真的“看”到清风拣了青云剑得打问号,这只是她和杜鹃的猜测。   无崖子料不到贼丫会在这种事上弄悬虚,被唬的一愣,快步往清风房里搜赃。   这当口,和尚与清风已将王福生从榻下救出。   从小秀才的情形看,他们认定贼丫头百分百是虐人玩儿——王秀才赤~身~裸~体被塞进一只破麻布袋,他生的单薄,一捆之下好似木条,塞在靠墙的睡榻下头。   榻不是后世的四脚床,若非岭南地面湿气大,榻是直接铺地下。虽要避湿气,木榻和地相距也不过仅尺余。所幸客房在二楼,地是木板,否则壮汉也会去掉半条命。   撑起木榻的榻足有三对,可怜王秀才和麻袋扎一块,再被牢牢系在靠墙的连接的三根榻足的板条上,一动不能动。他嘴里塞着一条头巾,令清风想起贼丫曾言“读书人都有股赛过臭酸菜的头巾味”。他估摸是同船时王秀才调过酸文,那丫不爱听,夜来便整人。   万幸小秀才还活着,但人已整个不对劲。可怜王福生原就体弱胆小,这会解了捆绑的绳子也不能动弹,话都说不出,只会无声地流泪。   和尚一叠声“罪过”,命清风开窗开门,自己替之推宫过血、上活血药,又叫清风倒水给王秀才喝:近二十个时辰粒米未沾滴水未进,只能先喝温水。   无人住的客房连生水都没有,清风急煎煎往厨下跑——他的医术不差,知道这种情形除了温水还能喝点米汤,那帮宿客大多没吃早餐,剩下许多粥,现在餐点过去没多久,粥应该还是热的,从上面舀些薄汤便可。   藏霞观大弟子的脚力不弱,片刻功夫便捧着一竹筒温开水、一竹筒米汤奔回。   又一会,无崖子煞气腾腾奔来。此时仗药门高僧能耐大,王福生已经还过魂,正欲询问张伯元如何了,惊见无崖子一张脸比锅底还黑,顿时吓得差点噎住气。   和尚诧异,挑眉讥嘲:“道兄,你怎么这副模样?不会是脑子犯病了吧?”边说边伸手探无崖子的脑壳。   无崖子摔手,悻悻道:“贫道很好!是这个不争气的孽徒惹事了。清风,你是不是偷了人家的青云剑?” 作者有话要说:  清风虽是道士,年少俊俏,难免遇上尴尬事,这天向当家师弟吐露遇“女祸”。 明月道:“若是好姑娘,还俗娶了亦无妨,师父不会见怪的。” 清风垮下脸:“好个P,上来就剥师兄的衣衫!” 明月瞪大眼:“有肌肤之亲了?师兄可不能始乱终弃。” 清风恨恨:“还用弃?她抽了我的腰带,将我捆了塞榻下,掉头就跑了!” ☆、第22章、清风受罚明星穿越  无崖子到的时候,清风已升着炭炉煮参茶,闻师父喝问他是不是偷了青云剑,吓得魂飞魄散,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打翻炭炉,顺带碰翻搁在一边的竹筒。   榻矮桌高,竹筒中没喝完的水泼了王福生一脸。所幸是温开水,若是滚水,倒霉的秀才公又要添烫伤。   和尚好脾气,一声不吭拿了毛巾替小秀才擦脸、好吧,这会吭声叫触霉头,没见某老友活似要炸开的火雷珠。   那头清风面无人色扑嗵跪下:“徒儿该死!徒儿知错了!前天薛前辈来观中住,徒儿送他往这栋客房,不期见到张施主和王施主很惊慌。安顿了薛前辈后,徒儿想问问他们出了什么事,却听到他们议论剑该不该扔,又见他们下楼去寻扔了的剑,徒儿就抢先打窗口下去抢了。原只是想吓吓他们的,一看是青云剑,千不该万不该起了贪心。”——大有其师之风,本来挑花实事求是地说清风“捡”了青云剑,无崖子自家加码变成“偷”,清风再加一码,成了“抢”。   大和尚不是官,没有准确断案、定罪的义务,只一脸担心道:“阿弥陀佛!那是招灾惹祸的根子,剑呢?”   清风垂泪道:“昨天一早醒来就不见了,本来藏在床头。或许……是、是薛……”   “薛个P!!!”无崖子气得眼瞪铃铛大,他不知道当时偏院客房除了薛瞎丐外再无别的江湖客,恨恨地想:天晓得多少人亲眼看到这事,怕是早传开了,自己这个观主倒是最后一个知晓。   王福生一瞧他那黑如锅底的脸,忙道:“人谁能无错,万望观主宽恕清风道长!本是我和阿元把祸根子带来观里,又惊惧之下将青云剑扔了,若非清风道长拿走那柄剑,我们或许早已没命。”   其实他哪能对清风无怨气,只是由寡母养大的他打小见惯世态炎凉,不得不懂人情世故,这会自己需要救治,如何能开罪藏霞观的道士?还有阿元,不知跑去哪儿了,他不能动弹,也要仗道长们帮忙寻回。   说起来宋代文士之间的龙阳之好叫“雅事”,他虽然不曾有过相好,耳闻目染之下也曾有过那么点心思思,前晚是张伯元主动,他又何尝不是顺水推舟?老话说一夜夫妻百日恩,和总角之交有了那么一回,牵挂张伯元的安危倒超过对自己,不然以他这种弱鸡身体,哪可能被捆了一天两夜还没有昏过去。   此刻他想:清风是否真的失了剑不关我俩的事,反正清风承认拿了那柄剑,又有和尚听到这话。和尚再是与道长们交好也不是藏霞观的人,想必观主不可能对外瞒下此事,如此一来自己和张伯元应是脱了无妄之灾。   当下他挣扎着欲爬下榻,跪求无崖子饶过清风,再求道长帮找张伯元。   清风忙反手按住王福生,这一天多他心中愧对朋友,又因失了剑不敢如实告诉师父自己闯了多大的祸,兼担心一众强梁寻上门,可说受够了从没受过的活罪,眼见王福生拖着病体为他求情,更是愧悔莫及鼻子发酸。   和尚是因情出家的,对这方面的事特敏~感,并未因清风的举止加深误会,倒是反应过来和王秀才不清不楚的应是另一位小秀才。当下笑言:“王施主莫慌,你那同窗无事,他去了飞霞客栈。大约在山里吹了些风,染上风寒,有雪山派、华山派照应……”   他不说这话尤可,一说,王福生急得泪水哗哗,什么雪山派华山派,一听就是江湖强梁!再则张伯元是不病则已、一病就是大病的体质,“风寒”之症会要命的!   就见他满目哀哀,抽哽着对清风道:“求、求道长……怜悯!救救……阿元……”   清风越发愧疚,他心知肚明所谓的“风寒”之说是借口,那两派分明为着青云剑扣下张伯元。欲要解释,又知道一说之下,王秀才定会更惊慌。   和尚也反应过来了,不由挠头——他一时忘了文人对江湖人有天然恐惧,再则“风寒”对寻常人来说依稀是有可能丢命的病。于是继续劝慰:“稍安勿躁,施主实在不放心,一会贫僧去瞧瞧。”   清风心一动,如果自己跟着去,不就能免了受师父的责罚?于是笑对王福生道:“好叫你晓得,这位是药门大师,区区风寒,药到病除!一会我们就送药过去。你和张施主眼下都不便见风,过个几日好全了自是能相见。”   王福生只当他拿话唐塞,不由两眼发木神色惨淡   清风一瞧,心知曲肠多多的小秀才想偏了,不免有些不快,耐着性子道:“只管宽心!华山派、雪山派都是名门正道,小道还和华山派阳氏双雄交好……”   无崖子火冲脑门,哪个名门不是利益至上口蜜腹剑,尤其这回雪山华山两派的领衔角色最是假君子真小人,蠢徒竟然想送上门去,这是嫌死的不够快?当下一把揪起他扔出门:“滚!用不着你淡吃萝卜闲(咸)操心,麻溜滚去静室面壁!”   和尚暗自摇头,特么徒弟犯了贪戒、盗戒,居然只是面壁了事,太也宠过头了……嗯,“去静室面壁”?怕是急着保全小清风,过后再做处治。   奇了怪哉,以老友的脾性怎么会用这种法子保全徒弟?不是应该在观前高竖大旗“要剑没有要命一条,有种只管来寻贫道”,亏自己还担心因豪雄们没完没了地打扰、以投宿为名赖在观里不走,老友一怒大开杀戒。哎呀,果然名无虚至,老友修身养性有成。   和尚想多了,无崖子虽比年轻时收敛许多,却也不是忍气吞声之辈。   粤北向有穷山恶水之称,在北江之畔做一观之主,没点狠辣手段哪能立足。他的收敛和仁慈只是相对于附近的岩圣医之流,山中寺观、当地强梁可没谁敢招惹他,否则……该道确实不会轻易伤生,因为他有得是手段让找事的主儿生不如死。   他之所以没有狠罚清风,其实就是宠徒弟,外兼认为徒弟吃了大亏,对上贼丫头,他都要吃憋,何况蠢徒弟?个蠢到死的,竟被一把破剑弄的失了本心!一点脑子都不长,在客房这种地头拣剑,等于是在众目睽睽下作死嘛,还以为没人知情,不知多少人暗地里看笑话!看那贼丫头多灵光,声不吭气不哈将剑盗回!   呃,他太了解某贼丫,认定是挑花而非别人从清风的房里将剑盗走,如若不然,那丫绝对会向他讨剑。   他好不伤感,药仙大归前殷殷托他看顾小鹃儿,小鹃儿偏是不听劝走上邪路,任他出尽手段也没用。到了挑花,更强,不但不服管,还三不五时祸害藏霞观!马拉个巴子,既然贼丫头那等了得,索性广而告之剑在丫手中!这么厉害的角色,怎能不替她扬名立万?丫不是说过“成名要趁早”,这回的机会多好,群雄会聚飞霞山呢!   虽这么想,他一清二楚自己干不出来,贼丫头就是吃定了这点,才敢了无顾忌地将若大黑锅扔给他背。   和尚瞅着无崖子一张脸七彩纷呈,估了个七七八八。他很喜欢藏霞观,云游天下,每年都忘不了来此小住些日子,当下皱眉道:“道兄在此已有二十多年了吧?”   无崖子默默,可不正是,隐居此地不知不觉二十多年。这些年来风调雨顺,他已经习惯平静的生活,若是替贼丫头背锅,怕是不得不大开杀戒,又要亡命江湖!   ……   挑花童鞋才不管僧道们有多烦恼,人家已经完成了光荣的“报恩任务”,且为小器的牛鼻子抢走了“她的画”怒气冲冲,琢磨一定要堤内损失堤外补,说服小养母在这片风水宝地多留几天,好歹从江湖英雄们手中捞点宝物再去与赵东成会合。   丫正打着算盘往江边行,忽地响起一声呼唤:“师父!”   她蓦地收住脚步,凝神搜寻四周,却只探到山间小动物。活人最近的也在一里开外,隔这么远好像没法子传音入密,莫非是幻觉?没那么思念笨徒弟吧?   “师父,这回我恐怕是灵体穿过来了……”   可以确定不是幻觉!挑花不由暗呼某牛鼻子有点本事,说得还真叫准,居然一出藏霞观就真的与徒弟相逢了。   灵体什么的她还不曾见识过——好友虎鲨和贝蚌是活生生的“海鲜”,骁骑将军亦为活生生的大树,路明在石头里只闻其声不见其形。现眼下要真正面对灵体,她不由有点紧张,故作镇定道:“你小子死翘翘了?”   文彬迟疑道:“没有吧?我身体一向很好,从来没生过病。我是去参加一位堂兄的追悼会,来的人挺多,那些人拖拖拉拉,天晓得几时到齐,我就往隔壁的休息室打盹,不料竟过这边来了。”   还活着就好!挑花一颗心落回肚里,又问:“过来多久了?”   文彬犯迷糊:“这个……一天、两天?哎呀,搞不大清。又不像上回是大活人穿越。到了这边,我都不知该往哪儿去找你,只好留在那个道观。方才看到你来了,我就跟了出来。师父能不能先帮我穿回去?我是武术教练,有好多事,演艺工作的档期也排的很满,只请了三天假。”   自从羽欣突然从他眼前消失,他没哪天不想返宋代探望一下倒霉的契兄,还想将杜美女追到手。但他是有责任感的人,没想过不告而别。这次莫名穿越,担心工作担心兄嫂,一颗心七上八下。他估计自己在21世纪的躯体成了“植物人”,这会给兄嫂多大的拖累。他那位死了的堂兄就是因车祸成为植物人,所幸张家亲友中出了几位老板,一并伸手支助,请了护工照应,而他的大哥大嫂恐怕不会将他扔给护工。   在他看来,羽欣是被挑花逮回宋代的,师父帮他回21世纪还不是一句话的事?   挑花压根不知自己在徒弟的眼中如此神通广大,顺理成章地恼火:马拉个巴子,这回不晓得是何方神圣做实验又出了差错,怎么倒霉事老落到本门头上?   以后事以后说,先搞清灵体的文彬是怎么一个状况,也好长点见识。   丫环顾四周,问:“你在什么地方?能看清周围的东西吗?”   文彬道:“能看见,师父左边有块大石头,有树林;右边是很高的草,也有树……”   什么?!挑花猛然反应过来,特么方才自己四下感应却没有感应自身!当下叫道:“你个死小子在师父头上?快滚下来!”   文彬筒子乖乖听命,飘落到旁边灌木丛中的一片红球姜花上。   挑花可算看清了,是一个淡淡的影子,起初小如光斑,旋即“涨”到正常人大小,隐约能看清五官,正是蠢徒张文彬!   山风吹动,影子有些不稳定,一付畏缩样:“好大的太阳!现在是夏天?师父,你头发多,让我呆在你头发里好不好?让我呆那块吧,别的地方不大安全。”   骑在师父的头上?岂有此理!不过灵体应和魂体差不多属性,畏阳。   某师是爱徒弟的好师父,当下决定舍弃威严,喝令:“快滚上去呆着!”   一人一灵晃悠悠往江边行,互述别后种种。文彬终于吞吞吐吐替他的契兄求情:“贾羽欣和我是好朋友,他人不坏……”   挑花劈口打断:“要叫七少爷!人家在七星伴月,岩姑已相中他做女婿加衣钵传人。你也不是不知道,那些姑娘多喜欢他!”   文彬担心的是贾契兄被师父整惨,听了这话,丁点没有像挑花以为的那样大大吃醋,反倒开心不已,兴冲冲道:“原来如此!看来是星歧灵将他逮去送给岩圣医做衣钵传人。好事!做医生多好,咱们该去恭喜一下他!”   贾小七在七星伴月当“植物人”,无论破小子是灵体被困,还是被他的神界师父逮走了灵体押着修炼,都没可能这么快苏醒,绝计不能让蠢徒见到。   挑花鼻孔一哼:“你不是急着回去吗?”   文彬叹气:“是啊,我得回去办辞职手续,娱乐圈那一摊也得有个交代。等我把那些事办妥,师父接我回宋代吧。21世纪特没意思,我爹妈已经去世了,大哥大嫂三天两头安排我相亲,烦死了!”   某丫原本因文彬没吃醋疑心去了大半,这会又恼了:回来跟贾小子重续旧缘?发梦!   但咱们的挑花童鞋倍而明智,深知某些事不能公然打杠,尤其是感情问题,越反对越糟!于是笑眯眯打太极拳:“你小子还用相亲?记得咱们头回见面,就有一个大眼睛的姑娘痴情地跟着你。说实话,是不是伤了许多姑娘的心才要逃跑?”   文彬不快:“我怎么会做那种事?是我不肯赴那些莫名其妙的约会,大哥大嫂就成天变着法子骗我去这儿去哪儿!师父,感情是要两情相悦的,我爱杜姑娘……”忽地打了个顿,低呼:“师父,快看下面那个山头……” ☆、第23章、凡人凡灵闯入仙境      文彬正滔滔阐述自己的爱爱观,不期被某处吸引,急呼“快看那个山头”。   挑花打眼望去,远近山峦起伏,可谓山头无数。但不知怎么搞的,她一下就明白文彬说的是哪座山,目测颇有段距离。因隔得远,看不出也感应不到该山头有什么稀奇,奇怪文彬怎么会对那座山有感觉,难道文彬的段数已经比自己高?太好了!长江水终于后浪推前浪,如此高徒,肯定能为迷踪门育出了不起的后代!   文彬不知自己都变成灵体了,某师依然图谋拿他当育种工具,顾自雀跃:“我觉得那个山顶上有非常好吃的东西!好饿,大概好久没吃饭。”   挑花一个不小心被他牵歪了方向,忘了灵体可以吸纳能量,纳闷道:“有没有搞错,灵体也要吃饭?怕是你的身体饿了,所以你感到饥饿。”   文彬的身体在21世纪,他想身体饿了,会不会我的灵体被吸回去?当下又是期待又是不舍,他还想见见契兄和杜鹃呢。   但转眼他就没空想这些,饥饿感令他急煎煎叫唤:“师父师父,我好想去那个山顶!带我过去好不好?快带我过去……”   挑花着恼,特么这是撒娇?也不看看对象,本丫虽为师,比你小!   于是丫撇嘴道:“望山跑断腿懂不懂?你不是灵体嘛,自己飘过去就是了。咱们是在山上,山林茂密处处阴,你怕晒到太阳,借树阴处飘不就行了?”   文彬忡怔,半晌道:“我很怕离开师父,不敢离开……以灵体存在我是第一回,我想下意识的反应不能忽略。”   挑花一听认为很有道理,昔日两人在死亡谷一个年幼、一个初始连武功都不会,能活下来多亏直觉或者说“下意识的反应”。就算这会文彬只是心理上的恐惧,她也能理解,如果自己莫明变成了灵体,大概也会害怕,希望和信任的人呆在一块。   于是丫施展轻功奔向那座山头,一边摆出为师的嘴脸训话:“淡定!修真先修心,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……”   文彬不以为然:“那是因为吓昏了。”   斗着嘴跑的快,其实某山也不算太远、当然这是以迷踪门傲视江湖的轻功而言,约摸半个时辰,一人一灵登顶某山峰,没入环山的云团中。   对挑花来说,云团也就是一大片雾,至多清凉宜人,消解奔出来的一身臭汗。   文彬则连声欢呼:“舒服!太舒服了!师父怎么不吸?”   挑花眼珠一转,后知后觉想起灵体对能量的需求,暗衬莫非此地有助于灵体修炼?我一样有灵体,在我身体中,笨徒弟可以吸,我也应该能吸。   于是她张开嘴巴使劲吸,一阵山风吹来,呛得她打了老大一声喷嚏。   短促的笑声响起,挑花着恼:“笑什么笑?吃饱没?我还要去找我娘!”   文彬叹了口气:“好舒服,都不想离开。师父,不如把杜姑娘喊来……”   挑花两眼一瞪:“好你个孽障!贼心还没死啊!要叫师祖!”   “各交各的嘛!”文彬不悦地抗议:“你说过不反对,出尔反尔!”   挑花翻白眼:“我反对我赞成管毛用!拜托你清醒些,她不可能嫁给你!你说你好好一个大帅哥,怎么就非要死心眼撞南墙?人家撞了南墙知道回头,你特么到了黄河还不死心!亲奈滴,天下一半是女人BLaBLa……”   文彬整个灵体都不好了,类似的话贾小七每次探他都要叨叨,大哥大嫂更是成天念经,念的他耳朵长茧,太特么不堪忍受!   悲催的是不能忍也得忍,胆敢念经的都是他反抗不了的。   长期折磨令他累积了丰富的抗唠叨经验,果断转移话题并为自己谋福利:“师父且放点心思吐纳,我敢肯定在这儿吐纳对提升功力大有好处。师父,要不咱们就呆在这个山头,云绕雾罩的,谁会发现这块躲了人?多好的风水宝地,等那些三山五岳的家伙滚蛋了,咱们索性在此搭一个吊脚楼,长居久安!说实在的,我觉得21世纪没什么好,既然我回来了,说明命中注定我们是一家子……”   “家你个头!是一门!迷踪门!”挑花浑身鸡皮疙瘩乱跳,看笨徒弟似乎被她打击得不轻,又生出不忍,苦叽叽道:“为师早就跟你说过,这件事真的真的帮不到你。恋爱要讲两相情愿对不?咱们即不是谈情说爱专家,也不是头戴主角光环的万人迷,得有点自知自明,勇敢承认不行。莫向贾羽欣那个妄八蛋看齐,他是通吃的主儿,左右逢缘,咱们不能跟他比。但说句真心话,你也不差!你扪心问问自己,喜欢你的姑娘是不是也很多?干嘛非要得不到的就是最好的?21世纪的美人还不多?就你刚才说的情形,连大明星都喜欢你……”   文彬立马想起令他倒霉的某脱星,大为不快地打断:“再不要提明星!欣哥说她们是戏子无情!呃……在死亡谷那会他对我说过这话,当时我是追星分子,认为他胡说八道。回去后我仔细观察了一下,他没说错……”   挑花没意识到笨徒后面的“说明”是欲盖弥彰,只觉得好笑,劈口打断:“亲奈滴,你不是说你也是明星了?”   文彬一哽,强辩:“是歌星,我擅长的只是唱歌,演戏是‘唱而优则演’。我是本色出演、真情亮嗓,和那些练出来的大星小星不是一码事。”   挑花鼻孔哼哼:“好,女明星不能要!可她们只是一小撮,别的姑娘呢?别告诉我21世纪一个好姑娘没有,打击面太大,当心受天遣!倒是我娘,无论搁宋代还是后世都是铁板钉钉的坏女人,向来只有‘男人不坏女人不爱’之说,从没有‘女人不坏男人不爱’。男人向来比女人理性,拜托你莫昏头,拿出点男人大豆腐的自尊!一个花季已过的老……”   文彬立马嗷嗷叫:“杜姑娘哪里老了?你是在后世生活过的,别用宋代的眼光看她,她说是二十岁,周龄才十九,在21世纪还没到婚龄呢!再过些年她肯定会想结婚的,欣哥不会跟我争,别人我才不怕,赵东成才不是我的对手!我潜心修道,命会很长。赵东成就算占了先机,他迟早跟星歧灵走,我们才是一家子。”   这番话他天天在肚里琢磨,说的倍儿溜,只在先前提到羽欣时略打了个绊:他现在吃不准契兄是被挑花抓回了宋代,还是被神通广大的星歧灵抓了,觉得还是隐瞒贾小七赴21世纪的事比较稳妥,他答应过保密的。   按说挑花人精一个早该生疑,但打死她也想不到尚为凡人的贾小七有能耐穿去后世,还是用她自作聪明卖给小七筒子的“劣玉”穿梭往返。   丫只疑心徒弟迷恋小养母的同时难忘那只花蝴蝶,心里很不是滋味。但宋代不缺男女通吃的花蝴蝶,在后世时她还拜读过QD文,认为好色乃男人本性,骂徒弟没用。又想灵魂可以附体,自己没办法帮文彬返回千年后,或许只能让他在这儿附体,而要切断他和贾小子不会有后代的狗P恋情,说不定只能帮他追上小养母。   这么一想,她一个头变三个大,杜鹃的心结她再清楚不过,那真不是她有本事解开的。再说了,连她自己都不认为婚姻是女人的惟一归属、女人只有找到“疼她惜她”的男人这辈子才算幸福。特么只要想想就酸掉大牙,没本事的女人才要找男人养着,有能耐的不婚才是王道!神马婚事不婚事,分明是“昏事”,脑袋昏了才会去做的事!   然而可是但是,这个观点不能灌输给徒弟,她指着徒弟三妻四妾,给她生许多脑袋聪明根骨上佳的娃儿,子子孙孙将迷踪门传下去!   打肿脸充胖子的勾当某丫超熟,转眼将负面情绪一扫光,挺胸凸肚道:“臭小子,莫以为你是灵体我就拿你无奈。你,身负将咱们迷踪门发扬光大的重任!至于感情,虽说咱们得随缘,但师父总是站在你这边的……”   文彬立即顺坡爬:“我可记牢了!你得支持我!”   挑花咧嘴:“支持支持坚定支持!不过,也不能因为你胡思乱想就跟着你一块发神经,那绝计没有好效果,万事要讲计策。这么着,我带你去见我娘……激动什么?说好了,强求不能玩,第一步是自然而然地让她习惯你。”   文彬照旧激动,他对挑花师父的脑瓜子倍而敬佩,一举忘光丫在爱爱的事上给他帮的尽是些倒忙。这真不能怪挑花,丫P大年纪懂个毛,叨叨的尽是些是事而非的理论知识。   就听某个比师更蠢的主儿一叠声道:“好!都听师父的!等会咱们跟杜姑娘说一下这座山峰,咱们一起避到这里来!”   挑花呲牙:“少提到风就是雨好不好?哎,‘等会’是多长时间?你吸饱了没?”   文彬晃了晃,惊讶道:“饱了!不知不觉就吸饱了!但也不会撑着,好像吸饱了便会自动停下来。走走,快找杜姑娘去!”   一人一灵离了山头,云深处现出蒙天和安迪斯的身影。   安迪斯锁眉道:“这两个凡灵好怪。”   蒙天也皱起眉头,方才那声笑并非文彬发出的,是他!这没法不令他诧异,怎么说他也是能量生命,当下呐呐道:“那丫头居然能听到我的笑声,我却触不到她的灵体,不过是一介凡灵……听起来,他们像是有突破时空的能力……”   安迪斯摇头:“不,他们只是突破了空间壁垒,并没有突破时间。地球只是附三维界的自然凡间,向来不大稳定,所谓的平行空间很多,灵体到了一定的强度,能穿梭不同地点不奇怪。但凡灵都能突破空间壁垒,地球肯定出问题了!蒙天,此地不宜久留。”   蒙天不以为然,地球曾在大乱中受创,自被剔出“神造凡间”之列后便是这种情形。他无意与安迪斯争执,关于此事他们已聊了许多,再叨叨也就那么回事。再则仙族有事,他的假期是该结束了。于是从善如流地点头:“我把善后事宜处理完就离开。那位叫洪开泰的原始灵我想带走观察,贾羽欣和赵东成的事也由我来办吧,殿下赶紧回去。”   安迪斯眉头打结:“方才那个凡女说贾羽欣是‘通吃的主儿’,这话什么意思?好像贾羽欣跟那个张文彬关系不正常。”   蒙天对此事别提多清楚,曾在羽欣和文彬之间打了一个大杠。但他丁点不想向安迪斯透露,战王殿下因灵~吉王的纠缠,对同性恋反感透顶,别特么将大好神种加入仙族的资格都一举否了。于是摆出不屑的嘴脸:“那位咱们看不透的凡女有一个绰号,叫‘贼丫头’,是此间著名的小偷。她的品性如何还用说吗?杜挑花说的话,十句有九句假,还有一句倒着正着都不能相信,最好当没听见。”   安迪斯展开眉头:“我也觉得贾羽欣不应该是她说的那种人,虽然有点小坏,对于性还是很严肃的。说实在话,我越想越不愿把他介绍给曼殊莎华,谁吃得消她?这件事咱们再斟酌,或许我自己能找出办法。修行得靠自己,若靠坑别人修出性型,搞不好有大劫。要不这么着吧,贾羽欣可以接触,就当交个朋友。至于赵东成,我看还是别招惹,‘自然凡间的凡人修成,自由选择去向’,这话说说罢了,星歧灵和鬼族都不是我们能惹得起的。”   蒙天圆滑道:“自然要相机行事。你也别认死理,借力也是修行的方式……”   不提云深处二仙如何絮絮话别,山道上一师一徒在狂奔。   远离某山后,挑花低声问:“方才你有没有感觉到那山头还有人?”   文彬有些迷惑:“没别人啊!若有生人气息我肯定能感觉到。我倒是感到有两股让人非常舒服的生息,好想吸掉。”   “吸你个头!”挑花目光闪烁,“马拉个巴子,包不定我们又遇‘仙’了!那两股‘让人非常舒服的生息’,我感觉相当强大,没准分分钟能让你完蛋BLaBLa……”   文彬压根没注意听,激动地从挑花的头发中探出来:“嘿!我感到一股好熟悉的气息!快快!是一个人,肯定是我认识的人!” 作者有话要说:  挑花下定决心要给高徒娶妻,成天约会ABCD媒婆。 某天杜鹃问:“忙了这许久,有没有点谱了?” 挑花道:“已经成功了三分之二。” 杜鹃诧异:“这话怎么说?” 挑花道:“我看中了,女家也肯了,只有文彬不肯。” ☆、第24章、小秀才糊弄老江湖      挑花携灵体穿越的文彬在山道上狂奔,途经飞霞客栈时,文彬突然察觉一股非常熟悉、十分讨厌的人类生息,一叠声嚷嚷去找讨厌鬼。   挑花迟疑,飞霞客栈怎么可能会有笨徒熟悉的人?再说她坑了雪山派的雪莲丹,公然找上门,讨骂啊?   话说她选择从这边走,是这会飞霞客栈空荡荡没几个人。该客栈是七星伴月开的,换别家也很难稳稳占据位处飞霞山区中心的优越地盘。岩姑向来见钱眼开,华山派财大气粗要包店,她正好不想掺和狗P鸡毛事,主随客便将守店伙计全撤走了。至于华山、雪山两派的弟子,随众去追薛瞎丐了。   雪山派还留了几个弟子,华山派一个弟子都没留下。周长老认为,今天某个鬼灵精怪的毛丫很可能会携父母来讨要张秀才,雪山派失了雪莲丹就由他们接待吧,是好是坏与华山派无关。   周福不是想交好某毛丫的父母嘛,怎么改了主意?且返回今儿大清早——   有雪山派珍贵的雪莲液、某修真丫的灵力、周老侠的内力加华山派的外伤宝药,一脚踩进阎王殿的张秀才经过半天一夜的将养,居然好了个七七八八,能起身了。他心焦王福生的处境,天才蒙蒙亮便爬起来。   周福听到动静,忙亲自窜来探望,亲热地替他把脉,断言已经无大碍,又把绑架王福生的“蛮横匪辈”痛骂了一通,尔后才询问毛丫头的父母是什么人,说怕小丫头在山里乱跑出意外,总要跟她的父母打个招呼才能放心云云。   说话间冷云奇、莫云风脚前脚后赶到,一脸仁义地从旁帮腔。   张伯元最不缺的是心眼,对三个老家伙的心口不一,他一眼就瞧出来了。他想王福生十成十被迷魂妖女绑架了,如果那对母女有个不妥,阿生先完蛋。所以,小丫头的身份必须隐瞒,即使以后他们发现了小丫头是谁,推说自己也一头雾水即可。一个脏到脸蛋都看不大清的毛丫头,在船上照过面又如何?那会他惊恐万状,没将此丫与彼丫对上号太正常了。   于是他摆出回忆的嘴脸,缓声道:“晚辈和王年兄时常到飞霞山的寺观进香,认识了丫头。她就叫‘丫头’,山里女娃儿大多这么叫,没大名,若家里有几个女娃,就叫大丫二丫三丫。想来她家只有她一个女娃,便叫‘丫头’。丫头有些淘气,老和一大帮野娃子结伴闹腾,引得大人叫骂。晚辈却喜欢她不认生,见面就叫晚辈‘大哥哥’,便常给她果子吃。她爹妈晚辈应该见过,都是来进香的,不可能没照过面,却没什么印象。初一、十五进香的人太多,乡里乡亲结伴前来,丫头嘴又甜,叫谁都是往亲里叫。”   该秀才生得鼻正口方,一付正人君子的模样,浓眉大眼经过两世历练毫不逼人,反倒有那么点木纳味,老江湖们全没起疑。   周福失望之余放下大心事,暗衬那毛丫头本来就是个淘气鬼,就算告状,她爹妈也多半不会把她的话当真。小秀才仅仅与小毛丫有点交情,毛丫头的爹妈未必会来客栈讨人,就算来,小秀才已经没事了,他们亦无话可说。   于是周老爷子拉小秀才一块用早餐,这不是还有青云剑的事嘛,小秀才不知道什么是软剑,得给点耐心启发他,餐桌上气氛好,便于小秀才想起不经意间见过的玩意。   冷云奇、莫云风心同此想,借口小秀才的身子骨尚虚没往客厅去,唤弟子将早餐送进张伯元住的厢房,仅他们三个陪小秀才用餐。   很快早餐送上,三只老狐狸继续宽慰小秀才,各逞心机问话。   忽地有弟子奔来,传报青云剑落于薛瞎丐之手!   张伯元大喜,随之又一黯:恐怕这对阿生获释没什么用。   那厢周福立马起身,客套了一句“安心养伤”,便吆喝众弟子往山上去。   冷、莫则倍感晦气,那薛瞎子轻功一等一,又是走黑的主儿,剑落在他手上,怕是连照面的机会都没有。但不去追一追也难甘心,于是命娜仁莎率两个男弟子“照看”张伯元,即等候可能会来讨人的毛丫头及其爹妈,或许对方会因为他们关照了小毛丫又救了小秀才,给点补偿呢?   热热闹闹的客栈眨眼安静下来,静的娜仁莎好似能听见自己的少女心扑扑跳动。   丫是正宗西州回鹘国人,该国男女能歌善舞热情奔放,都是自由恋爱。此次东来,长老们再三强调宋国“男女授受不亲”,但昨天她亲眼看到青云派女弟子对张伯元毫无避嫌之举,觉得所谓的宋国规矩,不过是老古董们用来拘束小辈的。   对危难关头置自身安危于度外、维护弱女的宋国小秀才,她大起好感,现下有了机会当然要把握。于是命随她留下的两个男弟子去后院练功,自己伴在张伯元身边嘘寒问暖、升着小炭炉做补品。   张伯元不是柳下惠,这会却没心思欣赏异国美女,娜仁莎那对明亮内凹的大眼睛,就像在提醒他王福生的处境——王福生的眼睛也带点凹,一样爱笑,一笑两只大眼眯起,睫毛一颤一颤,苍白的脸上泛起红晕。   以前两人没一腿时,他没觉得王福生有多好看,现今变成情人眼里出西施,硬认为天生丽质的娜仁莎比仅仅有点小清俊的王福生差远了。   窝在屋子里没事干,往事种种纷至眼前。   王福生的娘精明泼辣,谁也不敢得罪她。仗着有一个厉害的娘亲,王福生至少未因父亲的早逝在明面上吃过苦头。这也因为王福生的人缘好,但凡青黄不接时村里有谁吃不饱,或者有乞丐来村里讨食,他总会尽其所能接济。做这些事王福生总是避着人,怕被母亲知道,招惹一顿泼骂。   然而知子莫如母,王寡妇哪能不知儿子的所为,再是没看到,家里食物何处去了?   故此谁和她儿子交好她看谁不顺眼,特别是馋嘴娃儿们,只有临村的张伯元例外。因为张家是她的娘家,又比王家富,张伯元的大伯更是张家村的族长,不会占一介寡妇的小便宜,反倒时有接济。而且张族长夫妻极要脸面,如果孤侄被慢待,那是打他们的脸,两村没谁会蠢到做这号傻事。  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,她看好张伯元,整个张家村,书读的好的娃儿就这一个,长大后在张家村肯定有地位,需知此娃并不是只会读书的书虫,以后定能做她寡妇人家的靠山。   论心机手段,王寡妇觉得张小子比大人还来事,将来她的宝贝儿子若能科举入仕,张伯元就算考不上,也能当个师爷帮扶阿生。反过来也一样,张伯元可提携阿生。故此她平日刻意交好,且时常以自己的人生经验提点张伯元。   张伯元不嫌王婶太唠叨,他对王福生的“滥好人”做派也有些看不惯。话说回来,如果王福生不是本性良善,以他的心性哪会真心待这位同窗。   本性凉薄的某人,真正的朋友只有王福生一个。他是成年人的灵魂,深明不能反过来要求王福生也只有他这一个朋友。但私心里难免希望独占,他想或许正是这个原因,才会对王福生干出那种事。   前夜黑暗中的一幕幕在脑海中闪过,现在什么绮思也没了,只觉得自己下作。   他想可怜的阿生什么都不懂,叫做什么就做什么,自己怎么会如此下作?屋里还有迷魂妖女的两个手下,竟不管不顾!陈、李会绑架阿生,没准是目睹他的所为被点着欲~火。   太该死了,害惨了阿生!那杜妖女对女儿都能命之当众脱~光,陈、李糟蹋阿生,她肯定也不会当回事,现在阿生不定多惨……   但光是痛悔毫无用处,怎么才能找到杜妖女,让她命陈、李放过王福生?求雪山派和华山派帮忙怕是没用,且不提迷魂妖女未必买他们的账,他们感兴趣的也只有青云剑,不会落力解救阿生。唉,这件事只能落在天真纯朴的杜小姑娘身上了(≥≤个眼跛的)。   主意打定,他爬起身往外走。   娜仁莎正用炭火替他炖冰糖雪梨,忙阻拦:“外头山风大,莫以为天气热没事,裂了肩骨又伤了内里,可不敢贪凉吹风!且忍着些,过个一两日就能好全,快躺下歇着……”忽地脸一红:“是要如厕?不用去毛厕。”边说边自己走出房,却不肯走远些,就在房门口!   房里有马桶,张伯元大早方便过了,早餐没吃几口,半点内急的感觉都没有。他是想借着在客栈里逛逛不告而别,行不通只得明着来,笑言:“多谢姑娘,我是山里人,身子骨还算硬朗,用了良药已经无碍了。老歇着我心里也不安,丫头是山里女娃,在爹妈跟前本就不得宠,她又向来淘气,我怕她自知闯了祸不敢回家,一个小姑娘在外头跑多危险!还有我那同窗好友,绑他的人应该把他藏在飞霞山某处,我想去找找他俩。”   娜仁莎断然否决:“不成!莫说你身子没好,就算全好了,你一个不识武功的书生,在山中转还不跟他们一样危险?这么着,我去替你找王秀才。丫头你不用替她操心,连我藏在怀里的丹药她都能偷走,会有什么事。”   不先找到迷魂妖女的女儿,哪可能找到王福生?   张伯元叹气道:“丫头再精灵也是个娃儿,小孩嘴馋,多半以为丹药是糖果。进香的山果她也往嘴里塞,老挨和尚道士的骂。她这点年纪哪懂轻重?若她又去偷别人的东西,捉住不定送命,没捉住胆越发大。如果偷到毒~药她也往嘴里塞,怎么得了?她也就见到我才不躲,我不出去怎么成?”   娜仁莎没话驳张伯元,却怎么也不愿他糟蹋自己的身子骨,眼珠一转,笑眯眯道:“要说我陪你出去转转一句话的事,但我想恐怕没这必要。你想,丫头不可能不记挂你,没准正朝我们探头探脑。我呆在这块她不敢露面,我一走,说不定她就会冒出来。得,索性我去那边檐下煲午间喝的药,若她来了,你告诉她,丹药已经被她吞进肚子里,大姐姐没法子让她吐出来。大姐姐不生气了,叫她不要再满山乱跑,大姐姐有许多糖果,全送给她吃。”   她本是信口胡诌,却说了个准准——挑花童鞋正在横梁上瞧着他们呢!   只是贼丫会驾到,绝非牵挂被她害惨的张伯元,而是她的高徒非闹着她窜来。   这会该灵体兴奋地叫唤:“哇哈哈!是我堂哥……说错!什么堂哥,跟老张家毛个关系都没有,不过是一只拖油瓶!卧槽,还以为他终于死翘翘了,居然穿到宋代来了!真个好人不长命,祸害余千年!”   文彬筒子讨厌透了某仁兄,这家伙是一朵变种雄白莲花、天杀的心机鸭,害他从小吃了不知多少明亏暗亏!   正牌白莲花再怎么哭哭啼啼扮无辜,也只能讨异性的欢心,变种白莲花凶残N倍,男女老幼通杀!某心机鸭天生一付敦厚样,一派隐忍又坚毅的嘴脸,背地里却阴坏之极,尤喜欺负他这个所谓的“坏小子”。偏是连他的亲大哥都被骗得团团转,认定欺负人的是他,小时候常为此挨大哥的老拳,太特么让人悲愤了!   苍天有眼,终于有那么一天,心机鸭被车撞了变成植物人!   按说对方如此不幸,儿时那点怨念早该烟消云散,他自认不是小肚鸡肠。   但,驾不住心机鸭的亲娘继父是极品,他的老爹老妈在世那会,挑唆两个糊涂老人找他麻烦的事没少干,吸血鬼似的无耻无下限刮他大哥的油水。按说他大哥算精明人,偏是无比怜惜变种白莲花,臭小子出事后,为这家伙能得到妥善护理,竟对其极品父母一再让步,把他气得嗷嗷叫,特么那小子的亲娘都不在意他的死活,关旁人什么事?   他大哥打理的公司原本是他投资的,大哥为阻他的嘴,竟拆资买下股份。伤心啊,他是为了几个钱吗?胞弟比不上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“堂弟”,亲兄弟为一只心机鸭起间隙,叫他怎么不恨透妄八蛋“堂哥”?   还有还有,他这次莫名穿越,也和心机鸭有直接关系!   该“堂哥”出事后在其就读的医大的附属医院治疗,该院的医生中自然有他的师长校友甚至同班同学,到这家伙终于咽气,医院和医大决定举行一个像模像样的追悼会。因为包括他大哥在内的冤大头们陆续给医大、医院捐了许多钱,连他这个靠卖唱吃饭的明星也在经纪人的坚持下,不得不为社会影响先后几次捐款。   他先前向挑花抱怨参加追悼会的人拖拖拉拉,其实是懒讲一两句话说不清的狗血事,特么令追悼会无法准时举行的是心机鸭的亲娘和继父,同母异父的弟妹们也乱搅和。   那一家子极品以前为了吞肇事司机的赔款、各方的捐款不择手段,到心机鸭死了,还要吸最后一笔血——心机鸭上大学,他娘他继父没给过一分钱。为争取奖学金,心机鸭大一时便签了捐赠遗体的志愿书。其时心机鸭已年满十八周岁,所签的志愿书具备法律效应。   那家极品显然找律师咨询过,知道打官司赢不了,于是早不闹晚不闹,到追悼会快开了、一帮记者都来了,突然哭天喊地说儿子(大哥)那会年少不懂事,他们怎能“眼睁睁地看着儿子(大哥)死无全尸”……   马拉个巴子,不就是为了钱嘛!他懒得掺和谈判,天晓得要扯皮多久,反正一切有万能经纪人代表他,于是跑去休息室打盹,然后穿了…… 作者有话要说:  文彬穿回宋代,成功附体,却落了个后遗症,时不时抬起葱玉般的手傻看。 挑花师父恼火,喝斥:“你个自恋狂,有恋手癖啊?信不信为师垛了你的爪子!” 文彬辩驳:“不是自恋,我是因为老被导演骂,要我得空就看中外经典电影,学学人家的演技,落下职业病,总以为还有爪机……” ☆、第25章、迷踪三只在行动      文彬筒子对某堂哥怨念横生,虽然他心知肚明大半是因其极品亲娘极品继父而迁怒,却不妨碍他口口声声叫张伯元是变种白莲花、心机鸭。   该灵体拒做“梁上君子”,吵着要挑花带他下去,和张伯元算算前生今世账。   挑花头麻,娜仁莎在那块竖着呢!雪山派掌门的亲传弟子岂是好相与的,那丫武功奇诡莫测,而她的修真术是鸡肋,仅凭武功,明公正道对上很难讨好。   想不睬蠢徒的叫唤抽身离去,她又怕蠢徒自己往张伯元身边窜,娜仁莎虽然不大可能有本事对付灵体,但张伯元住的是朝阳的东向客房,大上午满屋阳光灿烂,灵体=魂体,别被晒个魂飞魄散!   所幸她不缺谨慎,潜入时隐身术、隔音屏双加身,开口说话没问题。   当下她耐着性子出声:“淡定些!没听到那位美妞说去对面檐下熬药?瞧,她已经在收拾炭炉,等她……”   文彬语带委屈地打断:“师父发什么火?”   挑花一愣,她的语气别提多温和……心里在臭骂蠢徒!   思及贾小七教她的心感传讯,她尝试着集中意念寻找文彬,旋即感应到头发中有一点“亮”,当即以意念朝着“亮点”询问:“能听到我讲话吗?”   文彬应道:“能啊,很清楚。师父,你刚才不是生我的气?卧槽,明白了!是那个变种白莲花在算计我们?我就知道那家伙狡猾透顶!”   挑花童鞋不分是非地信口附和:“没错,那家伙不是一个善荏。虽然看上去他连武功都不会,但万事不能看表面。别着急,咱们什么角色没对付过?先离开这儿合计一下,他跑不了,找他算账几时不能找。”   于是师徒俩飘然离开飞霞客栈,也不去寻找杜鹃,就近闪进一片无人的山林,再猫入草丛中,使劲用意念对话,很快步入修真新境界“心感传讯”。   话说这一招是能量生命的能耐,以半灵为主的仙人会的都不多。贾小七是“尊贵的存在”,离成神只欠一步,故此轻松做到。以至于挑花误以为是很普通的修真术,曾为自己学不会沮丧许久。今天一举成功,源于她那天乱吸晶石,按说几颗晶石产生不了这么大的魔力,但莫忘了丫前世是修真滴,关卡一冲就松。   丫擅长创新,会了心感传遍并未止步,立马揉合凡人武术进行点对点灵息封闭,因为武林人常用的“传音入密”易被功力更强的人听到,她想“心感传讯”恐怕也是这样,最好能在传讯过程中封闭起来。   她没估错,“心感传讯”确实不大保险,高等级的能轻易窃听低于自己的主儿传讯。   挑花童鞋不愧是罕见的奇葩,一弄两弄,竟做到全封闭!虽然距离短,却当得上惊神吓鬼的创举,需知等闲能量生命都办不到。   文彬也是奇葩一只,心感传讯什么的,老早从契兄那儿学会了,却装成刚接触。   挑花师父心胸广阔,丝毫没因高徒一学就会产生醋意,反倒喜难自禁,不吝滔滔夸徒兼自吹:多有眼光!当初她收文彬为徒时,不识武功的小子甚至过了习武最佳年龄!   一人一灵正乐滋滋互相吹捧,山径上走来明月道长。   明月是去探张伯元,某和尚嘴里许诺王福生给张伯元送药,哪会真这么干,这岂不是看不起雪山、华山两派?于是请稳重的明月去意思一下。   挑花师徒隐身的山林就在飞霞客栈附近,明月从边上经过。   某丫向来心眼多,悄放感应力尾随其后,反正她的感应力覆盖一个客栈不难。   文彬没在意,此前他一直呆在无崖子的静室中,没见过明月,以为是路人甲,顾自继续练习心感传讯。   很快明月抵达飞霞客栈,未及敲门,娜仁莎赶着迎了出来。   此女做贼心虚,抢着告之张秀才没大事,只是昨晚有些发热,现在正安睡云云。   明月早估到那两派不会让他轻易见到张秀才,配合地打哈哈,声称是刚找到的王秀才牵挂张秀才,偏是王秀才染上“风寒”来不了,他便代为跑一趟。   娜仁莎心一紧:王秀才病了,张秀才肯定想去探。不行!这事绝不能让张秀才知道!   于是她格外虚伪地恭请明月往客厅饮茶,说张秀才睡上半天一天总会醒的。   明月识趣地声称观里杂事多,坚定婉拒了丫的客套。   娜仁莎满脸堆笑欢送,头一掉,俏脸泛轻愁:她并非爱爱至上、不管不顾的主儿,很清楚自己和宋国小秀才没未来。她的身份注定她不能远嫁宋国,即使将来雪山派移师岭南,她也不可能嫁给张伯元。她的命运是要么终身不嫁,要么嫁给本派的汉人师兄弟,连嫁去别派联姻都不可能,那意味着雪山派秘术外泄。这就是“百年不遇的奇才”之悲哀,师父惜才倾襄传授,她也就被绑死了。不然以她的年龄不可能还是姑娘一枚,西北人种发育比宋人还早,婚嫁也就比宋人早。   但,不能嫁不代表不能爱,娜仁莎姑娘昂起脑袋——雪山大漠的花朵从不会因眨眼凋零就不敢开放,且珍惜相处的每一瞬!   挑花对爱爱的见识颇有长劲,联系先前娜仁莎面对张伯元时毫不含蓄的示好,准准估到该美妞的心思,禁不住扑哧一乐。   文彬纳闷:“我练错了?”   挑花手乱摇:“非也非也!我是感应到我娘,好像有人向她献殷勤,找她去!”——丫随口编的,她是担心高徒也感应到客栈门口的好戏,尔后不愤变种白莲花有这么好的桃花运,非要去掏乱。   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   挑花标准乌鸦嘴,杜鹃真的有“艳~遇”,只不过得反过来,是她贴上去的。   话说大早母女俩分手后,杜鹃没挪动,就在边上的山林中等候。   时间不长,一个高大威猛的主儿孤身只影晃悠至江边,眺望江面好似在凭悼什么。   杜鹃眼珠一转、再转,虽然她不大想节外生枝,但这个目标未免太好了。更主要,如果不是此君色迷迷叫破她的行藏,她们的飞霞山之行或许不会横生风波。   有仇不报非好女!她果断从林子里钻出,“弱弱”地依着一棵花树坐下。   山间多云,云层时不时遮住太阳,树木一会有影子一会没影子。   当太阳又一次露脸时,她的近前多了一个高大的人影。   妖女抬起迷人的脑袋,娇柔地笑了笑,有气无力道:“是金大侠啊,幸会幸会!你那两个义薄云天的弟弟呢?”   金古成瞅着她可怜兮兮的脸蛋,一叠声叹息,半晌道:“他们对你的欺骗行径很不满,打算连银子一块赚了。所幸我三弟喜青云剑,这会赶着找薛前辈去了。”   这么说着他心中五味夹陈。行舟上,杜鹃因三金刚漠然百姓送命认定他们是伪君子,金古成却因她出手救人大生好感。其实他们并非冷漠,乃因船上各路角色云集,谁晓得那些貌似寻常百姓的主儿是何方神圣?   前天杜鹃将他们摆了一道,金老二金老三怒极,对逮杜妖女空前积极。他好言相劝,两个弟弟硬是不听,弄得他闹心不已,索性往妖女小船泊过的地头排遣郁气。   你说他怎么知道地方?这不是杜鹃于光天化日下扔火雷珠烧船嘛,那么大动静,看到的人多着。他凑巧没呆在屋子里,倒是凑巧距此不远,于是凑巧亲眼目睹。   该筒子眼神虽利,不幸太具男人本色,前天阻住杜鹃时注意力全在美人儿身上,没注意到老二老三的眼神也有那么一会功夫不大对劲。他只当两个弟弟是彻头彻尾的正人君子,忘了他们同样是男人,认为他们真的是一心想“除妖卫道”,不由替杜鹃担忧。   他没和杜鹃真正交过手,人云亦云觉得杜鹃最大的能耐就是媚功,莫说他的两个弟弟,那满山英雄能抗住媚功的多了去。   叹息一阵,他好心提点:“你怎么坐路上?看见我二弟三弟可得赶紧躲起来,那两小子向来不懂怜香惜玉。”   杜鹃忧伤地一笑:“能藏那儿去?金大哥,切下妾身的脑袋去领赏吧,这会妾身笃定反抗不了。你可要切快些,妾身怕痛。”   金古成未接她的话,弯下身细细端详,怜悯道:“怎么搞成这样?瓦罐不离井上破,你一个姑娘家,何苦江湖打滚?”   杜鹃颔首:“金大哥说得是。可生在这样的世道怎能不认命?要么强有力要么狡猾,不然怎样活命?妾身不过是想借青云剑练出好身手,免得总是以色事人。女人会老啊。”说着话垂下双眼,一滴晶莹的泪珠顺着苍白的脸颊滚落,说不出的楚楚动人。   有那么句话:男人面对美人做出的判断都是错的。   某妖女根本不是剑客、呃,其武功杂,杂到也会耍耍剑,但正经对敌鲜有使剑,拿着青云剑能练出什么“好身手”?金大虾却丁点没想这个问题,他重犯无数昏君色~男所犯过的错误,一颗金刚心软成了绕指柔,伸出大手替她擦泪;“你看你,怎么说哭就哭?小娃儿似的。你这点年纪,离老还远着呢。”那语气温和的好似像哄孩子。   说起来这便是男人,女人,特别是美貌的女人,在他们眼中永远是未成年的、需要他们这些大英雄保护的孩子,假如人家请他们省了这份心,他们还大为不快呢。   杜鹃深通此理,微微扬起一张俏脸,越发凄凄惨惨悲悲切切,哽咽道:“离老远着么?离死可近着呢。”   “何至于此?可别再说这样的话。”金古成的大手抚~弄着那她媚可人的脸蛋,不舍得缩回来,一厢情愿地下断言:“现在青云剑已经不在你的手中,三山五岳的人马不会来找你麻烦的。”   杜鹃差点忍笑不住,赶紧垂下头哭诉:“嘤嘤……大哥莫宽慰妾身了,天下哪会有这等好事?呜呜呜……还有赏银悬着呢!为钱做事的人大把大大把啊!何况青云派那些弟子鬼影似的缠着,好似不死净死光绝不算完……”   金古成摇头道:“都怪你做事欠妥当,白奇死的实在是冤。”   杜鹃苦叹:“妾身知道做错了,可已经迟了。哪晓得他会这样想不开呢?妾身本来是想他的剑术那么好,用不着青云剑,他也不差银子,另铸一柄剑不是一样?早知会闹成这样,他白送给妾身也不敢要啊!”   这话颇有些似是而非,不过此时此刻听在金古成的耳朵里却是大通特通,点头道:“白奇是太没气度,芝麻绿豆大点的事就抹脖子。大家若是都像他,岂不死光死绝?”   听到“死”,杜鹃再次美目流转,转出滴滴鳄鱼泪:“呜呜……世间没有后悔药吃,天理循环报应不爽。妾身现在的情形保准活不到晚,嘤嘤嘤……与其死于他人之手,不如大哥成全了妾身罢,一刀切了……”   “胡说!”金古成勃然变色:“再说这种话,大哥可要生气了。大哥岂是趁人之危、贪财昧心之辈?你莫害怕,待大哥瞧瞧你伤到哪块了。”   某大虾的瞧伤方式十分罕见,就见林木下,决不“趁人之危”的大侠左手将美人紧紧搂在怀中,右手捏住那修~长玉润爱煞人的纤臂,神思恍惚地号脉。   杜鹃无法不担心危险加身,如今飞霞山中卧虎藏龙,连道边树叶子都像一只只眼睛,一个不留神有可能真的掉脑袋!别人不提,似薛瞎子,大号“有眼无珠”,美色媚功对他P用没有,其武功虽不算顶尖,阴毒手段多着,好些响当当的角色栽他手上。   于是她柔柔地询问:“大哥,妾身伤重么?”   “没事没事。”金古成似从梦中惊醒,舔了舔嘴唇,告之:“你是中了毒,不过你已经自行将毒排出,现在只是身子骨有些虚。没大事,大哥带着紫金丹,你吃上一丸,调息一阵就能恢复。”说着话环顾四周,压低声道:“这块不大安稳,前面有一个猎人山洞无人知晓,大哥带你去那儿调息。”   该大侠自顾自说话,也不问问美人儿是否同意,双手抱起娇娥,再次左右一扫,尔后一阵风似的向前掠去…… 作者有话要说:  话说金大虾遇上的是挑花童鞋,丫低语:“此山是我占,此路是我开,要想打此过,紫金丹留下来!” 金大虾无语,视丫如视蛇精病。丫忽地一哆嗦,嘶声惨叫:“爹~~不要啊!丫头要告诉娘亲,你搂着丫头不放……” 丫的声音多敞亮啊,方圆十里地的英雄英雌们皆愕然,有人狂奔而来。 金大虾脸色灰败,扔下紫金丹逃之夭夭…… ☆、第26章、又一笔风月冤孽债      “猎人山洞”是一个隐蔽处所,洞口有嶙峋岩石遮挡,山洞里的石壁上刻有原始人狩猎欢~好的画面,地下散布七零八碎的石器,显然此洞是远古留下的。   金刚三兄弟偶然发现这个地方的,当成落脚处,没去住客栈。   为什么宁住山洞不住客栈?这么穷?   金家怎么可能穷,原因是他们南下的目的和别的豪雄不同,并不是来岭南为金家弄一个地盘,而是“避祸”,不需要广交各路朋友,反倒不乐愿被打扰。   事缘金老大之妻是金国贵女,宋金联手抗辽时可谓“天作之合”,现今辽国苟延残喘,一旦辽国灭亡,宋金会不会开战?没等他们多纠结,金古成的岳父大人驾临金家,游说金家举族离宋投金。   老家伙不是悄悄来的,特么领着兵马大张旗鼓,立即陷金家于两难:投金,根基在宋的金家将来前景难测;不投,一旦宋金开战,除非金老大阵前宰妻才能脱出困局。而老大媳妇已为金家生下三子一女,其中一子还天分极高,宰了其母依稀不大妥。   无奈何,金家的家主虚言一番送走亲家,掉头决定索性举族隐居。   对大家族来说,隐居之所肯定不会是遇到事情后才准备,但要举族全身而退,仍需要时间安排。再则小辈们正当青春,而宋金几时对上尚是未知数。于是金家做两手打算:隐居行动悄悄进行,同时命金古成率金古平、金古云照旧在江湖上晃。如此,若无隐居的必要,金家也没有就此退出江湖。   金氏家大业大,子孙能人辈出,否则金国也不会大力拉拢。能人多,家主为何只派三个青头小子出来晃悠?   当然是他们侠名远播,在江湖上名声足够响亮,尤其金古成乃嫡枝的长子长孙,足以代表金家。另一方面,他们年轻,遇到不大好应许的事,可以往长辈身上一推了之;就算做出不妥的事也容易周转,人长两片嘴,嘴巴一翻就成了“三个青头小子怎么能代表金家?嫡枝长孙金古成也只不过是二十多岁的金家小辈”。   其二,这三只在金家小辈中是功力最高的,联手出战,江湖上鲜有敌手。   其三,他们都已成婚有子,没成亲的可不行,值此多事之秋,别被哪方势力逮去做女婿。无子也不行,江湖诡异,若有万一,谁摔盆打幡继香火?   因而所以,莫看金小三年少,人家已有两个儿子!   另:金刚三兄弟并非亲兄弟,而是族兄弟。你以为大力金刚掌那么好练?莫说一母所出的同胞兄弟,就是一父所出的嫡庶兄弟,也不可能个个都能练到开山劈石。事实上,他们在小辈中的排序也不是正好老大老二老三,族兄弟那么多,不可能合在一块排序,也就是同辈中间都带一个“古”字。只有同一枝的、像金古成还没分家的嫡枝堂兄弟们才能一并排序,这三位连嫡堂兄弟都不是,只不过在江湖上打出了威风,人称“金家三大金刚”,于是往外走时便按年纪排成三兄弟。   却说金刚三兄弟只是出来晃晃,去哪儿都一样,他们仲春那会来到粤省,赶巧遇上群雄会聚飞霞山,金小三对青云剑生出莫大兴趣,三兄弟便跑到飞霞山区。   山中日长,闲来发雅兴寻访古迹,发梦撞上古人遗留的武功秘籍。秘籍没找到,撞上一个猎人山洞。宋金目前还是同盟,赴飞霞山的豪雄中不乏与金人交好的,连官府衙门都有这号角色。金刚三兄弟被打扰个没完,烦了,干脆住山洞。   因是暂住,又怕动静大了被人发现落脚处,再加大男人懒得打理,深长的猎人山洞简陋之极,三兄弟只整出一小段睡觉的地方。   这种地头依稀不适合搞风月事,却也只能将就。   首先为美人儿补身。金古成仔细地将一只石碗用酒洗净,再放上一颗圆溜溜的闪烁着紫红光泽的丹药,加酒调开溶化。丹药是金家的祖传密药紫金丹,酒也是好酒,三兄弟从广州府弄来的百年泸州老窖,芬香扑鼻。   杜鹃背垫金老大倾情敬献的兽皮衣躺在石榻上,眯着眼打量大英雄。   该大虾没有赵雨的俊俏,更赶不上天生的害人精贾小七,但高大威猛,有一股粗犷的男人味,少女可能看不大上,却蛮容易让熟女动心。   杜鹃年方虚二十,还不能算熟女,又是铁石心肠,丁点不为所动,只记得这家伙在行舟上叫破自己的行藏,害她诸事不顺。话说她泡制的幻术还不曾揉合媚术对色~男使过,就他了!姓金的该感到荣幸,等闲角色她还看不上呢。   想起金古成抨击白奇太没气度,某妖女嘴角露出一丝促狭的笑意,心道等金大傻发现自己被刮光后,会是什么反应呢?真让人期待。   金古成全然不知腰包危险,殷勤地将石碗凑到妖女唇边。   妖女微吐舌尖轻吮缓咽,勾的金大虾迫不及待,急煎煎道:“一口吞了!紫金丹要运功化开,你身子虚,大哥帮你化。”手一伸,欲钻进美人儿的衣衫捏住那勾人处!   杜鹃立马起不良生理反应,小蛮~腰一扭避开,红唇一嘟:“妾身自己化开!”   金古成大为失落,他虽有好色之名,左不过喜欢盯着美女瞧,霸王硬上弓的勾当还不曾干过。可眼前美人儿如此美妙,令他全身腾腾着火,怎么耐得住?   正两眼发直,美人儿又闪回来,举纤手压在他心口,一脸天真地问:“大哥,是不是这样化呀?教教妾身。”一边说一边指尖轻撩,挑开他胸前衣襟。   金古成周身骨酥。宋人保守,身为大侠他不能不爱惜羽毛,很少上青~楼寻欢,难得碰到如此主动的美人,当下兴奋得声音打颤:“往、往下!”   美人偏要往上,葱指勾住他的下巴,目闪纯蠢的柔光:“下到哪儿呀?”玉~膝微提,顶在了要命处。   金古成快疯了,两手拴住她的纤腰,一颗脑袋埋在那高耸的峰峰间。   美人腻声轻呼:“大哥欺负人!”   金古成忙松开手,了无出息地巴结道:“大哥不敢!大哥给你欺负!”   美人遵命行动,欺负得那个带劲,洞口响起异动都没停——停不了,真身远在山洞一侧的阴暗角落。该法术她又是头回使,一经催动,没能耐收放自如。   来者是老二金古平。今天满山风传杜妖女又现妖踪,金家三兄弟亲情消失,各自单独行动。金古平在山里转来转去,三弟碰上两回,大哥却一次不见,他不由起了疑心,便溜回住处,果然撞上不该撞上的一幕。   某些事真的只能做不能看,金老二只瞄了一眼肺都快气炸:英武无双的大哥,竟然被妖女压在身下!死妖女偏着头,那疯狂的目光活似要把男人一口吞下!   金古平惊惧交织,心的话杜妖女真的是一个吸男人精~血、采~阳补阴的妖怪!   侠就是侠,金二侠未因恐惧扔下大哥任由妖物吸干,相反他目齿欲裂力贯全身,扬起两只蒲扇大的金刚掌,欲与妖物拼个你死我活!   不料就在这一刹那,他大哥一个翻身将妖女护在身下,两眼瞪成铃铛怒视他。   金老二气了个仰倒,掉头窜出洞且一路狂奔,像煞后世电视剧中的咆哮马,只差没狂呼乱叫。   他算看明白了,就大哥那气色那麻溜的举动,绝计不可能被采~补了。迷魂妖女也没有采~阳补阴的赫赫威名,其“裙下臣”个个活蹦乱跳,据传刚在妖女手上吃了大亏的修罗刀也是凶焰依旧,那表子无非靠色相捞些财宝。   他不由庆幸大哥手头太松,乃至兄弟三个的开销由他收着,不然就大哥那架势,底~裤都会剥给妖女……哼,已经剥下来了!迷魂妖女也特没眼力,怎么就没看出捏着金银珠宝的是他呢?幸好没看出来,那种女人,不大消受得起。   那一头,藏身阴暗角落的杜鹃暗松口大气——金古成抱着的是她先前当靠垫靠过一阵的兽皮衣,金老二身为旁观者不易深陷幻术,一上手就会发现不对劲。   金古成也松了口气,暗衬二弟三弟怎么也得给大哥一点面子,杜丫头跟了大哥,身为兄弟不说帮忙保护大哥的女人,起码不能“宰妖”。   天上飘起了雨丝,细碎雨点催人醉……   金古成从不曾这么快活过,直到把自家榨干,才搂着“美人儿”呼呼大睡。   而逃走的金二侠痛定之后亲情复苏,找到三弟,含糊其辞地讲了自己的遭遇。   鉴于山中情形复杂,满肚怒气的金老二携满肚酸气的金小三悄然返回栖身地,在外头替他们的大哥把风。   如此这般,金古成顾自呼噜不问洞外事,直到一声炸雷把他从春~梦中炸醒、呃,秋天下雨也不会有响雷,是不知哪位好汉在附近扔了一颗火雷珠。   想想眼下众雄追踪的目标,消受火雷珠的非薛瞎子莫属。   金大虾不挂记薛瞎丐,醒来第一件事,张嘴轻唤:“鹃儿!”   美人无踪。他有些不快,拿过酒葫芦喝了几口,气恼道:“水性杨花,无情无义!”   接着他瞄了一眼外面的天色,拿过衣服开始穿,准备去寻二弟三弟,说服他们放弃青云剑。什么剑不剑的,都是三弟瞎鼓捣!   金氏一门,乃匈奴休屠王太子金日磾之后,自汉到宋早已汉化。现今金国强盛,联宋灭辽所向无敌,金小三看中金国的“金”字,是金家小辈中主张投金的积极分子,认为投金可建立丰功伟绩、重现祖上威风,打谱捞到青云剑做晋身之物。   金古成身为嫡枝长子长孙到底稳重些,不愿违背父亲、祖父之意,且觉得大宋挺好,他也就妻族是金国的,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而娶,山长水远平日与外家没多少交往,他自己结交的好友基本在宋国,跑金国去干什么?   驾不住金古云左说右闹,金古平游离不定,他才无可无不可地前来飞霞山瞧个热闹,反正能不能夺得青云剑两说,投不投金更不是小辈能决定的。   不过这一趟没白跑,真个令人难忘!   他意犹未尽地咽了下口水,拿起腰带。   忽地他脸色大变,不顾形象趴地下急煎煎寻找起来。   金古平认为大哥即无钱财也无宝物,他错了,大错特错!金老大掉了绝不能掉的宝贝——不是名刀也不是名剑,当然更不是真金白银,乃一小袋紫金丹和一块冷香玉。   紫金丹虽然金贵,他并不是太心痛,这玩意是自家的,可以再制。但冷香玉是他出门时夫人亲手替他系在腰间的,说是系身上虽盛暑亦不感到闷热。尽管这奇效他没能感觉出来,但此玉是夫人吾古仑氏的嫁妆,据说是该物的宝物。“吾古仑”乃金国显姓,金家要将之当传家宝传下去呢!   找来找去找不着影,金大虾不由头上冷汗直冒,脊背嗖嗖发凉。马拉个巴子,这下怎么交待?怎么回家?该死的杀千刀的妖女!   光咒骂绝对咒不回冷香玉,要想家中太平,惟有满山坡去追妖女。   该大侠一头闯出洞,一眼看到替他望风的二弟三弟,却一声招呼也没打。   两个弟弟不明所以,金小三张嘴欲唤,金老二恶声道:“随他去!”——他和金古云亲眼看着妖女离去的,那千媚百娇的妖样,把他瞅的打翻五味瓶。尤其是,妖女居然对他的大哥破例,就那么两手空空的走了!老大有这么大的脸?哼,妖女准是想放长线吊大鱼,发她的大头梦,钱在他手中,一文铜板都不会给!   金小三没想那许多,但不妨碍他同仇敌忾,撇嘴道:“丢人现眼!左不过一个妖女,值得他这等紧张?”这话说的,如果忽略语气中的那股酸溜溜,倒是不失侠士风范。   金古成奔的太快,没听到他三弟的酸葡萄宣言,只听到二弟的恶声恶气。   他估两个族弟铁定看扁了他这个做大哥的,悔啊!偏是满肚苦水没法倒出来,只能孤独地闷着头到处转悠,指望瞎猫撞上死老鼠……死妖女。   山中芳草依依树木葱绿,阴晴不定间阳光偶现,云雾贴着山脊,远近都给人一种朦胧似仙境的美感。   金大侠了无赏景之心,恨不得奋起金刚掌将云雾扫尽,好令妖女无处藏身。   正当他转的心焦火燎,一个身穿劲装的主儿拦住了他的去路。   这是一位中年女子,之所以说“女子”,是她未梳妇人髻,而是小姑未嫁妆。该小姑容貌平常,打扮也朴素,举止间却有一种凛然的威严。   就见她遥遥拱手,不急不徐道:“来的可是金大侠?青云派白灵这厢有礼了。”   青云派掌门驾到?虽是没落门派,人家也是一派掌门。某大虾代表金家不能任性行事,再怎么心烦意乱,也只能停下脚步礼貌地应酬。   金古成与白奇曾有过数面之交,与白灵则是头回照面。第一感,此女没法与她的风流倜傥的胞兄相提并论。再看一眼,暗暗称奇:白灵身边两个穿黄衫的少男少女好不出众,尤其那少年,直似白奇的翻版!   白灵也在上下打量他,一边笑道:“金大侠,听人说今天曾见你与迷魂妖女相遇。看金大侠的样子,像是失了非常紧要的东西,是不是那妖女又作孽了?” 作者有话要说:  话说某天杜鹃母女路遇一对老夫妻,满头白发的老太太扶着不良于行的老爷子晒太阳。 老爷子断继续续对老太太说:“亲……亲……多谢。” 恩爱典范啊!挑花将老太拉一边,问:“您是怎样做到让老爷子敬您疼您一世的?” 老太太道:“敬?疼?不瞒闺女,死老头不止一次想停妻再娶!” 挑花急问:“那您怎么让他打消这念头的?” 老太太道:“老身将他的腿打折了。” 。 那头杜鹃对老爷子说:“小女听到您叫老伴‘亲亲’,这等一生一世相亲相爱,着实难得。” 老爷子道:“唉,老朽是求她轻一点,死老婆子每次扶老朽出来都下死手捏!看,又青了一块!” ☆、第27章、哄男人这招行么   白掌门问金古成是否被作孽的妖女捞走紧要的东西?   一语说到金大侠的痛处,顿时一张脸涨成猪肝色,再也摆不出大侠风度,呛声道:“这是在下自家的事,不劳白掌门这等关心!”   白灵不是没脾气的人,恼得不行。从她的大哥怎么失了佩剑的,便可估出此君出了什么意外。她真搞不懂男人的脑瓜子,做都做的出,却怕别人提!   虽如此,为大局忍了吧,她过世的老娘成天念叨“要给男人留点面子”。   于是她极力保持笑意,扬眉道:“金大侠此言差矣!杜妖女专以下三滥手段坑蒙拐骗,乃武林公敌,人间妖孽!我辈理当同仇敌忾,合力将她铲除!惜武林中人悖于陈规,各人自扫门前雪,这妖女方能横行无忌。金大侠乃我白道英杰,白灵好生仰慕,盼金大侠能出头主持武林道义,联合有志之士共同除妖!”   一番话说的慷慨激昂,后头那些弟子齐齐应和助威。   不得不说她作为掌门人蛮有几下,不幸专注于振兴门派,情情爱爱是空白,在迎合男人方面硬是不行。咱们的金大虾听了她这番话,了无所动反倒一肚火:呸!白奇若没死,你个老姑婆会跑这儿来奢谈什么武林道义?挑唆爷出头,当爷是傻子?爷敢挑头,那杜丫头就敢将今儿的事嚷得人尽皆知,爷家里那只母老虎铁定打破爷的头!这也罢了,关上门没谁知,但爷的遭遇和白奇以剑充当嫖资有什么区别?爷才不要成为江湖笑料。   大虾要脸面,不想跟丢脸丢到姥姥家却当自己多正义的青云派再扯,使出太极推手:“此事需从长计议,在下还有急事,先告辞了。”   望着金古成一闪消失在云雾中,白灵失望又愤怒,她是真的想斩杀杜妖女!   说起和妖女的仇怨,那叫一个源远流长。杜鹃初出道时就触了她的大忌,她那位样样出色、惟独在女人身上老犯糊涂的胞兄,居然一个劲夸赞某稚龄小丫。   太伤心了,她是白奇惟一的妹妹,小姑不嫁力撑胞兄,但从小到大,胞兄就没夸过她一句!白家指着白奇、青云派指着白奇,他倒好,只见了那狐媚子一面便念念不忘,公然丢下白家丢下门派,陪小狐媚往粤省游山玩水!   那会她已二十多岁,在家在外均大有体面,出手收拾一个年方十岁的小丫头未免有失身份,便去嫂子那儿上眼药。   嫂子是胞兄的第二任妻子,因无所出,整天装贤惠,居然说:“即是你哥喜欢,过上几年纳了杜姑娘呗,也好为白家开枝散叶。”   她气了个仰倒,后来这个嫂子被休,虽然是她老娘乾纲独断,却也少不了她煽风点火之功。老娘张罗为儿再娶时她也掺了一脚,大力促成娶回一位与她交好的女侠。不为别的,就为这位嫂子脾性刚硬,绝计不会许她的胞兄在外沾花惹草。   悲催的是她小看了胞兄的风流德性,或者说低估了男人偷腥的劲头,胞兄竟在刚出亲娘孝期时,大手笔包下一个青~楼花魁!   嫂子刚性,拒忍,来了招“和离”,令胞兄大失面子。   胞兄迁怒于她,说不是她,哪会娶一个搅家精?为了和缓与胞兄的关系,她再不敢管胞兄的婚事风流事,尔后……尔后……胞兄竟将镇派宝剑“输”给了杜妖女!   是可忍孰不可忍!她才不怕丢什么面子,直接买凶追杀杜妖女,当时她还没想到借此练兵呢。   不料那家伙无能之极,连妖女的头发丝都没伤到,自己倒残了!妖女能有这么大本事?铁定是那些昏头男人帮忙。她倒是被点醒了,索性雇佣一批批花不了几文的无能杀手打前锋,在他们不断拆戈后,借口妖女伤人性命,名正言顺地发出绿林箭,同时大张旗鼓派出本派弟子满江湖搜杀妖女,以此训练弟子。   没想到……其实也在情理中,那妖女一等贪生怕死,变成缩头乌龟藏起来了。虽然这事不耽搁她操练弟子,却令她意难平。   这次她马不停蹄赶到飞霞山,见山中聚集的成名英雄中不少与她的胞兄有交情,欣喜地欲与他们联手。不论是一举将妖女斩杀,还是往后互通有无,于各门派都有好处。未料这些主儿各怀心思且互不买账,反倒名门正派之间没完没了相互算计斗心机!   论玩心机她倒也不会怕了谁,她娘是继室,嫁给她老爹时,继子们都娶妻生儿育女了,一介继室有什么地位?带累她和胞兄儿时受了不少气。   那会青云派不过是一介三流门派,她老爹是三流剑客,靠不要老脸将长孙女送给掌门做妾,混了个长老,半点话事权没有。   后来怎样?青云派,但凡倚老卖老指手划脚、不服她的长老,有一个算一个,统统跟着那个淫~棍掌门合家去了阎王殿,她手上还没沾半点血。   而自家那些叔伯兄长侄儿们,谁让他们欠缺习武的资质,老实做佃户吧,算是赏他们一口饭吃。谁敢牙崩半个不字?胆敢闹腾,只管刀头舔血入江湖,且看能活几天!什么狗P宗族,她的力量来自她历二十余载训练出来的弟子们!   思及平生得意事,白灵心情渐次平复。   她想看来斩杀妖女无法借刀杀人,只能自家动手。但愿妖女这回不会望风而逃,群雄心思这等不齐,那狐媚子应该不会逃吧?   这么想着,她回首问:“陈子平、李阳还没露面?”   黄衫少女禀报道:“已派刘素云那一队葛衣弟子去寻找。”   陈子平、李阳便是前晚与张伯元、王福生同住一房的假秀才。   青云派弟子分三等,一等着黄衫,当然不是皇室专用的明黄,而是橙黄色,偏红,少年人穿上尽显风流且贵气。二等穿蓝衫,风采翩翩长幼皆宜。三等穿葛衣,原本为白衣,白灵惜财,看白衣弟子数量太多,当上掌门后下令末等弟子和贫苦百姓一样穿葛衣芒鞋。   陈、李是派到粤省的蓝衫弟子正副头目,去年便抵粤省。两人读过几年书,受命交好官府和各路英雄。   大多数豪雄是来岭南弄地盘的,广东三路占地广,北江沿岸算不上好地盘,好汉们也就是得闲来溜溜,故此蓝衫弟子们主要在广州、佛山、合浦、南宁等风水宝地活动。至于飞霞山,白灵不认为杜妖女会跑来,只派了几队历练的葛衣弟子在此装样子。   不料杜鹃突然冒头,陈、李接到刘素云托人发出的飞鸽传书后立赴飞霞山,并传讯呆在附近的广东南路蓝衫弟子们分头赶来。   说起来青云派大本营远在武夷山,白掌门会来的这么快,是此前接到陈、李的传书,两人力主在广州府设一个垛口,若不成,至少在距广州府不远的清远城设一个,并言已经租下地方。于是她亲自南下瞧瞧,即本就在路上。   今晨她抵达飞霞山后,蓝衫弟子们先后露面,偏领头的两位不见踪影。她好不郁闷,正副头目怎么会一块跑去藏霞观?一起赴飞霞山都不对,一折两个谁领头?   陈子平、李阳会这么做当然是抢功,他们深明掌门对杜妖女有多恨,那无崖子和迷魂妖女不清不白,或许能撞大运立下奇功呢?绝不能让对方独占功劳!   两人早在刚到岭南时就在藏霞观包了一间房,因是长包,怕师兄弟中犯眼红病的主儿告状,特地拣了间便宜的旧房。   藏霞观不是缺少消息来源的土道观,他们又是要在场面上走的,包房时没掩藏身份,大大方方穿着青云派弟子服。   清风会把张伯元、王福生安排到他们的包房住,一是认为让两位俗友住那间房安全些,满江湖没谁喜欢与青云派打交道;二是陈子平、李阳难得来住,且待人和气,即便赶巧来了,说上几句好话,应不至于叽叽歪歪。   结果陈、李真的“赶巧”回来住,清风担心刚遇打劫的两个秀才公害怕,朝他们使了个眼色,临时替他们杜撰出“广州府秀才”的身份。果然陈、李很好说话,不但不为包房进了外人生气,还配合得天~衣无缝。未料人家正主不搞事,贼丫头绑了王秀才!   白灵不知道清风拣了青云剑,更不知道王福生已经脱困,她只接报某位无辜小秀才被绑的当晚,同住一屋的陈、李也失踪了。在她看来不论是谁下的黑手,陈、李都凶多吉少。   想找藏霞观问诘,巡山弟子禀报观主无崖子老早就避嫌远走了,而代管道观的明月道长也老早就放话,说“投宿本观凶吉自负。”   一年多来青云派多少历练弟子死于江湖“无名氏”之手,全是杜妖女的原故!   白掌门选择性忽略自己的练兵计策,真心诚意认为妖女是祸根子,不灭妖女是无天理!   就见她一脸悲愤道:“只怕陈子平、李阳和以前那些弟子一样,再也不会出现了。万恶妖女,本座一定要将她锉骨扬灰!”   ……   被白掌门判决“锉骨扬灰”极刑的某妖女,早在一个时辰前便与挑花师徒顺利会合,此刻消停地坐在飞霞客栈某上房饮茶。   你问了不起的娜仁莎哪去了?喳,挑花的修真术只能自保,杜鹃的幻术却大具阴人没商量的攻击力,娜仁莎和她的两个同门师弟,这会在某客户“同榻相眠”。莫想歪,此眠非彼眠,三只都活着,仅仅倍而纯洁地昏躺榻上。他们好歹是名门弟子,某妖女向来不爱与人结下不死不休的泼天大仇。似白灵、赵雨之辈,你得承认是他们的脑回路蛮奇特。   殷勤斟茶的张伯元浑不知异域美人被暗算,还以为娜仁莎言出必行主动避开,而杜小姑娘则是真的不放心他,跑来探望。   张秀才感谢的话已说了一箩筐,不得不承认人家有才,不带重复的,且不令人生烦。他没直接恳求,甚至没指迷魂妖女的手下绑了王福生,却又能让人听出他惟一的乞求就是杜姑娘高抬贵手,发话放了王福生。   这腔调这技巧,文彬筒子再熟悉不过,愤愤道:“装的!他关心的只有他自己,不过是装腔作势让咱们以为他有情有义。哼,这号心机鸭,只配生活在21世纪!”   挑花不得劲,回以心感传讯:“莫吵吵,人家也有说话的权利嘛。”——文彬见到杜鹃后冒出奇思妙想,要她将“心机鸭”赶去21世纪当张文彬,他留下做张伯元。即让张伯元魂魄出窍去附他在21世纪的壳子,他占用张伯元的身体。主意打的很好,但莫说挑花没这本事,有也下不了手,需知张伯元是普通人,这么一整,结局很可能是死翘翘。但她又担心文彬以灵体存在不安全,依稀得当断则断抢了这具还算过得去的躯体。问题是她终究有自己的底线,犹豫之极,也就只能先稳住徒弟。   张伯元不知自己正被算计,心神都放在说服杜鹃上,继续字斟句酌道:“杜姑娘,上午晚生听雪山派掌门的爱徒娜仁莎姑娘说,大家都在找薛前辈,青云剑可能在他手中。晚生和王年兄一点武功都不识,哪可能藏了青云剑……”   文彬烦不胜烦,有心告诉他王秀才啥事没有,臭小子听不到他讲话。当下道:“师父快告诉他实情吧,他不赶紧去附体,我的躯壳出问题就麻烦了!”   挑花苦叽叽:“这个……师父做不出帮你硬抢人家的肉~身。”   文彬道:“用不着抢!对他这种人来说21世纪才是天堂。师父帮我转话,我来跟他谈!也不用师父出手,只要他肯出来我就能进去!”   挑花心中天平“呼”一下偏了,她下不了决断的主要原因是不知道怎么帮徒弟抢人家的躯体,又不乐意在徒弟面前自认不行。既然高徒自己有这能耐,当然是自家人第一,外人自求多福。嗯,张伯元或许可以和陆明一样附在什么东西上,以后再慢慢设法。   即如此,将王秀才的事直告张伯元那是一定以及绝对不行的,若张伯元立马要去探望王秀才,她不大好拦,她还得装好人骗张伯元配合呢。   于是丫笑盈盈道:“张秀才别烦我娘了,王秀才跟我们什么关系都没有。有位神通广的人说王秀才福大命大,过两天自然会冒出来。哎,你是不是从千年后穿到宋代的?”   张伯元大吃一惊,他一直以为挑花是个天真的小女孩,但这几句话摆明此丫并非等闲人物。那些江湖人叫大杜氏为“迷魂妖女”,小杜氏是什么不言而喻,可不能让这对母女知道自己的虚实!于是满脸纳闷道:“杜小姑娘说啥?”   文彬一听,好似回到隔三差五被坑的儿时岁月,气吼吼道:“师父别跟他扯了,他是能把死人骗活的混蛋!告诉他,张文彬在此,叫他少装!说只要他肯让出肉~身,咱们就能帮他返回21世纪,他肯定愿意!”   挑花鲜有地心扑扑跳,这不是骗财,很可能是骗人送死。但,这事自己已经决定要做,拖拖拉拉叫伪善!   于是丫深吸一口气,满脸正色道:“张先生,你堂弟张文彬就在这间屋里,他就是那位神通广大的人,他说他能帮你返回21世纪。你要做的事非常简单,把这具残了的身体让给他,他那具英俊迷人的身体换给你,如何?” ☆、第28章、比一比谁更狡猾      挑花童鞋将小良心扔给狗吃,为免自己再生犹豫,将图谋直通通道出:“你要做的事非常简单,把这具残了的身体让给张文彬,他那具英俊迷人的身体换给你,如何?”   张伯元心沉谷底,他虽亲历不可思议的穿越,但上辈子从小接受科学观教育,其影响无从完全抹去。在他看来,小妖女分明是叫他赶紧自杀。   他不由满腔悲愤,大妖女端坐一边好似理所当然,小妖女“天真”地两眼亮闪闪等他回话,他能反抗吗?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,两妖女手一抬就灭了他!   虽如此,他毫无主动自杀的念头,也没跪地求饶,明摆着只会起反作用。   文彬骂他是变种白莲花心机鸭,不算完全污蔑。他如果不是大有心机,两辈子的处境都会悲催加三级。光会死读书能混出头?老早辍学,甚至比不上一般的农村娃,只能挣扎在社会底层熬日子。这次被挑花害惨,好不容易从死路上爬回来,又被逼着去死,他仍拒不绝望,迅速收敛情绪寻活路。   就见他环顾四周,以废话拖时间:“张、张文彬?”——文彬嫌死他,而他只觉得“张文彬”这个名字有些耳熟。倒也怪不得他,当年村里小孩排挤他的多了去,看到他就吐唾沫扔石子,他自然也少不了回敬,但时过境迁,若一直牢记这些鸡毛蒜皮的儿时勾当,什么都别干。   挑花一瞅,以为他心生疑惑,暗衬普通人看不见灵体,如果自己直说,此君会不会认为是鬼、被吓到?于是丫展颜一笑:“都说了你堂弟神通广大,他不乐意现身,你当然看不见。张先生,江湖人想隐个身太简单了!”说着话隐身术加身,再现身,言:“和魔术差不离。”   “魔术”一出,张伯元总算想起某位“神通广大”的混小子。好像比他小六七岁,打小就是个皮猴,曾想跟牵着猴子走村窜镇耍把戏的跑,被大人暴打一顿。   他能记住这么一件芝麻绿豆事,是皮猴的爹妈心善,大哥也心善又能干,时不时接济他这个可怜娃,而皮猴生在福中不知福,初中毕业就自己不读了,偷了家里的钱跑去南方,于是皮猴从小到大的浑事都被亲友翻出来说叨。那时他已经读大三,寒暑假打工赚生活费不回家乡,这事会传到他耳中,是他就读的大学在南方,皮猴的老妈打电话给他,说混小子哪天没饭吃去找他这位堂哥,千万帮忙将人扣住。   “魔……术?”他敦正的脸再显茫然,且好似极力隐藏却藏不住畏惧——他隐隐感到挑花吃不准他是不是穿越分子,那就装到底,大宋没有“魔术”一词。   挑花见他貌似被吓傻,不由暗怪文彬太急躁,搞到她也失了分寸。   她同样有过穿越经历,深明那种惶恐心态,禁不住暗生同情。再则先前她问文彬“心机鸭”干过什么坏事,得知不过是“抢了”笨徒弟的零食之类。细问两句,特么那分明是张爹张妈张大哥送给某可怜拖油瓶吃的。就算人家是真抢,也不过是娃儿间的鸡毛事,亏破小子记那么牢,小肚鸡肠!   这事吧,缘于文彬筒子没脑残,知道讲出他对没血缘关系的某堂哥真正的怨念,挑花的反应多半和他的大哥半斤八俩,会因这家伙的极品亲娘极品继父对其大起同情,进尔令他的图谋泡汤。   不幸的是他藏着瞒着,挑花照样认为张伯元算不上坏人,且因自家要干的勾当有那么点内疚。于是丫温言宽慰:“张先生,这种事是不易让人接受。放心,张文彬是你堂弟,他不会对你做无把握的事。回去你不会吃亏,文彬现在是大明星,很有钱……”   这话不说尤可,一说张伯元更认为她在胡扯,因为他穿越的时候,文彬筒子还在工地混呢。故此他所知道的是张文彬偷了家里钱学人搞非法传~销,据传被抓了,出来找不到工作,只能在建筑工地打临工。   他想这么一个不学无术的混混能成为明星?虽说21世纪包装术厉害,大街上随便拉个人都能包装成明星,但谁给那小子投资?张爹张妈只是做小生意的,亲友中虽有企业家,不过得前冠“农民”二字,当地的农民企业家罢了,放全球经济一体化的大背景下,小老板而已,哪有闲钱往娱乐圈投资?就算张大哥能干,创造奇迹成为富翁,也不可能往混账小弟身上白砸钞票,顶多让小弟在公司挂个闲职混日子。   然而正因此,他又不敢当挑花全是虚言,试问小妖女怎么会知道21世纪的路人甲张文彬?还知道是他的“堂弟”。   他猜测可能张文彬自己把自己玩死了,魂穿宋代,尔后和小妖女气味相投,现在混小子是灵魂状态,急于找到附体的身躯。   该“心机鸭”一不小心真相了,不屑地想:就算大小妖女有本事送我穿回21世纪变成张文彬,劳资也没兴趣当一个初中毕业生。这种身份能有出头之日?除非复读。劳资又没自虐的习惯,再来一次虐死人不偿命的高考。就算能考上比以前更好的大学,21世纪是大学毕业等于失业的时代,文化人哪有在宋代的地位?等劳资中举中进士……   想到这儿,他记起挑花先前说他的身体“残了”,认为小妖女是提醒他残疾不能入仕,欲令他死了科举之心。他不认为自己残了,不过是裂了肩骨兼被小妖女斩了小指,经高手们的合力疗伤,肩伤已好的七七八八,接上的断指也有了痛感,就算以后不够灵活,从外表看不出来,不妨碍入仕。   肚里曲肠弯弯绕,他表面却是一付洗耳恭听的敦厚样。   挑花越发来了兴致,滔滔吹嘘自己的高徒混的如何春风得意,令旁听的本尊都禁不住有些汗津。   老话说“说多错多”,何况是面对一只腹黑分子?某丫不幸犯了低级错误,整一个挖坑自埋!   张伯元察言观色,发现挑花确实吃不准他是不是穿越的,否则不会详加解释21世纪某些常见的享乐名词(正确加十分!连挑花自己都没意识到呢,事缘张伯元的表现太像缺少见识的古代山村秀才,于是她下意识将古人不懂的“桑拿”等词加以解释)。   其二,他估计如果他不配合,张文彬就抢不走他的肉~身,否则小妖女犯不着费这么多口水(又真相了!而且挑花压根不知道怎么抢夺别人的躯体,是文彬说只要张伯元肯让,他就能成功附体)。   却说挑花一路吹到口干,这才暂停,抓了茶盅润嗓。   从惊惶中镇定下来的张秀才趁机跪倒尘埃,重重磕了一个响头,称呼也改了:“二位仙姑在上,小人愚笨,方才仙姑说的话,小人大半听不明白。是不是仙姑误会了?小人姓张名伯元,英德张家村人氏,听都不曾听说过武夷山的张家村。小人只是一介凡夫俗子,今日得遇仙缘,诚惶诚恐。惟盼两位仙姑大慈大悲,帮小人将同窗好友王秀才寻回。可怜王秀才孤儿寡母……”   说到这里,他涕泪横流:“王家寡婶再三托小人看顾阿生,阿生不见了,小人也活不成了!小人这一世人只有阿生!不能一块活,但求死同穴……”   “什么死啊活的?文彬都说了,王秀才好好的!”挑花来气,又有点心虚,人家同~性恋关她毛事。再则这家伙一说两说,引得自家徒弟触景生情思念贾小七,那可糟了。   杜鹃心同此想,不由皱了下眉。她能隐隐看到屋中的某个影子,且能感到那影子正在发脾气,于是用传音入密问挑花:“你徒弟咋啦?”   挑花悻悻道:“还能有什么事!先前还让我设法帮他回去,如今死活不肯回,想把张秀才的身子抢了。”随之装成撒娇贴上杜鹃,改用封闭式心感传讯:“娘,你看张秀才像是来自21世纪吗?我心里怎么不托底呢。”   杜鹃没去过21世纪,哪搞的明白?   挑花说完也知自己讲的是废话,又道:“不瞒娘,文彬以为我有本事送张秀才穿回21世纪,我哪办得到?又不敢告诉他,他若心中惊慌没准魂飞魄散!现今他的情形活似成了鬼魂,得抢具身体。算张秀才倒霉撞上了,咱们尽力帮他像陆明那样附上一块石头……呃,附一块极品玉石。”   杜鹃心里咯噔一下,“穿越”她不理解,“互换身体”她蒙喳喳,先前还以为是神奇的21世纪之奇术,现在挑花说要帮文彬抢一具身子附体,这事她没法不懂。   伤及无辜,尤其是伤害无辜的非武林人,超越她的底线。她想文彬已是魂体,直接附到玉石上不就行了?一样能修炼,骁骑将军他们附在树上都能修,陆明一个普通魂体也能通过吸晶石修炼。   只是这话不便直说,她太清楚养女多看重文彬,如果她直言,挑花铁定怨她胳膊衬往外拐。于是她撇嘴道:“花儿,这事不妥!张秀才武功都不识,还是一个手不提三俩的弱书生,他的肉~身有什么好?飞霞山大大小小的侠士多得紧,整日自寻死路争强斗狠,娘琢磨有那伤重的,附起体来怕是容易些。你且问问文彬,另找一具上佳的行不?”   杜鹃用的是武林人的传音入密,身负修真术的文彬自然能听到,当下欣喜不已——如果能精挑细选,他才不要长相乏善可陈的“变种白莲花”的躯壳,怎么也要挑一个比贾羽欣更神气的!长相如何无所谓,高壮一定要!起码高半头,神气一把!   于是该灵忙不跌道:“杜姑娘说得对!师父,咱们这就去找!”忽地小良心复苏:“告诉那小子去藏霞观找王秀才吧,省得他挂心。”   挑花瞪他一眼:“先前没说这会说,乞人憎么?再则他去藏霞观也不安全,那种是非之地,王秀才躺榻上不能动弹也就罢了,他能说能跑,别又掺进什么要命勾当。”   言罢丫将张伯元扯起,满面堆欢道:“秀才哥哥,你即听不明白丫头的话,想来丫头和文彬真的搞错了。君子不强人所难,既然换躯之事你不乐意,那就罢了。王秀才你也不用担心,看你对朋友这等仗义,着实叫丫头感佩万千,丫头原也没什么事,秀才哥哥且呆在这块等着,我们去替你把王秀才找回来。”   张伯元大喜过望,一叠声应好,声称将来一定会在家里供上两位仙姑的长生牌。   迷踪门三只没兴趣听他的感谢词,身一闪消失无影。   张伯元敦厚的表情立马扭曲,旋又恢复原样,并往客厅的香笼前跪倒,喃喃“大慈大悲的菩萨保佑仙姑”,又一想不对,改为吹捧两位仙姑法力无边。   其言倒也并非全是虚情假意,只要杜氏母女送回王福生,妖不妖的关他何事?这会他心情灿烂赛阳光,大早和娜仁莎闲扯时,他套出了群雄会聚飞霞山区的原故,且获知善良温柔的葛衣女们是青云派的,而青云派在武夷山区!   他美滋滋地想:说不定我真的是武夷山张家村的老祖,王福生则是附近王家村的老祖。大概我俩因这次掺进江湖是非,英德张家村王家村怕惹大祸,容不下我们了,于是我俩携手远走武夷山。这说明什么?老祖“十五中举”,本次赴广州府,爷一准能中举!阿生能不能中举不打紧,秀才也能开私塾。将来各娶一个温柔能干的葛衣美女,能干的老婆自会将家里的一切打点的停停当当,我俩的小日子够多美……   你说他和王福生有一腿了,怎么不学耽美文一生一世一双人?居然要娶老婆!   喳,耽美文是写给女滴看的,男人可不是这番心思,他没发梦开后宫,已经是后世的正统教育有功。况且宋代文士一边搞龙阳、一边照样娶妻生子才叫“正道”、“雅事”。   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   那一头,迷踪门三只出了飞霞客栈,挑花立即要小养母找一个地头隐蔽,说找躯壳的事情有她和文彬足矣。   杜鹃不大放心,她倒不是担忧挑花、文彬的安危,挑花会隐身术,避着一干人精似的老江湖便无碍。她怕的是挑花师徒滥伤无辜,自己在旁好歹能劝着些。   挑花推拒不了小养母的拳拳关爱心,转而决定做言出必行的君子,笑言:“咱们不是说帮张秀才去找王秀才?不如先往藏霞观走一趟,正好向观主请教一下灵魂附体的事,顺便问问他什么晶石才算高档货。”——到了藏霞观,某牛鼻子铁定会护住小养母。   杜鹃略一迟疑便点头应许,她想观主肯定反对亡灵抢一具身子附体,自己再从旁帮腔,或许能令两个不识轻重的主儿打消歪念。   于是,两人一灵顺着密林中的兽径悄行…… 作者有话要说:  挑花言:“我是这世上独一无二的好师父,对不对?” 文彬点头:“是的,沉稳如山,富有耐心,充满爱心……” 杜鹃受不了:“我怎么没看出来?文彬,你是不是忘了她丁点事就跳脚?她还揍过你!” 文彬“嘘”了声,悄告:“没忘!我正是怕她暴揍我才这么说。” ☆、第29章、BOSS级大虾奔来      迷踪门几只踏着山兽小径向藏霞观而行,挑花刚刚泡制出创新版“心感传讯”,少不了向小养母大加卖弄,并要文彬尝试在她不闭封时看能不能窃听。   你来我往玩的起劲,三只不急着赶路了。杜鹃一时学不会,认为擅长“通灵”的无崖子肯定会心感传讯,叨叨起观主不教她真本事、老念叨“安分过日子”的鸡毛事。   挑花立马想起被无崖子夺回的白狐图,呱呱一通说,誓言定要弄到手。   杜鹃头疼,有关她的身世,当年药仙不但没隐瞒,为免她重蹈她娘的覆辄,有些事还说的特别详细,她自然能估到“白狐图”画的是谁。   瞅着神采飞扬的养女,她肚里大犯嘀咕,若什么都不告诉死丫头,哪天丫当着外人叨叨白狐图,可能招来麻烦。但丫这么不稳重,知道了,能管住嘴?呃,也莫太轻看花儿,嘴还是能管住,不能往外说的事从不漏,就是神色里会带出来。要么斟酌着透露一二?   鉴于有一个同样不稳重的徒孙在场,该徒孙还能轻易窃听到传音入密,她不敢诉之言语,装成嗔怪将挑花搂入怀里揉搓,指头在丫背上划了几个字。   挑花童鞋顿时两眼圆鼓——难怪那幅画和我娘像得紧,原来是娘的娘亲!卧槽,好个道貌岸然的牛鼻子,老牛吃嫩草啊,母女兼“爱”,特不要脸皮!   丫不由想起后世某武侠名著:武当某侠和峨嵋某女侠订了亲,某女侠却移情别恋和魔教某帅生下一女,若干年后,女侠之女情深款款和足以当她老爹的武当某侠滚一堆了!   她总以为这是男作者写的迎合男人口味的玩意,不料生活中真有,还是自己的小养母,十九岁的姑娘对一个糟老头大有情意!   憋一肚火,偏一字不能吐露,私底下骂都不行,特么隔墙有耳,小养母的娘亲是药门杀夫孽徒,若被药门知道小养母的来历,一准找麻烦。便是不惧,烦人!   丫不是好性子,火憋回肚里七拐八扭成功发酵,令她坏水乱冒:“话说回来,画这种玩意儿也没啥好,便是价值千金,不小心受潮了,沾上火星子了,整一个白捞。还是要捞些实在的,照我看藏霞观不止那些景石是晶石,什么石桌石凳石柱,没准都是宝……”   这下杜鹃不光头疼还牙疼,她真是搞不懂死丫头怎么老是跟无崖子过不去,她的“裙下臣”那许多,怎么不整别人?就说粤北上官大侠,那才是真对她有些非份之想的,还是大商家,财宝大把,从没见挑花顺手牵羊,反倒见面便马P拍的咚咚响!她不得不怀疑,或许挑花和无崖子前世有仇!   为了无崖子少受“前世所累”,她不得不软语哄劝:“晶石山间大把,莫去拆藏霞观了!你前脚拆,娘后脚赔!况且除了景石,藏霞观还能有什么宝?你不是老说藏霞观连一只好茶杯都没有?乖,真想要金银财宝,改天咱们去皇宫拿。”   挑花童鞋才不干,两爪叉腰:“娘,咱去皇宫,该拿的是夜光杯珍珠玛瑙!藏霞观即是什么好东西都没有,贼又不能走空趟,也只好敲几块石头带着。”   这叫什么话?杜鹃也来横的了:“你已经拿过了,你不是盗了文彬出来?”   挑花跳脚不依:“娘说反了,分明是通灵的牛鼻子不知画错什么符,害的文彬穿来!这笔账可得好生算算,坐船都可能落水,穿越更是风险重重,文彬命大才没魂飞魄散,牛鼻子害人不浅,绝不能一笔勾消BLaBLa……”   丫说的正起劲,文彬忽地低呼:“师父,有什么东西在接近我们!”   挑花也感觉到了,虽说这一路尚未见到人影,凶禽猛兽也没遇上(大约早被三山五岳的英雄好汉们吓跑了),但她的警惕心丁点没放松,感应力一直外放。当下道:“在前方的山坳里!娘莫动,待孩儿和文彬先过去瞧瞧。”   山坳在前方三百米开外,是一处不大不小的空地,或许因为一目了然,没有任何江湖好汉在此晃悠。呃,还有一个原因,飞霞山主峰这会“人丁单薄”,这不大伙都追随某瞎子的足迹去了,那主儿不肯往主峰跑,主峰自是一派安谧。   三百余米的距离,对挑花来说只需片刻功夫。丫提起轻功一掠便至半途,文彬忽又叫唤:“是讨厌鬼!咱们走,别理他!”   “讨厌鬼”已经发现他们,倏地掠过来:相当清晰的一个小人。   说是“小人”,只是形体不足巴掌大,瞧那眉眼怎么也有二十五六。   挑花失笑:“赵叔,你怎么变成小不点了?”   可不正是金刀无敌赵东成,惜手上无刀,还没穿衣,是精赤~赤一个光身子。   杜鹃已经闻声掠至跟前,她见过东成的元婴,倒没太惊讶,只问:“你怎么来了?被寻常人看到怕是不妥。”   东成有些尴尬,避而不答,将脸一板:“来寻你们的!你们搞什么名堂?不是说去中州吗?怎么跑到飞霞山来了?”   人偶似的东东摆威风,挑花禁不住嘿嘿笑,瞧稀罕似的打量兼叨叨:“是元婴吧?一定是元婴!元婴原来是这付模样!赵叔,七少爷说元婴出行有风险……”   贾羽欣说的是通常情形,他没有前世记忆,不知道“星歧灵”代表什么。   神族,收新神时就是从修成的能量生命中精选强灵,星歧灵可谓“最强战灵”,是神族的敢死冲锋队。当星歧灵精心泡制一具拥有一半星歧灵之灵息的凡躯,鬼族送出的凡灵能差?某灵是从众多往星歧灵方向修了不知多少世的凡灵中精选出来的。东成今生必定修成,结出的元婴岂是等闲元婴所能比拟,绝非那种只能用来逃命的玩意,人家战斗力杠杠的。   见某丫大有轻慢之色,某元婴恨不能给她迎头一招。   杜鹃一瞅不对,急发话:“花儿收声!东成哥,我们是来找晶石,你瞧这个。”说着话手一翻,亮出几颗自感上好的晶石,意欲请他鉴别一二。   东成没这闲心思,只瞟了一眼,不耐烦道:“晶石几时不能取?赶紧离开!现今飞霞山不光有人,还有些杂七杂八的角色。我还有紧要事,不能在这块久呆。你们尽快赴广州府,白云山那边的贾家别院鹃妹子去过的,抵码头后莫逛街,立马去别院。那块有人接着,你们呆在别院等我,我后天傍晚抵广州。”   文彬终于逮住抨击“情敌”的机会,大为不屑道:“我可没感到飞霞山有什么不对劲,怕死你快回去吧!”   东成盯了他一眼:“张老弟,你的灵体离结出元婴还早,怎么就出来游荡?这很容易神形皆散!难道你一点感觉都没有?”   文彬一滞,他是觉得外界对自己威胁很大,这才呆在挑花的头发里。但在“情敌”面前不能输这口气,硬撑道:“用不着你操心,我师父自有办法。”   挑花立即“呸”了声,她先前轻慢东成筒子,是初见元婴的下意识反应。小养母一声喝斥,早令她记起此为要抱的金大腿,当下堆出巴结的笑脸:“赵叔,莫听文彬瞎扯,花儿有什么法子罩住他?他不是自己跑出来乱逛的,是不晓得怎么竟穿到飞霞山来了,你有没有办法送他回……”   文彬急煎煎打断:“我才不要回去!我要跟……跟着师父!”   杜鹃虽然听不到文彬的声音,猜也能猜到破小子的反应,忙笑道:“东成哥,我们已经准备离开了,会带文彬和小七去你那儿,你且去忙你的事吧。”   东成点头道:“如此甚好。我刚才听到那些家伙说青云剑在薛瞎子手上,这正好,不就一柄剑,没了省心。你们快点去广州府,千万别在这儿耽搁。”又简短地告诉挑花如何护住(或者说扣住)文彬,并言他会请星歧灵帮忙将文彬送回21世纪。当然,最后一句他是用心感传讯,其功力不是文彬能窃听到的,现场也就没再出现闹腾。   交待完,该BOSS一闪而没。从头到尾,他一字没提他最关心的小七,显然对大小妖女高度信任,令杜鹃心中格外内疚。   忡怔片刻,她沉声对挑花道:“按你赵叔说的办,你俩去藏霞观给王秀才递个信,我在江边等你们。”   挑花大感不妥,水路赴广州府去哪儿弄船?北江水帮不知怎么个情形,绝对不能跑去雇船,她刚宰了几个水帮的弟子,哪能这当口送上门。难不成随意抢一条船?眼睛那么多,搞不好弄出大动静,脱不了身。   于是丫肃正面孔,盯着小养母道:“一起去藏霞观!娘,你想想观主何许人物,娘怕给他惹祸,孩儿用脚指头打赌,他绝对不会连这点事都扛不住。这会主峰正好没什么人,咱们悄悄进观,请观主帮咱们安排一艘船。”   文彬大不得劲,他虽然没听到东成的心感传讯,却准准估到该“情敌”会将他打发回21世纪,不论为杜鹃还是为分开他和羽欣,都会这样做。   他一千二百个不愿回去,先前图谋和张伯元互换躯体,是多少顾及他出事,大哥大嫂会伤心。而且失去灵体的“植物人”一时半会死不了,拖上十来二十年都有可能,会给大哥大嫂添许多麻烦。于是琢磨自家大哥即那么欣赏“心机鸭”,送给他当弟弟!没他这个不听话老惹事的真弟弟,大哥还能少操些心。   但呆的时间越长,他越不愿与心仪的杜姑娘、大对脾性的挑花师父,还有尚未照面的契兄贾小七分离。他想:死人的事天天发生,我“死”了,大哥大嫂也就伤心一时,很快能从悲痛中走出来。死不了也不打紧,他们有三个儿子要养,有公司要打理,只能请护工护理植物人。至于自己的工作,地球少了谁都照转,没什么好交待。   哼,就这么干!想法子拖着,没灵的躯体迟早会死,“心机鸭”变成植物人的躯体得到那么妥善的治疗护理,还不是一命呜呼了?   主意打定,他吵吵道:“去藏霞观去藏霞观!赵大侠怕那些‘杂七杂八的角色’,无崖子道长神通广大,他是地头蛇,强龙不压地头蛇,任谁也得给些薄面。师父,你不是说要去向道长求教、问问我怎么做才能更妥当地附体。说不定,道长还能教我如何将灵体修得结实些呢。你是看过修真文的,哪篇修真文没有灵修、鬼修BLaBLa……”   挑花被高徒点醒,笑道:“娘,那些‘杂七杂八的角色’未必对观主无碍,他也未必注意到了,你最好亲口告诉他。孩儿说怕没用,他几时拿我的话当真?”   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   花分两朵各表一枝,时间返回到迷踪门三只刚抵飞霞客栈时——   白大掌门给妖女判了“挫骨扬灰”的极刑,又意识到斩妖无法借刀杀人,必须靠自己的力量。   她此行相当于“南巡”,打谱建垛口,随行人马不少,加上先前赶到的两拔广东南路蓝衫弟子、几拔原就在此巡山的葛衣弟子,不说七十二峰每座都能派上一拔,至少可展开正经搜寻行动。   鉴于人手终究有限,搜索小队每队只能四到六人。白灵身为掌门不能不讲点排场,带着白奇的两个亲传弟子、十来个自己的弟子及随行长老。   安排停当,大掌门又意兴阑珊,她心知此举如望天打卦:杜妖女别提多熟悉飞霞山区的地形,还有相好们或明或暗帮忙,逮住妖女的可能性微乎其微。   于是她干脆在主峰附近转悠,若哪一队撞大运撞上妖女,也方便及时赶去增援。   一行人正四下搜巡,忽地望见主峰直刺云天的山巅上,有五个葛衣女在流动的白云中飘忽,看样子像在练剑,领头的是掌门曾经的丫环、现在的弟子刘素云。只见她不时停下来讲解什么,尔后几个葛衣丫又练起来。   很久以后,飞霞山区的山民们仍传说:在一个忽雨忽晴的日子,天上仙女降临飞霞山,在流云中翩翩起舞……   却说紧随白灵的黄衫少女看清练剑人,俏脸生怒:”这些妮子疯了,竟敢玩忽职守!”说着话便想奔去喝止。   被制止的却是她自己,白灵挡住了她,且非常激动地喃喃道:“看,这是一种全新的剑法!没料到素云竟有这样的灵气!” 作者有话要说:  张伯元梦想成真,娶了剑术天才刘素云。 贤妻自当为夫洗手做羹汤,洞房花烛的次日,刘氏做了道大菜。 张秀才盯着菜道:“好菜,刀功一流。” 刘氏喜滋滋微笑,张秀才又道:“能不能……煮熟?” ☆、第30章、不能让妖女便宜死      白灵本身根骨一般,但眼力心机十分了得,早在三十年前便致力于栽培弟子、呃,那会她不过六七岁,只能栽培自己的丫环。出色的丫环们入了青云派掌门的眼,在收了几个做通房后,白长老家的幺女地位攀升。任何门派都有没资格拜师的打杂弟子,掌门看白灵喜欢充当师父,便将这些弟子丢给小姑娘玩儿(操练)。不料白灵借此机会声不吭气不哈建立起自己的势力,最终抢班夺~权,将青云派把持到手中。   刘素云是白灵二十多岁时收下的孤女,先为丫环。她的丫环都是根骨悟性皆佳的,功力达到一定程度便能升级为她的弟子。刘素云自然也是走的这条路,其悟性大得白灵的青眼,在云丫头稚龄十三时,便命之统领一帮出外历练的葛衣弟子。   她心知刘素云只要不死在历练途中,将来必有所成,或许能成为黄衫弟子,故此在刘素云通过最初的历练后,将之派到飞霞山区。这儿看似危机重重,但侠士也多,反倒比别的地方风险小些,再则多见识些高手过招,肯定提升快。果然没料错,大半年不见,这丫头竟成长到能自创剑招……错,是自创剑阵!   白掌门欣慰地遥望山巅上的葛衣女弟子们,没回头看看身后。   假如她回一下头,就会发现这些弟子个个面露嫉恨。尤其立在她左侧的黄衫少年,那股嫉恨简直非笔墨所能形容——刘素云算什么?他才是青云派最出众的少侠,是隐形的掌门大弟子!他的气质酷似师父,才华也是公认的,只不过忙于门派紧要事务,没玩忽职守去自创什么剑招!   鉴于先前师妹想冲去教训刘素云被掌门制止,黄衫少年琢磨片刻,笑言:“刘师妹的剑招还有些火候不足,剑阵易被打散。掌门,弟子去给她们喂喂招如何?”   一众弟子更嫉恨了,黄衫少女剐了他一眼:“师兄此言差矣!咱们在追杀杜妖女,这会是喂招的时候?!”   长老们人老眼辣,倒是对黄衫少年的心思估了个八~九不离十,这小子无非想借喂招“失手”废了素云丫头,又或是弄小巧引着那几个葛衣弟子的武功偏向歧路。小子的心胸未免窄了些,徒具前掌门的形,丁点不具前掌门的洒脱大度,难成大器!   话说回来,这也是前掌门不擅授徒,或者说没花心思授徒,这两个黄衫弟子还是他的胞妹从众弟子中挑出来送给胞兄的。白奇得闲才指点一下两个徒弟的武功,为人处事从没教过,旁人又不便越俎代庖,生生误了一双原本出色的孩子。   以前没出声,此刻他们更不会出声。话说能在白灵大清洗中幸存下来的长老,别提多识眼色,白灵可不是好脾性,像煞她的娘亲,大事小事都爱乾纲独断,尤其事涉弟子,最不喜旁人多嘴。   少男少女们没有这么深的心思,白灵在小辈们面前向来大度,她所有的一切根植于弟子们,故此不似一些倚老卖老的长辈不许小辈多话,一向提倡弟子们畅所欲言。于是乎一个二个交口附和黄衫师姐,大力声讨刘素云们。   白灵摆了下手:“你们啊,怕是都想叉了!满山追猎不如设陷阱。素云她们在最高的山巅舞剑,咱们能看到,杜妖女也能看到。那妖女不只爱财,武功也盗,看她们不过是几个葛衣弟子,剑招又嫩,没准就会打主意捉素云。走,斩妖去!   众人面面相觑,心的话那妖女又不是剑客,盗剑招干吗?再说盗剑招偷窥即可,捉了刘素云反倒靠逼问,青云派弟子宁死不屈,这不是白搭吗?   奈何掌门已一马当先往前去,众人只得跟随。   另一头,挑花师徒正在密林中舌绽莲花磨着杜鹃赴藏霞观。   杜鹃左思右想,觉得还是亲自跑一趟稳妥些,于是佯怒道:“烦人!好罢,就依了你们两个磨牙的,我且易一下容。”——她大早阴算金大虾,得原貌上阵,出猎人山洞后旋即遇上来寻她的挑花师徒,其时主峰清静,三只又是往飞霞客栈算计小秀才,没必要易容,于是拖到这会还是本相。而藏霞观藏龙卧虎,不见得所有豪雄都去捉拿薛瞎子了,若想悄悄潜入,自然还是易个容稳妥。   挑花点头应是,认为自己也该易容。   丫“易容”向来快速高效,弯腰抓了一把泥土往脸上抹。   正此时,文彬倏地没入丫的包包髻中,惊叫:“有生人!”   “生人”乃白大掌门一伙,比试般纵轻功沿着山径飞掠,这会尚有段距离。   山道曲弯,有一段恰好绕经迷踪门三只所在的山坳。挑花第一反应是避开,扯着杜鹃的衣袖欲往林中去。   杜鹃甩袖挣脱,两下没照面时她老念叨“懒得计较”,待瞅见白灵的身影,禁不住火冲脑门:白家兄妹特混账了些,狗眼看人低,竟拿她当幌子玩把戏!   说起来她认识白奇早在十年前,如果眼热他的佩剑早该骗到手,而不是直到前年才设套令之失剑丢脸。其实,真正的原因是她不耐烦被白奇夹缠个没完没了。   至于白灵,算不上打过交道,仅仅照过两次面。就这么两回,她对白灵一肚不屑,什么光风霁月的女侠,休想瞒过她的利眼,老姑婆分明对胞~兄有不伦之念!下作胚子,若有胆明公正道亮出来,她倒佩服,怕是老姑婆自己心里都不敢认。可怜白奇的先后三任夫人,一死一休一和离,她就不信个中没有白老姑婆的手笔!瞧:后两任夫人都没有留下一儿半女,原配夫人倒是生了一女,末了母女俩前脚跟后脚“病死”。白老姑婆活脱是个枉披人皮、毫无人味的毒婆子!   越想越来火,杜鹃昂昂然立于显眼处,但要干什么却拿不定主意:嚷嚷白奇诈死,附近又没有别的江湖人,只有青云派的杂碎!宰了白灵,倒成全了老姑婆的侠名!依稀恍惚只能恶心那毒婆子,若能将白老姑婆一举气死,也算创出另类妙招。   挑花瞅着小养母的架势,禁不住双爪掩面,暗暗庆幸方圆十里内十分清静,不但没有可能跑来围观的凡人好汉,“杂七杂八”的灵们她也没感应到。若有,赵东成也不会就在这个山坳与他们说私~密话,怎么也得找一个稳妥的地方。   得,且让小养母出口恶气。于是丫吩咐徒弟:“藏严实了,这些小鱼虾奈何不了我娘,你可千万莫窜出来裹乱。”   这当口白灵望见了杜鹃,她万没料到自己一语成谶——穿一身农妇破衣的妖女袖手而立,昂着脑瓜眺望山巅!真的在窥视素云丫头她们练剑!   这就叫天堂有路你不走,地狱无门自来寻!哈哈哈,江湖传言真个不能信,都说杜妖女如何擅长易容,就这一身农妇打扮便叫本事?隔三里远都能瞅清那付骚~样!   她以为杜鹃入迷看剑阵、没发现青云派一行,当即驻步挥手。   随行门人们倏忽隐入山林中,惟余白灵独自一人不急不徐照旧前行。   复片刻,杜鹃左首的山坡上窜出一队手持各色兵器、年纪在二三十的蓝衫侠士,右侧树林边则冒出一队清一色持剑的十来岁葛衣少男少女。倒不是葛衣弟子们都只练剑,而是派到飞霞山的只习剑,以应和“手持青云剑在飞霞山练剑,才能得天地之精华”。   在葛衣少侠们的身后,是几个身穿绿袄红裙或红裤的主儿,皆为年过花甲的老者。   这时身着玄色劲装的白大掌门行到了山坳边,先前隐身的黄衫少女、黄衫少年一个漂亮的鸽子翻身,从林梢轻灵地飘落到掌门身后。   出场阵式蛮好看!杜鹃“后知后觉”地转动脑袋,似有些不明所以。   白灵冷冷地盯着妖女,不知多少个梦里,她将这张吹弹得破的狐媚子脸划成碎皮子!这会她更是恨得如蛇嚼心,甚至不愿让妖女便宜地死去。   就见她硬生生挤出一个扭曲的笑容:“鹃丫头,可还记得本座?”   杜鹃暗吐槽:姑奶奶倒是想忘,你个蛇蝎毒婆偏是不甘寂寞,非要人记住!莫非男人都不正眼瞧你,令你个老姑婆素狠了、打起女人的主意?别说,青云派的女弟子倒大多有模有样,改弦易辄开青~楼铁定客来如云。   但见妖女眨眸,粉嫩的脸蛋泛起一抹浅笑,艳如一朵初放的鲜花,那不点而红的樱唇微启,声如莺啼燕啭:“恕妾身忘性大,飞霞山每日多少英雄豪杰来来去去,妾身哪能一个个全记住?尊驾不报上名,妾身实不知您是哪家的老太太……”   说到这儿,她纤手捂胸,低呼:“哎哟,妾身说错话了!瞧妾身这个眼力,芳驾分明是小姑未嫁妆嘛!莫非您老人家是哪个道观的师太?失敬失敬!师太咋做俗家装扮?没钱做道服?哎哟喂,师太化缘找错人了,您看妾身自己都是一身葛衣芒鞋,哪有银子?要不师太赏妾身几文,妾身纺纱织布替您老做身衫。”   白灵好悬没气晕,当年她同父异母的兄姐欺负他们娘三个,没少借尼姑道婆的口说事,甚至指她的胞兄是“妖孽子”,“会祸及白家”,若不是她的娘亲厉害,老爹又喜爱少妻的颜色,保不准胞兄小小年纪就丢了命。故此她从小便厌憎出家人,杜妖女说这番话,分明是认出了她,故意往她的肺管子上戳。便是妖女真不记得,青云派黄、蓝、葛三色弟子站这儿,口称“本座”的她还能是谁?   然而再气也不能失了名门正派的风度,开骂绝不能带出脏字……不能骂!失身份!她已有小二十年没与人叉腰对骂了。   于是白灵强将怒火压下,不屑地朝左右冷笑:“看来迷魂妖女是作孽太多,竟记不清债主了。”尔后脸一板,朝杜鹃喝道:“妖女,你且竖耳听清楚,阎王殿前好报名!本座乃白奇之妹、青云派掌门白灵!”   杜鹃作恍然大悟状,秀眉轻蹙:“原来是白老姑娘!瞧您这气色……呷!果然掌门一当催人老,遥想当年您脸上只有几道横纹,现今变成皱皮瓜!鹃丫头大了,白姑娘老了,岁月真个无情物!白老姑娘……呃,白掌门,好叫您老人家晓得,吾已改了名号,叫貔貅姑,业已自梳。话说本貔貅都双十年纪了,哪还好意思老黄瓜刷绿,装成小姑做什么‘妖女’。三山五岳的好汉们跑来一瞧,这么老的妖女,岂不是大失所望?”   白灵做小姑打扮绝非扮嫩,是武夷山没有自梳风俗,此乃岭南古俗。她又讨厌出家人,兼自认冰清玉洁,自是不可能妇人装束或道姑打扮。   耳听妖女一声声拣着最刺女人心的话说,她再也克制不住,厉叫:“迷魂妖婆……”   杜鹃掩耳作不忍闻状,娇声打断:“千乞去掉前头两个字!您老人家太过抬举了,本貔貅一把年纪,能迷住谁的魂勾走谁的魄?搁本貔貅青春年少那会还好说,这两年来追后头的尽是些杀胚!那等劳师动众没完没了,殷勤到本貔貅都吃不消……”   白灵冷厉一笑:“你作孽之时可想过吃不消?本派自掌门往下算,上千条人命,皆毁于你手!你这个吃人肉喝人血的妖婆!”   杜鹃气不打一处来,她还就真的不曾宰过一个青云派的主儿,只在去年初春将青云派雇的杀手宰了若干,之后为寻挑花入死亡谷,出谷后旋赴海上。此次归来一直避着青云派,直到抵飞霞山才撞上一帮青云派的葛衣女弟子。那些丫头冲进她和薛瞎丐缠斗的战圈,被杀气所伤原本有死无活,却福大命大被药门和尚顺手救下。   但,欲加之罪何患无词?杜鹃没兴趣直驳白灵,她的目的是气死老姑婆。于是柔柔弱弱一拧小蛮腰,掩面泣曰:“您老人家明鉴,贵派那些人王个个打谱要谋妾身的命啊,妾身不杀他们,他们便要杀妾身。妾身作孽太多,偏是阎王爷倍而怜惜妾身,说是换一换,请贵派的英雄们去阎王殿。要不,您老去找阎王爷说叨说叨?”   白灵脸发黑,虽然恨杜鹃无耻,这番话前半截却是明摆着的事实。   然而输理不输阵,就听她惨声厉叫:“难道我哥,他也是谋你的命?!”   杜鹃愕然,瞧白老姑婆这付凄厉赛鬼的模样,难不成白奇真的死了? 作者有话要说:  杜鹃气白灵之N—— 妖女问:“白大哥活着那会,你们家幸福吗?” 白灵冷冷道:“当然幸福!” 妖女低呼:“原来姓福!敢问福老姑娘,你几时改姓的?莫非你娘生的原就不是白家儿女,是福家的!” ☆、第31章、你的贞节没人在意      白灵厉声惨嘶,杜鹃愕然,心的话白奇真的死了?若说白老姑婆是戏演的高明,怎么青云派弟子们一个个也似死了爹妈?   不可能吧?无崖子说过白奇还活着,虽然这话是在她出海前说的,但如果白奇死在这之后,那更是与她毛关系没有!不过,更大的可能是这对兄妹将一众弟子全骗了,毕竟弟子们人多年少,一个不小心泄露出去,青云派如何在江湖上立足?白奇真的可以去死一死啦,特么死了都没脸见青云派的列祖列宗。   于是某妖女一张花容比白大掌门惨淡十倍,梨花带雨道:“白老姑娘,您老人家轻点声成不?妾身胆儿小,这会也没有别门别派的英雄豪杰在场,您老何苦自伤嗓子?改日说起来又成了妾身的罪孽,生生将白女侠的嗓子弄哑了!哎呀,说到白大哥,妾身这颗心真个生疼!原本他谋奴家的身子,奴家谋他的剑,分明公平交易,白女侠非要认为蚀了本。蚀了便蚀了罢,出来混,输得起赢得起,谁能保证每笔生意都赚?想来白大哥也是这么认为的,偏您老人家硬说他为一柄剑抹了脖子,张扬得满江湖人尽皆知……”   “住口!无耻!”白灵两眼血红,嘶声咆哮:“你个不知羞耻的妖婆!女人中有你这么一个不知廉耻为何物的……”想不出合适的词来,大掌门硬生生哽在那儿了。   杜鹃替她接下去:“真是大不幸!偏偏世上就是有妾身这种不要脸皮子的女人。白掌门不用太气愤,世间万事本来就复杂得紧,什么人都有,有妾身这样的也平常嘛。白掌门且宽心,肯定不会因为有妾身这号角色,世人就连带白掌门的贞~节也怀疑……”   一位红裙绿袄的真正老太婆嘎声暴叫:“掌门何须与她废话!且请掌门颁下谕令,许属下斩妖卫道!”   发话者是青云派护法、魔杖韦婆,白奇的师父,但白奇不到十岁时她就没什么可教了,白奇又不便另拜师。好在韦婆看得开,由着他自己折腾,该奇才弃杖使剑,竟自学成才成为“天下第一剑”。韦婆也指点过白灵的武功,因看不上白灵的根骨没收为徒,但在后来白灵夺~权的过程中出过大力。白灵当上掌门后,将她从一般长老提为护法,倚为臂膀,走哪儿都带身边。   这会韦婆眼见妖女越说越下作,白灵大大失态,忍不住跳出来。她想妖女也就是嘴皮子刻薄、媚功厉害,真交手,一杖就毙了!   杜鹃面现惊惧,哆嗦着娇躯“强撑”道:“这就等不及了么?一定要打杀本貔貅?连青云剑也不想要回了?本貔貅说句老实话……”   白灵纵声长笑,笑的周边林子都一阵乱颤,好似被大掌门吓着。   好一会,大掌门笑声一顿,森森道:“想说青云剑还在你手中?在与不在,我们都不感兴趣!今天,本座也对你说句老实话,好叫你个万恶妖孽死个明白。”   她抬手抚了抚先前被山风吹的有些凌乱的头发,平定了一下心绪,缓缓道:“不错,青云剑是柄好剑,我哥为铸这柄剑费了许多心血,对他来讲,青云剑比任何女人都紧要!但那终究只是一柄剑罢了,远没有江湖中传的那等神奇。”   说到这儿,她仿佛沉入对往事的回忆中,停顿了片刻方接道:“剑之所以为名剑,端看剑在谁的手中。我哥的剑术出神入化,那是他的天分高,没有他那种天分,就算得了天下最好的剑,学了天下最好的剑谱,也绝不可能达到他那种成就!”   杜鹃虽然早有所悟,仍是气了个不轻——气贾小七,恨不能暴打破小子一顿!破小子铁定一清二楚,对着青云剑曾一脸死样,尔后却有理有据扯出大篇青云剑奇迹!这一刻她选择性忘了,先将青云剑夸成神剑的是她和她的宝贝养女,哄着贾羽欣收下那柄丑剑。   大约气过头,一时她把要气死白老姑婆的宏图大愿忘光,只哧笑一声,平板板道:“故此你们这等大方,竟说谁从我手中抢走青云剑,青云剑就归谁。这样一来,天下好汉都来追我,好将我逼得无处藏身。”   这么一说她更恼火,她一向以自己看男人一看一个准自豪,偏是认识多年,竟没看出白奇的心眼比针尖还细,拼着不要脸皮也要给她好看。早知如此,她绝不会打青云剑的主意、不,早在儿时撞上白奇就会有多远避多远。特么还不如赵雨呢,人家至少没有皮厚到大肆张扬,而是悄悄地亲自出马找她算账,白奇却诈死买凶……   不对路!只为寻她霉气,诈死的代价未免太大,白奇一“死”,青云派的江湖地位必定无可避免地大落。她想八成真如挑花的推断,这对兄妹出口恶气尚在其次,主要的是借此摆脱“抗辽英雄”的重负。虽然大辽快亡了,接下来多半要抗金,小小青云派怕是真的不堪重负,白奇惟有一“死”才能摆脱被拖死的局面。官府也罢江湖也好,众雄总不能推着白灵一个女人去冲锋陷阵。想征钱征粮,人家已经在为前掌门复仇中“散光了财”。如此这般,顶多也就是拉青云派弟子上战场,故此白灵广收孤儿,反正也没费心栽培,拉走就拉走。   那厢白灵自感大占上风,终于恢复一派大气,傲然一笑,言:“不错!金银只能买动江湖杀手,一柄宝剑却能引动人杰中的人杰,世上能抗拒这种诱惑的人并不多。”   可不正是,满山豪雄都去追薛瞎丐了,连金三侠这号不使剑的成名英侠都对青云剑心思思!   杜鹃好笑又憋屈,自我解嘲地摇了下脑袋:“妾身一向自以为聪明,哪知与白掌门一比差远了!妾身只会以色~诱人,怎及白掌门又是重金又是重宝!嘿,在这些东西面前,再美的女人也不过只是一个女人罢了。”   说着这儿,她朝白灵拱了拱手,诚心诚意道:“小巫见大巫!”   白灵冷哼一声,想趁势下令斩杀妖女,不期瞥见小模小样的挑花站在林子边一脸慌张,便指着丫问杜鹃:“那就是你从金陵街头拐来的孤女?”   杜鹃笑点头:“白掌门消息灵通,可否网开一面?”   白灵向来奉行“斩草要除根”,却不愿少年弟子们看到自己冷血的一面。   这也叫没法子,此乃她历二十余载操练弟子累积的经验——少年热血,掌门风光霁月才能令弟子们心甘情愿为门派不惜抛头颅洒热血。   她想一介被拐来的娃儿算不得什么,虽说迷魂妖女曾“百万悬赏寻养女”,可那赏额一看就是噱头,她买妖女的命不过十万俩,一个养女值百万?于是大度地摆手:“冤有头债有主,青云派不伤无辜。小丫头,你以后可要跟着好人学好样……”   “开溜”是挑花最习惯做的事,半句交待也没有,甚至不待大掌门说完,冷不丁扣牢多半不从的文彬灵体,头一掉狂奔而去——白灵这许久才注意到她,自然是丫先前隐身、这会隆重亮相。丫憋一肚火,先前的息事宁人丢去了哇啦国,认为小养母太过不痛不痒,很该趁这机会将青云派的面子、里子全扒下来!故此,看客一定不能少!   丫决定将青云剑取出“完璧归赵”,白抛到围观的群雄们面前,让大伙开个眼界!   你问丫为什么不偷溜去取青云剑、非要亮个相?   丫多有心机,人家没打算直截了当抛出来,凭青云剑那长相,如果白灵睁眼说瞎话,硬讲不是原物,她岂不是给自己挖坑?故此丫打算演一场大戏,将白灵一并骗住,让白灵心疼死,以为自己走了眼,错将神剑当凡品。不难,让小养母弄一个悬乎其悬的幻术即可,骗死人不用偿命!   却说白灵望向挑花的背影,着实愣了一下,心道如果是名门正派的弟子,就算明知必死也会站在师父的身边,何况是养母,她还放话饶过小丫头。   哼,妖女乐意收为养女的丫头,能有什么好品性?原本她打算宰掉杜鹃后,在群雄面前慷慨陈词收容小孤女。贼丫若不从,正好斩草除根;贼丫识相,往后费点心思,将这丫头教成一个明辨是非的正派女侠,让天下英雄看看青云派的气度。但老话说“三岁看到老”,一个品性如此恶劣的玩意,恕她没兴趣收下。   一介下作蝼蚁,未让白掌门过多纠结,扭头朝立于她身后的黄衫少年颔了下首。   黄衫少年立即抽出腰间玉箫凑到唇边,旋即满含森森肃杀的清亮箫声穿云破雾!   这下不用挑花费事招看客了,“已故”天下第一剑开杀前的招牌箫声,必定能引来无数江湖好汉,说不定连普通山民都引来,需知抗辽英雄白大侠的故事家喻户晓。   白灵不打算等看客们赶来后再动手,决定速战速决,特么妖女的相好太多,得谨防那些昏头男人打杠。   天气凑兴、又或许是天人感应,空中不知几时聚集厚云,时断时续的雨丝随风飘下,浇灌草木的同时顺便打湿人们的衣衫。   没人在乎这点小雨,首先发起进攻的是魔杖韦婆。她那粗大的手杖劲势疾厉,杖头两条青蛇信子吐红。名门正派中使这种兵器的人极少见,韦婆是这极少中的一个。   就在韦婆发起进攻的同时,白灵后来居上从正面袭杀!   她训练弟子的手段狠厉,弟人们却无一人有意见,除了她占据道义制高点,也因她对自己同样严厉。比如临阵对敌,她从不会似别派的掌门,要等场中死得七七八八后才上,只要她在,打冲锋的必定有她。   当然,这也是因为她的武功就那么回事,最后上,没本事扭转乾坤。   杜鹃目光微闪——挑花走前用心感传讯向她打了招呼,只一个字“拖”。用脚指头也能估到这丫头要搞事,但东成说山里“杂七杂八”的异灵多,叫她们别惹事的。她压不住火气也只是恶心一下白灵,没想过闹大。   只是她如果脚底抹油,挑花没准闹出更大的是非。而“拖”在这块,非得开打!打到什么程度?她一点不想宰杀青云派的找死分子,那是成全尔等的侠名。   她这厢犹豫不决,那厢白灵、韦婆已经杀到跟前。   莫说白灵根骨欠佳武功不济,那看跟谁比,真个太差,无法成为拳头大是老大的江湖门派掌门。她怎么也能算二流高手,闪扑间,交错的光华到了杜鹃的脸旁,眼见要令那张俏脸一举破相。   但闻金铁交鸣,振聋发聩……却是白灵的剑与韦婆的手杖相击,妖女鬼魅般消失!   行家一出手,便知有没有!何况白灵的眼力,她不由惊的脸上变色。   话说杜鹃向以坑蒙拐骗为人生目标,从不以杀人为目的,债主找上门她能避则避,避不开也多为一击便走。白灵雇的杀手中倒有和她夹缠许久的,奈何那些人死光了。故此没人能准确说出她的武功套路,加上她艳~名赫赫,时至今日,白灵仍认为她只是诡计多端,靠的是相好们帮打发杀手。   这会白灵恨的牙根痒痒,进退两难——阵式已经发动,绝无中断之理,青云派的精神是“勇往直前、至死方休”。就算她这会改弦易辄,杜妖女也不会停手。   无奈何,她啸叫一声,后方两位长老闻声扑入战阵。这两位也是一重一轻的兵器,一个使铲一个使铁索。   二老发狠搏命不避不闪,硬朝杜鹃身上招呼——他们江湖走老,不会看不出杜鹃身手惊人。他们也不是少年弟子,并非不惜命的。但今天这一劫不是他们开溜就能避过,后代子孙都在青云派,等同人质,临阵退缩合家死光。   杜鹃秀眉微蹙,心的话哪有这等不识进退的老货,放你们一马愣是不识趣,竟玩群殴,果然是底蕴浅薄的不入流门派!   妖女来火可了不得,一闪一缩之间手中多了样东西:一条“腰带”,瞧那玄冷的光华便知是其成名兵器“天蚕飘带”。   只见她无视泥泞就地扑卧,飘带在头顶抡旋,那使铲老者的手臂顿时被缠住。   一声惨呼,该老头的手臂与身子分了家。与此同时,杜鹃纤足飞踢,使铁索的老头也闷哼一声,身躯跌出三丈开外,口喷鲜血两眼翻白,不能动弹了。   白灵跃到断臂老者的身旁,伸指疾点,制住了臂断处喷涌的鲜血。   韦婆则急往内伤甚重的老头口中塞了粒药丸,尔后回身顿杖,目齿欲裂地挡在前面,摆出以死相护的凄厉驾势。   杜鹃如果要上,韦婆哪能护住那三位?但她只是闲闲地立在那里,了无赶尽杀绝的意思,葱玉般的纤指“啪”地打了个响指以示肃静,语带不耐道:“白掌门,差不多就行啦!本貔貅今儿心情好,且与你正经说叨说叨。你替本貔貅带句话给白大哥……” 作者有话要说:  白灵的反击—— 杜鹃冷傲一笑:“就凭你们这点些末功夫,想跟本貔貅斗?鸡蛋碰石头!” 白灵悲壮道:“打不过,变成臭鸡蛋搞臭你!” ☆、第32章、大掌门心机之深      杜鹃打谱息事宁人,顺带表示自己不是傻子、知道白奇活得别提多结实,却也没打算太下那对奇葩兄妹的面子,所谓“带句话给白大哥”,也可以说是带去白奇的坟头嘛。   白灵却吃人般瞪向她,劈口打断她的话:“你,又欠下青云派两笔血债!”   杜鹃心道吼什么吼,不就是怕姑奶奶当众揭穿白奇诈死?   终究不愿仇越结越深,她娇笑一声,翘唇道:“莫说的这等瘆人成不?两位前辈离死远着呢!若说缺胳膊断腿,瓦缸不离井前破,谁让他们一把年纪还不肯安享天年,非要争凶斗狠?姑奶奶又不是普渡慈航的菩萨,哪有你们要我命,我还伸长脖子任砍的,好笑!”   白灵被噎的一张脸涨成猪肝色,越发恨杜鹃入骨。身为全靠自己拼斗的女子,她平生最看不惯这种妖妖娆娆、专事迷惑男人的狐媚子。妖女一身奇诡的武功,不知是从多少男人那里搜刮的,个中准有自家胞兄的功劳!偏是从小到大,但凡自己向胞兄请教武功,胞兄总是一脸不耐烦,打发自己去问韦婆婆。   想起这些事她便心肝肺拧成一团,原本看杜鹃武功之高远出她的意料,她多少有些退意,这会却恨得几近失去理智,恨不能即刻在妖女的脸上亲手划上十七八道、再赤~条条悬尸示众,再冷眼瞧瞧那些昏头男人的嘴脸!   但见她牙咬卡嘣响,阴恻恻道:“你个蛇蝎妖婆,欠下无数血债,必无好死!”   正当华年的“妖婆”笑得花枝乱颤,她也就虚二十,偏还面相显小,瞧着好似年方十六的待嫁小姑,不负“迷魂妖女”的尊号。这与修真倒没多少关系,她的段数尚低,但宋代女子十五六便嫁为人妇,与她同龄的女人或许娃儿都生了两三个,不得不显老相。若没生,特么双十了还没生下娃儿,压力更大,天天受婆婆搓~揉、妯娌讥嘲。贫家媳妇更有繁重家务,大多未老先衰。若是衣食无忧、有下仆服侍,能细加保养的大户人家的媳妇,又少不了妻妾斗法、近亲远戚闹心,也不可能像她这样水灵灵,她可不就看着活似小姑。   眼见白灵双目喷火,她满不在乎地撇嘴道:“好说好说,反正欠下许多债了,再加一些也无妨,老话不是说债多不愁吗?”   白灵猛一扬头:“休要得意!这只是开始,明年此时定是你的祭日!”   杜鹃眨眼道:“明白,‘好戏在后头’,多谢白掌门知会。哎呀,妾身真个是走多夜路遇上鬼,死拖活拽要请妾身往鬼门关走一趟。事到如今,妾身也只能勉力试试,放手一搏,反正谁也活不到千岁万岁。有句话讲在前头,若早该千刀万剐的妾身死了,没什么好说;若白掌门不幸损命,本貔貅向来管杀不管埋。”   “放P!”出声的是黄衫少年,就见他闪至韦婆前面,貌似要独战妖女。其身形之轻灵,当真是步如凌波,身如御风。   杜鹃一瞅不由发愣,竟像见到白奇,目露赞赏道:“不错不错!白掌门,这是你的徒弟?怎么身手比你还高?”   黄衫少年是白奇的弟子,但白灵未予更正。两个黄衫弟子本是她从一众弟子中精选出来送给白奇的,当时白奇还不乐意收徒,是她磨缠许久,白奇才应许得闲时指点一下武功。白奇言出必行,真的只是指点,平日抓两个孩子练功都是她费心费力,说是她的弟子,又有什么错?   就见白大掌门面现得色,傲然道:“青出于蓝而胜于蓝,做徒弟的若不能胜过师父,这武功也不用练了!”言罢朝黄衫少女挥手:“龙凤阵!”   立即,黄衫少女如一朵云般飘了过来。   打量着两位黄衫,杜鹃喋喋赞叹:“好一对玉人儿!白掌门,您老人家可真是栽培弟子的高手!瞧这男的俊女的俏,照您老先前说的,竟已折损了上千弟子?呷!您老真个是铁石心肠,一个个我见犹怜的,居然任由他们被江湖狂蜂浪蝶……”   黄衫少年俊目圆瞪:“住口!休要污言秽语!听好了,我们师兄妹对敌,一个是两人上,十个百个也是两人上,并非占你便宜!今天先让你三招,请!”   江湖拼杀讲究一对一,群殴不说是无赖行径,终究没面子,黄衫少年这般交待,好歹算圆了青云派的脸面。   杜鹃吃吃娇笑:“小兄弟会说话!若先时白掌门没亲率贵派三位长老围殴妾身……”   黄衫少女脸一红,喝道:“休撑口舌之利!妖婆,前晚本派住在藏霞观的两位弟子,是不是被你害了?”——此女和青云派大部分弟子一样也是孤儿一枚,刚入门那会陈子平已十来岁,对她多有关照。这话她早想问,此刻正好用来打断杜鹃的嘲讽。   杜鹃如其所愿撇开围殴话题,红唇一弯:“这事儿不用问吧?那两位硬是追后头要跟妾身亲近,却之不恭,妾身只好成全他们,打发他们上路了。”   黄衫少女身一颤,寒声问:“他们的尸身呢?”   杜鹃故作疑惑:“大约丢路边了吧?都说了本貔貅管杀不管埋。芳驾又没特别付给本貔貅银子,哪来的钱给他们买棺材收敛。哎呀,过了两天还没找着尸身,去了何处?飞霞山无虎无狼,有也被三山五岳的英雄吓跑了,不过野狗总有些……”   话说的毒辣,其实她并不清楚陈、李的情形,她还是这会才知道有两个夜宿藏霞观的青云派弟子失踪了。前晚赴藏霞观的是挑花,丫只说拿回了青云剑,但以其辣手,她估丫遇上青云派弟子不会留情,没见水帮弟子丫都是一宰了之?北江水帮一直与她交好,出卖她的只是某些人,论理从情应递话给龙帮主,由龙帮主给她们母女一个交待。   就见黄衫少女俏脸扭曲,凤目充满怨毒,一举忽略黄衫少年许诺的“让三招”,连个起手式都没有,连人带剑旋风般扑向杜鹃。   “龙凤阵”顾名思义需要两个人配合,黄衫少年一瞧师妹的搏命打法,只得也当先前的许诺没说过,长剑闪出万点寒光。   眨眼功夫,一对少男少女如幽灵又如山神,将杜鹃紧紧缠在中间。   杜鹃有心探一下他们的功底,身影在流灿若电的寒光中游移,那叫一个倩影袅娜,扶风似娇花,两个黄衫弟子犀利的剑芒硬是伤不到她。   时间不长优劣便显出来,这对少年少女毕竟内力有限,而杜鹃虽然只比他们大几岁,却有师祖灌给她的一甲子内力,后劲绵绵不绝,每一招都加大劲势,一招接一招,很有那么股欺负人的味儿。   待到探的差不离,她脆笑一声,骤升半丈,飘带若利刃往下扫。   白灵失声惊呼,暴掠而上,长剑直刺杜鹃的中宫!   她这一下全力施出,杜鹃没料到她会玩命来救两个弟子,只好改招,反手击向白灵。   两个黄衫弟子反应也快,同时跃起,三人合力接下这招。   双方皆朝后一退,白灵摔跌在地,两个弟子倒在她身边,都是血染衣衫。   杜鹃不过发丝略乱,冷笑一声,言:“这可是你们要拼命,非要不死不休!好罢,咱们就比一比实际修为,还有什么杀手,放手使出来!”   这当口,以韦婆为首,还能打的四个长老不分先后,狂呼乱吼扑向她。不过除了韦婆是真的搏命护掌门,余者也就装个样子,白灵若死了,他们的日子好过许多。   奈何妖女不按常理出牌,足尖一点,酥~手刹那变利爪,统统废了没商量!   这招叫狠,对武林人来说,废了武功比残肢、丢命更让人受不了。   等闲她不会这么干,仇结的太大。奈何一让再让白掌门不领情!她算明白了,不论她怎么做,这疯女人都将她当生死大敌,那还不如把这些功力强些的老家伙废了,青云派的底蕴原就不厚,仅凭不敢出来见人的白奇,看尔等还能翻出什么风浪。   话说杜鹃到现在才算死心,可见她眼力真个有限,素日看色~男们是一等偏激,整一个利用;看女人……大约从不曾与一堆女人抢一个男人,可以说她不大懂同性,特么女人的嫉恨向来无理智,否则哪来那么多损人不利己的后宅倾扎?   你说这话不对,她那么多“裙下臣”,怎么会不与人争风吃醋?喳,她就没爱过哪个,哪会挖空心思去和别的女人争抢?无非搜刮一把,很快就踹掉。虽说很多女侠看她不顺眼,但那些男的也是花心萝卜,损点财物不是很应该吗?自然不会有女侠为这种上不了台面的事,真刀真枪打抱不平,别污了自己的清名,让人误以为自己和色男有一腿。至于花心萝卜们的妻妾,“露水姻缘”算什么?又没弄回家掺和宅斗。故此像白灵这样动真格追杀她的女侠独一无二,大家也就是嘴上骂骂。   不过白灵非要至她于死地,倒也不全是女人的嫉恨——   数百年来,江湖上在培育弟子方面只有一个门派令人可望不可及,这就是七星伴月,又以本代掌门岩姑为最。人家栽培的弟子不是一个几个出类拔萃,而是整批整批,七星伴月死士无人敢惹。白灵早在小姑娘时就很羡慕,后多有借鉴。比如各门各派的弟子都是这个师伯那个师叔的徒弟,七星伴月没有,所有弟子属于门派、统归掌门旗下。她不能公然反传统,便以武功排座次,并用服色统一,立下新规矩“不论师父为谁,所有弟子以武功排位,分成黄衫、蓝衫、葛衣三等”,变相将所有弟子抓在自己手中。   七星伴月搞一个残酷的死亡谷训练死士,岩姑因此获邪名。白灵身为名门正派的掌门不能照搬,心中恨苦,直到雇凶追杀杜鹃失利,她才想到正好可以借着为胞兄复仇、将整个江湖当成“死亡谷”。这一着果然大见成效,她不可能放弃。   所以,青云派必须有“死敌”。迷魂妖女荣幸地当上第一个死敌,今天即遇上,自是一定要斩了妖女,不然岂不是出师不利?   白灵算盘打的不可谓不妙,惟一失算的是错估了杜鹃的功力,这会搞成骑虎难下。  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,这时刘素云带着师妹们赶到。先前黄衫少年吹箫,是招看客来看他们除妖卫道,也是召唤本门四散的弟子聚集迎敌,她们就在飞霞山主峰的山巅练剑,第一批赶到。   白灵以剑为杖,硬撑着站起,眼盯刘素云,同时对左侧的蓝衫弟子们挥手:“接下!”   为赶超令她深深佩服的七星伴月,武功无法顶尖的她扬长避短,读了不少兵书,青云派弟子被她训的如同军队。先前她没下令,弟子们目齿欲裂也不敢动,一经得令,两队人马立即不顾生死,如出鞘的利剑直刺杜鹃!   杜鹃从没读过兵书,也没上过千军万马的战场,一直是个混江湖的,见此气势竟有那么点心悸。   但她没把刘素云们看眼里,不过是葛衣弟子,还是些毛丫头,虽然此前在山巅上耍的招式看着不错,内力却是硬伤,一准连自己的衣角都碰不着,倒是很可能像前天一样,再次被交战的杀气所伤,还是积点阴德吧。   于是,她飘带卷起的凌厉之风尽数扫向蓝衫弟子们。   她忘了“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”,让她记起这句至理名言的是脊背突寒!   她心神俱震,本能地使出大连环功,将背上剑尖逼退。   虽然她反应够快,刘素云的剑尖仍划破她的衣衫,在她背上留下一道血痕。   众弟子纵声呼喝助威,蓝衫弟子们趁机反扑。   不过这次没便宜捡,但见妖女的飘带横扫,眨眼蓝衫弟子们尽数倒下……   现实面前,白灵身为一派掌门的理智终于回笼,暴喝:“素云挡住!撤!”   以刘素云为首的五个葛衣丫立即结成剑阵,顶住杜鹃的攻势。   那一头,两只黄衫弟子着实了得,业已挣扎着爬起,率未参战的葛衣弟子们驾着掌门和其他伤患狼狈逃窜。   杜鹃满脸不忍地朝后退了几步,高呼:“喂!白掌门,你别跑!听我说,咱们就此住手了罢,难不成非要不死不休?”   白大掌门的嫉恨不可能消弥,她怎么仍痴心妄想?摇身变成了圣母?喳,纠缠快一柱香的功夫,江湖好汉们哪能不来围观,脚力快的已接近,她自是要显摆一下气度。   白灵心同此想,她要显摆的是气节,遥遥怒声回应:“对!不死不休!青云派但存一人,亦必要斩除你个万恶妖孽!”   杜鹃以手抚额,觉得青云派尽是疯子,当下瞪了眼葛衣丫们,又好奇:“你们几个怎么忽地本领大起来了?”   刘素云冷笑:“你不是挖空心思诈走青云剑吗?我们却在流云的变幻中悟出了剑意!你有本事就杀了我们,否则我们必有一天将你斩于剑下!”   杜鹃真想立马宰了这几个脑残的未来杀手,终究只是重重哼了声,淡淡道:“你们倒是些天才种子,可惜天才都是脆弱的,往往因为一点小事就完蛋了,比如你们……罢了,说干嘴你们也不会明白事理。只一样,你们该明白,前日你们是走了大运,今天本貔貅继续送上泼天好运,祝你们一直活下去,活到有本事杀死本貔貅!” 作者有话要说:  挑花童鞋一直想做个有学问的,终于啃完四大名著。 丫神气地冲着黄衫少年斜眼:“兀那骚年这等面熟,你是宝哥哥还是林冲?特么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,杵这块干吗?”又冲黄衫少女道:“分明长得像李师师,干嘛要跟着白骨精?小心她将你变成貂蝉,先送给吕布父子当妾,再落到糟老头曹操手中,最后被不解风情的莽汉关羽一刀斩了!” ☆、第33章、青云剑和无赖白奇      挑花藏物的地头略远了些,杜鹃那头打完,她才奔到某个废弃倒塌的破庙中。   这是深山老林里的一个小庙,早已上无片瓦边无寸墙,就剩几根石柱以及一口废井。   丫来到井边,急急掀开一块垫脚的青石板,取出压下面的扁扁一圈东西。   井中发出人声:“有人吗?有人吗?救救我们兄弟,大恩没齿不忘!”   此声闷在井中,嗡嗡回响,有那么股大白天鬼现身的味儿。   “呸!嚎什么嚎?下头有水有鱼,还不是神仙日子?再嚎,把井口替你们堵上!”挑花冲着井下大声吓唬。   切齿怒骂响起:“贼丫头……”   另一个声音劝道:“算了!同她有什么吵头?省省力!”   井下两位赫然是青云派不幸的蓝衫弟子陈子平、李阳。   杜鹃以为挑花将他们干掉了,大错!挑花又不热爱宰人,会宰北江水帮的弟子有多重原因,最大因素是为免弄出大动静引来许多人王,谁让他们武功高,宰了比制住容易?至于青云派的弟子,虽然这些家伙同样是以杀了她们母女为己任,但老早她就和小养母商定不予理睬。蓝衫弟子那点武功,丫一指头就制住了。捉他们是为免两人将王秀才被谁绑了的事过早泄漏出去,于是封了武功扔废井中,这样就算她没空来放人,等到陈、李的武功恢复,自己爬出废井很简单。呃,是用修真术封的,不伤身,陈、李还能活动自如,看她多善良!   但,武林人一旦失了武功,不是一般悲催。可怜陈、李自前晚被困,抬头一块饼大的天,低头是漫到腰间的污浊井水,哪来的鱼?特么肚皮咕咕叫,饿不死也去掉半条命。   耳听挑花的脚步声远去,李阳恨声道:“这个小畜~生,和她娘一样缺德歹毒!但有出去的日子,非宰掉她!”   陈子平想的却是另一件事,皱眉道:“按说飞霞山现今就像被梳子梳头一样梳来梳去,怎么不见梳到这块来?”   这事吧,那是一定以及肯定不会发生的——废井就这么点大,贼丫往井口打一个忽略符耗不了多少功力。不像小破庙,庙再小也是庙,丫没本事一掩了之。但这地头无瓦又无墙,瞟一眼便能“里外看个透”,那些追薛瞎丐的江湖好汉们也罢、青云派搜查杜妖女的人马也好,谁会想到这么个废墟中居然藏了人?   所幸等的久自然有,陈、李两位的救星终于来了!此人个头比井台高不了多少,堪堪可将脑袋伸到井口朝里望,是一个七八岁的山里娃儿。   两个囚徒激动不已,李阳急叫:“小兄弟,你是本地人吧?拜托你去唤人来救我们兄弟,重重谢你!”说着话拿出一整锭银子。   村童伸手:“拿来!”   陈子平拉住想往上抛银子的李阳,道:“你先去喊人,我们绝不食言。”   村童嗤之以鼻:“对不住,我从来不信这种话。事实往往证明,当谁讲绝不食言时,他心里想的却是定要食言。”   陈子平一愣,心道一个山娃子不可能这样讲话,恐怕是武林人!于是忙道:“青云派弟子陈子平、李阳拜见壮士。”——不清楚对方的身份,只好凭空给娃儿加岁数乱捧。   按规矩,村童该自报家门了,他却问:“何以见得你们是青云派的弟子?”   井中两人略一犹豫,将那锭银子抛了上来——银子上打有青云派的印戳,再则某童即有武功,伸伸手就能将他们捞上来。   村童将银子接了,却不伸手捞人,继续问:“方才那野娃子什么来路?”   李阳切齿道:“迷魂妖女的养女杜挑花!”   挑花?!村童大吃一惊,好悬没将下巴惊的落下来。   此“童”乃蒙天大仙,他不知道挑花、文彬今天往草丛中一猫,“悟道”了,除心感传讯外还有别的突破,难以相信仅仅半天功夫,那丫头居然就能把自身的气息封起来,以至于他都没认出来。转念一想,肯定丫以前就能做到,没使出来罢了。   于是他急道:“你们且等着,一会再回来救你们。”说完便没影了,全不管井中二侠多恼火。   蒙天是能量生命一枚,眨眼便追上挑花。   丫不知道她的小养母已经打完了架,一心想去招三山五岳的看客,没兴趣节外生枝,立即隐身术加身。   这自然起不到效果,某“村童”一把揪住丫:“青云剑给我看看。”   挑花满心不想从命,奈何人家来硬的,劈手便将剑夺走。   挑花蔫了,心的话这种实力的角色,多半是东成口中“杂七杂八”的角色。   丫眼珠一转,带嘲道:“阁下不会和本丫头一样蠢吧?什么宝剑,狗P!拜托赶紧还给我、错,是还给青云派,人家当镇派宝剑,君子不夺人所好对不?”   蒙天只管低头看剑,摇头晃脑道:“是一柄好剑,怎么说没用?”   挑花嘿嘿笑道:“是啊是啊,是一柄好剑,却不是什么神剑,对阁下有什么用处?好剑多了去,这柄就还给他们吧,也让那帮追着薛瞎子跑的好汉们瞧一瞧,别一个二个的被坑死。这是积善行德对不?把剑给我……呃,要么一块去?”   蒙天哧笑:“去什么去,他们会相信吗?只会说这柄剑是假的。”   挑花早估到了,且已经盘算好一会如何装神弄鬼。这事说起来太磨牙,她不想在这块耗时间,故作天真地驳了句:“那你怎么相信?”   蒙天撇嘴:“信个毛!被蒙了的是你,我说是好剑,你就信个十成?它压根不是剑,是穿梭器!莫将眼珠子瞪凸,一件普通的穿梭器,并非神器。”   挑花照旧激动,再普通的穿梭器,那也是宝物!当下恨不能劈手夺回,又知道办不到,一张脸七彩纷呈。   蒙天暗自偷笑,斜看挑花的脑袋,言:“那个凡灵……呃,是叫张文彬吧?你缩在这丫头的头发里干什么?我又不会吃了你。”   文彬探出首:“前辈不会吃了我,但你手上的东西有点可怕。”   蒙天唇角一披:“看来你是被它召来的。”说着话将“剑”迎对云开处的阳光一抖。   一道潇洒的人影出现,虽然结实度比不上东成的灵体,却比文彬的影子清晰许多,和真人差不了多少。   挑花一眼认出是白奇,大叫:“姓白的,原来你躲在穿梭器中!快把我娘害死了!”   白奇回首道:“此剑为在下心血所铸,我当然要永远与剑在一起。”   蒙天嗤之以鼻:“你铸的?你有这个能耐吗?也就做了一个套子吧?蠢到死,它长的哪点像剑?以其柔韧度,说是用来抽人的鞭子倒还像那么回事。罢了,你虽蠢些,论资质倒也勉强算可造之材,跟我走怎么样?”   白奇尚未答话,挑花先跳脚:“慢着!这家伙诈死害惨我娘……”   白奇两眼一翻:“什么诈死?在下死的不能再死,先一剑抹了脖子,再跌下虎豹豺狼盘踞的山谷,早已尸骨无存了。”   挑花头顶冒火:“无耻!!!”——用她的感应力打赌,这无赖铁定是修道的,所谓的自杀不过是金蝉脱壳!难怪青云派一付不死不休的架势,白奇铁定将他的胞妹也瞒了。自己也太过高看此渣,如此不负责任地诈死,哪是为了青云派不被绑上抗辽战车,自私加三级的玩意只是为他自己!马拉个巴子,还大侠,还修道,整一个泼皮无赖!   泼皮无赖十分光棍,哈了下腰:“过奖,彼此彼此。”   挑花无语,片刻道:“白大侠,白祖宗,我娘一个弱女子,驾得住你这么坑?你不乐意给我们青云剑,我们有什么能耐硬要?”   白奇闲闲道:“迷魂妖女是弱女子,在下就是襁褓里的稚儿。青云剑是你娘费尽心思诈去的,坑人反被坑,认赌服输吧。顺便说一句,只要爷不乐意,肉眼凡胎看不到爷,你把爷带去哪儿都没用,白奇已经死了!”   他是真不觉得有半点亏心,之所以走出这一步,乃因大彻大悟了——滚滚红尘没什么可留恋,他以为温柔善良的女人,都特么一个个骗子毒妇!不过迷魂妖女倒没骗他,那条女从头到尾就没装过好人。真正伤了他心的是胞妹,某日他偶然发现,前掌门一家老小竟是死于白灵的诡计!   前掌门是个心底绵软的老好人,若说有什么不是,也就是后宅热闹了些。男人哪个不好~色?前掌门又不曾强抢民女,不过是小妾通房略多,而这也是那些人乐意。像纳白氏女为妾,是他们的老爹求人说项舔着脸送上的。收白灵的丫环做通房,也是白灵自己送的。没有前掌门发话,白灵凭什么小姑不嫁?爹妈做主,绑也会将她绑上花轿。   白灵的回报是灭人满门,连自家侄女及其所生的子女都杀了。歹毒至此,偏他无法对惟一的胞妹出手,那也就只能自己去“死”。   他没兴趣再当傀儡掌门,青云派早被白灵把持,直接由她当掌门多省事。为顺理成章也为免白灵迁怒无辜,他因“输了宝剑”和白灵大吵一场,然后“一个冲动自我了结”。   他没想到白灵会将黑锅扣杜鹃头上……其实也不是完全没估到,否则不会将剑“抵”给迷魂妖女换嫖~资。   这么做的主要原因是他再不想看到白灵,如果将剑送给某位友人,友人出于义气,大有可能在他“死”后,将此“遗物”还给他的脆妹。而杜鹃得了剑,不卖没什么可说;如果卖掉,迷魂妖女那个圈子,没人会一文不收地将剑送还白灵。白灵也不会出钱买,他为青云派弄了许多好兵器,以白灵的性格,才不会用大把银子赎回一柄可有可无的丑剑。   再一个,白灵如果借他的死搞是非,以杜鹃的能耐扛得起。继续扛着吧,不都说能者多劳?杜鹃也不算冤,如果她无心诈剑,他不会顺势演这么一出戏。   你问这家伙为什么非要诈死,玩一招“离家出走”不就行了?   喳,白灵什么角色,为逼他乖乖回归门派,跟他交好的人铁定挨个死!   闲言不述。那头蒙天咳嗽一声,言:“是啊,前尘种种譬如昨日死,大家都是修道的,凡尘俗事何需纠缠?白奇,跟我走吧。”   白奇一口回绝:“多谢仙长,此剑与在下早就溶为一体,在下要与剑在一起!”说着话便要往“剑”里钻,可惜穿梭器被蒙天封住口,他进不去!   蒙天无以理解地摇头,把脑袋都快摇断:“你以为你是器灵?都说了这不是剑,你想当剑灵也当不成!脑袋有毛病,修道的最怕被炼器,你倒好,哭着喊着要当剑灵,这是犯了哪门子邪?”   白奇不为所动:“仙长,对我来说它就是剑!青云剑!青云剑就是我,我就是青云剑,乞请仙长成全!”——他是带着记忆自行投胎的转世仙人,穿梭器真的是他的,是他几近捣光家底买下的。转世前被他塞到武夷山某处,长到十来岁有自保能力后才取出。该穿梭器饱含仙灵之气,且能自行吐纳天地灵气,修炼环境比外面强多了。奈何以前他要还报这辈子父母的生养之恩、还报青云派的师门之恩(绝不承认最大的原因是贪恋红尘享乐),忙忙碌碌没空清修,如今终于摆脱了那一切,他自然要潜心修炼。   你问他即诈死,何不干脆借穿梭器穿去别的时空?   废话!如果不是为了在此间修行,他干嘛费事来此投胎?莫忘了地球曾为神造凡间,而且在地球的多重空间中,这个空间又是最利于修行的,没见伟大的赵大虾、尊贵的贾小七等都在这儿?而且修炼不是找一个角旮旯埋头傻修就行,历红尘是必须的。   故此他不能将穿梭器藏到无人处、自己再钻进去“隐居”,必须找个“主人”带着他到处转,省心省力地变个花样历红尘,同时又可静心修炼、提升功力。   简言之,穿梭器是他前期修练的场所,又可在他修成后充当开路工具。   蒙天在仙界是名仙一只,白奇打眼一瞧便认出来了,半点不想随大仙赴仙界,以他现在的修为,不过是做一介小虾米,比以前还差。若如此,犯得着费心费力转世重修?   蒙天瞅着他那嘴脸,估了个七七八八,笑道:“罢了,人各有志不能强求,你且在穿梭器里修,看能不能修成神!呃,相逢即有缘,这卷《修灵法》给你,祝你洪福齐天!”   白奇没当个事,礼节性地谢过,伸手接了。一入手,顿时全身一颤——能量生命送的《修灵法》能是寻常货吗? 作者有话要说:  话说挑花师徒被高级生命所坑,穿来穿去没个完。 这天挑花苦中作乐,问:“文彬,如果能自己选时空,你想穿到哪儿?” 文彬切齿:“我TM要穿到爱因斯坦的门前,种一棵四季结果的榴莲树献给他!” ☆、第34章、兄弟重逢大仙谋算      不说仙界,就算是凡间的修真界,使用的卷册都不可能是纸张,而是外形和华夏古代的竹简有些相似的玉简。看卷册用不着细看,接触之下,内容会自行浮现在意识海中。   蒙天送给白奇一卷《修灵法》,他入手后马上知道了不得,激动之下,恭恭敬敬地施了一个仙界大礼,尔后倏忽没于“剑”中——赶不及去修炼了。   这头挑花翻身跪下,冲着蒙天“咚咚咚”叩响头。   蒙天吓一大跳,侧身不受,急煎煎道:“你干嘛?我可没说带你走!”   被鄙视的挑花童鞋并未失落,人家早在金陵街头当小贼时就练出了强大心态,才不会为这点子事难堪,只一脸惶惶道:“小丫头哪有得道的福份?是求仙长救命!姓白的冷血冷酷无理取闹,把这么大一个黑锅砸我娘身上,现今穿梭器是肯定不能送出去的,惟有请仙长大慈大悲救救我娘!老话说救人一命,胜造七级浮屠!”   蒙天一脸莫名:“你娘还要我救?她早赢了,那帮人被她废了大半!”   挑花一愣,当然小养母打不赢才叫奇了怪哉,她没料到的是杜鹃不听她的招呼、擅自打完了。也罢,正好不用记挂那一边,且图谋另一件大事。   该丫人精一枚,既然不幸(或者说托天之幸)遇上了仙长,那肯定要设法捞些好处,至于捞不捞得到,嘴皮子翻翻又不用付出什么。   丫的第一图谋是霸占实为穿梭器的青云剑。至于本主白大虾,他不是“死”了嘛,只要不打扰这家伙修炼,平日用用,想必他不会这么小器。再说了,白大虾金口玉言将“青云剑”抵给了她的小养母换嫖~资,用一下都不肯,坐下来谈谈!   但,“青云剑”实为穿梭器,没准灵类也会感兴趣。她想某仙长貌似地位不一般,如果他能开个金口,或许没灵敢抢。   于是丫两眼眨泪,摇身变成小白花一朵,哀哀道:“大仙,我娘今天打赢了有什么用?白奇那位胞妹白灵咬定我们,悬银十万俩买我娘的人头啊!蚂蚁多了都能咬死大象,何况还有被她吹成神剑的穿梭器作赏?到时追杀我娘的恐怕不只是凡人……”   蒙天呲牙一笑,幸灾乐祸道:“可见亏心事不能做,常在水边走,哪能不湿鞋?要解决这事也简单,照你说的法子,抛出去不就行了?反正白奇不会在乎,谁拿着‘青云剑’对他来说都一样。”   怕的就是这事!挑花吸吸鼻子,捶胸顿足:“仙长教训的是!往后小丫头再也不敢肆意妄为!呜呜呜……世无后悔药吃啊!仙长,现今穿梭器绝对不能送出去啊,六不定我们不得不逃去别的时空!嘤嘤嘤……千乞仙长救命,小丫头……”   蒙天不大爱听凡人的求告,谁欠你们的?凭什么帮你们?   然而可是但是,刚才白奇对他施的仙界大礼不是一般的礼,那代表修成后追随他,他自然要为穿梭器找一个稳妥的保管人,免得落到别灵手中、顺便将他的未来随从捞走。眼前贼丫是送上门的大好保管员,丫心长七窍不至于被谁蒙了,丫还有强大的靠山,与准神贾羽欣、准星歧灵赵东成的交情貌似不一般,等闲角色不敢招惹丫,而非等闲角色不会看上一枚普通的穿梭器。   于是该大仙送上顺水人情,摆手道:“行啦行啦,你那点小心思我明白了。”然后头一扭,冲着边上的草丛笑斥:“喂,躲什么躲,想做孤魂野鬼?”   挑花一惊,旋即发现好徒弟溜了!   丫立马施展东成教的高招,从草丛中捉回灵……两只!   丫眼珠子快瞪凸,呱呱大叫:“七少爷!难不成你和白大侠一块躲在穿梭器中?!”   是爷想躲的吗?!羽欣冤透,他在“青云剑”中与陆明在石头中的情形有些相似,对身边的事情知道,却无法与外界沟通。而他之所以如此,当然和陆弱灵的受困不同,特么是白奇搞鬼,妄八蛋为了自己不暴露,封住出口不许他出来。   今天撞大运,某大仙轻松解开禁制,奈何文彬呆在挑花的头上。他一直以为在他和文彬之间打杠的是挑花,自然不敢现身,也没脸现身。别忘了挑花曾照着他的无灵身躯打了无数下PP,想起来就想找块豆腐撞死。   但即已脱困,他才不要再被白奇关禁闭,而且要将文彬带走。话说他在穿梭器中没白呆,学了如何寻找合适的躯体附身,虽然欠缺实操经验,文彬的灵体够强,肯定能成功。   于是一等两等,终于趁挑花不备摄了文彬开溜,不料贼丫头没发现,却被蒙天叫破!   势不如人,羽欣筒子惟有忍气吞声,哈腰先向蒙天致意:“小的见过仙长!小的躲起来,是怕了杜小姑娘。”再朝挑花作了个长捐:“小姑奶奶,你用‘青云剑’挑我的手链,把我吸到剑中。文彬是被清风道长弄来的,他拿着‘青云剑’在观主的静室中瞎折腾,之后我看到文彬出现。以为文彬会进到剑中来,谁知他只是在屋子里转来转去……”   蒙天亲手解开穿梭器出入口的禁制,自然知道是怎么回事。他和无崖子有些交情,听闻过挑花如何折腾藏霞观,不愿其徒被小心眼的贼丫头记恨,插话道:“白奇将穿梭器的出入口封住了,张文彬自然进不去。你们会受穿梭器影响,并不全是别人的原故,你配带‘青云剑’很长时间吧?张文彬的灵体会被引来,也是你心里一直在想着他。”   羽欣面现尴尬,环顾左右而言它:“哎呀,这柄剑把我们害苦!仙长、花儿,我想带文彬去一趟七星伴月,那块死人的事经常发生,找个肉~身附体不难。”——其实在飞霞山区找一具刚死的身体更容易,但他的身体在七星伴月,得跑去那儿附体回归。   文彬忙跟着求告:“师父,羽欣跟我真的只是好朋友,让我们去七星伴月吧。”   他不讲这番话,挑花或许会认为两个小子的关系已经正常化——羽欣之灵只是立于文彬之侧,并没有搂搂抱抱。但文彬说话时朝羽欣伸出爪子,贾小子却没牵,状似友好地抬手拍他的肩。文彬反应过来,立即朝后退了一大截,活似“欲盖弥彰”。   这就叫有“前科”太悲催,再怎么没那回事,心里也有鬼,表现在肢体语言上,别人一看就是歪的。   蒙天大仙冷哼一声,沉下脸道:“贾羽欣,这个凡灵正在形成性型,你想害人害己就把他留在身边。我可告诉你,他必须返回原身。附体这种事,不是什么身体都能附,必须与他的灵体相切合,没那么容易找。就算找到了,换新的身体有一个适应过程,以他现在所处的段数,对修炼很不利!”   大仙可不是瞎掰,不只如此,先前文彬一直藏在挑花的包包髻中,而人的头发对灵体有保护兼掩饰作用,蒙天也就没察觉他有什么特别,当文彬离开了挑花的发髻,他吃惊地发现文彬的灵体竟带玄息,并且是原始灵一只。   这意味着什么?原始灵,意味着张小子不是因某种原故转世的玄灵,而是玄灵之后。原始灵带着玄息,显然他的躯体也带玄息。玄灵乃万灵之祖,无论是物质生命还是魂灵,哪怕只遗传到一丝玄灵之息都能一世修成。带玄息的躯体何等宝贵,绝对、绝对不能舍弃!   你问他为什么不明说?当然是这事太过了不得,祖灵之后,不知多少强梁会争抢。他甚至不敢起念将文彬弄去仙界,那必定会令本来就乱的仙界打破头。   他怀疑神族已经盯上文彬,不然准神怎么会自降身份、无耻地勾搭小小原始灵?特么多一事不如少一事,且当不知情。   该大仙向来胆大包天、以为仙族输新血为已任,怎么会一反常态地如此谨慎本份?   当然还有别的重大原故。莫忘了他图谋替贾小子和曼陀罗女神牵红线,换取女神替他的好友安迪斯定性型。   帮好友,对蒙天来说是重中之重,故此一惊之下便决定装糊涂,反正神族林大鸟乱,并非那么令行禁止,他替女神牵红线,别神管不着!“阴阳相合”才是正道,神族要将小准玄灵捞走,用“兄弟情”多好,堂堂正正,何苦使上不了台面的下作手段。   但红线没那么好牵,无耻的贾准神大约假戏真作了,貌似一颗心落在小原始灵身上。而曼家女神又不是强抢良男型的,如果将贾羽欣绑了送去,效果适得其反,还有可能触怒某位不知名的大神。最好是将自己摘出去——他先去曼珠莎华那儿吹嘘一通,女神感兴趣了,自己跑来追求贾羽欣,人家自由爱爱,谁也不能打杠。   在此之前丁点风声不能露,要防贾、张的感情越来越深,惟有以“有碍修行”灭了这两只的乱爱之心。他也没胡扯,文彬确实马上就能修成阳性,关键时期当然不能瞎搞。   因而所以,第一步,将小原始灵打发回21世纪他自己的躯壳!   文彬一千二百个不想回去,苦着脸道:“不会有事的,我留下来会勤奋修炼一心修炼!21世纪灵气稀薄,生活压力却大的要命,整天忙个没完,对修炼毫无益处。我也用不着去找别人的身体附体,‘青云剑’不是穿梭器嘛,仙长帮我把身体弄过来好不好?”   蒙天岂肯帮这个忙,立马面不改色胡扯:“都说了‘青云剑’只是一件普通的穿梭器,你离灵~肉合一尚远,怎么可能把身体弄过来?”   羽欣有分辩真假的特异功能,一眼看出某大仙在撒谎,却不敢戳穿。他想蒙天、挑花撞在一块了,自己私自往21世纪探文彬的秘密,还得求蒙天帮隐瞒!   于是他微叹一声,大大方方拉起文彬的手,一脸诚恳地劝道:“仙长说的对,夜长梦多,你赶紧回去好好修炼,尽快将性型修出来。跟你说句实话,你回21世纪后,成哥马上把杜姑娘、花儿和我送去了琉球。我们是呆烦了自己溜回来的,从那会到现在,成哥跟杜姑娘面都没见过。”   文彬心中窃喜,故作不快道:“见过!就在今天,他叫我们去广州。欣哥,21世纪真不是人呆的地方,回去活受罪!”   羽欣心酸酸,略一犹豫,求告道:“仙长、花儿,文彬确实不适应21世纪的生活。但他又必须返回原身修炼,在下希望……能允许我去探望他。”   蒙天只求准神不要沉迷于龙~阳,以至于不近女色。人家曼女神虽然风流,却不是没有自尊心的,如果一照面某准神就说自己爱男人,曼珠莎华多半掉头就走,进尔迁怒于他,还提什么帮安迪斯定性型?不过,他估贾小子在一吓再吓之下没胆呱呱自己是同,从贾小子的即往史看,这家伙是同的可能性也要打个问号,顶多是双。双多了去,完全可以进化为彻底的异性恋。贾小子也不是没有同性的朋友,和赵东成就是纯洁之极的兄弟情。   哼,穿梭器在挑花的手上,挑花随时可以去探徒弟,量贾小子从此不敢轻易动用穿空器赴21世纪。自己又在穿空器上做了手脚,贾小子跑去也干不了什么,与张小子“发乎于情止乎礼”无所谓,还能借着帮隐瞒套交情对不?   于是该大仙施施然回以心感传讯:“少摆这付嘴脸,本座有数,你自己莫穿梆。”一边对挑花出声道:“你去过21世纪对吧?真那么糟?”   挑花肚里骂翻天,她才不信某仙不了解21世纪,地球上下五千年、不,自地球延生到遥远未来,肯定都了解的透透!再有,以为她是蠢货么,瞧那两个眉来眼去的小样,贾小七和某仙长绝对不会是初识,装什么装……嗯?为什么要装? 作者有话要说:  文彬返回21世纪,潜心修炼不再工作,很快穷丁当。 挑花童鞋是个好师父,乘穿梭器前去探望,送给高徒一箱钞票。 文彬先喜后疑惑,举着一张大钞对光打量:“这是□□吧?” 挑花点头:“先用着,我还没学会印真钞。” ☆、第35章、蒙天赐教文彬憋气      挑花多精明,早在蒙天揭破贾小七行藏时,从那熟络的语气就判断这两只绝对不是第一次见面,因忙着说紧要事没空多想,这会蒙天问她21世纪是不是真的很糟,她脚丫子不信蒙天没去过后世,进尔疑惑羽欣和蒙天为什么要装成初识?   但她再聪明,也想不到羽欣手里有只穿空器,并在某大仙半捉弄、半帮忙下多次窜去探望文彬。于是丫犯了聪明人常犯的错误——想多了!心的话贾小七是“尊贵的东东”,某仙的身份也不一般,或许彼此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私下交易。老话说难得糊涂,知道的太多死的快,自己还是装没看出来为上。   于是丫眼珠转转,举爪挠挠脑瓜,认真回答大仙所询:“21世纪啊,生活节奏很快,人际关系也复杂。但从另一个角度来说,倒是利于修心。”   说到这儿,丫脸一板,为师气势大放,冲文彬道:“莫犯糊涂,大仙所言是金玉良言!你一个修行的,该明白什么躯体都没有原身好。按仙长说的先回去,21世纪再怎么差,修真的少,我呆在那边时一个都没遇上。你想,空间灵气虽然稀薄,但只供一人修真,反倒提升快。这事我有切身体会,你也应该有些感受。等你灵~肉合一后,咱们再做打算。现在有穿梭器,什么事不方便?”   言罢,丫不理徒弟的反应,又朝着蒙天拜倒叩头,貌似拜师大礼。   蒙天头疼,话说灵界可不能随便收徒,“师”等同父母,并非道义上的父母,而是一路修下去,核心能量一脉相承,是事实意义上的父母。   他丁点不想要贼丫头当女儿,这不只是他眼界高,还因挑花从灵魂到身体是完完全全的地球土族,并非别处的灵魂转世至此。如果丫是纯补的原始灵还好说,偏又是个转世货,而且貌似没有前世记忆。这代表丫是由冥界安排转世的,冥界已不大管地球了,会费心尽力帮丫洗去记忆安排转世,丫能是简单角色?   安迪斯怀疑地球人的灵魂出了问题,他认为好友失之偏颇,只能说某些地球人的灵魂出了问题。比如眼前的贼丫头,灵体带毒的可能性蛮大,或许还是那种无法灭杀的存在,这才能解释冥界为什么会干吃力不讨好的勾当。这种丫,才不要弄去祸害仙界。   不要人家,更要客气,何况丫有可能是冥界都无奈的特别东东,宜交好不宜开罪。   于是他忙阻断挑花行礼,含笑道:“快别这样,你我真的没有师徒缘,咱们平辈轮交,你看我个头比你还矮些(该仙仍是七八岁的山里娃模样)。呃,说到修炼,我觉得你可以和白奇切磋一二。修行这种事,跟习武差不多,练什么都行,但哪种最适合自己不大好说,靠悟性。你的悟性上佳,定能有所成。”   挑花频频点头,丫早看出蒙天瞧不上她,她也是有小自尊的,没打算替自己找一个心不甘、情不愿的师父,行礼是另有目的。   说了一通恭维话后,丫无比诚恳道:“小丫头是想拜求仙长帮帮我徒弟。我做师父太不称职了,只会教文彬功夫。贾七少是位好兄弟,以前就经常教导文彬如何为人处事,他的功夫也比小丫头强许多,如果他能继续教导文彬,我也就能放心了。恳盼仙长教会我们怎样安全地使用穿梭器,以免再出意外。”——同不同的,在大事面前算个毛。再则话都讲透了,羽欣不至于明知故犯害文彬,而只要贾小七不出妖娥子,文彬一个大好男儿,哪可能不爱姑娘爱男人?从文彬不能忘怀她的小养母,就很能说明问题。   那一头,蒙天眼儿半眯暗打算盘:准随从白奇要在地球修炼,想捞到手的赵东成、贾羽欣一时半会也不会离开地球,而自己有事无法久呆,有些事不防借挑花之手去办。丫就是本座在地球的线人,有“青云剑”牌穿梭器互相联系,自己随时随地都能了解故乡种种。   于是该大仙面露无比亲切的笑容,温声道:“灵体用这个穿梭器穿越时空很简单,张文彬遇上什么事想和你们联系也能借助它,我送他一个小器件就行。”   挑花大喜过望,一叠声感谢。文彬虽然有些纠结,却也没再死皮赖脸闹着留下。   羽欣则忙着求教,可怜他呆在穿梭器中时,想研究一番怎么逃出这鬼玩意,白奇没完没了打岔,竟然说他那个身体不要也罢,直接修灵多省事,害他以为就此与成哥、文彬要天人永隔了。现在有仙长赐教,看那个白无赖能奈我何!   蒙天大仙善为人师,不是简单地讲解如何使用穿梭器,其中穿插着修炼之法,并且针对各人的修炼段数深入浅出,文彬这种菜鸟能听懂,羽欣这号即将成神的角色也觉得大有收益。   如果这般,某大仙成功地收获粉丝四只、没写错,不是三只是四只,白大虾也被吸引,从穿梭器中钻了出来。   一伙东东拜倒在大仙的袍脚下,顺理成章地,经由正经主人白奇点头、蒙大仙亲自落禁制,将穿梭器交由挑花保管。   落禁制最好给穿梭器起一个名,白奇就在当场,自然缘用他心心念念的“青云剑”。   鉴于白奇迟早要回归仙界,而蒙天却记挂故乡,于是悄以心感传讯做沟通,再由白奇做好人,表示他一诺千金,将来离开时不会带走青云剑,永久性属于挑花了。他这个原主目前也就是借住,还付租金——挑花在修真上有疑难,只管向他请教。   你问为什么不是属于杜鹃?明明白大虾是将青云剑抵给杜鹃换了嫖资的,她才更有资格拥有。   喳,谁让她不在场?再说了,她的所谓资格是凡俗资格,修真段数那么低,怎么保管穿梭器?   贾羽欣倒是段数高,但他不够胆和挑花争,也没必要,人家悄悄捏着穿空器!再则咱们的小七筒子多灵醒,看蒙天那股偏坦劲,明摆着想将穿梭器交由挑花保管,如果他不识眼色争抢,蒙天一恼,一个“失言”透露某件事,挑花跑去向他的好成哥告状,不但穿梭器轮不到他保管,穿空器也会分分钟被没收!   闲言不述。课讲完后,挑花在蒙大仙指点下,手持穿梭器实操,21世纪的场景陆续浮现在宋代的阳光中。   街头广告牌上有时间显示,文彬头皮发麻又松了口气——没过去十年八年,距他穿的那天只过去十来天。也对,他在宋代满打满算只呆了不到两天。   在他催促下,挑花依灵索体。不一会,场景转到一间病房。   这是高级病房区,套间,跟酒店的豪华套房有得一拼。外面的客厅中呆着某明星的两位徒弟兼保镖,正在那块悠闲地喝着啤酒下棋。里面的卧房躺着“莫名昏迷”的大明星,气色挺好,仿佛熟睡。不好的是被各种监控仪器围绕,一位中年医生带着几个一看就是实习生的年轻人正记录数据,还有一位漂亮护士在替大明星换吊针。   文彬心惊肉跳,这样子蛮像成了小白鼠啊!   只要是21世纪的人,仗影视剧网文的泛滥,没谁不知道“人体实验”。文彬筒子最害怕的事,莫过于自己的身体异于常人,变成科研室中的小白鼠。而他刚穿回去时在江水中挣扎,上岸后一头载倒昏迷了。醒来后已经在医院,该做的检查都做完了,被告之一切正常。之后他入武校半工半读,挤出时间学医,隔三差五自行检查,一直无异常。   现在,那头病房中的仪器他自然认识,挂的吊针也认识,是生理盐水葡萄糖之类。   他想:或许只是当我过劳昏迷?这样的事在21世纪依稀常见。   一边安慰自己,他一边打主意是否趁机留在宋代。话说要他死了这条贼心有点难,羽欣将他偷走时,用心感传讯说了附体没问题,找新死之人的身躯附体,不会有因果孽债。而大仙虽然强烈反对,却也没说附体之举不可行,无非合适的身体不易找、别人的身体也没有本体好。他才不信找不着,不说飞霞山区和七星伴月天天死人,北方还正打仗,可说海量死人,费些功夫总能找着。至于后一条,躯体差不多就行了,他又不想修成大能,只想过的舒心。   没等他琢磨出好借口,下棋的两只徒弟一人起身去洗厕间方便,另一位伸了个懒腰,往里间勾搭护士小姐。   美妞正眼都没赏给他一个,顾自深情地望着病床上的植物人,并伸爪抚其脸蛋:“彬彬一定是太累了,下意识令自己久睡不醒。娱乐圈不把人当人使……”   某徒眼闪嫉妒,呲牙道:“敢不敢干脆说他装晕?要我说,哪用费这么大力气治疗,毛用没有。两巴掌下去,看他醒不醒!”   医生怒目相视:“滚出去!”   某徒拒滚,贱兮兮道:“怎么滚啊?要不您给示范一下?”   漂亮护士冷冷道:“你是自己出去,还是我打电话给张总?”   某徒夷然不惧:“友情提醒,彬彬正在‘休养’。没有公司的允许,他的情况不能向任何人透露,包括张总。”说着话,灵活地闪至病床前,一巴掌朝文彬的额头拍去。   文彬大怒,却也松了口大气——原来是娱乐公司搞鬼,跟什么实验狂医生无关。而且大哥大嫂不知情,没有吓到他们,自己回去也不至于被念叨个没完。   那边某徒动作迅速,医生护士阻拦不及,齐齐失声惊呼。   某徒越发得意,恶劣地拧文彬的脸蛋:“都说彬彬的脸似剥皮的水煮蛋……”   这下文彬被惹毛了,连告辞一声都忘了,灵体顺着穿梭器打开的通道直扑病床。   虽然他奔得很快,还是没能逃过某徒的魔爪,旋即怒而蹦起、狂扁孽徒……   宋代这头众皆失笑,惟挑花神色凝重:文彬告诉她,他除了当艺人,还是国家特殊部门特聘的武术教练。某徒只提了“公司”,而文彬昏睡十多天,娱乐公司怎么敢不告诉文彬的大哥?这是要担责任的!没得说,肯定有权利机构的手笔。不管文彬的特殊体质有没有被科研人员发现,仅以他高强的武功,就会有研究人员对他的身体感兴趣。正好文彬不明原因地昏睡了,此时不研究更待何时?   蒙天不敢探挑花的意识海,但丫的担忧明晃晃写在脸上。而探玄灵之后的意识海没有什么危险,文彬的功力又低,对他还了无防范,故此先前他悄悄探了一下文彬的意识,前后一联系,自然明白挑花在担忧什么。   凡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,他认为这对师徒担心的事应避免,还能顺便卖个好对不?   于是他对空出声:“あが过去一趟,更改张文彬的病历和所有相关人的记忆,他是因为‘疲劳过度、受凉发烧’入院的。”说着话将许诺给文彬的东东一抛:“教会他使用。”   流光一闪,21世纪的某病房多出一位“实习生”。   挑花感激地望向蒙天,同时肚里嘀咕:果然没猜错,如果某仙不熟悉21世纪,能下达这种命令?   其实蒙天真的没去过——地球是多重空间,文彬呆的世界,即不是利于修行的,也不是马上要毁灭、值得观察的,他跑去干嘛?当然他打发过去执行任务的那位,倒是对科技空间相当熟悉,否则仅仅抹人的记忆、改病历没用,文彬这种身份肯定有秘密电子档案。   蒙大仙不知某丫所思,知道了大约也不会费口舌解释。   他不在意地摆了下手:“举手之劳罢了。把穿梭器收了,一大帮武林人正往藏霞观去,咱们也去凑个热闹,无崖子多少跟我有点交情。”   一伙主儿离主峰有段距离,白奇、羽欣是灵体,不方便也没必要掺和某些事,于是两只返回“青云剑”牌穿梭器,   挑花将剑缠在腰间,然后苦逼地提足轻功跟在大仙后头跑。   蒙天趁机仔细观察看不透的某丫,旋即两眼鼓凸:丫使的完全是凡俗武功!特么浪费一身大好灵力,刚入道的也不至于如此。   思及丫以后是他在故乡的线人,大仙不吝指教。于是挑花童鞋得福了,立马跳出修身养性术的囚笼,以至于恨不能山路长点,全忘了她的小养母多在意某观主。   他们这头拖拖拉拉,那头主峰的山腰迅速热闹起来。但见藏霞观洞门前群雄会聚,仅出名剑派就来了华山、雪山、峨嵋三支。尤其峨嵋派那叫一个亮眼,女剑侠们如果捆去京城选秀女,单论颜值的话,包管去十个入宫十个。   无崖子站在道观前四下打量,不期看见南海飞鱼帮、东海鲨鱼帮的大佬,还有长江船帮的豪雄,禁不住纳闷:莫非青云剑还能划船? 作者有话要说:  某徒冲着医生咆哮:“我师父到底要多久才醒?!特么他不烦,劳资烦!” 医生递给他一粒药:“服下即生效。” 某徒接过:“真的?” 医生:“当然。” 某徒往文彬嘴里塞药,医生拦道:“不是他服,是你服,服下你就和他一样了。” ☆、第36章、藏霞观前比美比武      藏霞观洞门前热闹非凡,仅出名剑派就来了华山、雪山、峨嵋三支。不使剑也挺多,比如南海飞鱼帮、东海鲨鱼帮、长江船帮的豪雄。   地主之一北江水帮少不了,奇怪的是他们易装改容,大约不想开罪无崖子吧。   地主之二七星伴月无影,岩姑老早在杜鹃手上看过青云剑了,丁点兴趣没有。至于杜鹃、无崖子的安危……呵呵,亲兄弟明算账,要她帮忙,钱拿来!   至于飞霞山区诸庙观的N位地主,来是来了不少,远远地缀在外围,不知道是打算情形不妙时帮无崖子一把,还是图谋伺机趁火打劫。   正主青云派一只都没有,人家已撤走,直接撤出岭南,连在粤省开个垛口的计划都永久性搁置。   昨晚闹出大动静的五毒帮,只来了一位护法洪开泰,大队伍在帮主统领下,窜去某寺找懒得搭理他们的“仙祖”了。   与洪开泰相似的零散豪杰最多,白道黑道都有,好些人打着抢不到青云剑也开个眼界的主意。换句话并不全是成名英雄,掺着许多小虾米。   人太杂,无崖子无法全认得,倒是注意到某位满脸阴狠的俊男——将狗腿子们死光硬栽到他头上的修罗刀赵雨。距这杀痞不远,一位英挺的北方少年昂然而立,那阳刚朝气一家伙将赵雨比下去了。不用说,此乃著名的武林美男子金家小三金古云,边上站着比他还高半头的老二金古平,大金刚金古成却不见人影。   药门和尚站在无崖子的身后,他满意地注意到少林、武当、丐帮等正道擎柱门派没来凑这个莫名其妙的热闹,人家才不稀罕什么青云剑。   在这帮杂七杂八的大队人马之前,站着面带愧色的薛瞎丐。   该瞎没有穿他的招牌乞丐衣,一身崭新的绸缎长衫,头发梳的蹭亮,且插着一枝闪亮的玉簪,貌似乡绅。可以肯定不是他自己打扮成这付模样的,不知光鲜的长衫下有多少伤。   但见他干咳了两声,冲着无崖子苦笑:“欧阳兄,瞎子对不住你。”——这么个贪婪之辈在发现青云剑被清风拣走后,为什么没去抢?因为仅仅十来天前,这家伙大约干多坏事撞邪了,就近爬到藏霞观求救。无崖子不在,是清风救了他一命。他是真的撞邪,故此确定清风学到其师几分本领,自然不敢放肆。现今供出救命恩人,本就一颗心七上八下,人家神通广大的师父还回来了!无奈何,他只得唤无崖子的俗姓,以求该道记起少时有过些末香火情,别一招灭了他。   无崖子双眼半合一派仙风道骨,淡笑道:“薛施主何必愧疚?人嘛,总要先保证自己活着才能讲义气讲骨气,若是两腿一伸,那任什么也没得说了。”   药门和尚在他后面大声赞道:“这话很对贫僧此时此刻的心思。道兄,咱们是不是别出头充什么英雄好汉?”   无崖子豁地回过头,狠剜了他一眼。   和尚缩了缩脖子,满肚憋屈。现在他最想做的事情就是自个拔腿开溜,倒不是他多么贪生怕死,而是太特么不值。无奈“为朋友两胁插刀”乃古训,想当缩头乌龟也当不成,谁让他是名门正派的?只好尝尝做英雄的滋味。   山坡上周福听到和尚开口说话,怔忡片刻,又细看片刻,豁然大叫:“这不是神壶玉侠吗?!”   该老侠乃华山派长老,按年纪,沈玉昱在他面前只能算晚辈,这个不争气的小子当年闹出家闹得好悬没气死其师,他不得不知情,但变成这付模样实在出人意料!若彼此只是在江湖上照过几面,他绝计不敢认。但他曾求医于药门,呆了大半年,医治他的恰好是该小子!哎呀,玉侠玉侠,一个在意容颜装扮在意到鸡毛的主儿,居然变成一个身披百纳僧袍的落拓肥僧,“情”字真个害人不浅!   和尚被叫破行藏,老不大开心,翻了一个大白眼:“什么神壶不神壶,没这个人!贫僧连酒壶都没有。阿弥陀佛,戒酒戒色戒妄言!”   周老爷子才不信,当年沈玉昱的口头禅是“骑最好的俊马,喝最醇的芳酿,娶最美的佳人”,瞧他这会的嘴脸,也不像已经四大皆空,就凭吃成这付猪样,可见口腹之俗多重。   当下他拱手笑道:“华山顶上好酒多得紧,乞望大法师光临!”——某僧是自己削光脑袋的,需知出家人也怕麻烦,没谁肯开罪药门,他闹着出家时,大庙小庙皆不收,故此他没度牒,自然没有法号。称他“神壶大法师”又不妥,“神壶玉侠”的江湖尊号是因这位主儿少时俊俏,出必骏马宝车,车载装满各种药汁、美酒的大壶小壶,现今此君颜色全无,药壶酒壶皆不见,实在不衬。而叫他“沈法师”更不妥,人家自称贫僧,出家人哪来的姓氏。   冷云奇不甘落后,抢上一步道:“雪山上有的是百年老窖,大法师酒兴起,请随时去取!”   峨嵋派长老一瞧,也赶着套交情,文绉绉道:“峨嵋雪芽新培成,禅心诵偈待大师。”   别说,老侠们硬是老眼毒辣,某和尚胖成两道缝的眯眯眼蓦地闪亮,还呷了下唇,未知是不是立马要来上一句“酒肉穿肠过,佛祖心中留”。   为何他们这等巴结?虽有药门的关系,沈玉昱本身也了得,年少时便医术惊人,据传尽得他的掌门师父真传,现在年过不惑,怕是已成神医!   但,聚这块的大多是十来二十岁的主儿,他们从来没听说过什么“神壶玉侠”,无法生出敬仰之心。眼见一帮老侠争先恐后套热闹,把正事丢一边,大帮人不耐烦。   按说某侠医就算削光了脑瓜,又没隐居不出,怎么江湖后辈竟然一无所知?   这自然是某件事好说不好听——师妹已经嫁人了他还照旧迷恋,够难听了,那胡玉熙后来还公然杀夫,他却为这么一个妒毒的该杀千刀的女人闹着出家,谁丢得起这个脸?当年如果不是他师父贵为掌门、一力护短,斩杀了他也是当份的,至少应被驱出门派。而既然他没被除名,仍为药门弟子,药门当然要遮掩。至于旁人,谁不想交好药门,这种丑事还是一掩了之吧。之后沈玉昱行走江湖,一付落拓游方和尚的装扮,且一改以前的张扬,等于神隐了近二十载。江湖代有新人出,长江水后浪推前浪,前浪死在沙滩上,不论多有名的人物,如果没人提起,用不了多久便消失在烟尘中。于是乎除了故人或有心人,等闲之辈自是不知道该高人。   闲言不述。老头们啰啰嗦嗦个没完,令众雄生烦。   金小三率先打断老头们套近乎,冲无崖子拱手:“道长,青云剑乃天下第一名剑,您一个方外之人侥幸得了,未必是好事。宝剑赠英雄,道长不如将青云剑拿出来。“   无崖子还未答话,观中窜出清风:”不要冤枉我师父!是小道……”   话没说完,无崖子一把将之揪住扔进洞门,伴暴喝:“大胆!罚你面壁思过,谁许你跑出来的?明月,把这孽障丢去地窑!”   明月应声出手,脸板的无一丝表情,那派头,活似他才是大师兄。   说起来该道入门比清风晚、根骨比清风差,悟性更不及,对付大师兄原本不可能,但这会清风悲催地被师父封了功力,外兼瘦筋筋身无几俩肉,随便来两个小道童也能将他拖去地窑。   众雄一瞧,立马有那不识轻重的主儿去抢清风——特么这才是正主,人皆有贪心,清风未见得老实将青云剑交给了他师父。   无崖子哪能如他们的愿,一个反身,袍袖轻拂,但闻噼哩叭啦,来多少摔出去多少,一个二个嘴啃泥,却也不至于有性命之忧。   长江船帮某香主大声喝彩:“好身手!开山斧爷雄风不减当年!”——他们是为弄地盘跑来岭南的,青云剑算个鸟,今天不过凑热闹,顺便看看谁上风就顺手帮一下谁。这会张嘴捧一下北江地头蛇之一,又不用动真格,何乐而不为?   对某香主的一声赞,众少侠能领会的倒是比先前多出许多,首先无崖子道长大家都知道,其次江湖好汉最现实,瞧人家这一手,场中有几个自问能抵挡?   能抵挡的人不多,总还是有的。这回出头的乃修罗刀赵雨,他一双俊目阴毒地打量着无崖子,皮笑肉不笑道:“欧阳宇原来是这么个山羊胡子,我还当是潘安、宋玉再世!嘿,赵某不才,且领教几招。”——他三十出头,开山斧爷欧阳宇出家前他已经记事,便是记不大清楚,身为赵家广州垛口的坐镇人,也得知晓粤省各路角色。   那一头,无崖子双眉微皱,说实在的,在赵雨自己张扬前,他甚至不知道这家伙与杜鹃“相好”过一阵。特么用脚指头也能估到所谓的相好,只是此君被杜鹃捞了一把,早该明白迷魂妖女没对他另眼相待,想算账该去找正主。又是栽赃又是冲来藏霞观干什么?吃飞醋?鹃丫头的“相好”满江湖,飞醋吃的过来吗?   见他不出声,赵雨还以为他怕了,越发神气,心的话你一个出家人不守清规,且先将你个淫~道的面子、里子全扒下来!于是又怪笑一声,言:“藏霞洞里玉人妙,享尽风流掏空身。欧阳老儿,看你这张死灰脸,莫非真个身子骨虚了,一招之后手都举不起了?”   再往下铁定还有更难听的话,偏是无崖子不便否认,索性小人动手不动口,抬腿便想朝前走。和尚急扯住他的袖子,伴一个眼色。   无崖子就势止步,他原就不想和鹃丫头的“相好”对上,在他看来不管对方是什么混账角色,就事论事,某事错的一定是鹃丫头。   但听药门和尚清了清嗓子,中气十足地沉声问:“诸位施主,贫僧想请教一事,大伙是来此地寻青云剑呢?还是来论德行的?拟或来比美的?”   满场哄笑,纷乱乱叫道:“自然是为青云剑。”   赵雨凶霸霸横了和尚一眼,到底顾忌药门难缠的手段,他与和尚又没有生死大仇,犯不着对上,于是唇角下批:“莫非大法师想替欧阳宇挡灾?呸!欧阳老儿,有种莫将不相干的人拖进来,咱们且亲近亲近!”说着话咣啷抽出腰间佩刀。   乖乖果然不负“修罗刀”尊号,此刀足有三尺长,背厚刃利,绝对是精铁打造。但大约没来得及喝多少人血,煞气不足宝气有余,镶金嵌玉,不下于昨晚被杜鹃缴械的佩刀和十三把小金刀。要说他这么快就找铁匠打出一柄新佩刀未免离奇,或许是有点自知之明,去找杜鹃前没将家当全带身上。   恰此时云开日出,阳光照在修罗刀的刀刃上,流光闪耀。   但见赵雨长身跃腾,宝刀纵横挥舞直扑无崖子,那速度之快,任谁也看不清他使的是何招何式。   刹那时,但闻一声兵器互撞暴响,光华交错下,如鹰隼振翼的赵雨跌落地上,连退了两大步。   对方的情形更糟一些,连退了五步,且身上带彩,兵器也断了,半截剑落在地上。   然而更令众人惊奇的是,此人并非无崖子,而是华山派闪电手俞平。   周福见俞平的剑断,“咣啷”一声抽出天罗剑,朝场中抛去:“接住!”   宝剑在空中划过,呼呼生风,真个“天罗出鞘,日暗风啸”!   这把奇丽冷森的宝剑,莫说是太阳,就是美人的脸蛋也要被它比下去。   俞平宝剑在手,呼喝一声精神大振。   这时,阳氏双雄也窜上场,三人剑头一起指向赵雨。   众雄眼珠子快掉地下,心的话名门正派怎么这等不讲究,公然三打一! 作者有话要说:  话说藏霞观前多的是小虾米不知某和尚是药门的,一只二逼喝问:“兀你个秃驴,是哪个寺庙的?报上名来受死!” 和尚想,贫僧得给出一个即低调又牛逼又合理又彰显身份的回答,于是道:“人间寺的,正要往西天去。” 二逼:……人间死、死的?!鬼啊!!! ☆、第37章、爷是为女人上山滴      赵雨将跟班们死光的罪名硬按到无崖子、岩圣医头上,个中有深刻原因,他不是一般仇视这两个家伙。据他收集的情报,惟有藏霞观和七星伴月两处,迷魂妖女不是捞钱,而是三不五时送上钱财。岩姑虽然是女的,但座下俊俏的男弟子多,无崖子直接是本人,以至他真的曾以为无崖子是个帅破天的老白脸,不料竟是容貌平平的山羊胡子。   恼怒之下他不管不顾地单挑无崖子,华山派却斜刺里杀出,闪电手俞平落败了,不要脸的华山派周长老送上天罗宝剑不算,两个亲传弟子阳氏双雄也窜上场,公然三打一!   一时赵雨不由发愣,众英豪也一个个眼珠子鼓凸。   却听俞平冷喝:“你小子搅什么局?!大法师的话有什么不对?想为难他老人家,先过了我们这一关!”——他们原就对青云剑没多大想头,不过是想比比哪柄剑才是真宝剑,但犯不着为此开罪无崖子、沈玉昱。只是无崖子现为众矢之的,便拿和尚的名头说话,所谋也只是令赵雨识相退下,并没打算真的三打一。   赵雨对药门和尚有些顾忌,对上华山派却半点不惧,特么正道黑道本是对头,尤其华山派近年南下,整天拿着行侠仗义当幌子争利,已经和赵家起过几次冲突。   就见他仰天狂笑,武功弱些的被震的耳朵嗡嗡。   华山三侠相视一眼,心的话看样子姓赵的不会退,那就索性灭了这杀痞,反正迟早也要对决!   赵雨心同此想,不待他们出手,笑声未断便抢先挥刀冲上前。   眨眼四人打了个天昏地暗,招招搏命,别人想插~进去阻止也办不到。   人群中,北江水帮的英雄们背冒冷汗。话说他们为什么易容改装?马拉个巴子,修罗刀带来的长随全数离奇消失,新的又还没赶到,害他们不得不临时充数,谁让赵家是北江水帮的大主顾之一?如果修罗刀今天死在这块,怎么向赵家交待?   你说广州距飞霞山又不远,赵雨的随从死光是昨天上半夜的事,怎么新狗腿这会还没有奔来?   莫忘了这是宋代!划着木船逆流而上哪有这么快。说近,是夜间借着大海回潮,一夜可以从广州府抵达飞霞山。如果白天登程,对不起,哪怕大清早开船,拖到半夜都到不了。所以虽然赵雨使了飞鸽传书,他的新打手们也得今天下半夜才能到,那已经是明天了。鉴于赵家是大主顾,北江水帮弟子硬着头皮混充他的临时狗腿,打的算盘是如果赵雨再次对上杜鹃,好歹可居中劝和一二,别弄到大家都收不了场。   哪知赵雨就是一个找死的货,杜姑奶奶没出现,他照样寻铁板撞,独一只对上华山派三大高手!对方有天罗宝剑,就这么一会功夫,他的“宝刀”崩裂几道口子。   水帮好汉们不知怎么办才好,他们这些被打发来当狗腿的自然不会是重量极角色,武功有限,上去帮干架是送死。他们又不便打出本帮的旗号请华山派手下留情,做赵家的狗腿子偷偷做也就罢了,明着当,丢不起这个脸,还会招灾惹祸!   情急生智,某位脑筋灵活的主儿瞄上了五毒帮惟一在场的某护法。   话说海南五毒帮也吃水上饭,和北江水帮虽然各霸一域来往不多,但水域相通,多少有那么点交情。某好汉悄往那边凑了凑,以传音入密与洪开泰嘀咕。   洪大护法原就不耐烦了,听了几句挑唆立即朝前窜,大吼:“统统住手!”吼罢左右掌相交,推出血色红光,当头罩向打斗的四人。   这一招真是比什么都管用,但见场中四人倏忽分开,暴掠后退。   恐怖红光罩了个空,落向草地。未及落实,又被洪开泰收回掌中。   武林中人轻生死,送死却是另一码事——任你武功多高强,明刀明枪不惧,无声无息的剧毒却能让人死都不知怎么死的。五毒帮是何等邪门的帮派,刚才洪开泰立脚处,众人都尽量避开。   武林向来“拳头大的是老大”,现在洪开泰最有发言权,大伙站的远远,一个个拿眼睛看他。谁知这主儿却立在场中跟大伙玩大眼瞪小眼,似乎什么主意都没有。   还是金小三初生牛犊不怕虎,脚未挪,脑袋朝前探了下,问:“你也是来夺剑的么?”   洪开泰重重点头:“正是!”   冷云奇踱过来:“洪护法,尊驾是准备以武功夺剑,还是以毒功夺剑?”——全场的英雄只有雪山派不惧五毒,虽说失了极品雪莲丹,但普通雪莲丹人人有。以冷长老的地位,带的是上品雪莲丹,再加他本身的浑厚内力,毒倒他比较困难。   那头洪开泰一愣,在他内心深处对使毒并不喜欢,奈何他从小练五毒帮的毒功,虽然他本身武功高强,却从没有过出招不带毒,那岂不是自我暴露习练别派武功?   该护法是个直性子,居然就这么直统统说了出来:“当然应该凭武功夺剑,但在下一出手总是要带毒的。”   便有人喊:“那么冷前辈就与洪护法先比一场!”   洪开泰马上点头:“对了,雪山派不惧毒,那咱俩先比一场。”   冷云奇可不是缺心眼的洪开泰,人家老狐狸一只,心眼比筛子还多。特么雪山派此番赴岭南又不是为了夺剑,只是来打打名头。此时他出头,原本的打算与某些主儿的呐喊不谋而合,即与洪开泰先比试一场,情分赛,彰显一下雪山派的实力便罢了。如果洪开泰看不起雪山派,比划时下死手,那就来真格的,灭了邪派护法,以英雄的姿态护卫武林同道!这样也可以打响名头。没想到洪开泰是一个实打实的主儿,旁人又起哄,摆明哪怕雪山派抛头颅洒热血,也没人领情。   谁也不比谁傻,无人领情打个毛,还不如直接与五毒帮套交情。反正在中原武林人的眼中,来自西域蛮夷之国的雪山派没比地处南蛮的五毒帮强多少。   于是冷长老哈哈一笑,摆手道:“洪护法,咱们要切磋有的是机会,何必焦急?大家好像都同意比武夺剑,但怎么一个比法,谁来仲裁,这些都还没议定。咱们不如先站一边,听听大家怎样讲。”说着话,老友般揽了洪开泰的肩向一边走。   洪开泰好不感动,自他出道,江湖中人对他无不如见着恶鬼一般,便是五毒帮内部,除了师妹琼姑与他亲近、帮主偶有示好,余者对他也是敬而远之。记忆里,从来没有哪个英雄豪杰与他挨的这样近,揽肩搭背啊,难怪人们说“白头如新,倾盖如故”。   他不由一颗头点得别提多爽,于是两人哥俩好地下了场。   周福瞅着冷云奇的嘴脸,心中痛骂老匹夫,奈何老匹夫的话合情合理挑不出毛病……啊呸!毛病天大!正主无崖子都没有开腔,一群强讨的主儿比试一番,人家就会将青云剑交出来?再则沈玉昱明言要与无崖子共进退,他可不想开罪药门,套交情都来不及!无崖子也得交好,华山派前不久才在广州府设了个垛口,与同为正道的岭南高人结交方是上策。   于是他眼珠转了两转,大步迈到场中,先冲着和尚、无崖子行礼,又冲着众人拱手:“刚才雪山派冷长老的话十分在理!今天大伙都是冲着青云剑来的、呃,华山派不是,老朽只是领着小辈们来见识一番的。故此老朽舔着老脸说一句公道话,咱们武林中人,自然应比武夺剑。大伙对此可有什么不同的看法?”——你们想怎么打就怎么打,打的七零八落了,沈玉昱、无崖子也轻省些,华山派高举“公道”大旗拉拉偏架,交情就套上了。   众雄轰然应和,特么少了一个不争剑的强劲对手太好了!更有人大声称赞刚才华山三杰制止修罗刀闹场,一字不提三打一失脸面。   所幸赵雨的“宝刀”废了,没有兵器想打没得打,已经在北江水帮弟子的拉扯下走人,不然以他的凶残,小虾米们嚷嚷,铁定一刀劈死没商量。   这一头,周福再次向众人拱了拱手,场上静下来。只听他接着道:“比武夺剑,首先要有一个大伙都信得过的仲裁。老朽有个提议,请众位英雄议一议。”   说到这儿,他转身朝和尚恭敬地一扬手:“大伙刚才都听到了,大法师先前劝无崖子道长犯不着充英雄,又制止修罗刀搅局,以大法师的这份公正,再加大法师的名望资历,老朽觉得大法师乃最合适的仲裁人选!”   周福讲完,众人还没发表意见,和尚自己先蹦跶不依:“你个老杂毛,这番胡言乱语本秃驴听也不要听!打谱叫本秃驴左右为难?呸!贫僧宁愿替不知死活、非要充好汉的牛鼻子打架。你们要找仲裁,喏……”他竖起一根肥指,指向薛瞎丐:“仲裁不是现成在那块站着么?这么多人全是那位大英雄带来的!”   此言真是石破天惊。请一个瞎子做仲裁,而且是一个出卖救命恩人的瞎子!   薛瞎子慌忙哈了下腰:“千乞大法师莫说笑。瞎子听闻除了华山派,山中还有些英雄并不是为夺青云剑而来,何不从这些英雄中推举仲裁?”   莫云风瞥了眼周福,暗道老匹夫打的好盘算,先是明言不要青云剑,又推举肯定不会当仲裁的沈玉昱,准是想让别人推举华山派!话说回来,华山派乃中原剑道名门,倒也有这个资格,只是本派也要分杯羹,与中原名门一块当仲裁!   于是他含笑道:“周兄,各位英雄,本派也不是为青云剑而来,只想结交些朋友。大伙觉得薛壮士的话可行得通?”   他的话音方落,明明已经走了的修罗刀赵雨突然窜上场,也不知他几时返回头的,手里赫然拎着又一柄珠光宝气、闪瞎人眼的大刀。   但听他怪笑道:“哈哈哈,还以为只有爷一个不稀罕青云剑,看来不为青云剑至此的主儿大把!各位英雄,爷是为女人来飞霞山的,爷又不使剑,大好仲裁!如果让使剑的强梁们当仲裁,诸位,只怕悬得紧!谁知里头有什么猫腻?长眼睛都看到了,这还没开打呢,人家就在那块眉来眼去!”   此君摆明挑拨离间,却让许多人心中打起小鼓。惟峨嵋派暗暗窃喜,蜀中地险她们不用为避战火南下抢地盘,倒是奔青云剑而来的,原本华山、雪山两大剑门风光霁月说不要青云剑,弄得她们进退两难,这下不用出声了。   峨嵋女侠们扮闭嘴葫芦,自有众多彰显存在感的主儿,乱纷纷议来议去,别有用心的主儿们伺机挑上几句,那叫一个扯皮扯个没完。   无崖子、和尚索性席地而坐,就在藏霞观的洞门前打坐。华山、雪山、峨嵋一瞧,状似不经意地将他们围住,混充护法。   峨嵋派众女侠轻蔑地扫视群雄,心的话虽说武林拳头大的是老大,那也得看看藏霞观的观主是不是好惹的角色,能任由你们比出第一就白拿?喳,也不想想人家以前的江湖匪号是“开山斧爷”,莫非看这位煞星出了家,就以为他连蝼蚁都不伤?峨嵋派还有尼姑呢,该出手时见谁宰谁!   她们这么想,自然是没打算白拿,之所以这会不出声买,无非为着价码。现场的主儿太杂,铁定有手捏大把金银的,比如那个搅局的修罗刀,一付土鳖财主的嘴脸,恨不得全身上下披金戴银!   峨嵋派与药门同在蜀中,向来交好,打的主意是这帮三教九流们闹不出名堂滚蛋后,自家通过沈玉昱做中,与无崖子私下洽谈。   众所周知无崖子道长与迷魂妖女相好,而杜妖女将神兵利器弄到手向来是为了卖掉,华山派、雪山派已经有言在先,总不至于出尔反尔与峨嵋派争青云剑。没人抬价,或许价码高不到那儿去,藏霞观留着青云剑也是招惹是非对不?   如此这般,一众英雄英雌各怀心思,争来吵去选不定仲裁,拖到夕阳西下也没能议出结果,也就是说跟开始差不多。   其实世间事大多如此,很难讲哪是头哪是尾。   雨后大团的云朵在山间滚动,蒙天和挑花终于姗姗驾到,背衬夕阳晃悠悠窜入…… 作者有话要说:  藏霞观前,赵雨又拎着一柄宝光闪闪的大刀出现。 众雄交头接耳:“这才叫土豪啊!” 赵雨眼一横,昂首挺胸道:“爷可不是花个万俩银子都要想半天的穷小子!”说到这儿,脸一夸:“如今我花一俩银子都要想半天!该死的杜妖女……” 众雄定睛一瞧,原来他拎的是一柄刷着铜油的木头刀。 ☆、第38章、蒙大仙拐人手段高      已是夕阳西下时分,蒙天、挑花才姗姗来迟。   说迟,其实也不迟,这不老半天了,一帮英雄豪杰连比武夺剑的仲裁都没有选出来。再则以堂堂大仙的能耐,藏霞观前的事情尽在眼底,如果有不妥,一闪便杀到。   蒙天筒子不再是娃儿模样,人家换了一个造型,是位望之约摸四十来岁的山地汉子,唇留一圈短须,一身短打,虽然没带兵器只牵着一个山娃子(女扮男装的挑花童鞋),也不会有谁认为他不是武林人。因为现场带着小崽子的英雄少归少,并不是没有,谁让飞霞山的热闹为时太长,总会有跟着父兄来长见识的小P孩,小的只有八~九岁,比挑花还小,故此没人特别注意这一对。   盘坐观前打坐的无崖子却一下就发现了某仙,当即站起身,面带纠结地拱手道:“大驾光临有失远迎!尊驾是来帮贫道打架的么?拖她来干什么?如果是来开解贫道,您老知道的,贫道榆木脑袋开不了窍。”   这话他是明着道出,没用什么传音入密,加上那手势,护法三派嗖地“望”向某仙。   某丫做贼心虚,原本她就不乐意公开亮相,是大仙拽着她,没法子。这会大仙手一松,丫趁机没入人群。   你问丫为什么不索性用隐身法?喳,无崖子都已经点出了她,她敢隐身,牛鼻子不给面子叫破怎么办?还不如示个弱脚底抹油,听牛鼻子的语气,像是不乐意看到她大摇大摆站在藏霞观前,想必不会窜入人群将她拖出来示众。至于雪山派的苦主们……她和大仙正处人群中,人这么多,那帮主儿末必发现了她,就算火眼金睛盯上了,也没能耐逮住她讨要被盗的雪莲丹。   那一头,和尚也站起身,抬了抬眼皮斜看无崖子,再次哀叹自己交友不慎,怎么会误交这么一位痴汉?当年面对武林第一美人也没见这家伙发傻,早在玉狐出嫁前就抽身了。如今一把年纪,竟然年纪活到狗身上,迷上什么迷魂妖女,到这地步还护着那妖女!   哼,藏霞观今天怕是难逃一劫,众所周知夜黑风高好动手,这么多不知死活的混~球,总不能统统宰了。就算横下心下狠手,虾米们一窝蜂上,拦住前门拦不住后院,挡住左边挡不住右边,大侠小贼们一番打砸抢,没准藏霞观连只茶盅都留不下!   蒙大仙心同此想,他巴巴赶来并非救谁的命,难道以无崖子的本事,还保不住徒子徒孙的小命?先前他在山道上传授挑花修真术传出趣味,想过不露面的,眼见天要黑了,这帮混球还不散,只好来保一下藏霞观。谁让藏霞观的景石统统是晶石,衍生的仙灵之气笼罩全观,砸烂了太可惜,眼下他还没离开地球,三不五时伪装成香客落脚此观。   但见他嘿嘿一笑,朝无崖子翻白眼:“少自作多情,我不过是来找我的人。”言罢朝站在冷云奇身边的洪开泰招了下手。   洪开泰十分听话,立即走近前问:“兄台有何吩咐?”   蒙天慢吞吞道;“你可知道五毒帮为什么只有你一个人在这里?”   洪开泰脸上一片迷茫:“在下也不知为什么,已想了好一阵。”   蒙天指着他的鼻子骂道:“说你笨,你就笨到死!他们都跑到下游的飞来寺去了!”   洪开泰大惊失色,因蒙天换了造型,他肉眼凡胎没认出来,但他和师妹昨天遇上的“天娃子”就是帮主要找的仙祖,琼姑告诉了他。仙祖藏身飞来寺,帮主率人前去,所为何来还用说吗?   他想眼前这位兄台恐怕是仙祖座前的,当下呐呐道:“在下没有告诉帮主!只告诉师妹……”   蒙天气恼:“那还不等于鬼芒晓得了?不过他们休想找到本座!谁高兴管五毒帮的烂事谁去管,本座才赖得问。天大地大,你也离开他们讨个清静吧。”   洪开泰懵懵懂懂,依然没有将眼前的“本座”与仙祖联在一块,只顾伤心了,一条大汉竟然滚下泪珠,咕哝道:“她骗我,她骗我……”   他没听出来,一众英雄好汉却是个个心明眼亮,虽然蒙天的个头模样看着寻常,面貌又陌生,依稀江湖成名英雄中没有这么一号角色,但无崖子、洪开泰的态度摆那儿,此君又自称“本座”,似乎五毒帮的帮主都尊其为上宾。说起来,武林中刻意低调的奇人异士多得紧,可不能因为某人瞧上去不起眼,就小瞧人家。   多个朋友多条路,诸如冷、莫、周等诸派长老们,以及心思活络的少侠们,不免巴望认识“本座”的两位来个介绍。   但,无崖子老神道道两眼望天,不跟他们对眼神。   洪开泰更强,一条大汉哭成大花脸,搞得想询问的主儿们不好开腔。   五毒帮是恶名昭彰的南蛮邪派,但先前洪开泰的言谈举止让人大生好感,见他为了欺骗他的师妹哭成这付衰样,某位“本座”又劝他离开五毒帮,一时附和者众,好似这么一来就能和“本座”套上交情,全不管洪开泰这么做等同叛帮,大违江湖道义。   有人劝:“洪大侠,女人的话也能信?十句话倒有十一句是假的,可莫耳朵软,小心哪天把尊驾的命骗没了。”   有人骂:“青竹蛇儿口,黄蜂尾上针。两般皆是可,最毒妇人心!洪兄警醒些,不要再与那种蛇蝎女人夹缠啦。”   有人文绉绉曰:“唯女人与小人难养也,洪大侠赶紧离开五毒帮罢!”   不幸场中并非清一色的男人,峨嵋派群雌脸上早变色,有女侠娇喝:“仔细咬舌头!你不是女人养的?”   ……   英雄英雌们打嘴仗,洪开泰恍若未闻,整一个沉浸在自己的痛苦中。   他对五毒帮心存不满不是一天两天,只是从小在帮中长大,习惯了,从没想过离开。而琼姑,这一次真个伤了他的心,自师父去后,在他心里师妹是惟一的亲人,这是师父帮他挑的媳妇,当年如果他坚持要娶,琼姑没法子硬扛,她及笄时不过是一介挂名的副香主,而他贵为护法长老。就因琼姑哭兮兮言:“师父焉何武功最强?他老人家专注武功,一世独身!如果咱们成亲生子,杂事缠身,师兄会如何说不准,师妹却别想练出上层武功!师兄莫说成了亲不生娃儿的话,若如此,师妹还有脸见人么?”他便忍痛放弃了。   他是笨些,却不是白痴,这么些年下来,多少看出琼姑不肯嫁,想练出上层武功只是借口,真正的原因是看不上他。一直以来念着旧情的只有他,琼姑连面子情都懒得给,以前他骗自己这是琼姑待他以诚,今天琼姑的欺骗终于打碎了他的妄想。   夕阳最后的余晖退尽,满天炫目的红霞点染飞檐林木,给人一种苍凉忧伤的感觉,描绘出天大地大念天地之悠悠的意境。配上观前叉腰挥胳膊吵嚷的江湖草莽们,莫名带上强烈的反讽味,活似一群蝼蚁在闹腾。   蒙天有些不耐烦,瞟一眼天空,嗯,天色差不多到正好可以借用的时辰了。斜看洪开泰一眼,特么破小子还在那儿纠结个没完,要不干脆施个摄魂法?   终究他于心不忍,这么干多少会伤到神魂。于是轻咳一声,施施然道:“开泰,你是不是很想要青云剑?是不是很想练出不带毒的武功?”   他的声音不大,好似聊天,却清晰地送到每一个人的耳边。   满场顿静,哪叫一个鸦雀无声,“气声破空”高手都能做到,而如此“平常”的声音竟能覆盖几千人,闻所未闻!“本座”的功力之高可见一斑,怕是已经达到传说中的武功化境。   一些主儿幸灾乐祸地望向无崖子,心的话化境尊者也看上青云剑了,你个老小子这回总该乖乖交出来!   无崖子无剑可交,半眯着眼,貌似在打瞌睡,其实也在幸灾乐祸——他可算明白先前某大仙为什么会拖着挑花,哈哈,贼丫头踢着铁板被黑吃黑,大快人心!   挑花才不在意——青云剑缠在她的腰间,大仙不过是哄骗洪开泰。   这会丫已经和她的小养母胜利会师,正藏在人群中老神道道围观。话说藏霞观遇上这么大件事,杜鹃怎么可能置身事外,无非易容前来。先前众英雄总也选不出比武的仲裁,与她暗中搅和脱不了关系,反正在场的小虾米大把,躲后头偷偷施几个乱人心智的小法术谁能发现?   洪开泰心思专注,对谁都不关注,只听到某大仙的声音,“青云剑”、“不带毒的武功”,对他来说都是梦寐以求的事,当下一个劲点头。   你问能量生命既然怕地球的毒素,怎么蒙天会看上这么一个练毒功的主儿?   喳,此毒非彼毒,能量生命惧的是无形无影的灵体之毒,躯体带毒算个毛,不过是物质毒素,举手便清个一干二净,否则蒙天也不会和洪开泰的师父毛球有交情。五毒帮会奉蒙天为“仙祖”,是因当年小毛球的根骨悟性皆不错,蒙天见猎心喜打算拐走,但毛球不肯“叛帮”而出,蒙天转而传他功夫,图谋来一个“日久生情”。不料毛球只对武功有兴趣,对道法嗤之以鼻,不管蒙天玩什么玄虚,人家就一句“我是武林人,不是捉鬼捉妖的道士”。蒙天无可奈何,只得遗憾地放弃。   洪开泰是原始灵一枚,可塑性肯定比他的师父高许多,瞧这多单纯,多好骗!咱们的蒙大仙打定主意拐走。   “你看这是什么?”该仙手一扬,只见一柄蛇形的青色软剑活物一般飞向空中。   恰好大朵晚霞飞来,那火烧的颜色谁都认识,正是著名的飞霞。但见那青色软剑闪出无数道冷光,红云顿时炸裂,一阵细雨落下,洒在人们的发上、衣上。   而那剑竟像认识回来的路,缓缓落入蒙天手中。   满场皆惊,谁也说不出话,恰应了那句:好静好静,落根针在地上也能听到声响。   洪开泰翻身扑倒,咚咚咚叩了三个响头。   蒙天喜道:“即叩了头,这便跟本座走。”言罢扯起洪开泰。   众人直瞪瞪看着这两位主儿,竟兴不起抢夺宝剑的念头。   再看,那两人一晃便没了踪影。   这是什么身手?神鬼莫测啊!   众雄都明白青云剑已归新主,而且不是他们能招惹的,于是乎渐次散去。   赵雨也混在人群中悄然离去,他是恶棍却不是莽夫,一个无崖子他都知道凭一己之力收拾不了,原指望众豪雄借青云剑打秋风、砸了藏霞观以出口恶气,华山派却跳出来替牛鼻子挡祸,再加雪山、峨嵋两派,还有杵那儿的药门和尚,以及天晓得会偏帮谁的北江水帮、长江船帮等等,明摆着今天讨不了好。再则死妖女的相好多得紧,根本收拾不完,只因昨晚在妖女手上吃了个大闷亏,又认定自己的长随是被无崖子干掉的,才冲来藏霞观找场子。   挑花、杜鹃随众“神隐”——隐入藏霞观,不是有那么句话“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”。   现在藏霞观毫无疑问是最安全的地头,宿客们对该观失去了兴趣,赶着天擦黑前招呼三朋四友找地头喝酒,还会不会回来住两说。需知藏霞观再怎么气派也是一个道观,不可能有香塌锦被,也不可能给他们提供酒肉。而山脚渔家小舟上样样有,还有娇俏的妞儿陪酒,想留宿无比欢迎,豪雄们谁也不差这几文对不?   如此这般,这会可说是藏霞观最清静的时候,几近无外客。   “几近”不代表完全没有,比如华山派、峨嵋派赖着不走,杵在那块和药门和尚、无崖子道长述话,并齐心协力将来自蛮夷之国的雪山派挤一边。   雪山派不甘被排挤,冷云奇扬声道:“观主,有位姓张名伯元的秀才公,说是先前住在贵观,这会他在飞霞客栈养伤治病。刚才与那位高人一道的小姑娘是他的小友,张秀才挂念得紧,未知何处能寻到她?”——挑花闪的虽快,还是被老江湖的利眼瞄到了。 作者有话要说:  洪开泰筒子痴爱师妹,说什么也不肯跟某大仙走,终于被琼姑坑死。 下到阴间,他疑惑地瞅着四周:“在下是五毒帮护法,不是说邪派的死了要下十八层地狱?怎么只有一层?” 牛头马面道:“阴间向来只有一层,另外十七层在人间。” 。 ☆、第39章、男人败类道门孽障      老江湖眼利,先前挑花闪的虽快,还是被人家瞄到。周福不在意,被盗走极品雪莲丹的雪山派不大甘心,这会又被峨嵋、华山两派联手排挤,冷云奇便拿张秀才做文章,说张秀才很牵挂和某高人在一块的小丫头,心的话好歹废物利用一下,与观主搭上话。   那头和尚一听,诧异极了,大嘴一张:“没搞错吧,张秀才会和她……”   无崖子生恐好友一个“漏嘴”道出挑花的身份,平添是非,当下打断道:“这种事说不准,她好像也跟咱们是友。要寻她却难,她向来行踪不定。”   和尚撇了下嘴,如其所愿没继续往下说,特么有的人色~迷心窍了,没得救!   这下周福也来劲了,越发认定某毛丫来历不凡,与冷云奇、莫云风你一言我一语,滔滔与毛丫头“结缘”的经过,说要向小姑娘的爹妈赔个不是。   无崖子笑打太极:“观里住客,来的都是客,那家子已经走了。”   老江湖们哪肯相信,冷云奇发扬二皮脸精神,说要带着男弟子们到藏霞观当住客。峨嵋派都是女侠,住道观不合适,索性追问带走洪开泰的高人是何方神圣。   薛瞎丐因心知今天开罪狠了藏霞观,外兼住在这块,没敢开溜。耳听无崖子被夹缠,趁机仗义地帮他摆脱:“欧阳兄快回去瞧一下,只怕贵观不大妥!”   无崖子朝众侠颔了下首,急掠而入——是不妥,观中冒出了不正常的烟!   和尚没跟随,并做了一个手势阻拦想跟进道观的主儿们,一边道:“薛大施主,你有话说对不?赶紧说!”   薛瞎丐原没打算讲的,奈何大和尚语带威胁,摆明要他将开罪无崖子的光荣担子一肩挑!罢了,债多不愁,他还就不信无崖子对迷魂妖女有多深的真情厚意,不过是个女人,且是一双玉臂千人枕的荡~妇~淫~娃,再是色~迷心窍,情份也有限。   于是他长叹一声,苦笑道:“照诸位前辈说的情形,那丫头十之八~九是迷魂妖女的养女杜挑花!就瞎子所知,藏霞观但凡像点样的东西都被她盗走了,拿不走的景石都要砸上几下,说里头有宝石。桃树李树被她掘根,说根准比果子好吃。大法师也住在藏霞观,一些事应所知甚详,但凡她往哪家寺观去,哪家就倒霉,活脱灾星!江湖上的传言未免水分太大,果然杜氏母女与无崖子道长相交甚密,杜挑花会在藏霞观绑走秀才公?这个贼丫头手脚一等不干净,如果她偷了贵派什么东西,另找场子说话罢,她铁定开溜了。”   还没散去的英雄英雌们个个听得眼珠鼓凸,去年开春杜鹃的“百万悬赏寻养女”只是令挑花名传江湖,没谁会认为一个小丫头有多大本事,这回变成“威名”,丫能祸害藏霞观,还能令雪山、华山两派吃憋,太了不起啦!   和尚口念“罪过”叹气连连,岔开话题:“王施主已经脱险,在藏霞观将养。两位秀才公遭此无枉之灾,贫僧也老大不忍。王施主不方便移动,若调养不好会大病一场。还请诸位给张施主带个话,待他好些了就来藏霞观吧,王施主已问过几次。”   冷、莫、周满口答应,说马上就去抬了张秀才来请大法师看视。   这当口无崖子正在处理本观非常之灾——挑花童鞋将藏香阁的香尽数点着了,道童道士一个二个脸上变色却不敢上前干涉。   无崖子快步奔入香气灰烟中,见挑花端坐阁前双手合什满脸虔诚,忍气询问:“小施主有什么事要贫道效力?”   挑花睁开双目,翻身扑倒,一语不发咚咚咚叩了三个响头。   “你这是干什么?想做贫道的徒弟?不要,绝不要!”无崖子比蒙天干脆得多,连连摇手唯恐避之不及。   挑花一蹦而起:“笑话!谁想做你个牛鼻子的徒弟?本丫头将青云剑送给大仙长替你解围,是想求你救救我娘……”   示威加示好,此乃某丫惯用手段,无非求无崖子答应替她们找一条船去广州。   无崖子无需她费这么大的劲招呼,话没听完就脸上变色:“她怎么了?!”   “鹃儿没事,只是给观主惹下麻烦,对不住。”   石径拐角绿枝边,俏立着杜鹃,暮色中说不出那一份温柔小意,满脸都是愧疚。   无崖子呆呆地望着她,一口老血呛在胸口吐不出!特么又是这付嘴脸,他能不能指望鹃丫头幡然醒悟?喳,还是找一块豆腐撞死,这种可能性倒更高些!   仿佛嫌他没即刻郁死,挑花满脸凄惶,哭叫着扑上前:“娘!娘啊!你这一身是伤的,如何还朝外走?昼夜之交时最是风侵伤势,这是要心痛死花儿么?呜呜呜……”   杜鹃打了个哆嗦,被恶心的,还有刺骨疼——死丫头不是扑入她的怀里,而是绕到她身后。她背上虽然只有一道浅伤,驾不住丫下黑手,害她再次血染衣衫,且比被刘素云划伤时惨多了,少说有十七八道,血腥味弥漫!   挑花也叫无奈,无崖子何等眼力,不玩真的,哪有这么容易原谅她们娘俩,六不定挥舞拂尘将她们赶出藏霞观。   果然无崖子上当了,奔上前垮着脸道:“赶紧上药!上完药就走,我送你们走,青云派的人满山都是!”   杜鹃禁不住失笑,勾唇道:“白老姑婆走啦,她在栽培出能宰了鹃儿的徒弟前,应该不会再来。只是她栽培徒弟的本事好可怕,不晓得只需一天还是两天。”   无崖子不曾目睹刘素云等人神奇的提升,以为杜鹃撒娇,气哼哼道:“晓得害怕就不该乱来,贫道且先替施主疗伤。”又朝弟子们呼喝:“还不快去灭火!”   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   当晚杜鹃住在了藏霞观,至于无崖子怎么替她疗伤的有多种版本,为了河蟹,详情不便书写,总结起来就是:某观的观主被迷魂妖女吃得死死,比火山孝子还孝顺,实乃男人败类道门孽障。   其实无崖子只是为免节外生枝,将自己的静室让给了杜鹃调息,他呆在外头替不省事的鹃丫头护法,兼与可恶的贼丫斗智。   现在是亥时初(晚上九点多),多云之夜不见星月,檐前挂一只暗红的灯笼。   无崖子和挑花坐在院子里的石桌边“饮茶”,咱们的挑花童鞋长大了,是淑女了,玩文斗不玩武斗,图谋以后在藏霞观长久租一个院子。   这事直接提出来行不通,藏霞观向来不留女客。无崖子会和杜鹃传出那种事,就因迷魂妖女是惟一能留宿藏霞观的女子。挑花没有这种荣幸,飞霞山即有客栈也不缺尼姑庵,凭什么赖在藏霞观?今天情况特殊,挑花仍没客房住,乖乖替杜鹃守夜!   两人正你来我往磨嘴皮,忽有不速之客越墙而入。   此举等同挑衅,无崖子却没发作,当然也没起身迎客。   闯来观主所居院子的是金大虾,他倒不是不将无崖子放在眼中,而是心知肚明如果依礼拜见,道童只会将他引去见明月,明月道长铁定打太极。   他并不知道杜鹃这会就宿在无崖子的静室,挑花闹出的动静虽大,但当时藏霞观没几个外人,瞄到杜鹃的更是个别宿客,没可能踩着夜色传八卦,特么没好处反倒开罪人。   金古成知道的消息来自金老二和金小三,这两位傍晚那会随众散去,跑到山脚渔舟上吃河鲜,吃罢回返猎人山洞,不见大哥,不免有些担心。金家人之间有千里香联系(可惜此香对迷魂妖女无效,无法用于追踪),略经周折,找到了没头苍蝇般瞎转的金古成。两人不知道大哥被妖女摸走宝物,仍在嫉妒大哥的桃花运,交口将藏霞观前的种种添油加醋了一番,暗讽大哥只是妖女的相好之一,人家压根没将他放心上。   金古成没功夫计较这事,只对无崖子已经回观感兴趣,暗衬或许能打听到杜鹃的落脚处。便是不能,无崖子是地头蛇,可以帮他辗转将话带给该死的妖女,于是含混几句便奔向藏霞观。金老二金小三一瞅,想起修罗刀疯了般寻无崖子晦气,怕大哥步其后尘,特么“开山斧爷”不好惹,还是跟后头相机行事。   三人相跟着抵道观,眼见大哥形同挑战般不告而入,金老二金小三更担心了,这会悄悄窝在院外一棵老樟树上。   金古成没像他们担忧的那样照面便喊打喊杀,而是彬彬有礼道:“道长安好,杜小姑娘安好,在下贸然打扰,实是不得已。在下有紧要事,盼能见杜姑娘一面……”   挑花两爪一拍:“你来早了,或者说太晚了。我娘说飞霞山吃没好吃住没好住,明儿上广州府。她去租船了,一阵或许会来观里,要不金大侠在这块等?”   金古成未料到贼丫肯帮忙,大喜过望:“杜小姑娘……”   杜小姑娘向以打断别人说话为己任,朝无崖子下令:“你个牛鼻子,人家是大名震宇内的大侠,来你这破观,地下石子都生辉。这下总该拿点好茶好果子出来招待吧?”   无崖子盯着一地果核半盆茶渣,苦笑:“金施主乐意在这块守夜就请随便坐。”   挑花立即指责:“没礼貌!莫非嫌人家没给香火钱?如此嫌贫爱富成何体统!金大侠快请坐,本丫头还就不信了,喝一杯劣茶有这么难!”   她礼数周到地让出了自己的宝座,那是一个被砸出许多坑洞的石凳,显示薛瞎丐的话仍有水分,贼丫岂是只砸人家的景石,连凳椅都不放过!   挑花斟茶手法倒是很像回事,恭敬地献给大侠。   金古成一瞅,茶杯茶托上皆有缺口。再瞅,一桌茶器无一没缺口。从缺口的新鲜度看,肯定是贼丫刚刚干下的好事。   联想此丫在行舟上脱个精~光的行径,他实难有好感,琢磨先前挑花八成是虚言,杜妖女怎么可能跑来众目所瞩的藏霞观?求贼丫帮忙一多半白费功夫,还是求一下无崖子。   顾忌两个族弟隐在暗处,他接过茶杯坐下,借着饮茶将茶盖在杯子上磨出噪声,再以传音入密向无崖子求告:“杜姑娘拿走了在下内人送我的玉佩。观主可否帮在下转告她,说紫金丹送给她了,她想要财物也好商量,惟冷香玉请她还我,不然在下没法回家。”   无崖子神色微变,他就知道鹃丫老干些无厘头的勾当,整一个找死的德性,青云派那头还不知如何了结,这头又惹上金家兄弟、呃,是金古成一只,看样子金古成不想让两个弟弟知道此事。   他坐的位置正对金老二金小三隐身的老樟树,而传音入密嘴唇要动,于是站起身,淡笑道:“时辰不早了,贫道要去歇着,你们聊吧。”然后侧了下身,装着整理桌子传音:“金大侠该知道,杜姑娘一等任性,多半就为着冷香玉是你夫人送你之物才拿了,并不为钱财。”   金古成气结,恨声道:“你告诉她,不还我,我跟她后头跑!”   大侠以为这是大威胁,无崖子听罢脑仁生疼,心的话或许鹃丫头想的就是要你个蠢货跟在她的后头跑!不将人耍够,死丫头不会尽兴!   他倒是想将杜鹃从静室拖出来,逼着死丫头还人家的宝物,但先前他没发现杜鹃身上带着玉,铁定藏去了什么地头。   一个杜鹃一个挑花,黑能说成白,夹缠之下今晚休想安静。罢了,还是按计划明天一大早就将两个磨人精送走,要闹去外头闹,藏霞观消受不起。   当下他也不掩饰了,出声道:“金大侠何不去山脚转转?照贫道看,不管她准备几时走,总会从山脚起程的。”   一语惊醒梦中人,飞霞山区虽大,但这会黑漆麻乌,杜鹃租船只会就近在主峰山脚找。于是某大虾立马起身抱拳:“多谢道长!”   金氏三雄悠忽而去,无崖子饮尽杯中茶水,施施然坐下,捻着山羊胡子问:“花儿,若贫道扔下这破观,整天跟在你后头,你乐意么?”   挑花狐疑地打量他:“脑袋没出毛病吧?这话该问我娘。好叫您老人家知道,小丫头已经改邪归正,早就不偷人家的金银财宝……”   是啊,不偷金银财宝了,改偷别的!   无崖子冷笑一声,言:“不关你娘的事,贫道只跟着小施主跑,为小施主减轻罪孽。小施主牵羊时,贫道通风报信;小施主睡觉时,贫道告之失主……” 作者有话要说:  无崖子仁心仁德,苦口婆心地教化某贼丫:“浑人是靠本能生存的人,俗人是靠欲望生存的人,凡人是靠情感生存的人,贤人是靠信念生存的人,达人是靠智慧生存的人,你且问问自己是哪种人。” 挑花双手合什:“本丫头本能地充望欲~望,对晶石一往情深,这种信念刻入骨髓,拼智斗勇誓谋贵观之宝!观主乃得道高人,俗称仙人,靠灵魂生存即可,晶石拿来!” ☆、第40章、大侠小贼美女情兽      无崖子被挑花童鞋烦透,放话他要跟在贼丫头后面跑,为丫“减轻罪孽”,丫偷摸时他喝破丫的行藏,丫睡大觉时他领着失主来捉贼。   挑花嘿嘿笑:“你行!小丫头怕了!哼,是不是本施主不打《白狐图》的主意,大道长就安分呆在这个破道观?你也好意思,竟学那位金大英雄的二皮脸!”   无崖子冷声道:“金大侠是没法子,谁让你娘拿走了人家的心爱之物?以前她只取别人送给她的东西,这几年越来越不像样,连偷带抢!”说到这儿观主大人怒目相视,心的话就是你个贼丫头带坏了鹃丫头!   这就叫典型的帮亲不帮理,说起来挑花只是毛丫头,而杜鹃的年纪虽说不足以当挑花的娘,但当个大姐没问题,他没有理由这样看。但谁让他初见杜鹃时,鹃丫头尚在襁褓中;再次见面时杜鹃也就稚龄八岁,又因为被药仙扣在身边养,不得不纯洁无比。挑花不同,虽然他初见该丫时,丫也只有七八岁,不幸丫早已染的乌柒麻黑,坏心眼那叫一个多,想培养感情都无从培养,杜鹃变坏,当然是贼丫头的原因。   挑花不负他按上的“坏人”桂冠,一脸惆怅道:“世风日下啊!遥想当年,再怎么拆烂的男人,也不会赖掉女人出卖皮肉的银子。如今倒好,家财万贯、名震江湖的大侠都理直气壮白~嫖,我等弱质女流,除了自己伸手取应得的,还能怎么着?”   无崖子好悬没被气死,心的话你们是“弱质女流”,天下男人赶紧找根绳子上吊!再说了,他多了解鹃丫头,脚指头不信金古云真的嫖到了杜鹃,分明被耍弄了一通。但嫖不嫖的话太脏耳,挑花好意思说,他还没耳听,当下磨牙道:“你啦倒!你俩个偷摸的好些东西并非值钱之物,分明只是为了捅人家的肺管子!”   挑花惊诧:“什么?金大虾失了的竟然是不值钱的玩意?太过份了,连不值钱的玩意儿都这般计较,果然越有钱越吝啬。”   无崖子以手抚额,决定不管金古成了,那家伙若无色心,也不会被鹃丫头坑。况且他自己的事都管不过来,且先灭掉贼丫头图谋《白狐图》的心思,不然带出大堆麻烦。   于是他长叹一声,苦口婆心道:“花儿,你们何苦来哉?世间万物,某物爱的人多它才有价,如果只有某人喜爱,顶什么用?就拿你想要的那张画来说,贫道又不擅长丹青,了无这方面的名气,你拿出去卖,能卖出几个铜板?你再对人呱呱是贫道画的,贫道真心丢不起这个脸。明跟你说,贫道将那张图烧了,以后也不会画了。”   挑花脚指头不信,但她答应了小养母不盗《白狐图》,于是撇嘴道:“只管大火冲天烧!不过是偶然合了本丫头的眼缘罢了,什么稀罕物!呃,观主所言倒也有几分道理,‘我思故我在’,世界万物的价值离不开人的认知,那张画离了藏霞观,一文不值。”   无崖子松了口气,他没去千年后转过,不知道贼丫头剽窃了大哲学家笛卡尔的东东,夸赞:“小施主慧智!‘我思故我在’,如果一个人不能思,身外之物再多又如何……”   挑花不想听无崖子老调翻新地念叨,打断道:“是啊是啊,‘我思故我在/至高的形而上/在时间的拐弯处/你的影子无处不在’。话说回来,不思,世界依然存在,我们连影子都依托于环境而存在。说到环境,这真是一个不能忽略的问题!敢问观主,飞霞山的晶石离开此地,时间一长会不会像北移的柑橘一样变味,最后了无价值?”   无崖子震惊,贼丫头的悟性不一般啊!如果潜心学问,没准能成为大学问家,虽说是一介女流,但史有班昭、文姬,眼前丫头没准成就更大……还是罢了,正如贼丫所言“流氓不可怕,就怕流氓有文化”。于是微叹:“小施主见多识广,又有这样高的天分,做什么都能有所成,开店必定发财,学医定成圣手,为何不将才智用在正道上呢?”——避而不谈令藏霞观遭殃的晶石,特么答不是,贼丫头贼性更甚;答是,贼丫头赖着不走,谁受得了?   挑花大感耳朵不舒服,开店也就罢了,学医,特么牛鼻子是不是替岩姑当说客?才不要被困在七星伴月!   就见丫唇角一撇,不以为然道:“敢问观主何为正?何为邪?就拿孕育出晶石的‘仙灵之气’来说,难不成全是好东西?那里头一点瘴毒都没有?”   无崖子笑道:“善水者溺于水。世间万物总有正反两面,端看谁用如何用。以小施主之才去种田,也能令沙田成活,何苦非要做贼?”   挑花贼笑:“世有万条道,道不行,乘桴浮于海。有路咱不爱走,就爱坐船,海上风光好啊,有海鲜吃,有白鲸当坐骑,还没有三山五岳的人王剪道,只有些小海盗,三拳两腿就可以扔他们去喂鲨鱼。本丫头就爱坐船,返回陆路还能吹牛,说书都能赚银子……”   丫歪解《道德经》,将无崖子气得胡须乱抖,痛感贼丫头对鹃丫头只有坏影响,琢磨文的不行是不是玩武的,索性将贼丫暴打一顿。   挑花童鞋对危险的预感一等一,立马表示自己突然对当果农菜农感兴趣。   别说,丫真的有几分真心——她不是为了修真、图谋在藏霞观弄个院子久住嘛,那总要有一个能上台面的理由。   说起来她并不是多么热爱做贼,她又不是天生当贼的,不过是因为还在地下爬时就落到秦淮河畔某贼头的手中,偷不到东西挨饿被打,回头想想,一把辛酸泪!   如今贼头早已成了过去式,她的能耐也大了,确如无崖子所言,做什么不行?实际上在琉球时她和小养母便改弦易辄做成几笔生意,很有些斩获。至于以后的谋生方式,她一直在盘算,人间钱财她们已经不差,需要谋的是一个良好的修真环境。神仙们看不上小虾米,她打算自力更生搞一个地球修真者联盟,把海族朋友、山精朋友等等揽进来,大家经常切磋交流,不信研究不出名堂。   所以她想弄一个院子并不全是为自己,搞联盟最好有个固定的地盘,以便联系。   荒山野岭她不作考虑,海上孤岛更不考虑,谁要过苦行僧的生活?飞霞山才是最合适的场所,晶石处处,仙灵之气飘荡,北江直通大海,离广州府也近,不耽搁享乐。   但在飞霞山开一家客栈或者建一个山村又不妥,目前她们的本事有限,来几个武林中的化境高手就够她和小养母喝一壶。别以为可能性不大,估也能估到,诸如赵雨、白灵这样的对头,肯定会没完没了找岔,没准哪天就说动了化境老怪。故此最好是依附别人,无崖子道长是现成的金大腿。可惜人没长后眼,以前把关系搞僵了,改变需要一个过程,先按以前的套路磨缠!   磨缠也得讲点技巧,直接说要搞地球修真者联盟,无崖子肯定当她胡吹瞎侃。   于是丫顺着话头道:“你这块空院子大把,将最东边角旮旯的那个院子租给我吧,我种些上等菜蔬,你这块初一十五上香日客来如云……好好,你老人家的弟子会种菜,不能抢他们的活计。那我卖给清远城的富商。别人不提,上官大侠肯定要,他的亲朋好友也会要,绝对不会拖欠你的租金。”   然而可是但是,任丫说的天花乱坠,无崖子也不相信她,心的话什么租金不租金,香火钱给的再多,也绝对不够你个贼丫头折腾掉的!   他甚至不乐意丫呆在飞霞山区,距离太近,丫三天两头窜来,迟早逼到他弃观而逃。   略一思衬,他以道观不方便将院子租给女客为由推脱,热情推荐广州白云山,说那儿无主之地大把,水土十分适合栽培菜蔬果树,他可以免费提供上等种苗……   呃,无崖子也不是虚言以对一推了之,他是认为能压制贼丫贼性的非赵东成莫属,正好两个丫头说要去广州府,就此长留那地头多好。平日想会面也不难,一夜水路而已,他往山里采个药所耗的时间都比这长。   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   山里十里不同天,飞霞山阴晴不定,同一时间七星伴月星空疏朗,夜风习习。   蒙天花了点时间安顿洪开泰,这会才携羽欣的灵体抵达岩姑的地盘,   名字动听的“七星伴月”,其实只是北江之畔的七座野山,中间的七星墩最高,山顶上有一个小湖泊,大号“月亮湖”,是岩圣医的炼药之地。   这里有几个浮于湖面的小竹棚,羽欣的身体搁在其中一个棚中,日浸药水夜漂湖水,每隔半个时辰,置于晒干的芬芳药草中歇半个时辰。   因他的情形特异了些,岩姑蛮感兴趣,今晚又亲自观察到亥时,然后吩咐徒弟们将贾小子擦干了搁入养生药草中。   女弟子们脆应一声,争相扑向湖水中光~溜溜的美男子。   蒙天一瞧,急将羽欣的灵体扣住,免得他目睹此情此景干出什么不妥的勾当,要知道某准神距成神只差一步,灵体的战斗力可不差。   他们刚到七星伴月,离月亮湖还有段路,羽欣正四下感应自己不知放在何处的身体,尚未察觉发生了什么事,瞎紧张了一下。   那一头,岩姑咳嗽了一声,姑娘们闻声讪讪止步。一位脸色不大好的男弟子上前摆弄某植物人,下手略重了那么一点,令美男身上添了好些红紫。   姑娘们齐齐吸气,一个二个用眼神向岩姑告状。话说美男子成了植物人也还是美男,其躯体能自动吸纳初阳修炼,丁点未因“昏睡”不妥,玉雕般的黄金比例身体上滚动水珠,添上凌乱的红紫痕迹,诱~惑力那叫一个无挡。擦干了搁入药草中,又仿佛身子散发药香,夜风轻轻吹拂,灯笼的光晕洒上去,那浓密的睫毛好似在颤动,随时都会睁开双眸,无力地打量这个世界……姑娘们就算不起色心,也大起怜爱。   岩姑老神道道全当没有看见她们的眼神,顾自收拾随身医箱。她的大弟子木花赶着帮师父收拾,一边吩咐师妹给师父端一盅炖品。   挑花口口声声叫岩姑“老太婆”,其实人家也就四十多岁,正处医者的黄金年华。只不过她是地道的山民人种,肤色黝黑,人瘦皱纹多,看着显老。   晚间守值的是两个手持玉笛的女弟子,十五六的好年华,貌美如花。一个捧了炖品给岩圣医,另一个叽叽呱呱力陈这种温吞水的疗法太慢,应该“换一种”。   几个男弟子脸色越发臭了,不轮值的姑娘们神色也不娱,心的话小浪~蹄子,想换什么疗法?!   众所周知医者需要经验累积,除了那种天才超天才,一般而言十多岁的小丫头医术能如何?岩姑派这种年纪的美貌姑娘值夜看护贾七少,打什么主意还用说吗?   当下众人一个二个暗骂不要脸皮的臭丫头,好事已经明公正道赏给她们了,竟然这般等不及!   先前下黑手的男弟子慕恋正呱呱的俏师妹,心里最不是滋味,半阴不阳道:“贾七少醒过来,也不会留在咱们七星伴月。嘿嘿,‘曲江临池柳,恩爱一时间’……”   木花瞅着不成体统,斥道:“都给我闭嘴!你们懂什么,师父心里有数。”   娇俏丫不甘心地扁了扁嘴,某男弟子哧笑:“大师姐息怒,小师妹也是耐不住……”   话未完,小师妹一耳光扇过去。某师兄已因爱生恨,七星伴月又没有什么让着姑娘家的话,就见他身一侧避过,照着小师妹的腿便是一踹。   武功不济的护理丫扑咚跌倒,痛呼一声。岩姑恼了,将炖盅重重一顿。   众徒弟立即“唰”地站了个齐整整,一时小棚中鸦雀无声。   某男弟子妒火中烧、不幸进化成脑残分子,沉默了不足两秒,低声骂道:“祸水!哼,天晓得是什么原故昏睡不醒!”   岩姑气笑了:“即看不出,说什么酸话?”又横了一眼两个值夜丫:“听好了,贾七少像是在深眠,你俩不许瞎折腾。定点的勾魂笛不必用了,让他睡个饱,明晨初阳下改合欢疗法……”   那一头,羽欣的灵体是被蒙天扣住,并没有封住七感,早已感应到自己的身体了,一听“合欢疗法”,急得眼赤脸青,赶不急要去附体。   蒙天拦道:“等岩姑走了再附,她的灵体有些特别。” 作者有话要说:  小七筒子在七星伴月被一众丫们“招待”狠了,小小七出了毛病,再不敢领教宋代医生,乘穿梭器往后世医院求治。 西医言:“做个小手术切掉即可。” 小七拒做太~监,转看中医。 中医听罢,不屑道:“西医就那德性,动不动就是切这切那。用得着吗?这瓶药你拿去,每天涂三次。” 小七感激涕淋,问多长时间能好。 中医道:“要不了多久,三五天它就会自己掉下来。” ☆、第41章、小七聪明反被聪明坑      富有研究精神的岩圣医对贾家七少的奇怪病症大感兴趣,在两三天不见疗效后,决定启用“合欢疗法”,明天“在初阳下实行”。   羽欣惊怒,又不得不佩服岩姑有几下,他向来迎初阳修炼,其时他的身体各方面处于最佳状态。   那一头,两个护理丫兴奋的眼放光,一叠声应了。一众弟子也一阵骚动,治疗嘛,那应该允许他们围观!   小七筒子满头黑线,立即就要去附体,却被蒙大仙拦住,说岩圣医的灵体特别,还是等她走了再说,反正那什么疗法是明天的事,夜还长着呢。   羽欣一肚火,却又无法反对,岩姑的灵体确实“特别”,有灵根,一定以及肯定对灵体有感应,人家半只脚踩在修道的门坎上!   为什么说“半只脚”?因为七星伴月没有修真的明确意识。其始祖虽然是修道的,却是精于歧黄之术的地球本土人士,所传的医术也主要是针对凡人。随着岁月流逝,七星伴月的历代医者加以补充完善,发展为针对凡人中的武林人。但,始祖传下的“神乎其神”的核心医术,必须由有灵根的弟子继承,有灵根才能学会!换言之,历代七星伴月的衣钵传人都有灵根。故此本代岩姑满山弟子却一直叨叨缺传人,十年前她一眼盯上小杜鹃,年纪轻轻便要收什么衣钵传人,闹出诸多狗血事。后来她又看上了挑花童鞋,进尔瞄上自己跑来求医的贾家小七……   小七才不干,他的人生梦想是逍遥度日,谁要做累死累活的医者!替七星伴月配种留后也不干,且不提他在某事上大有底线,便没有,用脚指头也能估到一旦留后,他这个当爹的还能逃脱当岩姑传人的命运?无论他的亲亲赵大哥还是老贾家,都会挥舞鞭子逼着他留在七星伴月当下一代圣医。   就听他恨声道:“仙长,附体万不能到拖岩圣医走后!不然小的醒了,那两个丫头也会说没醒!小的肉~身好几天没动弹,一时片刻肯定行动不灵,着了她们的道就惨了!”   蒙天心一紧,他倒不怕护理丫如何,不说有他在此护驾,就凭贾小七的能耐,那两个区区凡女能成功?他担心的是贾七少逆反,朝着同同的方向歪而不归,那他还怎么替女神牵红钱?   他禁不住脸一沉,复哂笑:“那两个丫头的姿~色上佳,莫非你不喜欢美女?”   羽欣心咯噔一下,特么被大仙误会自己喜欢龙~阳,会连累到文彬!   这就叫双方心里都有鬼,自己吓自己。   羽欣筒子擅长演戏,作势大叹:“有道是红颜枯骨,姿~色上佳的姑娘,青楼里大把,小的还不至于连这点定力都没有。有色还要有情,合称‘色~情’。有色无情叫禽~兽!求仙长许可小的即刻附体,小的不要美女禽~兽!”   蒙天扑哧失笑,觉得“美女情(禽)兽”用来形容曼家女神十分形象,当下道:“美女情~兽大有情调,总比同性瞎搞强!”   这等于指着贾小七的鼻子说他是龙阳分子,小七悲愤了,心的话就算同~性~恋有违阴阳相合的天道,爷都已经改了,为什么还要揪着爷的小辫子不放?难道同性之间单纯的友情也有罪,男女之间乱来一通都叫美事?   他仿佛回到憋死人不偿命的风岛时代,正被大小妖女遵赵东成之令,与岛民们合谋逼他和丑女留后,堪比小倌馆的悲催小倌,满肚不愿却得满脸堆欢讨好恩客!   哼,爷那会大获全胜,现在一样能!对无理可喻之辈,玩点计谋理所当然。   于是他顺着蒙天的话,八分真两分假道:“小的不敢忘了仙长的教导,同~性~恋有碍修炼害人害己。这种禁~区小的绝对不会碰!出了禁~区,男女之间的事小的也不想受欺负。文彬曾被七星伴月的女弟子欺负过,当时我替他疗伤,那个惨,硬是全身没一块好肉(见第一卷“穿越之危路妖花”)。那些女子太凶残了,搞得文彬到现在看到女人都怕,只喜欢看上去很温柔的杜姑娘。我都不敢告诉她,十个七星伴月的女弟子加起来,也比不上赛过蛇蝎的杜姑娘!唉,如果我也被女人欺负了,不知会不会变成他那样。”   蒙天一愣,打量眼前的七星伴月姑娘们,难以相信她们如此凶残,当下追问经过。   羽欣便将昔日情形大加渲染,末了言:“21世纪也有这种女人,文彬不幸又碰上过一回,搞到连相亲都不敢去。说起来如此凶残的坏女人不多,文彬叫倒霉,一二再、再二三地老碰上。所以我很同情文彬,一直在开解他,希望他恢复正常。”   蒙天是由凡人修成能量生命的,漫漫岁月里什么血腥事没见过,也就没怀疑羽欣瞎说。令他不解的是那种角色属淘汰人种,悬壶济世的姑娘怎么也会是内里黑呢?   人们说神仙无所不知,哪有这回事,都是生命,只不过比凡人厉害些。比如该仙,他没对羽欣之言起疑心,是因为七星伴月有邪名。他也没多想一下,那邪名来自七星伴月对死士的培养方式,美女护理和美女杀手怎么可能是一回事?   大仙一竹杠扫倒一船人,将美女护理们定为“内里黑”,甚至怀疑她们灵魂带毒。   贾小七是要介绍给女神的,他不敢冒让准神受到伤害的风险,但也不急于一时。   于是他锁眉道:“稍安勿燥,岩姑马上就走了。一会我把那两个丫头弄晕,你附体后马上打坐,能行动了我们立即离开七星伴月!”   羽欣筒子成功地蒙住大仙,没开心反倒更憋屈,心的话听话听音,如果爷不玩花招,大仙多半借口爷应该修养身体,将爷扔在七星伴月!太悲催了,真个四面受敌孤军奋战,爷招谁惹谁了,一个二个都想把爷困在这个破地头!   仿佛嫌他不够悲催,岩圣医还没离开小棚,蒙天便凌空摄来一物——穿空器!   这不是羽欣的躯体放在月亮湖治疗嘛,此地水气太大,他的随身物品便收在岩姑的住处。都是些杂物,除了穿空器没有重要物品,故此蒙天只从他的丑念珠串中将穿空器弄来,这样岩姑也不会察觉异样。   羽欣一看穿空器暗呼糟糕,蒙天施施然宽慰:“帮你检修一下。”   羽欣一听更憋屈,原本他已经快突破蒙天施加在穿空器上的禁封,以后与文彬不必相见却无法相触,这一“检修”,未知是不是要等他修成能量生命才能突破。   但无论他怎么憋屈,想阻止蒙天“检修”是没可能的,还要口不对心地连声道谢。   憋屈归憋屈,小七的一番努力也没白费功夫,至少避免了被强留在七星伴月“修养”。仅仅一个时辰后,他便在蒙大仙的帮助下,从防守严密的月亮湖成功开溜。   贾七少修养良好,临别在小竹棚的竹片上刻字表达由衷的谢意——   【蒙圣姑施救,在下感激涕淋,万俩白银由杜氏挑花敬呈(≥∧≤!贼丫头将穿空器卖给他时收了整整一万俩白花花的银子,丫并不知道这是穿空器,以为是一块劣玉,摆明坑他!难道不该吐出这笔银子?)。区区薄意,不足谢圣姑救命之恩,惧恩太深在下命薄难报,不敢待明晨叩拜圣姑辞行,小子乘夜去也!】   两个女弟子苏醒后,见字一刻不敢耽搁,立即呈报圣姑——七星伴月还从来没有发生过这种事!月亮湖作为历代岩姑的炼药之地,防守那是里三层外三层,竟然有人能这么大的本事溜走,极有可能出了内奸!甚至内奸不是一个两个,六七层防守呢!请细看贾七少留在竹片上的话,这小子很像是惧于明晨的“合欢疗法”逃跑的,他怎么会知道?虽然话是当这小子的面讲的,但七星伴月可不是浪得虚名,连一个人是真昏迷还是假昏迷都看不出。   岩姑闻报失色,却不是怀疑自己的手下有背叛的,虽然她专注于医学、不管包括防卫在内的日常事务,但别忘了她的“灵体特别”,内奸没可能在她的眼皮底下晃悠。   她失色是想到了贾家庄向来神秘,认为贾羽欣肯定是深眠时依然醒着一只耳朵,而且所谓的“昏迷”恐怕别有内情,大约不愿意和鹃丫头、挑花丫头跑去飞霞山捞便宜,贾家的少爷也确实不便去掺和那种热闹。   有那么一会,她怀疑贾家庄盯上了七星伴月,前有赵东成携贾七少求解蛊,以此为借口混入死亡谷,闹出若大乱子。事隔年余,贾小七又“昏迷”,成功踏入圣地月亮湖,贾家庄莫非想吞掉七星伴月?也不怕哽死!   怒一阵,她又冷静下来,觉得贾家庄不大可能打七星伴月的主意,一个行医一个行商,完全不搭界嘛。更主要如果贾家庄想吞掉七星伴月,贾羽欣就不会逃跑,而是顺水推舟、百般讨好以求做她的徒弟,明正言顺争当下一任的圣医。外间又不清楚七星伴月的圣医主要是行医,并非大权小权都捏在手中的那种门主,只是对外打“圣医”的旗号。同时也没有凌架在“圣医”之上的隐形门主,权力是分摊在诸长老和各路年轻的首席弟子手中,想在七星伴月篡权,难度不是一般高。   但不管怎么说,收贾羽欣为徒是不能考虑了,原本就不是上佳人选,小子年已及冠,性子已经定了,本身还不乐意,硬收下,别栽培出一只反骨崽。特么商家子,无商不奸,哪怕贾家万事不掺和,凭他一只也能搅到七星伴月不得安!   就在岩姑恼怒纠结之时,蒙天、羽欣潇洒踏波北江,被囚困了好几天的七少爷一扫憋屈的心情,大感舒畅。   蒙天看不得他得意,笑眯眯声称灵体穿空器已经检修好了,说:“你随时都可以去教张文彬。别嫌本座啰嗦,重复一遍,你可要警醒些,张文彬身带仙灵之气,如果不注意,在性型形成过程中可能出问题。如果灵体迟迟定不了性型,在修成能量生命的最后一关他会遇上大劫!迷踪门的性~生活太乱,你不要像他们那样瞎搞。”   羽欣无耻地隐瞒迷踪门一窝都只是表面荒唐,论瞎搞还赶不上他的段数。不过小七筒子的良心倒也没全喂了狗,紧张地追问:“仙长,什么是仙灵之气?”   蒙天面带纠结地告之:“凡间的一种混沌灵气,飞霞山一些区域便云集着这种灵气,有助于修炼。但‘混沌’之物不分阴阳,不可能在修出性型上有助益。故此你借助仙灵之气修炼无事,你的性型已经定型。而张文彬如果过多地依仗仙灵之气提升功力,本身却意志不坚又或功法有误,就有可能搞成不男不女。”   羽欣变色,俯身乞求:“千乞仙长慈悲,赐助文彬确定性型的功法!”   蒙天撇嘴:“方法很简单,关键在自身修炼。修行先修心,首要的一点是性~生活不能乱七八糟,需知阴阳相合,明明是阳性,却错乱乾坤行龙~阳之事,没个好。”   羽欣猛点头,表示已铭记于心。   蒙天哼了声,继续道:“想修成阳性,可吸纳烈阳之气修炼;想修成阴性反其道而行,借吸纳月气修炼。张文彬的肉~身是男性,沐阳光修成阳性顺风顺水。如果以男性之躯吸纳月气修炼,对灵体修出性型有损无益,除非换成女性身躯朝阴性修。”   这么说着他很有些心郁,好友安迪斯就吃亏在野路子出身,没人早早点醒,特么一直是阳性身躯,自身也强烈希望修成阳性,修炼之法却是朝阴性修,以至于搞成不男不女。原本索性将错就错倒也省事,不肯做阴性,也可以做中性的能量生命。中性又不差,植物修中还有许多是双性呢。   话说回来,就此事而言,也不能说蒙天欺骗羽欣,阳体修阴性功法,“劫”很有可能遇上。   无它,以为非主流那么好做?搞不好心魔横生、灰飞烟灭!安迪斯是为一例,这家伙的执念是修成阳性,否则修成阴性顺风顺水,就是要换一个躯体。曼家某神劝了他几次转世做女人,只要他踏出这一步,成神是一定以及肯定的。   战王殿下非不干,居然硬生生扭转功法!一个快要修成能量生命的仙人改弦易辄,所吃苦头可想而知,真个不得不叹服这家伙的拧劲。   更荒唐的是,明明有曼家女神可以帮安迪斯一把,小子又犯圣父病,认为性型还是要自己修,不能为此将“纯洁”的贾小七送给曼家女神糟蹋!   糟蹋个P,曼殊莎华不过是风流些,贾小七还妄想搞龙阳呢,撮合他和曼殊莎华,分明是为这家伙好,两个主儿分明天生一对!   蒙天决定了,忙完手边这点首尾事,返仙族前先拜访曼殊莎华,别特么夜长梦多,赶紧替安迪斯将性型定下来为上。   正此时,羽欣失声惊叫:“我得赶快告诉文彬!迷踪门的修炼主要是夜晚!” 作者有话要说:  羽欣筒子痛感四面楚歌,悲叹:“幸福啊幸福,你在哪里啊在哪里……” 蒙大仙回答:“往隔壁看,幸福就在比你更不幸的临居家。” ☆、第42章、世上没有后悔药卖      秋夜秋风江水流,良辰美景奈何天,最易让人胡思乱想,仙人也一样。   蒙天拿出“检修”好的灵体穿空器想还给羽欣,小子脸上一闪而过的复杂神色令他大为不快,再次用搞龙阳“会遇大劫”狠狠吓唬破小子,进尔想起真的有心魔的好友,决定尽快撮合贾准神和曼家女神,指望曼女神开心之余帮一个举手之劳的小忙。   正此时羽欣失声惊叫:“我必须赶快告诉文彬!迷踪门的修炼主要是夜晚!他从起步开始就是晚上修,不知对性型发生了多大的负影响……”   其实,如此简单道理他早就知道,别忘了他是准神一枚,基本修炼法刻在他的潜意识中,否则他怎么会一直迎着初阳修炼?而且身为高门大户的公子哥,又在宋代这种环境中,他怎么会连一个娈童都没有?   直到遇上文彬他才昏了头,本能地被文彬所吸引。这根本就不是什么龙阳问题,而是文彬身带玄息!但他本人没意识到,他又没有前世记忆,根本不知道什么玄灵,于是起初以为爱上了文彬,进尔认为这是无比纯洁的爱,是森森的兄弟情。他对成哥感情也极深,难道那也是龙阳情?荒谬!   蒙天同样没意识到,谁让地球宋代龙阳行为这么普遍?他以为某准神是沾上了此间不好的习性。至于挑花、杜鹃等更是这样看了,恨不能暴打贾小七。   好在咱们的小七是“尊贵的存在”,幸运地没有因此吃皮肉亏。而文彬是挑花的徒弟,身带玄息一事,因缘际会被星歧灵所知,将他也列为要珍惜的对象。于是两人之间某种“危险趋势”才冒头,便被多方不谋而合地联手搅和掉。   再后来蒙天偶遇某准神,危言耸听地教训了一大通,羽欣自然警醒万分,老早告诉文彬不要在晚上修炼。   这会贾准神装腔作势,是想将穿空器拿回来,特么某仙口口声声说检修好了,却拖拖拉拉不痛快还他!   蒙天看穿他的用心,故意使坏,一脸正色道:“你刚恢复,不便马上灵体出窍。我去对张文彬说一声,你在这块等一下。”   大仙一晃消失,羽欣跌坐北江边,恨不能给自己两拳——这下十成十穿梆!且不提文彬欠缺撒谎的天分,他也没有吩咐文彬别将改变修炼路数之事告诉外人。马拉个巴子,自作聪明硬是要不得啊,还不如直接讨要穿空器呢!   世无后悔药吃,小七勇敢地面对现实,积极思考如何兜回来,心的话爷只说了“迷踪门的修炼主要是夜晚”,这是真话不是假话。一会就说自己虽然告诉了文彬要在阳光下修炼,却怕他不听,毕竟那小子一直习练师门功夫……   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   羽欣不是孤独的,这世上后悔莫极的多了去,比如这会呆在藏霞观中的张秀才。   他被华山派送到藏霞观后,明月道长将他和王福生安排在一套上等客房住。   不得不说张伯元筒子心长七窍,看到竹马的惨样,听听经过,他便猜出某丫会这样做,多半与龙阳有关——宋人将龙阳当成雅事,但21世纪的反同同分子别提多偏激。小妖女对后世那么熟悉,搞不好和他一样本是后世的成年人,甚至原为好“堂弟”张文彬的女朋友,穿来了宋代,这也能解释为什么丫对他的路人甲“堂弟”那么了解。   某种程度上她真相了,挑花童鞋虽然不是21世纪人士,却穿到21世纪生活过。丫其实算不上坚定的反同同分子,不幸同同问题牵涉到丫的宝贝徒弟,这下不反也反,丫赤果果地胡乱迁怒。   却说王福生躺了整天,这会难有睡意,越发觉得骨头生疼。没法子,药门高僧医术再强,以他的底子也无法眨眼痊愈,惟有慢慢调养。   张伯元将功补过,用没受伤的手轻轻替他揉骨。王秀才两眼微合满心悲苦,倒不是觉得自己会一命呜呼,而是赴不了考,回家不得不娶一个大字不识的大脚婆娘。   他不想增加竹马的愧疚,没抱怨半声,只言:“不用揉了,你也还没好全,快歇着,若小病熬成大病,耽误解试大件事。明天托人带个信给我娘,叫下仆来接我回家。”   张伯元只觉得胸口闷痛,强笑道:“解试还早,你定能在这之前好起来。我们本想借此机会在广州府玩玩,换成在藏霞观养病更佳,不会乱了考前的心思。”   王福生心动,他们早早赴广州府,是为了住进英德乡党院省些钱,如果索性在藏霞观住到临考才去,便是客栈吃住贵些也能撑住。或许还能请清风帮忙,借住在信徒家,时间短,不至于太过扰人。   于是他带笑道:“倒是因祸得福了。就怕我没有这么快好,我这身子你是知道的,天晓得要养多久。”   张伯元鼻子一酸,考解试要熬棚子间,以王福生孱弱的身子骨原就勉强,受此无妄之灾更是雪上加霜,搞不好丢了小命。但劝王福生放弃又说不出口,至少现在不能说,竹马心思郁积,保不准就此一病不起。   于是他脸上一派轻松:“你这算什么,我昨天一口口喷血,都以为要死了,现在不也没事了?听那些武林人说,药门生人活骨,比圣姑医术还高明。你连烧都没发,只是被绑久了身子骨要疏散,肯定不会有事。或许饱睡一觉,明儿大早就松快了。想不想睡着?”   王福生苦笑:“想。可我这样子,做不了那天的事。你自己睡吧,我躺着就行。”   这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!张伯元强笑道:“想睡着办法多了去,你只管闭上眼什么都不想,我替你数羊。一只羊、两只羊……”   他边数边替王福生揉骨,声音低低,夜色里大有催眠效果。话说古代文人向有“不为良臣便为良医”之说,他上辈子好歹是医大四年级学生,虽然是西医,与中医也有相通的,至少骨骼肌肉等在基础课程中,要背下来应考。这辈子穿成宋代小学子,又是生活在缺医少药的山村,他不敢不看些古代医书,替人按~摩不算个事。   王福生的呼吸渐渐均匀起来,长睫毛在昏暗的烛影下偶尔颤动,间或逸出低呻浅吟。   张伯元注视着眼前熟悉的脸,他还从来没有这么仔细地看过王福生,五官真的蛮精致,是肤色不健康才遮掩了俊秀,如果是女孩子多好啊!   他被自己的荒唐念头吓了一跳,手却依然在王福生的关节上轻揉,暗叹手感真好!   王福生被久捆需要舒展,现在的天气又不冷,故此他没穿衣,且只盖了一条薄被。   怕他着凉,张伯元的手是伸进薄被中替他按揉的,无形中被子起了一种掩护的作用,不知什么时候他从按揉变成了抚~弄,阵阵冲动泛起。   强烈的罪恶感、自厌感充斥于心,偏又燥热难奈,张伯元缩回手缓缓跪伏于地。   地面清凉,但对此时的他,不但没能熄灭燥热,反倒构成异样的刺~激。他牙咬唇两眼泛红,抬手从榻底反扣住宽厚的榻沿,仿佛那是竹马的身子……   捏的太用力,一举将自己的手指捏的生疼,好歹将燥热压下去一些。   忽地“咯”一声轻响,他感到榻沿被扒下了长长的一条……糟糕!花梨木榻何等贵重,卖了他都赔不起……万幸!扒下的地方在榻沿里侧,赶紧把木条藏起来。   木条很沉,但花梨木重,他没多想,不料取出来的木条光华一闪,刺的他眼发花。   他下意识地揉眼再看,蓦地心跳快停止:一柄长剑!而且一看就是宝剑!   此剑不知道在榻下藏了多久,灰扑扑的,但依然可以看出剑鞘似木非木,色泽与花梨木接近。最奇的是紫褐色条纹竟能突破尘封,在烛光下闪烁光泽。   他不由全身冰寒,急速打量了一下窗外。   夜静无人,惟闻寒蝉鸣叫……   随之他觉得自己可笑复可悲,扔青云剑时也“四周无人”,还不是一样惹来大祸?不知手里这柄剑又属哪个恶主,要么悄悄放回去?   这念头只是一闪便被他打消,人不能在相似的坑中栽两次,什么夜深人静,说不定已经有高来高去的强梁看到这一幕了!   怎么办?他抬头望了眼王福生,竹马仍在不安宁的睡眠中,唇角轻抿,额头微带汗。   一丝愧色从他眼底闪过,如果不是他起歪念进尔手欠,怎么会将这柄剑弄出来?   必须用最快速度引来“保镖”,而且不能引起偷窥者的疑心。   于是他没起身仍跪于地,唤道:“醒醒,阿生,喝了汤药再睡。还疼么?”   王福生睁开眼,看到张伯元神色不大对劲,以为竹马想着不和谐的事,不免有些尴尬,咕哝道:“好些了。”一边撑身坐起,疼得微微吸气。   张伯元失声道:“明明很痛嘛!”再可着嗓门高喊:“大法师,王秀才有些不妥!”   王福生吃一惊,这会已是夜半三更,怎能如此扰人清梦?   不等他做出反应,大法师已经驾到——张、王住的“上等客房”在单独的小院中,该小院只有一栋青石小楼,本是药门和尚单住的,每次和尚到访都是住这儿,他不来便空着,等于是和尚的别院。因两位秀才公身体有恙,得以和高僧住在一块,而且都住二楼。   这不是岭南湿气大嘛,一般来说,人的住处都是在二楼。至于一楼,若是小户人家,通常用来放农具养牲畜,大户人家做客厅厨房,这里是充当药房。夜已深,高僧不可能还在药房忙碌,人家也不用除了衫倒头睡觉,是盘坐调息,自然来的快。   张伯元喊的那么凄厉,和尚还以为王秀才突然发高热小命危呼。话说以王秀才的身体之弱,大病一场很正常。   不料进了门,见王秀才好端端坐在榻上,他纳闷地问:“怎么了?   张伯元道:“他骨头一直痛,睡不着。晚辈想或许榻有不妥,结果在榻下发现了这样东西,是不是邪物?”——古人迷信,说是“邪物”,或许窥见这一幕的主儿不会来抢。   和尚接过来,喳,又是剑!当下鼻孔哼哼:“可不正是‘邪物’!”   这时无崖子驾到。他替杜鹃护法也没有睡觉,这对僧道相交莫逆,和尚住的小院自然与观主院相临。张伯元虽然没有武功,深夜大喊大叫也够响亮,无崖子听到他的喊声立即越墙而至,恰赶上听见和尚指宝剑是邪物,当下面露尴尬,点着一枝召唤香。   片刻功夫,胡乱披了身单袍的当家弟子明月匆匆赶来。   无崖子指着宝剑道:“看清楚了,此乃‘邪物’!将所有空置的客房都搜一遍,住了人的等他们走后搜。每一张榻都拆开来仔细搜,不论有什么‘邪物’,全拿来为师的静室!”   明月一叠声应了,很有些着恼,藏霞观占地不小,客房那么多,榻一张张拆开来搜,要费多少功夫?就为省了将榻搬去院子里晒的功夫,藏霞观的窗户开得特别大,晴天无客时将榻一掀,在房子里晒晒就行。按说榻一掀,什么也藏不住,大概观里经常掀榻,竟有人想到将东西藏到沈前辈的别院。倒是会动脑子,沈前辈不常来,他走了,轻轻松松就能取走。   他不知道某“邪物”在榻下藏了许久,期间晒榻无数次,只因剑身颜色与花梨木相近,大太阳下闪闪光也不会被注意,花梨木在阳光下也会闪光。   闲言不述。同一时间挑花窜进杜鹃“静修”的观主静室,丫左手端着一碗热腾的素饺、右手端着一碟清香扑鼻的桂花糕,呱呱表孝心。   该丫的感应力那么强,笼罩隔壁的院子小意思。张伯元一喊,她秒秒钟感应到发生了什么事,才不要去凑那个热闹,还担心杜鹃跑去。毕竟静室一道门也就那么回事,包不定小养母担心牛鼻子,主动奔去分担。喳,才不要咸吃萝卜淡操心,且打打岔…… 作者有话要说:  王秀才骨头疼的难受,张秀才叹道:“这要是在后世就好了,21世纪的医疗条件比宋代强多了。” 王秀才抖着唇道:“胡说!你不是说西医是哪有毛病切了哪块,我全身骨头疼,难不成把骨头都拆了?那还不如死了!” 张秀才道:“这不影响你的愿望啊。” ☆、第43章、本卷结束赴广州      挑花不乐意小养母管牛鼻子的闲事,察觉和尚住的院子出了点状况,不但自己没跟在无涯子的后头跑去看热闹,还立即窜进静室和杜鹃说闲话。   丫拿来的点心都是她自己泡制的,道观不可能提供夜宵。丫跑厨下搜了一堆东东拎到观主院,当着无崖子的面做吃食,声称这是做善事,众生平等,夜宵理当和包括老鼠在内的小动物们分享,十分勤快地做个没完。   杜鹃如丫所估的清醒着,这不是迷踪门习惯夜里练功嘛,生物钟也令她无法入睡。先前养女的所作所为她听得一清二楚,怕自己出面制止,死丫头越发折腾,也就没出声。   这会她一边愉快地享用夜宵,一边劝告养女不要跟观主作对,说还要靠无崖子替她们找船去广州府。   挑花贼笑:“正因此,越发要搅到他不得安,否则他在帮我们找船之前,肯定有大筐教训孩儿的废话,耳朵受罪不起。”   杜鹃戳了下她的额头:“你有理,常有理!不过是观主不与你计较,真个惹火了他,小心封了你的功力扣观里,天天挑水劈柴干苦力。”   挑花大呼小叫:“牛鼻子扣下姑娘家?果然不是好人,妖道!”   “妖道”经不起念,拎着一柄长剑怒冲冲走进静室。   杜鹃一瞧,无视他的怒气,惊喜低呼:“鹃儿的宝剑!哪块找到的?”   无崖子气结,恨声道:“是女施主骗来的宝剑吧?贫道记得那天女施主持剑而来时手臂受了伤,谁的剑?”   别看杜鹃口口声声劝挑花安分,她自己也是一只作乱分子,才不在意无崖子的怒气。   就见她秀眉一挑,笑嘻嘻道:“乌龟的,妄八的,现在是鹃儿的!哎呀,多少年了?搁在哪块呢,本貔貅都不记得了。”其实忘了的何止这柄剑,她向来东藏西塞,又没有为此专门造一个藏宝册,以至于忘了所在的财宝不知凡几。   无崖子深知其习性,恶口恶面道:“即记不得,那便是本观之物!凡在本观搜出来的,统统归本观,卖了拿去做善事也是替你赎罪!哼,此剑是你十二岁那年骗到手的,逃到观里时还顺手砸了贫道的香炉!”   记忆复苏,杜鹃纤手一拍,不快道:“哈!是逃的太急撞翻了香炉好不好?我受伤根本不是因这柄剑!观主记性这般好,怎么忘了鹃儿受伤是岩姑干的好事?鹃儿傻不愣登往七星伴月给她老人家送礼,她竟污蔑我偷了她的宝药,布下天罗地网逮鹃儿。好不容易逃出来,那些死士好似鬼魂一般,穷追不舍啊!”   岩姑和杜鹃的师祖大有交情,怎么会干这等勾当?喳,正是因为与药仙交好,鹃丫头又身带灵根年纪小,被一代圣医看上了,想收她为衣钵传人。哪知小杜鹃不识好歹,岩姑只好栽赃硬逮,后因无崖子打杠才放弃。   无崖子反对此事是因为七星伴月有邪名,这会回头想想,还不如将鹃丫头绑给岩姑做徒弟!至少七星伴月一不偷二不抢三不骗,以医术济世可谓立身正,岩老太只是训练护山死士的手段残酷,未闻栽培医者的方式有何不妥。   他不由苦笑:“我也是昏了头,做岩圣医的弟子有什么不好,别人求之不得。”   杜鹃已无此忧,谁都知道医者最好从小培养,故此岩姑收羽欣为徒的念头并不强烈,对杜鹃更是老早放弃,这几年倒是变着花样打挑花童鞋的主意。   无崖子的话触着挑花的逆鳞,丫两眼一竖:“人各有志,本丫头的理想是当米虫,才不要苦死苦活行医!特么起的比鸡早、睡的比狗迟,治的还是江湖匪类,那些人死光死尽才叫天大的好事,利国利民利本丫,本丫头能翘着脚睡个安稳觉。”   无崖子冷笑:“他们是匪类,你是什么?若非你俩专朝江湖人下手,人家会盯上你们?我就搞不明白,以你们的身家早就能过安稳日子,还要捞捞捞!连人家一块随身玉佩也不放过,金大侠的冷香玉你们是不卖的吧?敢问一块玉能吃还是能穿?”   杜鹃叫起撞天屈:“谁拿了他的玉佩?这是栽赃!那个好~色之徒,天晓得把佩玉送给了哪个粉头,硬往鹃儿头上栽!”   无崖脚丫子不信,但捉贼拿赃,没证据奈何不了小鹃儿,一时气的心肝疼。   挑花浑不在意,趁他不备抓住他手中剑的剑柄,“咣当”一声抽出来。   但见一道紫金光柱冲天而起,旋即被静室之顶的七只棱镜反击回来,一室七彩光华流动,剑啸声声震耳,似欲腾空而去。   无崖子神色大变,急从丫手里抢过剑,朝自己的手臂刺去。   血光一闪,剑嘶微敛,无崖子“噌”地还剑入鞘,额角渗出汗珠。   杜鹃扮出长辈面孔,训导:“花儿,剑不是可以亵玩的!有的剑不饮血不还鞘,这柄剑就是这种德性,故此娘没将它卖了,省得害人。”   无崖子凝神道:“此剑至阳,不适合女子用。鹃儿,你说句实话,到底哪来的?它看上去不大像凡间之物。”——不出鞘不知道,一出鞘他便感应到此剑正在形成器灵,凡剑有这种造化的鲜见。就算有,也不该分明是至阳至刚之剑却通体一股阴恻恻的味儿,好似鬼族之物。   杜鹃挠了下脑袋,翘唇道:“别说,还真不是人间物!却不是我骗来的,是赚来的!当时一帮夷商招娼伶上船饮酒取乐,我混在里头弹琴助兴,他们得了趣,让我在船上任选一样宝物。满船都是从古墓里盗的东西,重的要命,分明是耍我玩儿,如果我真的是一个弱质纤纤的琴伎,连这柄貌似轻巧的剑都拿不起来。那些夷商不过是一帮过客,早就不知道飘洋过海跑去了何处,是否还活着都天晓得,便是有天撞大运撞上,他们也不会知道盗墓贼是从哪个墓盗的。”   无崖子脸色变得难看之极:“明知是墓中物你还敢要!幸亏这些年剑藏在观中,不然你有九条命也死翘翘!”   杜鹃微怔,急问:“会不会给观里带来不妥?”   挑花怪笑,拍爪道:“那就拿走,正好送给七少爷!他那一身阳气,绝对压得住此剑。他又最是大方喜欢物归原主,没准哪天遇上原主,又结下一段佳话。”   无崖子没出声,他不知道羽欣还树精宝剑之事,但从常理看,贾七少来历不凡,肯定不会眼馋一柄剑,信手还了不稀奇。只不知贼丫将剑“送”给贾七少要敲多少竹杠,罢了,想管也管不了,反正贾家缺什么都不缺钱。   那边挑花偏转头,露出巴结的笑容:“观主,再给我瞧一下剑成不?方才我没觉得它会损伤我,它倒像是要带我飞起来,去什么地方。”   无崖子急将宝剑藏身后,正色道:“花儿,就算你前生是它的主人,你也转世了!前尘如烟,我们都活在今生,你已经修行,凭你的悟性前程无量。”   “这话本丫头爱听,最烦那些纠缠旧事的傻冒。”挑花从善如流、呃,其实她什么感觉都没有,不过是估到无崖子不会将剑给她,借此求教另一件事。   就见丫小手撑桌,肃然道:“观主,咱们都要往前看——看下回转世!那个‘三界循环’是怎么回事?大大干系本丫头的前程。”   “嗯,这个……”无崖子清清嗓子:“这个就是说人生在世要积德,多做善事……”   挑花立马起不良反应,头一掉:“娘,听说上官老爷带上官少爷去飞来寺进香了,孩儿想去看看乖徒儿琴书丫头有没有跟来。”   此语一出,不仅无崖子,杜鹃也沉下脸,特么五毒帮跑去了飞来寺,丫这一去肯定搞搞震,生出无数是非,绝对不能答应!   为免节外生枝,无崖子给挑花童鞋找事做,立即押着丫去替王福生疗伤——这本是挑花造的孽,正好丫身负修身养性术,老实弥补一二!   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   修身养性术再怎么奇妙也要看对象,可怜王秀才的底子太弱,挑花的“弥补”无法马上生效,前后耗了三四天,王福生才大致复原。连杜鹃背上被丫辣爪摧花整出来的十七八道伤口都落痂了,当然丫下手有分寸,这一落痂,小疤痕都没有留下。   此期间贾羽欣被蒙天直接扔给赵东成收拾,蒙大仙原就要去见赵东成,赶巧贾小七贼胆包天竟敢骗仙,必须严加惩罚!   这事是蒙天手下的一个仙人跑来报的信,说天尊已经将飞霞山诸事通报赵东成,赵大虾让杜鹃不必着急,养好伤再赴广州府。然后该仙将贾氏别院的坐标告诉挑花,教丫如何用穿梭器带身躯穿行,往别的时空该如何做、在本时空如何做等等。总之蒙天不便当文彬、羽欣面教的由他代为传授,还送给挑花一份修真玉简。   挑花童鞋学的很认真,却不打算借穿梭器穿去广州。   首先距离太近,在同一个空间使用穿梭器,等同在同一个城市开飞机从东城跑西城,操作必须高度精准,她准备穿别的时空穿熟了,再从事这种高难度的操作。   第二,丫要防无崖子。她没能耐穿来穿去时牛鼻子都唠叨“不可逆天妄为”,如果知道她有一个“逆天”的穿梭器,铁定烦死她,甚至采取极端手段将青云剑牌穿梭器收走。   丫不知道的是蒙天既然将穿梭器给了她,当然会防她一手——“穿梭器”固名思义,肯定能穿出地球,蒙大仙加了禁制,她只能在地球诸空间穿来穿去。   看到这里,也就不奇怪为什么白大虾会答应自己修成后不带走穿梭器,他以后又不会留在地球,而他没本事解开未来主人下的禁止,大好穿梭器对他而言成了鸡筋。   这也是蒙天另外派一位仙人来教挑花的原因——穿梭器在蒙大仙的眼中寻常,对白某却不同,小子以前只是一个小仙,为了转世重修,倾尽家底买下穿梭器一只。蒙天估计他肉痛的不行,不大可能乐意教会挑花使用方法。   闲言不述。王福生终于有福一回,仗高手们齐心协力,原本虚垮的底子都补回来了,只要自己不作死,往后精心保养,不说长命百岁,活个七八十岁没问题。   这天初阳高照时,张秀才、王秀才相跟着登上飞霞山主峰山脚的一条包船。船资当然不是两个穷书生出的,将他们牵进无妄之灾的主儿们不仅帮付船资,还各有盘缠相赠。   是时明月携刑满释放的大师兄清风,以及华山派周长老的入室弟子阳氏双雄、雪山派掌门的爱徒娜仁莎等将他们一路送到船上。   娜仁莎依依不舍,张伯元却心不在焉,一边讲着客套话一边东张西望,也不知他在望什么。   这事只有他自己心中明白,他是多么希望穿葛衣芒鞋的少女们突然出现啊!然而直到船离岸也没有发生奇迹,青云派的人马八早打道回武夷山了。   同一时间,几条静停山脚水湾的渔舟也开动了,其中一条较大的渔舟特别快,急速掠过两个秀才公的包船。   一条北方大汉从山坡飞奔而下,踩水狂追。   顺水而下的行舟开得快,大汉更快,不一会便跳上那条船,大叫:“杜鹃你个天杀的!快还爷的玉佩!不然……”下面的话卡喉咙里——从打开的舱门钻出来的是一位英俊儒雅的少年,里头再无旁人。少年的长随们都在划船,光看身材就知道没有杜妖女。   少年微笑颔首:“是金大侠?在下上官飞,未知金大侠……”   金古成尴尬地道了声“打扰”,扭头跃上后方一艘船——因挑花明晃晃呆在藏霞观,他琢磨杜鹃不会扔下养女走人,于是死守主峰,这几天每条离开山脚的船他老兄都查了,只除了张、王包的小船。此船是明月道长明公正道来包的,当时还与金大虾聊了一会,对他的遭遇深表同情。   然而张秀才、王秀才呆的小舱中偏偏挤了四个人,挑花瞅着归岸的金古成,心情大好,开始日行一捧:“依本丫看张秀才天庭饱满,王秀才双目如矩,铁定双双高中……” 作者有话要说:  。 炮灰连着日更了两卷,下一卷容炮灰停一下再发。 无CP的读者实在太少,炮灰虽然是万年炮灰,也希望读者多一点。 有朋友建议我下文改成言情、百合或耽美,反正往哪个方向改读者都会多些。 但炮灰本人又偏向无CP,拿不定主意,先放一下吧。 。 如果改文的类型,这篇就会打上完结。 一卷一故事,小文也已经是完整的。 。 细想想,下文可以算新故事—— 接下来是挑花童鞋手持穿梭器穿来穿去,奇遇无数。 羽欣必须跟着跑,他怎能不去21世纪教导文彬呢?挑花师父绝不能同意! 第一个故事:女神曼殊莎华前来探地球美男小七童鞋,顺带发拙了挑花这个小狗腿…… 。 小说下载尽在http://www.bookben.cn - 手机访问 m.bookben.cn--- 书本网【坑爹小萌物】整理 本书仅供读者预览,请在下载后24小时内删除,不得做商业用途! 附:【本作品来自互联网,本人不做任何负责】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!